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因果糾纏
炎熱的夏至,讓人走在街上沒多久就感到汗流浹背,繁華的商區儘管是平日,依然有著眾多人潮。 杜齊不喜歡人擠人,所以極少會出現在人多的地方,最近不得不出來,是因為他身邊跟了一隻鬼。 那隻面色慘白、毫無表情的鬼就以坐著的姿態漂浮在上空,和杜齊離得近也不會被其他活人碰觸到的位置。 杜齊深深的嘆息,不禁又想起一個禮拜前的事。 那天的直播探險是完全的失敗,因為情況突發,孫天任壓根忘記自己還在現場直播,不僅沒拍到杜齊遇鬼的一幕,還很簡單的結束掉直播,他們整個過程不過四十分鐘左右,現在留言區大多都是批評他們的話語,可是孫天任三人卻沒有想管的意思,畢竟目前的重點是杜齊。 「他現在對你有攻擊性嗎?」葉稚揚問。 「沒有啊,就是站在我旁邊不說話,可是一直看著我?!?/br> 杜齊突然指向右手邊,原本站在那的張墨青和孫天任用最快的速度移到杜齊的左手邊,右邊一下子就變得空曠。 「……你們不要這么夸張好不好?」杜齊無語地說。 「我才覺得你這么正常很夸張好嗎!」 杜齊聞言深思片刻,仔細的看過三人的面容后,目光又落在三人眼中空無一物的位置,「嘖嘖」兩聲才道:「因為他長得很好看吧,至少比你們三個都好看,所以對于他是鬼這件事,有一種不切實際感。」 「……」 「那他既然對你沒有攻擊性,我們就離開吧?!谷~稚揚聳聳肩,卻突然指著杜齊,神情認真的說:「但你要先去解決陰陽眼的事,不然會為你的生活帶來不便。」 說到這個杜齊就有點疑惑葉稚揚是不是沒有陰陽眼,他也就順口問出來。 「我沒有這個緣份,所以看不見?!谷~稚揚輕聲嘆息,羨慕的看著杜齊說:「我也好想看見啊。」 「……我好不想看見啊?!苟琵R的口氣多了一絲哀怨。 就算目前的鬼好看,他也完全不想有這個緣分,而且他一點也不信所有鬼都像男人一樣好看! 葉稚揚頓時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讓你得到真是太浪費這個才能了!」 「我也覺得?!苟琵R毫無心理負擔的回應。 「嗤?!?/br> 就在這時,杜齊突然聽見一聲嗤笑,他僵直身體,望向男人,卻發現對方依舊是淡淡的模樣,好似剛剛的聲音只是他的錯覺。 杜齊撓撓臉頰,沒有和男人搭話,只是轉過頭對其馀三人說:「那我們走吧?!?/br> 三人都沒有異議,一行人就這樣走下樓,經過客廳,穿越大門,最后由葉稚揚將門關上,他們沒有任何一個人回頭也沒有半點交談聲,直到上了車,才聽見他們緩緩喘出的氣息。 「不知道沒事,但知道了就覺得很可怕?!?/br> 孫天任和杜齊坐在后座,副駕駛是張墨青,駕駛則是葉稚揚,眾人一聽孫天任這么說,都贊同的點了點頭。 「趕快離開吧,一直覺得有種不舒服感?!箤O天任搓著自己的手臂,剛剛開始就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感。 葉稚揚從后照鏡看了孫天任一眼,說聲「好」后就發動引擎,只是剛踩下油門,一聲短促的尖叫在霎那間響起。 「呃啊啊——」 「怎么了?」 張墨青被嚇了一跳,有點不悅的轉過頭,卻看見面色瞬間蒼白的杜齊,目光驚恐地盯著──中間沒有人的位置。 「杜齊?你怎么了?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孫天任的心提了起來,害怕杜齊會如剛剛一樣,正想伸手去觸碰—— 「不要!」 杜齊喊岔了聲音,拼命搖頭,而在須臾間,孫天任感受到一陣陰冷的寒氣朝自己逼來。 「你要干什么!」 杜齊大吼一聲,下意識去抓住突然出現在車里的男人手臂。 男人原先張開的手掌停在離孫天任脖頸處不到一釐米的位置,他轉過頭盯著杜齊,眼中困惑一閃而逝。 杜齊看著整個仿若定格的男人,手止不住的顫抖。 他沒想到眨眼間男人會出現在他和孫天任中間,雖能看出對方的茫然,但是他還沒來得及詢問,孫天任的手就即將碰上男人。 男人週遭的氣息、面目剎時改變,陰森森又帶著殺意,如果不是他的阻止,孫天任也許……會沒命。 「不要……傷害我的食物資助者。」 「……我對你來說只有這個價值?」 雖然孫天任懷疑自己剛剛可能差點走入鬼門關,但聽到杜齊說的話還是忍不住吐槽。 就在這時,男人突然說:「我不喜歡別人碰我?!?/br> 他語氣很淡,杜齊愣了愣,準備收回手跟對方道歉時,他又開口:「你,我不會討厭,別人不行。」 這句話讓杜齊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張墨青不曉得短短的時間里發生什么事,但不代表他的感受不敏銳,尤其當杜齊那樣子喊,誰都會繃緊神經。 「剛剛的男人鬼跟上來了?!苟琵R瞧一眼男人,決定還是收回手,竭盡可能的把自己往門邊擠,能離男人越遠越好。 孫天任一看杜齊這樣,二話不說也學他,甚至整個后背直接貼上門,看著空無一人的位置。 「……你們兩個人不會太夸張了嗎?」張墨青嘴角抽了抽,有些無語。 「不然你來坐這里?」杜齊抱著一絲期待的問。 「謝謝不了,而且我覺得他是要找你?!箯埬嘁幻刖芙^。 「……不要說這種可怕的話行不行?」 儘管杜齊也有這種感覺,但他真的不想相信。 葉稚揚輕輕的嘆了口氣說:「慘了。」 「拜託,說清楚點,難不成你們風水界的跟道術界的講話都這樣?」 葉稚揚看一眼后照鏡,仍是沒看見杜齊說的男鬼,他專心開著車,油門也越踩越快,他道:「你覺得一隻鬼跟著回家是好事嗎?」 杜齊不說話了,他當然知道不是好事。 「現在是要去哪里?」張墨青直接點出關鍵,他推了推眼鏡,微微皺眉說:「這個時間點還會有能處理的宮廟嗎?」 「據我所知有一間開二十四小時的宮廟,我們直接過去吧。」 葉稚揚開車很急速,也幸好現在是深夜時段,街上沒什么車,才可以讓他這樣飆速。 「你打算把我弄到魂飛魄散嗎?」 男人側過頭,看著杜齊避如蛇蝎的模樣,心中有點不快,卻不顯于表面,只是刻意又往杜齊的位置移了下。 「沒有沒有,我怎么可能讓你魂飛魄散呢?就是、就是溝通一下!」杜齊正經的坐著,可語氣還是透露了他的緊張。 「嗯……溝通?」男人挑起一邊的眉,淡淡的笑著說:「我們現在不是就能溝通?」 「這么說也是……」杜齊的視線往旁邊移,略帶期待的問:「那你愿意離開嗎?」 男人的嘴角一下變平,恢復原本冷淡的面貌,喬了下姿勢就閉上眼,拒之千里的態度已經告訴了杜齊答案。 「……」 杜齊還真不曉得自己到底哪里招惹了他,難不成這也是衰運加持? 其他人看見杜齊的模樣,也知曉談話失敗,彼此間交換了個眼神便不再多說話,畢竟現在車上還有隻鬼,無論討論什么都不太對。 路途有點距離,杜齊原先緊繃的心情在男人閉上眼,看不見那雙具威脅性的瞳孔后,跟著放松下來,睏意也一下子襲來,使得他眼睛半睜著,頭也一點一點的點著,爾后陷入一片黑暗。 * 杜齊很常做夢,他總是做著自己待在一棟看不清的房子里,即使他想出去也總是被擋下來,久而久之他便習慣了,只在里頭晃悠。 這次同樣是這種夢,可是他卻沒有亂飄,而是停在大門敞開的門口前。 他原本是低著頭的,所以只看見對方的黑色皮鞋跟黑色西裝褲,當他發現這個人擋在眼前時,下意識抬起頭,那張臉頓時映入眼簾—— 「杜齊!」 叫聲驚醒了杜齊,他睜開眼,才發現自己居然躺在了椅背上,但總覺得視線哪里怪怪的。 「杜齊!你快起來!」 杜齊還有點懵,他眨了好幾次眼睛,慢慢反應過來剛剛的聲音是孫天任。 前座的葉稚揚和張墨青都不在位置上,他頓了頓,才恍然發現自己似乎……躺在鬼的肩膀上?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 杜齊嚇一個往后,結果用力過猛,差點從車上往后倒時,有人接住了他。 「你也小心點,他是長得很難看嗎?」 接住他的人不是孫天任,而是張墨青,杜齊還呈現整個人躺在他胸膛的窘境,正想著要趕緊爬起來時,手臂突然感受到一陣陰涼,身體也不受控制的往前傾,脫離了張墨青。 兩人均是一愣,在張墨青眼里只看得出來杜齊舉著一隻手,彷彿是被什么人給往前拉,他皺了皺眉頭,儘管沒有涉略過鬼的部分,也多少知道能碰觸到人類的鬼,靈力必然很強大,也許他們招惹到不好處理的鬼王了。 杜齊還有些愣神,但男人拉完他,就放開了手,這期間連半點視線都未給過杜齊,就像只是順手一拉。 「少年仔,你們不是要處理?還不快進來?」 蒼老的聲音悠悠的響起,原先在車門外的張墨青三人瞬間散開,曝露了在里頭的杜齊以及男人。 男人這時才側過頭,對上說話的人。 那是位有些駝背的老太太,年紀約莫六十歲上下,手背在后頭,面目慈藹,眼睛彎彎的,宛如在笑一般,她說:「一起進來吧,濟公師父等你很久了?!?/br> 她說完便轉身,邁著些許緩慢的步伐進入到宮廟里。 孫天任三人都充滿著疑惑,完全不明白剛剛老太太說的話。 「所以老太太也看得到……鬼?」孫天任講到最后一個字不小心破音,略心虛的掃了車內一樣,卻發現杜齊還是一動不動的。 「不是老太太,是師姐?!谷~稚揚極其認真的糾正他后,對著杜齊的背影喊了聲:「趕快走吧!」 從師姐離開后,男人就將頭轉了回來,看著某處似是發呆又或者在思索,杜齊沒有開口讓男人跟上的意思,因為男人來不來都不是他能控制的,他只是手腳放輕的下車,當一碰觸到地板,整個身心都感覺舒暢了。 「杜齊,我看這個老奶……師姐很厲害,不用擔心啦!」 孫天任連忙走到杜齊身旁,和他并肩走入宮廟,嘴上卻沒停過。 「你知道你睡著的時候差點往前撞嗎?我原本要托住你,可是想起中間還坐著個鬼,我就猶豫了一秒,可誰能想到,那隻鬼居然扶住你了!還把你往祂身上靠欸!你大概是第一個靠鬼的人。」 杜齊覺得耳邊嗡嗡的很吵,皮笑rou不笑的問:「所以你寧愿讓我撞到?而且剛剛我沒忘記的話,你好像還離我最遠?」 「哈哈……」孫天任尷尬的笑了笑,目光飄移著說:「我怕鬼啊?!?/br> 「你去探險的時候怎么不見怕?」 「因為沒遇過啊……欸?你看師姐在干嘛?」 孫天任轉移話題的技術很爛,誰都看得出來,可是現在的確是師姐比較重要,所以杜齊也懶得去計較。 這間宮廟其實很大,但座落在巷子弄內,燈火光明,香煙繚繞,一踏入殿內就會有種安神寧靜感。 殿內有三大佛像,但杜齊只認得中間的是濟公師父,另兩位神明他就不太清楚,不過這里主祀應是濟公師父。 師姐站在佛像前,雙手合十,像是在說些什么,但因為聲音太小,聽得不真切。 一旁還有位神色莊嚴的青年,他只掃了他們一眼,安安靜靜的不說話。 「一起拜一下吧。」葉稚揚突然說了一句,率先站出來對著佛像拜了拜。 杜齊三人也心存敬畏的拜著,只是杜齊有點心神不寧,他在想那個男人是不是進不來,待在宮廟外頭。 只是當他微彎腰時,忽然掃到一旁的黑色影子。 不會吧……?杜齊驚疑的想著,緩緩直起身,結果發現孫天任三人已經退到一旁,剩自己和師姐還站在佛像前。 他有些茫然,下意識想往旁邊看,結果師姐突然開口:「有多久不見了呢?」 這個聲音不同原先的蒼老,甚至連音調整個都不對,是個帶著菸酒嗓的男聲。 杜齊瞬間將目光移到師姐身上,依然是駝背的老太太,表情依然和藹,可身體有些歪倒,如喝醉站不穩一般。 男人皺了皺眉頭,平淡的問:「我和濟公師父會認識?」 師姐的面上出現了驚訝,卻轉瞬即逝,她微微睜開眼,仔細的掃視著男人,目光又突然移向某處收回來,瞭然的說:「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天道、因果循環,亦然插不進手啊?!?/br> 男人靜靜的聽著師姐說的話,在她話落問了句:「我是誰?」 師姐身子晃了晃,步伐搖晃卻穩妥妥的走到男人面前,她笑了笑說:「身前事忘不了,只需時日。」 師姐講的話似是而非,杜齊聽得茫然,男人卻深思著。 「看在我們認識許久加上偷來的酒……借來的酒份上,就這樣吧?!箮熃忝掳停袷悄抢锉驹撘幸稽c胡渣,她道:「天道不漏網,因果循環,姻緣切不斷。」 師姐笑呵呵的說完,不再管男人,而是轉到旁邊的杜齊。 霎時跟師姐的目光對上,杜齊像遇到了上司似的立定站好,直視著前方,不敢多看多說。 「這么緊張做什么?我還會吃了你不成?」師姐手上明明沒有拿東西,卻朝著自己揮了揮,宛如有一把扇子在。 「不是,就、就有點緊張?!?/br> 杜齊從前跟著家人常跑宮廟,但他還是頭一次離乩身很近,雖然內心抱持將信將疑的態度,但仍會有尊重在。 「嗯,命運多舛,剋父剋母剋妻,想必你也清楚?」師姐的笑容淡了些。,多了點憫人的意味。 杜齊苦笑一聲說:「清楚。」 「有什么因結什么果,你們二人糾纏過深,切不斷斬不了,看看吧。」師姐邊搖頭邊指向某處。 兩人均往師姐指的方向看,發現是一條極粗的紅線在他們之間,盡頭則各纏繞在兩人的小指上。 「……?這是我想的……那個?」杜齊抬起手,紅線跟著動,他一臉難以接受又帶點嫌棄的模樣看著另一頭的男人。 男人淡淡的看回去,杜齊轉向師姐傻笑,一點嫌棄意味都不敢有。 「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總之緣分切不斷,這也是為什么他離不開你的原因。」師姐哈哈大笑,另一手突然做出灌的動作,發現沒有酒,嘖了一聲續道:「少年仔,你需要陽氣,所以多曬曬太陽,不然遲早精氣神被吸光。」 「是,但是他……沒問題嗎?」杜齊瞧了男人一眼。 「他?」師姐指著男人,搖著頭說:「他都可踏進我廟里了,區區的太陽怕什么?」 「……說的也是?!苟琵R后知后覺的意識到男人真的不是一般的鬼,有可能還是鬼王。 「啊,我要去喝酒了,你們二人好好相處吧?!?/br> 師姐笑瞇瞇的說完,突然整個人軟倒,一旁的青年眼疾手快的扶住師姐身體,對著她的人中按壓下去。 師姐大喘一口氣,醒來時臉色盡現疲憊,拍了拍青年的手,青年便小心的扶著她站起來。 「濟公師父已離開,你們也回去吧。」師姐的精神彷彿被抽走許多,說話也有氣無力。 話至此,都知道這是驅趕的意思了,四人向師姐道謝,還添不少香油錢后,一行人又上了車。 只是這次車里充斥著寧靜,誰也沒開口說話。 因為目前來看鬼還在他們車內,不管說什么都有種膽戰心驚的感覺,不如不說。 當孫天任等人送杜齊到家門口時,他都還處于哀莫大于心死的狀態。 「杜齊,你今天真的不先來我家嗎?」 孫天任一直都很關心杜齊,尤其發生這件事有很大一部分是他造成的,所以也無法很放心讓杜齊一人回家,就算真的會有隻鬼同他們一起睡,他也會勉強接受。 可杜齊只是搖了搖頭,深呼吸一口氣說:「我可以處理?!?/br> 見此,孫天任也不好再說,只讓杜齊有問題一定得打電話給他。 杜齊隨口應著,踏著沉重的步伐,進到家門后,澡也沒洗的將自己摔到了床上。 幾小時的時間而已,杜齊覺得像過了好幾天,身心都有種深沉的疲憊,剛剛只小睡下根本不夠。他揉了揉眼,打算放任自己去見周公時,一道陌生又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我叫雷曉宮。」 杜齊瞬間睜開眼,喔齁,他居然忘記還有隻鬼在家里。 但他真的累到懶得動,所以只是躺在床上,懶洋洋的說:「我叫杜齊?!?/br> 「嗯,我知道?!估讜詫m輕輕應聲,站在床邊看著又闔上眼的杜齊,淡淡說:「睡吧?!?/br> 冰涼的觸感覆在杜齊的額上,他舒服的喟嘆,在意識渙散準備消散的階段說:「你隨便坐啊,晚安?!?/br> 「晚安?!?/br> 淡淡的聲音里夾帶一絲幾不可見的笑意,杜齊只想著,聲音真的很好聽。 * 隔天醒來的杜齊深深檢討自己怎么會就放任一隻鬼在身邊呢? 但他就算醒著大概也沒什么用。 從本身極差的運勢,加上很久以前算命說的話,都讓杜齊能夠很快接受自己遇到的事情,就像他接受了一隻只記得自己叫什么的鬼在身邊。 打從他們第一天相處到現在為止,杜齊對雷曉宮完全一無所知,因為就連雷曉宮都不記得自己是誰,除了記得名字之外,就是咬死相信是被人害的,雖然他也不記得兇手是誰了。 原本杜齊以為雷曉宮就是那個被棄尸的死者,結果沒想到雷曉宮反駁了他。 「你說的是在隔壁間的鬼,他似乎很懼怕我,所以跑到隔壁間了?!?/br> 「你沒發現嗎?他好像一直跟在你身邊,是你進來我待的房間他才跑掉的?!估讜詫m語氣淡淡,全然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很可怕的話。 「……」敢情另隻鬼也在覬覦他?啊不是,也在跟著他? 「你八字輕,陰氣重,到現在還沒被鬼吃要好好感謝你的平安符?!估讜詫m的視線似有若無地落在他的胸口處。 「我從沒離開過房間半步,意識一直很混沌,是你進來的瞬間,我的意識才像炸開了一般,全心想著復仇,也不小心將你當成兇手。」 「在關鍵時刻,是你的平安符救了你,因為它彈開我,也讓我的意識恢復清明,不然你可是會直接交代在我手里。」 杜齊想起那時見到的光芒,他抓了抓空落落的胸口,記得那是奶奶求來的平安符,似乎是白沙屯媽祖賜予的? 「你是該曬曬太陽,不然我一直待在你身旁,你會撐不了多久的,再說我也想知道自己會不會碰上什么熟悉的人事物。」雷曉宮低垂著眼眉,看起來像是不在意,可緊握的拳頭依然洩漏他的情緒。 自從雷曉宮說了那句話,杜齊都會定時的遛鬼……不是,是增進自己的精氣神,反正他是個無業游民,時間挺多的。 而今天他就是帶著雷曉宮往人群多的地方走,他不愛逛街不愛和別人擠,所以只走在人行道上,這也讓他能重新想過去一個禮拜發生的事。 雷曉宮是個好室友,不太會打擾他,大多時候都靜靜的坐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杜齊偶爾會和他聊聊天,他都會認真的思考回應,兩人之間相處還不錯,就算是鬼,杜齊也勉強能接受了。 他悄悄望了眼漂浮在上方的雷曉宮,其實他還是很好奇為什么對方這么強大?真的是鬼嗎?還是鬼王?或者……都不是? 「看路?!?/br> 雷曉宮的話剛落,杜齊就差點踩中一個坑洞,他連忙往旁邊跨幾步,抱怨的碎唸著:「政府也真是的,這個洞怎么都不會修一下呢?就跟馬路上常有的坑洞一樣。」 「杜齊,這里不太對?!估讜詫m突然落下,站到杜齊身旁,示意他看看四周。 杜齊才發現,所有路過的行人都避開他站的位置,不少人往騎樓里走再繞到人行道上,還有幾人對于他站的位置竊竊私語,像是……這里發生過什么事。 他朝對應這個人行道的店家看去,發現是一棟百貨公司,正常來說,百貨公司的人潮要是會很多的,就算是平日也一樣,然而這間卻門庭若市,甚至不少行人都不敢往里看,快步經過。 「雷曉宮,這間百貨公司好像……」 「碰!」 一聲巨響打斷了杜齊要說的話,他瞳孔緊縮,整個人克制不住地顫抖起來,耳邊還充斥著撕心的尖叫聲,他腦袋嗡嗡的完全動不了,看著一些血噴濺在眼前,就只差一點距離便會沾上他。 「別看。」 冰涼的手掌這次覆在了他的眼前,背后貼上涼涼卻在此刻顯得可靠的軀體,他不敢吸氣,怕聞到血的味道,可卻有一股清香竄入他的鼻腔,使他的情緒稍微平復了些。 在此刻,他第一次由衷慶幸,自己不是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