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病嬌 第6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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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救不回來了。”大夫嚇得戰戰兢兢。 秦繪沅從一個侍衛的手里猛地拔出長劍,長劍架在那個大夫的脖子上,她雙眼通紅,怒吼道:“你快救我兒,你若是不救活我兒,我就殺了你!” 她失去理智,手一抖,長劍在大夫的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那大夫嚇得滿面驚駭,身體更是顫抖不止,讓醫館里打雜的趕忙拿了藥箱過來幫樓晏止血。 秦繪沅這才收了劍。 他蹲在樓晏的面前,看著樓晏滿身的血,嚇得渾身發抖。 第 86 章 “樓晏, 兒啊,你醒醒,你睜開眼睛看看母妃,母妃在這里,兒啊,樓晏……”秦繪沅聲音哆嗦, 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流, 止也止不住。 柳銀雪和樓允進去的時候,大夫還在給樓晏止血,樓晏躺下的地方全是血, 猩紅的顏色看上去異常刺目,嚇得柳銀雪不敢多看。 秦繪沅看見樓允進來, 發瘋般地朝樓允沖過來, 伸手就要打樓允,被樓允一把握住手腕, 秦繪沅大哭大鬧:“你這個兇手,你給我兒吃了什么,你是不是給他吃了毒藥, 是不是?” 柳銀雪覺得秦繪沅簡直瘋了。 “母妃, 我早跟你說過,樓允想要害樓晏,樓晏早死了,他給樓晏吃的護心丹,不是什么毒藥。”柳銀雪從樓允懷中將裝著藥丸的瓶子拿出來, 塞到秦繪沅的手里,“你若是不信,等太醫來了,你交給太醫,讓太醫好好辨認吧。” 這瘋女人簡直不知好歹,樓允在救樓晏,她卻能一掌將樓允推開。 不識好人心的豬狗不如的東西。 樓允不想跟她計較,松開了秦繪沅的手,毒郎中來得比太醫快,一進門也來不及跟樓允見禮,先去看樓晏的情況,他比任何人都直接,先伸手去探樓晏的鼻息。 醫館里的大夫被秦繪沅嚇得不輕,根本不敢做這個動作,害怕待他說出樓晏已經死了的時候,秦繪沅會直接削了他的腦袋。 除了樓允,所有人都望著毒郎中,毒郎中在探過樓晏的鼻息后,緩緩站了起來,朝樓允擺了擺手,遺憾道:“遲了。” 樓允早知道,已經遲了。 在樓晏閉上眼睛的時候,他就已經停止了呼吸,他沒能把他救回來,他來遲了。 樓允后悔莫及。 “你說什么?你說什么,你這個瘋子!”秦繪沅一聽樓晏沒了氣息,整個人都瘋了,拔劍就要去殺毒郎中,樓允擔心秦繪沅真的傷到人,抬手讓兩個侍衛上前制住了秦繪沅。 秦繪沅被架住,雙手雙腳都動彈不得,大夫勉強給樓晏止住了血,哆哆嗦嗦地退到旁邊,不多時,宮里的太醫趕了過來。 太醫查探了樓晏的情況,面色大駭。 “五爺已經,已經斷氣啊,”太醫當即就跪了下去,“祁王恕罪,太妃恕罪,祁王妃恕罪,即便華佗在世,也不可能救回五爺啊。” “啊啊啊啊……”秦繪沅忽然發出狂叫,白眼一翻,人就昏死了過去。 九月十九,天氣還未轉涼,祁王府再次掛起了白。 樓晏的靈堂設在外院,這個年紀只有十五歲的少年郎,他的生命永遠停留在了十五歲,他的死是一場誰也沒有想到的意外,年輕生命的隕落,讓祁王府的人個個都心情低沉。 樓晏脾氣好,心地善良,經常施恩,府里的人都喜歡他,就連柳銀雪這個當嫂嫂的對他也有幾分喜愛,他就這么突然去了,柳銀雪忽然就覺得心底空落落的。 人生無常,樓晏的死,讓她感慨頗多。 而比起她的空落,樓允則顯得消沉,自樓晏死后,樓允就幾乎沒有開口說過什么話,他面色冷凝,眉眼低垂,此時安靜地坐在靈堂前,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方慧敏小聲問柳銀雪:“四叔怎么了?” 柳銀雪搖搖頭,沒有回答,方慧敏轉頭看了看葉惋惜,葉惋惜想上前卻不敢上前的樣子,在原地躊躇了半天,到底還是沒有走上前來。 冷若冰霜的樓允讓她害怕。 樓軒大步走到樓允的面前,居高臨下地望著樓允:“四弟,你不是去了天香樓嗎?為何沒有救五弟?你武功蓋世,難道救不了他嗎?” 他語氣里滿是責怪,樓允抬頭看了他一眼,復又低下頭去,沒有做聲。 樓晏到底是他們的親弟弟,樓軒氣得牙疼,他質問道:“你與母妃不睦,對五弟也不喜歡,你是不是早就想弄死五弟,你是不是見死不救?” “二伯慎言!”柳銀雪忽地站起身來,“我與王爺趕到天香樓的時候,五叔已經躺在血泊里,已經沒了氣息,不是王爺不救,是已經救不了了!” 樓軒聽了柳銀雪的解釋,知道自己錯怪了樓允,可是他卻道:“府里如今由四弟統管,守衛森嚴,五弟偷偷出去,難道四弟會不知道嗎?四弟既然知道,為何不阻止?非要等到鬧出這樣的事情來,倘若父王泉下有知,當死不瞑目!” 是,是他的錯,樓允承認,都是他的錯。 這件事原本可以不用發生,是他沒有阻止樓晏,是他沒有及時趕到天香樓,都是他的錯,樓晏的死是他造成的,怪不得旁人。 樓允無從反駁,也不想反駁。 柳銀雪聽了樓軒的質問,很是想笑,可是她笑不出來,她道:“二伯,您說話,當真是上嘴皮打下嘴皮,府里是樓允統管不錯,但是樓允何時管過樓晏母子?” “當年母妃故意將樓允弄丟,自樓允回府后,他們便不睦,樓晏雖然是弟弟,父王雖然去世了,但是母妃還活著,樓晏的事情自然有母妃cao持,哪里輪得到樓允管?昨日樓晏高熱不退,樓允好心去探望他,母妃卻防賊似的防著樓允,好像生怕樓允會傷害樓晏,一個勁兒地讓樓允趕緊走,這事二伯可是知道?你說樓允還要如何管?” 樓允吃驚地抬頭望向她,她總是這樣,總是這樣,總是站在他身邊,幫他與所有人解釋,幫他擋住別人的質疑,幫他卸下旁人的猜忌。 葉惋惜站在樓軒的旁邊,聽柳銀雪嗆聲樓軒,聲都不敢吭。 她這位四弟妹的嘴巴可厲害著,行事也厲害著,這個時候她說什么都是錯,她也說不過柳銀雪,更不敢說。 況且,她覺得柳銀雪其實說得很有道理,樓允管樓晏的事? 豈不是在獅子身上拔毛? 樓軒被柳銀雪頂得說不出話來,他憤怒地甩了甩衣袖,往旁邊一坐,悶不吭聲了。 家里就這么幾個人,柳銀雪也不想彼此鬧得太不愉快,她放軟了聲音,道:“二伯,我一時情急,說話失了分寸,您別跟我計較,只是這件事,的確怪不得樓允。” 樓軒神色稍霽,不耐煩地擺擺手道:“算了,算了。” 有丫鬟進來稟道:“太后娘娘來了。” 所有人皆起身,走到門口去迎太后,太后來得比他們預想得都快,他們才剛走到靈堂的門口,太后就在皇后的攙扶下走了進來。 她們身上都穿著素服,太后眼眶通紅,顯然在來的路上已經哭過了。 眾人跪下給太后行禮,太后面色沉凝道:“都起來吧,秦氏呢,讓她來見哀家。” 柳銀雪回答道:“回太后娘娘,母妃傷心過度,暈過去了,人還未醒,臣妾這就派人再去鐘翠院走一趟,看母妃醒來沒有。” 柳銀雪話音剛落,門口就出現了秦繪沅的身影。 她被貼身伺候的mama攙扶著,面色慘白,神情恍惚朝他們走來,柳銀雪震驚地發現,秦繪沅的頭發忽然白了大半,不過年約四旬的婦人,此刻看上去像是已經六七十了。 白發人送黑發人,她是忽然之間白了頭。 柳銀雪心情沉重,覺得秦繪沅可憐,可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她慢慢朝他們走來,似乎根本就沒有注意到皇后和太后過來了,走到近前也不知道行禮,就呆呆地望著樓晏的棺槨,目光渙散。 太后猛地一巴掌拍在木椅的扶手上:“秦氏,你逼死了哀家的孫子,你可知罪?” 秦繪沅目光呆呆地朝太后望去,她眼珠子轉了轉,忽然笑了笑,那笑容慘白又恐怖,看著十分滲人,葉惋惜和樓阮不由地后退了幾步。 “太后娘娘?”秦繪沅嘴巴張了張,“太后娘娘,您偏心啊!您偏心樓允這個小雜種啊,原本祁王令就該是樓晏的,可是您非要把祁王令給樓允,您怎么能這樣呢?” “你胡說八道什么?”太后氣得臉色鐵青,“祁王令乃是我兒言明要留給樓允的 ,不是留給樓晏的,樓晏他有什么本事?祁王令就算給了他,他又能做什么?” “所以老王爺也偏心啊,他若是把祁王令給了樓晏,若是讓我們分家,我何至于此,我兒樓晏何至于丟了性命啊?”秦繪沅盯著太后,狀若瘋狂。 她忽然指著太后和樓允:“都是你們,都是你們害死我兒的!我要殺了你們!” 秦繪沅忽然從袖中拔出一把匕首,揚起匕首就朝太后刺去,太后驚恐不已,皇后瞪圓了眼睛,下意識地往太后身前撲去,將太后牢牢護住。 樓允忽地起身,身影如鬼魅,一腳踢在秦繪沅的手腕上,將她手上的匕首踢飛出去。 秦繪刺殺不成,驚惶大叫。 “樓晏,兒啊,母妃不能為你報仇,母妃來陪你啦!”秦繪沅身體猛地往前沖去,一頭撞在了樓晏的棺槨上,鮮血飛濺,她眼神呆滯了片刻,身體僵硬地倒在地上。 柳銀雪捂住了嘴,逼回了欲將出口的尖叫。 第 87 章 秦尻和秦狄來的時候, 剛好就看見秦繪沅一頭撞死在棺槨上的一幕,秦尻雙目一凝,老人家身體不好,受了刺激,雙眼一翻就昏死了過去。 柳銀雪沒心思去管秦尻的死活,趕忙上前查看太后和皇后有沒有受傷, 好在樓允出手及時, 她們只是受到了驚嚇,柳銀雪松了口氣。 太后傷心欲絕,身體不適, 柳銀雪道:“這里有臣妾跟樓允cao持,太后娘娘身體要緊, 還請皇后娘娘趕忙送太后娘娘回宮休息吧。” 皇后正有此意, 此時天色已晚,再留也不合適, 皇后便扶著太后回宮了。 柳銀雪開始安排秦繪沅的后事。 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實在太過突然,她沒心思去思考更多,因為還有很多事情等著處理, 定棺槨、擺靈堂、請送葬的殯儀、準備酒宴…… 事情一樁接著一樁, 柳銀雪忙得腳不沾地。 等她終于稍微空閑的時候,又聽說太后病了,而秦尻自那日昏倒后,就一直沒能從床上爬起來,已經連著好幾日沒有上朝, 自然也不能來親自送他女兒和外孫上路。 秦家來的是秦狄和他的夫人以及孩子,相比上次秦狄幫著秦繪沅在樓允面前叫囂的狂妄,這次秦狄要安分得多,并沒有鬧起來。 柳銀雪不知道他是突然沒力氣鬧了還是想通了知道根本鬧不起來,她沒有多理會秦家的人,等宴席散后,府里逐漸安靜,柳銀雪才得到片刻的喘息。 九月二十三,萬里蒼穹無月無星,黑夜黑得徹底。 柳銀雪翻完這兩日賬本上的進出,沉魚端著剛熬好的銀耳蓮子湯進來,柳銀雪喝了口,覺得味道還不錯,讓沉魚派人送一碗到外院去給樓允。 沉魚應了,送蓮子湯的人卻很快折回來道:“王妃,王爺不在外院。” “不在外院在哪里?”柳銀雪問。 “奴婢不知,請王妃恕罪。” 柳銀雪擺擺手,讓她退下,自己提著食盒去外院找人,書房里沒有,她便找來蕭賀:“王爺呢?可是出去辦事了?” 蕭賀拱手道:“王爺在扶云院。” 扶云院是樓允的母妃以前住的院子,老王爺死的時候也是死在扶云院的,上次容mama說樓允在扶云院坐了一夜…… 柳銀雪嘆了口氣,提著食盒往扶云院走。 扶云院只有兩個負責日常灑掃的mama守著,柳銀雪過來,她們并不敢攔,柳銀雪在扶云院長長的回廊上看見正屋的屋檐下隱約坐著一個人影。 他好像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都喜歡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像個木雕。 柳銀雪從沉魚手里接過燈籠,讓沉魚在這邊等著,自己獨自走了過去,樓允聽到腳步聲,抬頭朝她望來,夜色深深,微風吹起她的裙角,她站在深濃的夜色里,低眉凝視他。 那目光深而遠,讓他恍然有種深情的錯覺。 柳銀雪在他旁邊坐下來,樓允道:“地上涼,你別坐。” “你都能坐,我為何不能坐,”柳銀雪將燈籠放在地上,又將食盒打開,“你晚膳都沒有怎么吃東西,我特地給你帶了銀耳蓮子羹來,你先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