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豪門修文物 第260節
蔣韶搴回來時剛好是午飯時間,歐陽家的敗落造成了不小的影響,慶州這邊還好一點,畢竟于關家而言,他們和封掣是合作關系,封掣越強對關家越有利。 真正的壓力來源上京那邊,有人暗中動手想要讓州衛亂起來,從而借機生事,封掣這個星期忙的腳不著地,好在有蔣韶搴在,又從總衛隊那邊調了五個人過來,用最快的時間將局面穩住了。 看著坐在餐桌邊心不在焉的方棠,蔣韶搴大步走了過來,低沉的嗓音里透著關切,“怎么了?” 方棠抬起頭,黑潤潤的清澈目光瞅著蔣韶搴,“我把歐陽婧的情況都說了,周勇有點接受不了。” 被打暈之后,周勇十來分鐘后蘇醒了,呆愣片刻后,猛地發出痛苦的嘶吼聲,雙拳瘋了一般的捶打著墻壁,整個人情緒崩潰了。 看著痛苦低吼的周勇,看著他血紅的雙眼里流出來的眼淚,方棠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周勇?蔣韶搴眉頭微微一皺,或許是天生的控制欲和占有欲,他并不喜歡方棠過度關心其他男人,即使周勇對小棠也就是個有點熟悉的陌生人。 “如果連這點打擊都承受不住,他也不配稱為男人。”低沉的語氣里明顯帶著幾分輕蔑,蔣韶搴低頭,輕柔的吻落在方棠的額頭上,“我去洗手,該吃飯了。” 方棠站起身來跟在蔣韶搴身后,小聲的嘀咕著,“可你之前打算讓周勇接手歐陽家剩下的勢力,他現在都想殺了歐陽婧。” 腳步一頓,蔣韶搴回頭看著一臉糾結的方棠,眸光晦暗的閃爍了幾下,“所以你才擔心周勇?” 方棠點了點頭,就看到蔣韶搴薄唇緩緩勾起一抹淺笑的弧度,原本冷峻的臉龐也隨之柔和下來,這明顯的好心情讓方棠不解的一愣。 蔣韶搴竟然在吃醋?想明白的方棠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無奈的瞅著眼前這個冷峻肅殺的男人,他到底想什么啊。 蔣韶搴端著嚴肅的表情,一本正經的回答,“這是雄性動物的本能。” “你純粹是瞎忽悠!”方棠沒好氣的一瞪眼,自己倒是先笑了起來。 跨步走到蔣韶搴的身旁,方棠抓住他的大手晃了晃,挑著眉梢問道:“你要不要弄個手銬,這樣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 蔣韶搴幽深不見底的鳳眸定定的看著方棠,直看的方棠心里頭發虛,仰著頭忍不住的問道:“你該不會真有這念頭吧?” “想過,舍不得。”蔣韶搴順勢將人攬到懷里抱緊,下巴親昵的抵在方棠的頭頂上。 他知道小棠對自由的向往,所以舍不得禁錮她,舍不得看她難受,所以蔣韶搴只能壓抑住自己有些扭曲的控制欲和占有欲。 方棠蒙圈了,呆愣愣的眨了眨眼,幾乎以為蔣韶搴又在忽悠自己,可是仰起頭,看著他緊繃的峻臉,這一瞬間,方棠忽然明白他說的是真的,蔣韶搴真的想過禁錮自己! “怕嗎?”低頭,蔣韶搴狀似隨意的開口,只是抱著方棠的手臂卻再次收緊了幾分。 “不怕。”方棠搖搖頭,雖然還沒弄明白蔣韶搴怎么會有這種念頭,不過她真的不怕,或許是相信不管發生什么事蔣韶搴都不會傷害自己。 方棠忽然笑了起來,踮起腳,快速的在蔣韶搴的薄唇上輕啄了一下,“放心吧,我永遠都不會離開的,除非你先提出分手,或者我死……” 死字還沒有說完,蔣韶搴峻臉一沉,銳利的目光不悅的看向方棠,“不許胡說!” “好吧,我不說了,洗手吃飯!”方棠點了點頭,她發現蔣韶搴對他自己或者下屬永遠都是冷靜的,如同強大的沒有感情機器一般,能在第一時間做出最正確的判斷。 唯獨牽扯到自己時,蔣韶搴會變得情緒化,不再是公事公辦的冷靜自持,這讓方棠不由握緊了蔣韶搴的手,心里是滿滿的幸福和動容。 下午一點。 等方棠睡熟之后,蔣韶搴動作輕緩的掖好被子,深藍色的被子下,方棠巴掌大的臉襯的更為蒼白,即使天天藥膳滋補著,可失血過多傷了身體的元氣,短時間之內不可能立刻補回來。 靜靜凝望了片刻后,蔣韶搴這才轉身向著臥房外走了去。 出了客廳,蔣韶搴看向庭院躺椅上的邋遢大叔,“周勇在哪里?冷靜下來了嗎?” “關在北廂房,午飯沒吃,人還有點傻,不過沒有發瘋了。”邋遢大叔趕忙站起身來,詫異的看著要去探望周勇的蔣韶搴,擔心的開口:“boss,周勇情緒還沒有穩定。” 如果boss再過去打擊一下,邋遢大叔真擔心周勇會情緒崩潰,早上的時候小棠是無心之失,可boss要是吃飛醋了,再給周勇來幾個暴擊,估計人真的廢了。 蔣韶搴回頭看著一臉擔憂的邋遢大叔,冷漠的收回目光,“你想多了,讓人送份午飯過來。” 眼睛猛地瞪大,邋遢大叔懷疑的瞅著不但沒有吃飛醋,還打算送飯的蔣韶搴,boss難道打算讓周勇當個飽死鬼? “你以為小棠因為周勇糾結擔心了一早上?”冷沉的嗓音響了起來,看著邋遢大叔點了點頭,蔣韶搴鳳眸里有著得意之色一閃而過,“想多了。” 不等邋遢大叔明白,蔣韶搴大步向著北廂房走了過去,怎么感覺boss剛剛看自己的眼神充滿了鄙夷?難道小棠擔心周勇,boss竟然不吃醋了? 想不明白的邋遢大叔抹了一把臉,得,先去廚房弄點吃的給周勇。 周勇呆愣愣的坐在椅子上,渾身散發著灰敗的氣息,他性子耿直,雖然不夠精明,但也不是那種蠢人,只不過周勇更容易相信人。 所以在他死心塌地愛上歐陽婧之后,歐陽婧在周勇心里幾乎是天使的化身,尤其是歐陽家那么反對的情況下,歐陽婧不但替他生下了兒子,還放棄家族跟著他回來了長源。 這一切對周勇而言都是愛情的證明,他也發過誓要一輩子愛護歐陽婧,讓她幸福,讓歐陽家知道他周勇是個好丈夫、好父親! 可惜心里的信念轟然倒塌,周勇一時轉不過彎來也正常,畢竟他重感情,當初愛的多深,此刻被欺騙之后就有多么的痛苦。 門口守著兩個手下,看到蔣韶搴過來后,立刻將門打開了。 站在門口,蔣韶搴冰冷漠然的視線看向椅子上呆愣愣的周勇,半晌后,低沉的聲音冷漠的響了起來,“周立栩不是你兒子,卻是歐陽婧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她舍得用自己兒子當算計人的工具,你被騙也正常。” 虎毒不食子!可歐陽婧對自己兒子都能狠下心來,這樣一個漂亮優雅、善于偽裝、有心機有城府還心狠手辣的女人,別說是周勇這耿直不知道變通的男人,就算換個精明的男人也會受騙,不是他們蠢,而是歐陽婧太強了。 “是我害死了我父親。”周勇聲音嘶啞的低喃,被騙了是自己蠢,怪不得別人!可一想到周父的死,周勇心里充滿了憤怒和仇恨,曾經愛的有多深,此刻恨就有多深! 蔣韶搴銳利的視線不容躲避的看向情緒崩潰的周勇,一字一字冷漠的質問,“所以你是打算復仇還是打算一直渾渾噩噩下去?” “我……”周勇當然想要報仇,可腦海里卻浮現出歐陽婧那溫柔如水的面容,若不是看到了歐陽家口供,若不是因為相信方棠這邊的調查,周勇真的不敢相信歐陽婧在溫柔善良的面容下蛇蝎心腸。 “逃避是懦夫的選擇!”冰冷的聲音再次冷漠無情的響起,蔣韶搴言語里的鄙視毫不遮掩。 方棠之所以會將全部情況告訴周勇,也是不想他繼續被蒙騙下去,她還真沒想到周勇會承受不住打擊而情緒崩潰。 這一點上,方棠和蔣韶搴一樣,不管真相是如何的殘忍,他們寧可承受痛苦也不愿意被蒙蔽,而周勇卻生出了一股逃避的心理,寧可不知道這一切,那此刻就不會這樣的痛苦不堪。 “周隊長先吃飯,吃飽了再想。”邋遢大叔端著托盤走了過來,同情的看著情緒再次要崩潰的周勇,boss真的沒有吃醋? 正常人接受事實都需要時間,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boss這樣擁有強大的內心,邋遢大叔真的很理解周勇。 周勇整個人都處于崩潰的邊緣,在痛苦里煎熬著,半點食欲都沒有,自然也沒有理會邋遢大叔的好意。 蔣韶搴冷眼看著再次低下頭想要逃避的周勇,高大偉岸的身影忽然快步上前,在邋遢大叔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蔣韶搴一手突然抓住了周勇的脖子,猛地用力收緊…… 嗚嗚……不能呼吸之下,周勇本能的想要反抗。 蔣韶搴先天修為的威壓完全釋放出來,加上鐵血的肅殺之氣,鋪天蓋地的籠罩下來,讓被掐住脖子的周勇被震懾的無法動彈,好似螻蟻在九霄神帝面前,只能本能的臣服跪拜,絲毫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邋遢大叔再次目瞪口呆的愣住了,boss確定沒有吃飛醋?這都上手了,再掐下去周勇真的要斷氣了。 掐準了時間,在周勇感覺眼前陣陣暈眩,死亡的陰影越來越近時,死了也好,死了就不會再痛苦了……就在周勇閉上眼要認命時,蔣韶搴突然松開手。 跌坐在地上,周勇雙手捂住脖子發出撕心裂肺般的咳嗽聲,狼狽不堪之下,鼻涕淚水都流了出來,再剛強勇猛的男人在生死面前依舊是懼怕的。 邋遢大叔端著托盤看著居高臨下的蔣韶搴,再看著跌坐在地上的周勇,眼角狠狠的抽了幾下,boss如果說他沒有吃飛醋,邋遢大叔將手里的托盤都給吃了。 “怕死嗎?”蔣韶搴冷眼看著身體猛地一僵的周勇,沉聲繼續道:“既然連死都不怕,那就勇敢的去面對,明天我會讓封掣聯系你。” 邋遢大叔趕忙退到旁邊,等蔣韶搴走出去之后,邋遢大叔將托盤放到桌上,同情的看著失魂落魄的周勇,“周隊長,我估計你這輩子都不會再遇到比現在更可怕的遭遇了,最困難的已經經歷過了,還有什么可怕的?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邋遢大叔朗聲一笑的調侃著,拍了拍周勇的肩膀,“歐陽婧將你當傻子玩弄,甚至為此暗害你父親,你甘心嗎?” 看著周勇眼中瞬間迸發出的仇恨光芒,邋遢大叔笑著繼續道:“這就對了了,該報的仇還是要報的,等以后再找個善良可愛的女孩子結婚,生幾個孩子,你這一生也就圓滿了,總不能因為一個蛇蝎心腸的壞女人,你要搭上自己的一輩子,不值得啊。” !分隔線! “小心一點,把銀碗、銀筷子、銀壺這些都拿過來……還有那兩個銀項圈別忘記了。”負責修復銀飾的謝大師說了一句,拿過工作臺上的瓶瓶罐罐開始調配去銀器表面銹蝕的溶液。 幾個助手都過來幫忙了,等謝大師調配好了溶液后,眾人將表面已經發黑的各種銀器都放到了溶液里。 等藥劑將銀器表面的污垢銹層溶解去除之后,再用蒸餾水反復的沖洗,將表面殘留的溶液給沖洗干凈,防止殘留的溶液會再次污染銀器。 “小劉,這個魚鱗紋銀壺你拿棉布和毛刷清理一下紋路里的污斑銹垢。”謝大師指著工作臺上上寬下窄、鼓腹的小銀壺。 銀壺表面鏨刻了纏枝卷葉,紋路流暢而清晰,但因為保存不當,所以紋路的縫隙里銹蝕的有點嚴重,有些地方已經完全發黑了,所以這種就需要手工擦拭。 “是。”小劉趕忙應下,修復原本就是一個細致的工作,雖然有些工序很枯燥乏味,但看到最后的修復成果,是每個修復師的心愿。 眾人熱火朝天的忙碌起來,當方棠過來時,所有人刷的一下站直了身體,神色略帶著緊張和不安,宋濂平和宋駿父子被帶走之后,之前中立派的曾大師和盧大師成為了修復組的負責人。 而謝大師之前就是宋家一派的人,雖然并沒有明著刁難過方棠,可畢竟不是同一邊的人,誰能想到宋濂平突然就出事了,修復組不說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也查不了多少。 好在方棠之前一直在休養身體,曾大師為人寬厚,盧大師雖然孤僻冷硬,可這也只是在修復上如此,不會刻意的刁難誰報復誰。 但今天方棠回到修復組工作后,所有宋濂平那邊的修復師都神經緊繃,唯恐方棠會秋后算賬。 方棠看著泡在溶液里的各種銀器,視線停留在其中銀質的懷表上,銹蝕發黑的懷表比那些銀碗銀壺更嚴重。 早年一些大家族的年輕人都喜歡用懷表,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但等腕表流行之后,這銀質的懷表不知道被丟在哪個旮旯里生銹發霉了。 這一次要不是西街口古建筑進行重新的修復,估計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被找出來。 “這是清末民國初期瑞士進口亨達利銀殼老懷表,之前檢查了機械心完好,上發條能正常走時。”謝大師繃著臉說了幾句。 論年齡他們都能當方棠的爺爺了,曾大師和盧大師成為總負責人,謝大師他們雖然也會羨慕嫉妒,不過倒也認了,成王敗寇,莫過如此。 可方棠如此年輕,即使修復技藝精湛,可年紀擺在這里,再加上方棠總是面無表情的清冷模樣,這讓謝大師這些人心里不甘,偏偏又只能低頭,一個一個屈辱的恨不能退出修復組。 方棠看向謝大師問道:“不拆開清洗?” 謝大師臉色不由難看的一變,方棠這是故意刁難自己嗎?若是以前,謝大師絕對看都不看方棠一眼,一個小姑娘也敢對自己指手畫腳! 可如今形勢比人強,謝大師壓抑下煩躁和憋屈,冷著臉回答:“這懷表價值也不過三五千,而且鐘表一旦拆開了,如果無法還原更麻煩。” 其它的銀器構造都很簡單,小劉正擦拭的銀壺也就壺身和壺蓋兩個部分,怎么清洗都可以。 但鐘表不同,在修復里,鐘表一直都是很難修復的一項,大大小小的零件,這種機械品,一旦拆開無法還原就等于被毀了。 一般字畫修復師對瓷器也懂,說不定青銅器、木雕類的也能修復,可唯獨鐘表不同,修復鐘表的都是專業的修復師,精通機械這個領域,修瓷器的大師就算技藝再精湛,他也絕對不敢去修復鐘表。 方棠看著里里外外都快銹黑的銀質懷表,清冷的聲音開口:“里面也銹蝕了,必須拆開清洗,然后再組裝。” “你這是強人所難!這懷表根本不值得這么大張旗鼓的修復!”謝大師暴躁的吼了一句,可突然想起方棠如今在修復組的身份和地位根本不是他能置喙的,一張老臉頓時漲的通紅,偏偏又拉不下臉道歉,場面頓時僵持住了。 “修復的意義在于修復本身而不是價值!”方棠眉頭一皺,難道就因為懷表不值錢,所以就敷衍了事? “反正我不會修鐘表。”謝大師梗著脖子懟了一句,已經做好和方棠大吵一架的準備了。 宋濂平被抓走了,可修復組七成的人都是他們這邊的,謝大師惡狠狠的看了一眼方棠,大不了所有人一起罷工,到時候修復組的工作肯定被迫暫停,事情鬧大了也好,總不能真讓一個黃毛丫頭對著他們指手畫腳的下命令! 這邊一起沖突,不少修復大師都放下手頭的工作趕過來了,對宋濂平這邊的人而言,懸在頭頂上的鍘刀落下來了,方棠終于對他們發難了! 得到消息的盧大師和曾大師也趕了過來,這短時間修復組人心浮躁,雖然修復進度快了許多,可氣氛卻緊繃而壓抑,總不能一直繼續下去。 “老謝,有話好好說!”一看謝大師臉紅脖子粗的叫嚷著,一個大師趕忙制止了。 看到和自己交好的幾個修復大師都過來了,謝大師氣憤不平的將事情說了一遍,咬牙切齒的開口:“這分明是強人所難,我對鐘表一竅不通,她就是故意刁難我!” 這?幾個修復大師對望一眼,神色卻透著為難,要說刁難這也不算是刁難,只能說方棠在修復上吹毛求疵的較真。 這事如果落在他們頭上,肯定會按照方棠說的將懷表拆開清洗,然后找精通鐘表的修復師重新組裝一下,這不什么事都沒有了。 可謝大師是個暴脾氣的,又心高氣傲,怎么甘心被方棠一個小姑娘指揮,所以就杠上了。 “我可以組裝。”方棠清冷的聲音響起,和氣急敗壞的謝大師一對比,方棠年紀小,可看著卻沉穩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