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珠 第66節
“那我也不知您家夫人對崧藍不適,我是否也可以說是,不知者不怪?” “你們就是不肯賠這十幾匹的布是不是!” 康復氣的又打翻了桌邊的一疊糕點。 瑜珠就站在他面前,糕點和碗盞都齊齊向她飛來,她驚得后退了一步,不想上午從公主府帶出來的男人竟也眼疾手快,護在了她的跟前,替她擋住了那一地的碎瓷片與摔的亂七八糟的綠豆糕。 她被男人護在身后,臉色煞白,終于明白這人不能好好交談,唯有報官。 她正想喊人報官,不想,圍觀人群中恰巧有人清亮地喊了一聲:“京兆府的人來了!” 她瞬間又驚又喜,來的早不如來的巧,官府的人來了,她便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再怕這姓康的。 只見她眼神欣喜地眺望向門口,卻在看見京兆府來人究竟是誰的時候,逐漸將笑容凝固在臉上。 她倒是不曾知道,他回了上京之后,去的是這個地方。 作者有話說: 崧藍,又名,板藍根?s — 感謝上一章為我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紅眼病年年有,今年特 4個;我不當大哥很久了、不熬夜不頭禿女士 2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malinlin283 9瓶;fifi 5瓶;桃花仙人種桃樹 2瓶;49025483 1瓶; 謝謝你們! 第71章 紅白臉 他能做的,我也能做 周渡帶著一堆人馬闖進來, 第一眼的目光便落到瑜珠和她面前的男人身上,不作停留,又轉向對面面目可憎的康復。 “適才收到有人報官, 說此處有人聚眾鬧事, 怎么回事?”瑜珠是這里的老板娘, 他問的自然是瑜珠。 瑜珠立馬答:“沒有人聚眾鬧事,但是我們與這位康公子有些爭執, 既然京兆府的官爺們來了, 那還請為我們評評理,做個主。” “何事?” 瑜珠遂把事情從頭至尾一五一十地陳述了一遍, 說到一半的時候, 恰好同樣買過那身天青料子的姜家姑娘也到了,為瑜珠證明, 料子當真沒有別的問題, 只是康夫人自己敏感不適。 京兆府對于這等商客糾紛素來有完備的律法,聽完瑜珠的陳述后, 又問康復有無補充。 康復道:“雖然是我家夫人自己身子不適合穿崧藍做的料子, 但是他們在賣東西的時候,難道就不該先向客人陳述衣裳都放了何種花草嗎?何況他們家價格如此之貴,一件能抵別家的四五件, 既然貴了, 便該有與之相匹配的態度,而非草草了事, 造成如此后果! 更別說,我家夫人是我們家的頂梁柱, 一人口舌能頂旁人十張,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 她適才說的那些賠償只是賠償我夫人的不適,那對于我們家生意的損失,又該作何補償?” “康公子真要談生意的補償,是否也要談談我店里這些被你砸碎的東西補償呢?”瑜珠指指地上,又指指門外擁擠上來看熱鬧的人群,“還有這許多人,本來今日是要上我們家鋪子來買衣裳的,卻被康公子你嚇得一步不敢上前,我損失的生意,康公子又該如何補償我呢?” “你這是在強詞奪理!” “康公子本可以和和氣氣與我們坐下來商量,非要一上來便動手,并且獅子大開口,那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又有何問題?” 康復聽罷,脾氣一上頭,直想沖上來與瑜珠動手,護在瑜珠跟前的男人立時做出保護她的姿態,卻被周渡先一步上去,擋在他們中間。 他一身官袍,端的是威嚴肅穆。 “康公子有話說話,若是再動手,本官不介意將你帶去京兆府吃頓飯。” 去京兆府,那吃的自然是牢飯。 康復幽怨地瞪了一眼瑜珠,“既然諸位官爺在此,那就請官爺們評評理,我家因為夫人的事,已經停了好半天的生意,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說得她的生意倒是沒被他耽擱一樣,瑜珠只覺這人說不進去話,便也將目光投向周渡,要他做主。 “店家因為疏忽,不曾告知康夫人制衣所用之花草,導致康夫人穿了你們做的衣裳,身子不適,此事店家是為主責。”周渡道。 康復聽罷,臉上已經顯現出得意。 “但是。”周渡又道,“衣裳的顏色與料子都是經過康夫人同意后,店家才做的。康公子說夫人從前從未穿過天青的料子,而崧藍于尋常許多的顏色中都有參與,遠不止天青這一樣。康夫人既然自小對崧藍不適,想必是早就知曉,并且會時常提醒自己要避開的。而青出于藍勝于藍,天青,本就是極其容易用到崧藍的顏色,夫人聽了店家的建議后,不曾想到也就罷了,也不曾提醒店家,此事,夫人自己也脫不了干系。” 康復臉上的得意霎時消去,正要再次據理力爭,卻聽周渡又冷著臉道:“還有,康公子上門理論歸理論,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在店家的鋪子里又是打又是砸,傷了店家的利益不說,還鬧得百姓不安,康公子這筆,得另算。” “官爺這是瞧老板娘貌美,所以特意向著她說話?”康復不服極了。 周渡瞥一眼瑜珠,秉公執法的冰冷眼神中無甚情緒:“這只是我的建議,康公子不服,大可上京兆府的衙門,再當堂與店家好好分說分說。” “那你建議我們之間賠償如何劃分?” “老板娘照價將此番做天青衣裳的錢免去,再額外賠付一半看診的藥錢,康公子你,將今日在店中損毀的碗盞盤子錢還給老板娘。” “那我家夫人因病耽擱的生意呢?” “那店家因你鬧事耽擱的生意呢?” 康復一時答不上來話,不解氣地看著面前這群人。 這京兆府的官爺是比這老板娘還要心狠的,直接將責任對半,分毫面子不與他留。 也是,老板娘還想著日后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要做生意,官老爺可不用。 “那就聽官爺的。”他咬牙切齒,只覺自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瑜珠松一口氣,順勢趕緊引他上二樓,要他與自己簽下白紙黑字的證據。周渡跟在身后,算是做見證。 見他們講和,再沒什么熱鬧可看,門外自發圍上來的百姓又自發地散去。 瑜珠聽著樓下鬧哄哄的動靜總算結束,看著這康公子道:“我也不欲與公子為敵,實在是公子適才太咄咄逼人,外頭又有那許多人看著。我與康夫人雖然交情不深,但僅憑幾次見面,也能看出來,她是我極喜歡的性子,我不想驟然失去這位朋友,公子若是愿意,可以回去告訴夫人,那三匹料子的錢我都照賠,順便還可以額外送她一身她想要的衣裳,等她恢復好了,再隨時到我店中來選就行。” 有了適才周渡的苛刻條件做對比,瑜珠這回的條件簡直不要太豐厚。 康家雖然不缺這點錢,但康復還是很缺這點態度的。 他故作嫌棄地看了眼瑜珠,又看了眼一旁站著如同活閻羅一般的周渡,勉強算是和藹了些神色,道:“你早這么說,我便也不至于與你們大動干戈了。” 瑜珠簽完自己這份字據,又將筆墨讓給他,“砸碎的碗盤沒幾個錢,康公子看著隨便給點就行了。此事也是我疏忽大意,日后定然謹記康公子教訓,在每一種布料顏色上都加以標注,究竟用了何花何草,也好避免再有今日這般的事情發生。” 她臺階都給到這么低了,康復再不下便是傻子了。 “行吧,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不枉我今日白跑一趟,還賠了你幾個盤子錢。” 他利落地簽下自己的姓名,又摁了手印,與瑜珠和顏悅色的同時,又沒什么好臉色地瞪了眼周渡。 周渡只當沒看到。 等瑜珠終于送走人,他一成不變的冰山臉色才稍有變動,垂眸望她:“適才可有受傷?” 他進門的時候就看到好幾個盤子碎片正落在瑜珠腳邊,實在很難不為她擔心。 “沒有受傷,適才還要多虧你了。” 若非是他繃緊了臉色、秉公執法,這件事恐怕不能這么快解決。 她和周渡適才就像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叫那姓康的知道,沒有對比便沒有厲害。 周渡聞言,卻是沒什么反應:“沒什么,這都是我該做的。” 為官者,本來就該講究公平公正。 可瑜珠不是為官者,她是為商者,凡事皆以利益為最終目的。 她點點:“那有勞官爺今日辛苦跑一趟了,我店里還有事要忙,便不送你們了。” “等等!”周渡本能地伸出胳膊攔下她。 瑜珠回頭。 他的目光便遠眺在那個無論模樣還是氣質都與自己有幾分相像的男人身上,甚至他的臂膀還比他要強壯,是一眼就可以看出的身強體健。 他眉間微蹙,知道自己不該問,但還是忍不住問:“那是誰,怎么沒見過?” 瑜珠面不改色:“是我新招回來的家丁,怎么了?” “家丁穿這等衣裳?” 什么衣裳? 瑜珠聞言,又轉頭去瞧。 原來之前男人為了去公主府應選,被人硬逼著換了一身十足華貴、十足能夠彰顯身材氣質的衣袍,先前站在一堆同樣穿著的男人堆里,倒是不覺得突兀與顯眼,如今擠在一堆普通人中間,倒實在太過醒目了。 像一只開屏過了頭的孔雀。 她尷尬了些許,硬著頭皮道:“是我給他選的衣裳,怎么了?” “……無事。”周渡深深地看了那男人一眼,窄袖下握緊的拳頭告訴自己要冷靜,轉身暗自蹦起的青筋卻還是暴露了他,根本冷靜不了。 等他走后,瑜珠才想起,她尚不知曉男人的姓名。 她特地去問他,他卻說不知道,南館給他起的名字,他不想用。 瑜珠不想為人做主,便又問他識不識字,可以回去將詩詞借給他,叫他自己尋個名字。 幸好男人識得,這主意便也就此定下。 夜里,幾人關了鋪子,一道回去家里。 男人是第一次跟著瑜珠到家里,瑜珠下了馬車,便叫趕馬的小廝稍后將人帶去與他同一個院子的住處,明日再帶他熟悉一遍家里的環境。 吩咐完后,才自己提起裙擺,想要邁上臺階,而不遠處石獅旁矗立的那道蕭索身影,也終于在這一刻,得到她的關注。 他孤零零的,站在墻角邊,褪去白日里一身鮮艷的官袍后,余下的便只有滿身如霜般的冷清。 他看著她無論對誰都是溫柔有耐心,嘴角微微揚起的弧度不曾降下,連帶也看著他,心下里有一瞬,似鼓擊中。 瑜珠想當作沒看見他,徑自走入宅邸中,卻見他突然邁開步子,三步并做兩步地趕上來,于搖曳的燈籠下拽住她的手腕。 她措不及防地回頭。 “他是我想的那種人嗎?” 他果然還是沒忍住,叫人去打聽了這個人的來歷。 他手上用緊了力,眼神堅定:“他能做的,我也能做,不要他好不好?” 作者有話說: 最近可能會開始慢慢精修前面部分的內容,看到有修改提醒的話,可以不必理會,只是想改寫描寫和細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