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恩 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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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雙不解:“姑娘,現在的時辰也未免太早。請禮也不用這樣早呀。” 柔安微笑:“如今初來乍到,又是第一天,早些過去,總不會落人口舌。” 綠瓶雖說年紀小,卻也是個手腳麻利的。已然將幾件干凈衣裳選了出來。 江柔安的視線從淺色柔襟襄花對袍拂過,落在了那身素色麻布羅裙上。她換上衣服,只挽著簡單發髻,配上一素銀玉簪。 小雙不解,姑娘為何放著好看的衣裳不穿,偏選一件樸素淡雅的羅裙。她雖不解,卻也沒有多問。跟在柔安身后出了回廊,她想,姑娘無論穿什么衣裳都很好,衣裙在人,尤其是這身,有種別樣清新雅致,不經雕琢的美。 江柔安在將軍府時恪守禮節。每日晨昏定省,無論是寒冬暴雪,還是夏雨傾盆,一天都未曾落下過。 主仆二人步履匆匆,穿過冗長的回廊,終于到了主殿。東哥提著燈籠剛從殿里出來,見到二人,訝然:“姑娘怎的這時候過來了?” “我來向世叔請晨安禮。” 東哥兒一撓腦袋:“這可不巧。殿下寅時便走了!” “雖說卯時上朝,殿下一貫是先去軍營中領練。姑娘來遲了一步。” 江柔安心底也是暗自驚訝,看來信王殿下當真勤奮,竟然寅時便走了。她晚來一步,不禁露出帶著歉意的笑容:“是么?看來我來的還是不夠早。” 東哥兒張了張嘴,又聽柔安詢問:“東哥,可否勞煩,問你幾句話?” “您問便是。” “世叔…”柔安的聲音微頓,還是換了個稱呼:“信王殿下在吃食上可有什么喜惡?” 東哥一愣,繼而思索:“殿下沒什么愛吃的,也沒什么不愛吃的。” 這回答著實囫圇。江柔安啞然失笑,許是府上久無女眷,這種細枝末節的東西確實是容易被忽視。她點頭:“多謝。我曉得了。” — 大夏朝歷任三代帝王,開國已久,先帝好廉政,國風純樸,人民安樂,于大夏五十二年建宮,當時國風正勝,不乏四面小國爭相奉獻膏腴。宮殿奢華,玉階七十二臺,文臣,武臣相對而立。 宮中。一片肅靜。 言帝坐于高位,只道:“眾愛卿起身。” “是。” “還有什么要上薦的?都說出來。” 眾臣沉默。忽聽一老者沉聲道:“老臣聽聞,宮中新納的妃子榮嬪要大興修建善行寺?” 言帝年逾四十,似乎夜中不能安寢,微微肥胖的臉頰旁掛著兩道烏黑眼圈。他點頭道:“怎么?修建善行寺豈不是好事!這是為天下積攢福澤,為國運撫路的大禮!” 老者面色剛毅:“臣聽聞,陛下已經從京中收集膏腴,下令命適齡青壯年十一二萬參工。下臣以為,此舉不妥。” 言帝拍桌:“谷太宰,我看你是年老無知了罷!善行寺此舉是為天下積福的好事,多用些銀兩怎么了?朕的大夏朝,不缺那幾兩金銀。” 眾臣面面相覷,氣氛壓抑。有一部分言官欲要上薦,卻看形式不妙,只能猶豫,面面相覷。 一道清朗聲音打破沉寂。 “臣弟以為,此舉不妥。” 階前的男子身積如玉,雙手平持御板,面目平和。 信王的話語剛剛落下,猶豫的言官立即隨聲附和:“微臣以為如此!還請陛下三思而后行。” 三位言官跪下,跟著又跪倒一大片。 言帝額前滲出汗珠,他不得已用手背擦拭,只言:“此事日后再議。” 語氣一轉,聲音低了幾分:“信王,下朝后,隨朕過來。” 李邵修只道:“是。” 大殿之中富麗堂皇,雕梁畫棟。各擺著奇珍異寶,御用佳品。言帝斜靠在沓子上,周圍有美人獻上美食珍饈。 言帝看著眼前的男子,心中莫名有些發怵。他清了清嗓子:“七弟。多日未見,在朝上怎的不給皇兄一個面子?當眾拂朕的臺面,搞得誰都不好看了。” 李邵修并未回答。 言帝心里發緊,他在先帝的八子之中算不得有天資,只不過是沾了個長子的好處,落得太子的名頭。他依稀記得,他登基時,七弟才不及加冠,如今卻已然成了權傾朝野的信王。 大夏五十九年春獵,先帝捉住一瘦鹿。將弓箭拉滿,分別遞給八子。弓箭輪到言帝手中,言帝將箭拉滿,卻射了個空。其余皇子竟膽怯無一上前。而信王當時未過十歲,接過弓箭,將瘦鹿死死釘在木板前。 鹿將死,流出鮮血,發出痛苦的哀嚎。 言帝不禁收起回憶,重新看向面前男子。他笑道:“你我兄弟二人,也犯不著說客套話。怎么?朕再賜你一套府邸如何?” 李邵修回絕:“不必。” “七弟莫要謙虛。”言帝環顧四周,將新進貢的美人喚到朝前,“這些美人兒,七弟看上哪個,隨意挑選。朕絕不會心疼。” “多謝皇帝厚愛。”李邵修淡淡道:“善行寺,皇兄不可再多動。” 言帝未曾想到信王這樣直接,空了片刻,尷尬道:“七弟言之有理,這事…可以往后推一推。也不急。” 人走后,言帝食不下咽,思前想后,命善行寺暫且停工。 榮嬪椒香殿中。 一女子身著輕紗,坐于梳妝鏡前,用剛剛進貢的金黑炭筆描畫眉毛。聽了下人來報,女子登時發怒,將手中金梳扔在地上。 “當真是信王所薦?!” “回榮嬪娘娘,千真萬確。” 美艷女子起身,將桌上物什全部掃落地上,面容扭曲:“好他個信王殿下,好他個李邵修!” 榮嬪娘家出身不低。榮家是武臣,很受重用。她進宮前,與信王曾有一段淵源。 榮嬪在花朝節瞧見了信王模樣,一時春心微動,送了拜貼上門,卻被回絕。 榮嬪從小嬌生慣養,哪里受過這等氣。轉身被選入宮中,入宮為妃。 “入了宮,我高人一等,怎得還用受此等委屈!不過是修建一小小寺廟,也輪得到他來插手!” 榮嬪沉思片刻,看著鏡中女子,緩聲道:“把衣裳拿出來。入夜后隨我入主殿。” 輕薄的紗衣穿在身上,幾乎什么都遮擋不住,主殿里傳來的靡靡之音令門口宮女臉紅。言帝氣喘吁吁,只覺得渾身乏力,榮嬪看出來端倪,從食奩中拿出一粒丸藥。 “陛下,吃了它。”她如同軟骨蛇,附在言帝身旁低聲細語:“臣妾期盼著陛下重振雄風吶。” 言帝被勾的不知葷素,只吃了丹藥,又尋歡作樂起來。 “陛下,先答應臣妾,那善行寺…” “修!必須修了!就叫你的哥哥來監工。怕什么!朕!九五至尊!誰都不必顧忌!” 夜深又漫長,高大的金獸縮在看不見的黑暗之中。天上一輪清朗月亮。月光狡黠,遮蓋了污穢的人間一切。 — 信王殿下坐在馬車上,身上有微微酒氣。 馬車上的鈴鐺隨著行路微微晃動。谷太宰摸了摸胡須:“老臣已經同季夫子商議。只要您一句話…” 李邵修閉著眼。他似乎入了夢。 夢里是無邊無際的一團暖色,春獵結束,他收獲不少,選了一副料子最好的羊皮護膝給父皇送去。 卻聽見殿里,父皇正與皇后低聲耳語。 “是嗎?老七將那頭鹿射死了?可這孩子還不到十歲。” 先帝嘆息:“狠,卻無善心。” 皇后點頭同意:“咱們這幾個兒子是一同教養長大的,怎的只有老七生的如此冷薄情性?他兒時,親眼看著自己養的兔子病死,卻一滴眼淚都沒有掉,轉頭把那兔子給埋了。有時候,看著那孩子的眼神,本宮都心寒…莫不是生性隨了安妃。” 父皇只道:“怕是將來,不好說。” 帳外的七皇子聞言沉默,低頭看著自己手里的羊皮護膝。收起來,轉身離開。 記憶消散,李邵修睜開眼睛,只道:“不急于一時。” 信王籌劃完美,處事滴水不漏,該心狠時絕對不會手軟,谷太宰心中敬佩。而有時候,他亦摸不清楚眼前的男人,譬如說現在。 兵權在信王手里,有了兵權,便是十拿九穩。谷太宰雖然不解,卻也不再多言,只撩開簾子,看清楚外頭后,露出了笑容:“殿下,您到了。” 第5章 書閣 她未免太瘦 江柔安例行奉禮。晨間禮錯過了,晚間禮絕對不能懈怠。 她備好了茶水,糕點,端立于殿外。 糕點由馬蹄蓮,莫香子,糯米制成,清甜可口,中間配以煉蜜。吃起來爽口,又有輕淡茶水解膩。 此時已是初春,天干物燥。前不久下的雨,很快隨風干涸。該用些解燥的東西。 李邵修遠遠看見了立在門口的身影。月亮為她蓋上了層輕紗。 他眉頭微皺,聽見東哥兒解釋:“柔安姑娘一大早就來請安了!撲了個空,這不是晚上又來了嘛。柔安姑娘真是守禮節。她在殿前等了許久啦!” 李邵修淡漠的看了東哥兒一眼。東哥兒自覺說錯話,立即噤聲。 江柔安見到來人,恭敬行禮:“世叔安。” 姑娘一低頭,露出衣襟后一截白如雪的頸子。 李邵修轉移了視線,嗯了聲,走向殿里。 一股輕淡的酒氣。 江柔安將手中的糕點茶水一一奉上,露出來清淺的微笑:“世叔,這是解膩茶。您勞累一天,可飲茶以解累。” 李邵修這才發現,她笑起來,嘴角邊隱隱若現的一點梨渦。尚沒有看清楚,那笑容就收起來了。又聽她一板一眼道:“晨間禮未請,晚輩晚間補上。” 說著,又是一禮。 李邵修微皺的眉頭更深了。他嫌麻煩,只是揮手:“起來吧,不必多禮。” 又聽她嘴里一句“世叔”,一句“晚輩”的,繞來繞去的頭昏。柔安似乎看出來端倪,起身后雙手合攏,又垂手站在一邊。 信王殿下的心口莫名煩躁,他輕喝了茶水,隨手放到一旁:“退下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