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颯曾經聽聞過,小學的時候,時間過的很漫長,接下來國中、高中就會覺得時間會過的異常快速。現在他就有這種感覺,已經進入到十二月初,天氣也逐漸開始變得寒冷。理園高中在丘陵上,雖然也不是說海拔多高的地方,但冷風卻總是從建筑的空隙中偷偷竄進來,讓正在唸書的同學們打了個寒顫。 他原本要趁假日再回家里一趟,但作業實在多的寫不完了,無奈之下,颯只好請弟弟多拍meimei的照片讓自己當成心靈的慰藉。而在下課時候偷看的舉動還被古學寬認為是自己的女兒。颯不免得開始思考,等到meimei再更大一點的時候,一定會被很多人這樣說。 未來的模樣彷彿模糊卻又清晰可見,他以前常覺得學長姐們說「希望時間停留在此刻」的說詞有些愚蠢,但直到此刻颯才覺得或許真是那樣。高中的時光是顆值得被捧在手心上的玻璃球,閃閃發亮,燦爛耀眼。 雖然鄰近學測,可是班上的氣氛還是因為圣誕節即將來臨而歡聲鼓舞起來。像蔣海妮這種要延后一年才考試的人,就有開始慢慢做一些圣誕佈置。他每次經過門外時,就會多看見幾個簡單剪紙圖樣被貼在墻上。 颯偶爾會在放學后和蔣海妮以及陳庭偉一起去附近的素食店唸書,雖然美其名是唸書,可是都是自己在教陳庭偉怎么背英文單字跟數學公式。他發現陳庭偉那一句「我根本不知道學測要考什么」的確不是隨便說的喪氣話,颯驚恐的發現對方連唐宋古文八大家都背不出來。 雖然情況好像很艱難,不過颯決定先讓對方可以處理閱讀測驗還有作文,那些真的需要背的東西等到最后再來努力就好了。而正在旁邊折星星的蔣海妮還會落井下石,讓陳庭偉的神經感覺快要斷裂了。 升上高三后,班導師和其他的科任老師也鮮少會管教學生。他們每天的生活就是寫講義,然后考試,接著再檢討考卷。而注定要考學測的陳庭偉也成為了班上的一份子,一開始班上同學們還會感到奇怪,但很快的,就像颯已經能夠和每個人都說上幾句話一樣,陳庭偉也能夠和大家打成一片。 雖然說被體育老師逼著,對方也有去測了一百公尺成績,而令人意外的是,他甚至還比古學寬快了整整六十毫秒。這讓那兩個人彷彿又要開始衝突。或許是因為這樣,接下來陳庭偉也很少再來上體育課了。 有幾次沒有見著對方的體育課,颯會和其他同學一起打籃球,而古學寬問自己和陳庭偉的關係到底是怎么樣,他感到非常好奇。 颯拿著球,然后說:「就是朋友啊。」 「朋友。」古學寬擠出了一個很丑的表情,此時一陣寒風吹過,他打了個冷顫,說:「我問你喔,你雖然恐同,但也不代表你不是同吧?」 「也許吧。」颯皺起眉頭說,然后又補了一句:「干嘛?難道你又要提放氣球的事情嗎?」 「啊!氣球!對!多虧你提醒我!」古學寬大聲的說:「圣誕節告白好浪漫你不覺得嗎?」 「我會傾向不要讓對方對某個節日留下陰影。」颯回答:「啊對了??年末的時候,學校不是要辦歲末烤rou派對嗎?」 這是颯拿到學期行程表的時候最感到疑惑的部分。雖然說什么學測祈福活動、畢業旅行、打靶體驗這些活動都集中在二年級下學期,所以他基本上沒辦法跟所有人一起參加。但理園高中和其他學校不同的地方在于,在十二月三十一號那一天,由于隔天是國定假日,所以學校竟然在那一天的放學后,直接發公告說學生們可以聚集在cao場,而老師們會把烤rou架通通搬出來,還可以帶自己喜歡的食材來烤,而且就算下雨也不會取消,而是改在室內大廳辦。 「怎么了?你要喝酒嗎?」古學寬說。 「你乾脆那時候再告白啊,畢竟新的一年到了,副學藝就可以把煩惱留在去年。」颯義正嚴辭的說。 古學寬瞪過來:「我有時候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幫我。好啊,啊到時候我要在cao場上把木炭排成心型。」 颯不敢恭維。 體育課是他們難得可以休息的時間,在回到教室接受下一堂課摧殘前,至少可以享受一下冬日的陽光。通常放學后同學們都會各自去補習班,只剩下一些零星的人在教室自修,而寬松的規定也讓學生想什么時候離開都可以,只要在九點前從校園出去就沒問題了。 偶爾會發生教室里只剩自己和陳庭偉在唸書的場景。而有時候,陳庭偉會有些害羞的介紹了他所喜歡的音樂,這時候,這個音樂——通常是韓團舞曲——就會變成唸書時的背景音樂。 在陳庭偉回家吃晚飯的時候,颯會到別的空教室找到蔣海妮,對方正在和一些一二年級的學弟妹一起做圣誕佈置,到時候圣誕節的時候,聽說會有超多燈飾被黏在建筑外墻上。 「對了,颯,問你喔。」蔣海妮捲起電線,一邊將扭成想要的形狀一邊說:「阿偉還好嗎?」 「他看起來蠻好的啊。」颯皺起眉頭說:「應該啦。」 「我跟你說啊,阿偉在高中除了我以外,沒有什么同性朋友。」蔣海妮講這些話的時候表情變得柔和:「我覺得朋友有分很多種,譬如你是可以跟我講日常瑣事的朋友,我還有跟我聊化妝品的朋友,還有聊電視劇的朋友。」 「聽上去很豐富。」颯撿起星星紙,他開始折起紙星星,然后幫忙投進玻璃罐里。冬天的寒氣好像將高漲的情緒稍微降溫了,他長舒一口氣,說:「所以呢?」 「我之前爸媽鬧離婚,所以我們家吵的很兇,我有好長一段時間都沒力氣跟其他朋友玩,你知道那時候阿偉就整個人像殭尸一樣無所事事。所以啊,阿偉可以交到別種朋友,我覺得很開心。」蔣海妮說:「在我剛剛說的分類里,有一種朋友是我希望他就算沒有我,也能夠過得很開心。阿偉就是那一種。」 颯頓了頓,他想要對這句話表達贊同,可是話卻卡在喉嚨里出不來。 「你轉過來第一天,不是在公民課上說你不喜歡同性戀嗎?我原本以為我會對你超生氣,覺得你怎么可以這樣歧視。一個轉學生在跩什么這樣!」蔣海妮笑了出來:「欸不過其實,好像就像你說的那樣,沒什么差別,像我可能喜歡茄子,你不喜歡,就是這么簡單的差別,你知道嗎,我覺得班上同學說不定是因為你,才改變了很多。」 「以前不是這樣嗎?」 「以前不是啊,在阿偉跟古學寬鬧翻的時候,大家都覺得事不關己,所以阿偉才會一直把自己關在美術教室,然后古學寬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因為他很笨嘛。」蔣海妮邊笑邊說:「不過你過來之后,我覺得班上氣氛就開始不一樣了,你一個說著自己恐同,啊我是說,『不喜歡同性戀』的人,卻和阿偉成為好朋友;雖然舉出了一堆不想要跑步的理由,最后雖然被逼去跑了,我們班也拿到第二名。這可能讓大家的想法都有所轉變了吧。」 他停頓了許久,颯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樣。他只是想要做自己,想要誠實的將話語給表達出來,他不覺得自己改變了這個班,畢竟他甚至還有些人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相反的,他倒是覺得正是因為這里有很多人包容了自己,颯才可以察覺到自己那些不好的地方。 「你真的是個很酷的人。」蔣海妮瞇起眼睛說:「能認識你是我的榮幸。」 「我也是。」 然后蔣海妮伸出手,颯也小心翼翼的碰了對方的手,接著他們碰拳,就像好兄弟一般。 時間簡直就像被加裝了奇怪的黑科技馬達一樣,在颯根本沒來得及察覺的時候,平安夜馬上就來了。母親和父親給自己打電話,叮囑了要好好保暖,最近的天氣很冷,尤其是要跨年的時候。基于這樣的理由,颯決定等跨年烤rou會結束后,就搭人潮大概率會很兇猛的火車再換捷運回家一趟。 因此關于考試之類的的東西,颯都把他給先放到一邊。他一面在宿舍收拾行李,而手機里放的歌則是陳庭偉推薦自己的。在接下來的最后一次模擬考,颯很滿意自己平均拿到十二級分的成績,但其他與自己一起唸書的人就沒這么好運了。 古學寬好像刻意無視掉數學五級分的事實,還拉著自己說:「颯,我國文有均標,你覺得有希望嗎?」 「哪方面的希望?」 「我也不知道。」古學寬黯然走回座位上。 颯轉向一旁座位,看著陳庭偉盯著成績單,臉色慘白。他稍微湊過去,然后說:「這次怎么樣?」 對方捂著臉,然后把成績單遞過來。颯忍不住感到揪心,除了國文達到十級分以外,其他幾科都是慘不忍睹的低標,英文甚至到達了底標的程度。陳庭偉說:「放棄我吧??我是個只會畫畫的廢物??」 「你這次的數學快到均標了,看要不要去買那種猜題書?」颯試著提出解決辦法:「就是可以辨別選項哪個是對的書?」 陳庭偉露出看見鬼的表情:「你竟然會提這種方法,我的天啊。」 「就是說啊,為什么我就得不到這種建議!」遠處的古學寬大喊。 這種提議當然是被否決了,唸書這種事情本來就是要下功夫。颯對此最清楚不過了,有事沒事的時候就把課本讀一遍,寫講義的試題,錯誤的題目再自己練習一次。那是沒有什么朋友時候的自己最常做的事情。 他有時候會心想到底什么是朋友,這種老掉牙的話題好像無論在哪個時代都不變,而大概無論在什么時候的人,得出來的答案八成都不盡相同。颯只是覺得現在上課有陳庭偉在自己旁邊,周遭有那些能夠說得上話的同學,可以被逗笑,可以一起成長,那就是最好的狀態。 所以,自己真的喜歡他嗎? 已經有數量龐大的歷史教導后人不要沉溺于愛情里,譬如說文豪雨果的女兒阿黛爾,為了追尋愛人從法國跑到加拿大,在追求無果后把自己搞的連精神病都患上了。又或者是說羅密歐與茱麗葉,相愛這么簡單的事情卻因為各種外力變成兩敗俱傷。不過現在時代應該已經變了,加上颯也覺得自己應該沒有喪心病狂到那種程度。 他已經沒有在陳庭偉身上聞到油畫的氣味了,他覺得有些捨不得,可是對方不畫畫后,卻反而與自己更親近了些。在鄰近年尾的時候,陳庭偉開始在班上吃早餐,還會分自己一些薯餅之類的食物。颯很喜歡這樣的時光,但他果然最想要看到的是—— 「哦,畫畫?不行了啦,現在是要緊時間,我媽都威脅要把我的畫具丟掉了。」陳庭偉抓了抓頭,一邊甩動鉛筆,不過在他的考卷上還是一題都沒有解出來:「啊不過我還是會偷偷畫??你不要告訴別人。」 「好。」颯說,一邊將視線移回課本上。 「烤rou會好像已經開始了欸。」陳庭偉看向窗外,才剛夕陽西下,但cao場上已經聚集了許多一二年級生,像古學寬這種喜歡湊熱鬧的人也早就帶著棉花糖下去烤。颯偷偷看著班上的其他人,浮躁的氣氛也開始蔓延開來,這幾天下來大家的腦袋基本上好像都被唸書給燒壞了。 「要不要下去?」颯看了下手錶,才剛過五點半,外頭似乎有些冷,所以他將外套拉鍊給拉上,還順便加上了條圍巾:「去吃點東西再回來唸書?啊,海妮要不要也去?」 原本好像在偷看漫畫的蔣海妮猛地抬起頭:「什么?你什么時候也會叫我名字了?」 「我原本不會嗎?」 「不會啊,你原本都是『蔣海妮』,或者說是『同學』這樣叫的欸,天啊,毛骨悚然。」蔣海妮邊說邊戴上毛帽,她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說:「好呀,走吧!」 颯也站起身,不過陳庭偉卻在座位上說:「我等等再下去,你們先走。」 于是自己便和蔣海妮一起走下樓梯,和以往的校舍不一樣,發亮的裝飾將墻壁點綴的美輪美奐。有一棵圣誕樹豎立在一樓大廳,底下還有許多像是圣誕祝福卡和禮物等等充滿佳節氛圍的東西。蔣海妮一邊搓手,一邊小聲說:「我問你個問題。」 「什么問題?」 「這只是我猜啦,」蔣海妮說:「阿偉等一下說不定會跟你告白,出于好朋友的身份,我想要問問你會有什么樣的回答。」 颯停下腳步,有幾個一年級生成群結對的從自己身旁經過。他深吸一口氣,令人意外的是,颯并沒有覺得慌亂,也沒有覺得緊張,如果真的發生這種事情,颯覺得自己唯一會做的事情??這個,八成是哭出來。 好像直到此時此刻,颯才終于確定自己的確喜歡陳庭偉,但那種喜歡卻不是那樣的喜歡。他只是單純的,非常喜歡看著對方歡笑的樣子,所以純粹的希望陳庭偉可以達到夢想。或者說不達成夢想也罷,畢竟從對方的畫中也看不出什么夢想,那上面只有此時此刻,只有鮮艷的色彩,還有值得喝采的生命。 「可能??」他吞了口口水:「會回答,我也是??吧。」 蔣海妮愣了大概有十秒之久,但表情還是維持石化般的樣子。然后,蔣海妮發出奇怪的聲音:「咦、欸?」 「鞏——颯——」突然之間,猛烈的腳步聲襲來,颯發覺地板好像在震動,他看著古學寬像哥吉拉一樣拿著一包氣球還有打氣筒跑過來,然后那些雜物就被塞到自己手上了:「就交給你了,快點充氣。」 「白癡!你都不會看看場合嗎!」蔣海妮有些破音的大喊:「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有戀愛問題!」 古學寬疑惑的眨了眨眼睛。而颯決定什么都不要管,他慢條斯理的弄開包裝,然后抽出氣球,用小型的打氣管將這片塑膠給撐起來。他有些艱難的開始打氣,意外發現這還蠻有趣的。 古學寬說:「你有戀愛問題嗎?」 蔣海妮崩潰的喊說:「我沒有啦!啊!白癡!」 在身邊兩個人吵鬧不休的時候,颯覺得自己好像對這種事情蠻擅長的,他快速將氣球打結,接著還將棉繩給綁上去。他沉思一會,然后說:「古學寬。」 「干嘛?」 「你打算怎么告白?」他神情嚴肅的說。 古學寬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啊就??先故意把秀蕓的東西打翻,趁她蹲下來撿的時候,我會拿著花,然后旁邊有人放汽球,就這樣告白。」 「好爛喔。」蔣海妮說。 「謝謝。」颯說,一邊將第三個氣球綁好,他把氣球交給對方,然后說:「這是個好參考。」 「不客??等一下,參考什么?你要跟誰告白,啊?等一下不會吧,欸干你要去哪里?放汽球!你要幫我放汽球啦!」 颯一邊向兩人點頭,一邊轉身往樓上走。說實在颯覺得這也不是告白,但他知道如果想要釐清這種思緒,那就勢必要說出來,就像以往一樣,但又不太一樣,這次他是善良的了,是為了要讓人理解自己,而他也愿意去理解別人。但要怎么說呢?這些千言萬語可以濃縮成一句喜歡,可是喜歡又不是那樣的喜歡。種類繁復到令人心煩啊。 我喜歡你。 他小聲的默念一遍,但羞恥的感覺卻席捲而來。颯覺得熱血竄上了臉頰。他吞了口口水,卻沒有在美術教室看到對方的身影。他在小夜燈的照亮下看到教室內陳庭偉還沒收拾乾凈的畫具,在大型調色盤上都是已經乾涸的顏料。角落還有幾幅沒有帶走的油畫。他頓了頓,接著又下了樓,這樣的舉動讓颯覺得自己很白癡。 我喜歡你的畫。 他復誦,但這樣的語句并不適當。颯走到cao場,在滿滿烤rou架與霧氣間,他找到了班上的同學,還和正在喝啤酒的美術老師打了聲招呼,而路過的派瑞斯更是直接把棉花糖塞到自己手中。颯一邊吃一邊環視四周,而那頭顯眼的金發正在人群的正中央。 你帶給我無與倫比的勇氣。 這樣也不太恰當。他看見蔣海妮拿著氣球,而古學寬好像還正在找時機下手。颯看著陳庭偉正看著烤rou盤沉思,好像在思考要夾哪一片rou。 「庭偉。」他站到對方身邊。 「啊,颯,我來看一下有哪些烤好了,等等就夾給你吃——」 「能方便去別的地方嗎?」 當這句話一被說出口,其他同學的視線也隨之而來。他抬起頭,像以往一樣無所畏懼。 陳庭偉睜大著眼睛,說:「去別的地方,要??做什么?」 「要??」颯深吸一口氣:「告白。」 然后是清脆的聲音。 對方手上的烤rou夾掉到地上,當然周圍的班級還歡鬧的傳出嬉戲聲,甚至還有一年級在烤rou架旁打打鬧鬧,那些人都散發著青春的氣息。但三年一班的其他成員則是在驚恐后連忙裝作沒有什么事發生的模樣。木炭的聲響、食材發出的油膩爆裂聲,還有明顯聽得出很緊繃的聊天。 陳庭偉沒有回應,颯看著對方的表情,他很怕那張臉上會出現任何一點不高興。可是在那短短幾秒鐘,颯看著對方先是皺起眉頭,接著用手捂住臉,啜泣聲還有眼淚一并迸發而出。 他直接慌了,連忙說:「庭、庭偉??怎么了?你怎么了?」 后方的古學寬好像用嘴型在說些什么,對方好像比自己還要更緊張。他沒有心思管那些,只是又小聲開口:「庭偉?」 對方突然伸手拉住自己外套的衣角,他們來到靠近校門口旁的榕樹下,這里就算大吼大叫,在烤rou的那群人好像也不會聽到。颯感覺到心臟擊打胸膛,他看著陳庭偉抹乾眼淚,抽泣說: 「本來應該是我先的啊。」 「什么?」 「本來應該是我要先告白的!」陳庭偉一邊哭一邊抹去眼淚:「可是我很怕你會覺得我很噁心??你??我不知道要說什么了啦靠北!干!」 颯吞了口口水,然后小聲開口: 「其實說是告白??我也不確定。我只是覺得自己必須把這件事告訴你,那就是我喜歡??喜歡你畫畫的樣子,也喜歡你在上美術課的時候很專注的樣子,你很會安慰人,還有失意的時候自暴自棄的樣子,這些都讓我覺得你是個??好棒的人,能夠去觀察周遭,去體會到別人的需要,這些我都做不到。」 「我其實??我對我自己很沒什么信心,我會的不多,也不擅長交流,我可能一直在利用你,可是我真的??很謝謝,也很喜歡你在我身旁。」 那些話順的像是從水壺中流洩而出的牛奶,他抬起頭,大聲說:「我不知道這種感覺到底能不能用喜歡來概括,但如果可以的話,我想這是某種??」 他停頓了下,開口:「愛??我愛你吧。」 對方就這樣愣在原地許久許久,他們聽見cao場那有人發出尖叫聲,聽上去可能是某個人告白成功了。 陳庭偉靠近一步,哽咽的說:「我也??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歡你,因為你是直男啊,靠北??而且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可是、可是,我還是很想每天都見到你,跟你在一起真的好開心,你什么都可以評論,什么都懂。你是我想成為的那種人,我也想要像你一樣,能夠說出想要說的,所以??所以我喜歡你喜歡到快爆炸了!」 怎么會這樣呢?颯抬起頭,他覺得自己也要哭出來了。像這樣的告白場景他從未想過。以前舊高中甚至是國中的人都還在送情書,甚至有些人是直接用通訊軟體告白,隔天就突然莫名其妙的成為了班對。所以如此古早味,如此純凈,帶著烤rou味的年末,他覺得內心充滿了彷彿氣球內所灌的氮氣一般,整個人也要爆炸。 「我也、我也愛你,干!干!」陳庭偉一邊說一邊又哭出聲音:「什么啦丟臉死了??干??」 颯深吸一口氣,說:「謝謝你。」 「謝什么啦?」 「就是??喜歡我。」他發自內心的說:「我想我轉來這里,為的就是和你相遇。能夠遇見你真是太好了。」 陳庭偉好像再也忍不下去似的,他伸出手,一邊說著這一次就好,一邊擁抱了自己。颯愣了許久,他小心翼翼的,也伸出手,將掌心觸碰了對方。那一瞬間,他好像忘了自己討厭觸碰的理由或許是因為討厭親近,因為深知自己的個性會很容易將其他人推開,所以颯便決定先發制人。 而這一次,他也在對方的懷抱中哭了出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