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珠 第46節
“自然,我是瑾瑜,是寶珠,是從來都值得擁有佳婿的好姑娘?!?/br> — 和離的事情順利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事后,魯國公夫人想了想,說想在家中辦一場家宴。 他們夫婦回來了這么些日子,一直忙東忙西,也不曾與族里的兄弟姐妹們好好地聚一聚,本想著解決了瑜珠之事再徹底帶她放松放松,不想事情如此順利,家宴便也是時候能安排上了。 瑜珠自然沒什么意見,甚至想著,魯國公府的家宴上,她定是能見到沈淮安,那再好不過。 自上回馬球場離去后,她便不曾再見過他,她喊蔡褚之幫自己抓人,可人不是今日在這家的宴上,便是明日在東宮太子那,著實難抓的很。 家宴上,他總逃不掉。 禇家的事總像是一根刺扎在她的心頭,她想,她既然放不下,那遲早便都是要解決的。 沈夫人之前告訴她,褚家全族都判了流放,那個下令放火燒她全家之人的褚家三爺褚長勢也不例外,只是因為貴妃的求情,他們如今暫時還被關押在刑部的大牢里,等到開春氣候暖和了,再叫他們服刑。 她想要他償命,便只能趕在開春之前,否則,人一旦走了,想要再趕去邊陲尋找,便難了。 魯國公府一家待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這種事太過冒險,一不小心便是人頭落地的下場,所以她不敢輕易再麻煩國公府里的人。 而之所以看中沈淮安,是她見到了他在馬球場上的樣子,她知道,他絕不是個好人,甚至于心思陰毒,可稱一絕。 他一定有教她的辦法。 蔡褚之不明白她究竟為何非要執著于找沈淮安,這日左思右想,來到她的面前,與他細數了從小到大,姓沈的帶自己干過的不正當的事,用一張三寸不爛之舌,從方方面面向瑜珠闡述了,這是個人渣的道理。 殊不知,他每多說一句沈淮安的惡劣與不好,瑜珠心下便只會越篤定一分,這人,定是能幫她的。 直至費盡了全部口舌,也不見她有半分回心轉意的樣子,蔡儲之才終于打住自己的喋喋不休,望著瑜珠無奈地撇了撇嘴角:“也罷,等你自己撞了南墻,便知道后果是什么了,到時可別哭著說我不曾提醒過你,你三哥哥對你,仁至義盡?!?/br> 瑜珠點點頭,端的是一副出了事絕不找他哭訴的信誓旦旦。 蔡褚之再說不下去,點著桌子與她道:“你知道如今外頭都是如何說你的嗎?” 瑜珠頭也不抬:“如何?” “周家那慘遭算計的兒媳婦?!彼院喴赓W。 語畢,又道:“也不知道是哪個事多的,五公主府的事情傳出來后,便遣人跑了一趟豫章,說是從豫章百姓口中打聽出,陳家那嫡長孫女陳婳,的確幾月前因未婚生子一事遭了家族沉塘,如今她的孩子也下落不明,還說人陳家族長曾因此事到過上京,想要周家認下孩子,可是周家卻不認,真真是十足偽君子的一家。” 瑜珠忍俊不禁,見他在那自說自話,心下再明白不過,他說的那個人,其實便是他自己。 “多謝蔡三兄為我出力,明日我下廚,請你吃一頓錢塘的茶果點心?” 蔡褚之舔了下嘴巴,故作矜持道:“誰告訴你就是我了?我可沒那閑工夫關心你,我還有事要與你說呢?!?/br> “何事?”瑜珠洗耳恭聽。 “周家那老祖母,聽聞這些事敗露之后便一蹶不振了,有些人便故意沒事找事,說人是你氣倒的,你說這該如何是好?” “本來便是我氣倒的?!辫ぶ樘谷坏溃八麄兿胝f便說。不過能被我氣倒,不也正應了那句做賊心虛嗎?不然他們家怎的一個人都不出來說話,一個人都不出來為祖母向我討回公道?這可不是仁孝之家該有的做派?!?/br> 見她這回答,是真的放下了,蔡褚之終于滿意地點點頭,抬腳正要走,卻先在抬頭的一剎那,見到了許久不見一肚子壞水的表哥沈淮安,正邁著闊步向他們這邊來。 作者有話說: 感謝上一章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疏書 3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哦豁ing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敏閔 5瓶! 愛你們,謝謝! 第50章 立字據 他不是好人(主男二戲份,慎買) 瑜珠猜的不錯, 魯國公府家宴,除了宮中的圣人同皇后太子一家,其余稍微與蔡家沈家沾點親帶點故的, 幾乎都到了。 不知是不是魯國公夫人特地叮囑過, 抑或是兩家家風便是如此, 宴上的推杯換盞間,所有人都只管與她談笑自如, 拿她當自己人看, 仿佛從不知她的那些過往,亦從不在乎她的名聲, 只如魯國公夫人所言, 她是她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女兒,是國公府的千金。 一群人熱鬧哄哄地用過飯后, 便聚在廳中隨意說著話, 瑜珠吃了點酒,臉有些熱, 便悄悄同魯國公夫人告辭, 去了園子中吹吹冷風,散步醒醒酒。 她沒叫云裊跟著,自己邁著步子在池子邊轉悠。假山旁, 沈淮安雙手抱胸, 看著她輕笑了一聲:“你喊我過來,便是叫我來看你走路的?” 她猛然回頭, 隔著一汪池水定定地瞧著沈淮安。 后者勾唇,邁著漫不經心的步子向她走來。 “這次可不是我誘你的, 是你先瞧了一眼我。”他無辜道。 瑜珠站在原地, 沒有說話。 “和離了?”沈淮安走近, 上下打量她幾眼,滿意地瞧著她如今這身裝扮,看見她臉上抹著淺淺的脂粉,恰到好處,多一分庸俗,少一分寡淡。 他初見瑜珠,其實是在黎陽侯府的馬球會上,那時的她跟在周渡身邊,一舉一動都表現的小心翼翼,不敢逾矩,在他看來,十足的小家子氣,若非是那張尚算清秀典雅的臉撐著,是半點都入不了他的眼的。g 他當時嗤之以鼻,只覺周明覺娶了個不過爾爾的妻子。 可是后來不過半個時辰,她再次跟著黎容錦和五公主回到馬球場的時候,卻表現的與在周明覺身邊截然不同。 她自信,明媚,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靈動的朝氣,叫人見了,便有些移不開眼。 原來她也是會發光的,他想,只是她身邊站著的人,叫她收斂起了鋒芒。 他那時便覺得她有意思,聽聞了她那些尋常人覺得不堪入耳的事跡之后,更是對她起了濃厚的興趣。 可惜,周明覺不中用,留不住人。 他懶洋洋地笑著:“和離了才好,那樣寒門而起的家族,有什么好的?我北威侯府世代顯赫,從龍有功……” “我不想聽這些?!辫ぶ榇驍嗨?,“我只想知道,你上回說的褚家的事,究竟是何事。” 沈淮安“啊”了一聲,這才裝出一副幡然醒悟又有些遺憾的樣子,“原來你找我來是為這事?!?/br> 他俯身,臉龐湊近到瑜珠面前:“說實話,你是不是覺得周明覺對你不好,所以才同他和離的?區區一個子嗣都沒有的貴妃的弟弟都殺不了,是不是沒用極了?” 瑜珠危險地瞧著他,貼的過近的距離叫她只能瞪著眼睛去看沈淮安。 沈淮安卻似乎很喜歡看她這樣說不上來話的樣子,同逗貓兒似的,自顧自笑道:“你想殺了褚長勢,是不是?” “你知道,我有辦法幫你殺了褚長勢,是不是?” “跟了我,我就幫你殺了他?!?/br> 瑜珠起初尚能忍住神色不動搖,但是在他一句又一句越來越過分的試探下,終于強忍不住,揚起怒不可遏的面容,抬手想沖他臉上扇去一巴掌。 可她的手腕被沈淮安輕輕松松擒?。骸伴_個玩笑,還當真了?你跟了我,姑母還不得把我的皮扒了?!?/br> 他覺得沒勁地摁下瑜珠的怒火,終于正經道:“褚家眾人如今都被關在刑部的大牢里,刑部初步定下的日子是三月初一送他們上路。其實想想還挺可惜的,你同周明覺和離的還是太早了,你該再在他身邊待幾日,與他裝乖巧,扮柔弱,吹吹枕邊風,請他幫你把人悄無聲息地解決在刑部大牢里,再頭也不回地拍拍屁股走人才是?!?/br> 瞧瑜珠半點沒有松動的神色,沈淮安又繃不住笑了:“你不求他,是因為你知道,周明覺是不可能會幫你做這些的,是不是?” “他這個人吧,總是這般,面上瞧著剛正不阿,依法辦事,但那只是沒觸及到他真正的底線同利益,如若褚家在江南殺的是他全家,你瞧瞧他還會不會坐的住,還會不會放任人在刑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好好地活著。” “你究竟想說什么?” 瑜珠覺得自己的耐心在一點點地告罄。 她聽的出來,沈淮安在故意挑撥她與周渡之間的關系,可是他們都已經和離了,她不明白,他如今說這些除了惡心她,還有別的什么用意。 沈淮安坦白:“我就是想說,我可比周明覺靠譜多了,刑部大牢我雖然帶你進不去,但是等他出了西南門,上了離京的路之后,路上,可是有大把大把的機會等著?!?/br> 對于世代將門的北威侯府來說,要在流放的途中解決掉一個人,當真是太容易了。 可瑜珠對他當真是一點都不放心。 “我如何相信,你會一心一意地幫我?” “我不會。”沈淮安依舊直白到磊落光明,“我是要你拿東西與我做交換,才會幫你?!?/br> “什么東西?” “你?!?/br> 瑜珠當真很想再揚起五指往他臉上落一巴掌。 可她忍住了。 轉而繼續冷漠地盯著沈淮安。 瞧她這回竟然一點脾氣都沒有,沈淮安霎時間覺得沒意思透了,把不曾說完的后半句話補充上:“你陪我去赴一場宴。” “什么宴?” “明日京郊有一場詩會,工部的曲大人做東?!?/br> 他將不懷好意四個字直直地寫在了臉上,沖她揚了揚眉:“明日午時,我在西南門等你,你若是來,他日褚長勢離京,我親自帶你射箭,去取他的項上人頭?!?/br> 他說完,最后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瑜珠,扭頭想要離去,卻又被瑜珠急急叫住。 “我要你立字據?!?/br> 他好似意料之中,但又逗著瑜珠:“這種本就褻瀆律法的東西,可不興立字據?!?/br> “無事。”瑜珠坦然道,“字據只是保證,我若被抓,你也逃不了;你若騙我,魯國公夫人也不會給你好果子吃。” 沈淮安氣笑了。 他玩味地看著瑜珠,不覺間舌頭頂了頂后槽牙,再次篤定,周明覺真是個不識好歹的東西。 — 翌日午時,沈淮安等在城門口,幾乎是完全確定,瑜珠一定會來。 見到魯國公府的馬車徐徐駛來的時候,他眉眼間俱是得意的笑意,只是在見到蔡褚之撩開簾子,沖他粲然一笑的時候,他實在沒繃著,扯了扯嘴角。 瑜珠坐在蔡褚之身旁,沖他理所當然地眨了眨眼睛。 那種詩會,她知道是什么場合,從前周渡也帶她去過一次,成了家的郎君一般身邊帶的都是自己的妻子,沒成家的,則通常不會帶女人,有也是自己的親人,meimei之類的。 沈淮安沒成家,而她與周渡又剛和離,他想叫她陪他去詩會,簡直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于是她帶上了蔡褚之。 蔡褚之明晃晃地沖沈淮安露出幾顆牙齒,趴在車窗上道:“多謝表哥邀約,我還尚未去過曲大人京郊的別院,辛苦表哥前頭帶路,我與瑜珠meimei慢慢跟著?!?/br> 如若他再離的近點,應當是可以聽見沈淮安磨牙鑿齒的聲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