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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月光攻略手札 第27節

    “對,就是被你抓進去的那個蠻有意思的前輩。”溫禾想了想,“就是長得有點嚇人,不過性子蠻好。”

    白烏一猜就知是那個吊尸。

    整個月亮窟的女囚,被關久了,或瘋癲或癡傻或心如死灰。

    唯有那位吊尸,吊出了五百年如一日的鮮活尸生。

    也唯有那位吊尸,有心情跟新獄友聊天交朋友。

    白烏突覺得不對勁,攏著扇子道:“小仙仙,你方才說就是被我抓進去的那個蠻有意思的前輩,聽這口氣,有責怪之意。”

    溫禾接過金銀花遞上的一對鑲明珠、綴金箔的食盒,將剩余點心整齊擺置于內,這才回白烏,“也說不上責怪。赫連斷那樣的人,居然有人喜歡,何其英勇難得,你既看破甘了了的心思,赫連斷都沒說什么,你怎么就那么積極,將人抓起來了呢。”

    白烏回首往事,搖搖頭,“并非我急切抓人,向君上邀功,實則是……你不曉得甘了了當初有多囂張。偷盜君上的袍子鞋子襪子就罷了,她四處張揚,生怕別人不知道似得。此舉有辱君王體面,挑釁王朝權威,不可無視,不可不罰。”

    有道理。

    可見無論做人作妖還是做魔,都不要太過高調。

    豪奢食匣整理罷,溫禾又問:“你可知小九九的來歷?”

    “小九九是誰?”

    溫禾將月亮窟內,與小九九的相識的場景敘述一遍,但特意隱去小九九貌似赫連斷一事。

    白烏深表不可思議,撫著扇柄沉吟道:“月亮窟數千年一直關押女囚,王朝律例對于孕犯格外優待,待孕犯產子后再行懲戒,從未聽說里頭囚著個小男孩。”

    看來這王朝內,隱著不少外人無從知曉的秘密。

    溫禾說完便后悔,猶記得當時小九九提醒過她: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溫禾不再糾結此問題,抱著打包食盒離開之際,善意提醒白烏,“你的忘川醉還是少喝,太烈了,喝了斷片。”

    白烏一臉痛心,“怪不得我的忘川醉少了一壇,感情又被你盜了。那酒乃冥主夜驚華親釀,萬金難求,世面上是尋不到,是我當年與他打賭,好不容易贏來的。無論是誰,第一次飲,無關酒量,一準斷片。”

    怪不得。

    溫禾還納悶,她往日混跡青樓花肆,沒少跟美人尬酒,酒量是有一些的,不至于一壇便倒。

    白烏為表示對偶像的尊敬,親送水仙出門。

    溫禾行步間與對方閑聊,“忘川醉是冥主送的?難不成是冥界的那個主子?”

    白烏一掀袍角,跨過門檻,“對,冥主夜驚華。”

    溫禾最怕鬼。

    穿到花界后,聽聞六界之中,有一冥界。

    冥界分十八地城,由十八地城司掌管。地城司上設東西南北四大死神。

    十八地城司、及四方死神,效忠冥主夜驚華。

    她當時立馬聯想到十八層地獄,但又驚奇冥界的主子竟不是閻王,而另有他人。

    不過,冥主的名字倒不賴。乍聽,像美男子,可比閻羅王聽著壓力小多了。

    溫禾頗敬佩地瞥白烏一眼,“你跟冥主還有交情啊,厲害厲害。”

    白烏十分謙虛,搖搖扇子,“殺過幾盤棋而已。”

    溫禾覺得大晚上的,不適宜聊阿飄話題,便謝絕左護法相送,左拎右抱著打包食盒,返回歸息殿。

    魔頭果然不在。

    溫禾開開心心拎上食盒,趕往月亮窟。

    今夜云遮月,月亮窟吸不到月之陰華,便不會結霜凍冰。

    了了前輩小九九或許會好過些。

    通往月亮窟的路有些崎嶇,上次由白護法領路,走得順暢。這次,她跟花鈴起了分歧,溫禾對自己的方向感盲目自信,硬說沒走過,結果是半路迷得找不著北,最后向花鈴妥協。

    午夜正點,于花鈴正確指導下,終于抵達月亮窟洞口。

    溫禾挎著食盒入洞窟之門時,被一道憑空乍現的結界所阻。

    上次來,還未設攔路結界。

    溫禾雙手結印,欲破結界。

    未遂。

    溫禾擼袖子,吩咐花鈴,“祖宗,沖。”

    祖宗不付小主期望,破開結界,但同時,喚醒沉睡地心的兩大守門煞。

    二煞幽魂似得冒出來,身罩青煙,黑面獠牙,手中各執一根七尺長狼牙棒。

    一煞粗聲道:“何人劫獄。”

    另一煞二話不說,袖口一甩,甩出條粗壯精鏈,將溫禾雙腕捆個結實。

    二煞壓著溫禾,向棲政殿走去,欲將新犯交予君主發落。

    溫禾急頭白臉,吼:“我是君上身邊一位非常重要的……階下囚,整個王殿的人都曉得我,我想去哪無人阻攔,你們不認識我么,放開我……”

    花鈴暗中哭訴:“小主,你手上捆的是魔魘束靈鎖,我被鎖住了,施不出靈力。”

    外頭天色昏昧,草叢里綴著寒露,空中血蝠群飛,鷹隼展翅,鳴出一片清寒。

    溫禾實未料到,這本該冷寂無聲的時辰里,魔頭在開大會。

    殿堂高闊恢弘,左右兩側,筑高低石柱,上鏨猙獰圖騰,柱上盤坐各色魔陰內臣。

    溫禾被二煞壓入大殿,引得眾臣投去熱忱的目光。

    原本肅靜沉悶的大殿,竟如濺了冷水的油鍋,沸騰議論開。

    溫禾站至地上,仰首望望高柱上的文武魔臣,復又轉向正首高座處。

    九十九階寒階盡頭,是裝扮威嚴的魔陰君主,赫連斷。

    君王御座,下設左右副位。副位上,端坐一白一黑兩道身影。

    左位的,她熟悉,是她書粉白烏。

    右首方位,相對應的,應該是傳說中的右護法,墨見愁。

    竟沒想到,是個女的。

    黑唇,紅眉,烏發,冷絕眉眼,像是中了無解之毒。

    二煞張口,給她扣得是越獄劫囚的罪名。

    左上首的白烏,不由得捏扇柄。

    才多一會不見,水仙就闖禍了。禍不小,將沉睡地心數百年之余的守門二煞,給震出來。

    眾魔臣一聽越獄劫囚,議論聲不由得拔高一重。

    眾臣自是耳聞過這位水仙的來歷。先前眾臣且在一致請愿,望君上早開魔陰界門,還魔陰子民自由之身。

    還有一撥武將,極力主張向仙族人族宣戰。

    近日,仙門中人聯合人界方士法師,冤殺不少魔陰臣民,可恨當誅。

    群臣打開話匣子。

    有魔臣道,這便是著yin書,辱魔陰君王的話本先生。

    有魔臣道,這便是掘魔陰勇士碑的那位少室仙門弟子。

    有魔臣道,這便是私闖右護法宅邸,盜竊瓜果的小賊。

    再加上二煞方才扣的劫獄之罪。

    幾位寶相莊嚴的魔臣,當即提議:此人,當誅。

    溫禾不得不為自己辯解,對上首的赫連斷,大聲陳述:“我沒想劫獄,只想送個飯。”

    魔臣自然不信,見這水仙靈力淺薄,卻能驚醒地心二煞,可見隱藏實力。

    此次擅闖魔陰暗牢,定有陰謀。

    眾魔開啟陰謀論,呶呶不休,聽得溫禾耳朵嗡嗡疼。

    上首副位左護法,出聲道:“是否真是劫獄,還未可知。但劫獄未遂,便構不成死罪。眾位莫要如此暴戾對待一小小花靈。”

    相貌最為莊嚴的一武將,一揮袖子,溫禾頭頂瞬間被罩上個金斗。

    萬千金光自金斗傾灑而出,溫禾瞬間似被萬劍穿身般疼痛難捱。

    金斗魔將冷笑道:“本將的金巳斗都撐不住,靈力低微至此,是如何破開月亮窟結界,并驚動地心二煞,可見這小仙身份可疑,即便罪不至死,亦當嚴查,嚴懲。”

    高柱上的魔臣,紛紛點頭表贊同。

    溫禾甚覺自己現如今的境遇,竟像是法海缽下的白素貞,快要被逼回原形。

    上首高座上的赫連斷,于眾議聲中走下高階,移步幻影間,已停至大殿當中。

    這位君王眸色冷淡,淡淡瞅一眼被金斗照得一臉痛色的蒜苗。

    回身,平視前方,低沉的聲音傳至柱上眾臣耳內,“身份可疑,當誅,當查,當嚴懲。重臣如此以為。”

    重臣道是。

    赫連斷唇角似有若無一勾,“本君說,放。”

    一揮玄袖,金斗重回主人懷中。

    顯然,赫連斷那一袖,威力不輕,金斗臣被倏然折回的金斗擊中胸口,似憋著一口老血的模樣。

    眾臣仍有疑議。

    赫連斷沉步走向高階,語調冷肅緩慢,“近日,爾等屢次擾君,上議本君大開界門,占仙界霸人間。”

    寒階前,赫連斷停步,“爾等有請書上議之責,但本君不聾不瞎不傻,既不回應,便是自有打算。容不得爾等三番請議,擾本君清凈。”

    殿內終于恢復肅靜,赫連斷瞬回御座,抬起一只腳,踩上龜殼,視線移至殿中跪趴的蒜苗身上,幽幽啟唇:“本君說放,誰有異議。”

    眾臣雖不語言,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赫連斷曲起右掌,幽寒之氣于掌心卷出深藍旋渦,繼而他揚手輕輕一彈,整個大殿飛雪綴霜,寒氣蔓延,如墜極寒,咔咔聲響中,殿中數百高柱微晃,柱身裂出道道寒紋,眾人面呈菜色,有數位已當場吐血。

    “還有誰有異議。”赫連斷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