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夕成灰 第72節
劉冠蘊看著他靜了片刻,方道:“那我便安心了。” “……梁公子是個善良的人,”謝紫殷歪頭輕笑,眉間朱砂妖冶奪目,“若是生在劉氏,想必更有一番作為。” 他望來的眼眸幽深無底,好似藏著無數的隱秘。 劉冠蘊陡然失神。 作者有話說: 謝相:他們都怕我。 梁神:我也怕你啊! 莫少:等等!同樣是才出場,為什么我叫莫少,他叫梁神? 展某:對啊,為什么他們一個莫少,一個梁神,我就是展某? :梁神為什么是神! :首先,梁神是以后的神助攻,你們不是。 莫少:…… 展某:…… 莫少:那為什么不叫梁助,梁攻? :????? 劉相:其實我也是這么想的,我的家業讓尺澗繼承。 劉相兒子:?(我完全沒有名字是嗎) 第62章 合作 往香爐里插上幾炷香,供桌后的三清神像被輕煙籠蓋,恍似置身于仙境。 丹洛一身道士袍服站在霍皖衣身后,笑著道:“自從上次一別,與恩人也是許久未見了,沒想到今日竟會在觀中相見,可謂有緣。” 霍皖衣仰首看著巍峨神像片晌,轉身道:“此事也出乎我意料,本以為我不會有時日來此處拜訪……我供的牌位如何?” 丹洛道:“知曉恩人在太極觀供了兩尊牌位后,我便一直細心看管,恩人不必憂心。” 霍皖衣道:“我想去看看。” 供著牌位的大殿一如往常寂寥,丹洛先走進大殿,頓了頓,道:“牌位就供在此處。” 這里寥寥空蕩蕩,不見人影。 但蓮燈煌煌,諸多牌位供奉在桌上,被燈燭映出無數重疊的影子。 霍皖衣一步步走到供桌面前,隔了半步距離,在其中一塊長生祿位上凝住目光。 他看得十分認真。 丹洛覺察到他的目光,道:“太極觀香火鼎盛,恩人所求,必能有所回應。” 聞言,霍皖衣淡淡笑了:“你現在乃是方外之人,按理來說應該脫凡出塵,怎么還會說這種凡夫俗子才會說的話?” “我是方外之人,亦是凡夫俗子。”丹洛應道。 霍皖衣收回手道:“那也不錯,做凡夫俗子有七情六欲,或許痛苦了些,但人生在世,禍福相依——” 他話音未落,山中忽然悠悠回蕩起肅穆厚重的鐘聲。 他們不約而同地往門外看去。 只見得青山如黛,白霧隱隱,樹林茵綠連綿,小徑處漸漸行來許多人影。 丹洛道:“該是施主們祈愿求簽的時候了。” “那我也該告辭了。” “恩人,”丹洛出聲叫住他,“另一個牌位……” 霍皖衣道:“那個牌位沒什么好,如若是壞了、爛了,丟掉便是了。” 他在太極觀中供了兩尊牌位。 一個名曰長生,一個名曰往生。 這座大殿只供長生祿位,日夜誦經祈福,為所供奉之人護佑福澤,延年益壽。 靈驗的很。霍皖衣忽而笑得更深。 他最后向丹洛輕輕頷首,就此離開。 張其然被打入天牢不過一夜時間就慘遭暗殺,朝堂上一連吵了三天。 此事究竟是何人所為? 所圖是什么? 天子腳下,竟能有人神不知、鬼不覺潛入天牢,將朝廷大臣一刀斃命,更是全身而退,沒有留下蛛絲馬跡。 凡是有所思緒的,都嗅出了風雨欲來的味道。 只是不知道這次的風雨是由哪一方所掀動。 不出兩日,朝堂上先后有四五位官員告假,早朝位置空出些許,謝紫殷站立的地方便空得更開,與其他人都隔了不小的距離。 今日的早朝上新帝又罷免了幾位官員,一時間就連那些反應遲鈍的官員都意識到了不對,人人自危。 唯有明堂殿一如既往忙碌,一眾官員忙得腳不沾地,鬢發汗濕。 告假的折子層層堆疊得快成了座小山,但謝相發了話,所有告假的折子皆被賜了不允通過的印章。 臨近亭午,謝紫殷離開明鷺殿進了宮。 見思齋里輕煙裊裊。 葉征端坐龍椅上,朝服未脫,神色間難掩疲憊。 見到謝紫殷前來,葉征手指點在桌案上的奏折上,冷笑道:“這群人慣會見風使舵,平日里耍心機,捧高踩低的本事不少,但凡用在正途上,何愁不能國泰民安,安享太平盛世。” 謝紫殷瞥了眼那堆奏折,垂眸道:“先帝在位時功勞不過都是催命符,如他們這般在先帝手里活下來的,能有一兩個良心未泯的,已是不易。” 人心復雜,強求不得。 葉征的臉色依舊不太好:“直到現在也沒查出來他們兩人背后究竟是誰,你可有猜想的人選?” 謝紫殷道:“能將自己的身份隱藏得如此干凈,此人的權勢必定不小,做得到這些事的,莫過于那些還未被發作的高家血脈。” 走下太極觀的山路行人如織,霍皖衣拾級而下,在一處茶棚忽然被人喚停腳步。 他轉身看去,只見忠定王一身玄衣,金線貼袖,衣飾富貴惹眼,令周圍行人頻頻回望。 高瑜道:“還請霍兄上來與高某敘敘舊。” 霍皖衣看他不想叫破彼此身份,頓了頓,還是在仆婢的攙扶下走上馬車,坐到了高瑜對面。 “不知王爺喚我有何要事?”霍皖衣開門見山問道。 高瑜臉上帶笑,手里握著玉如意來回敲著掌心,嘆了口氣:“本王與霍大人許久不見,霍大人也不親熱一點兒,反倒對本王如此公事公辦……你我交情,竟然是差了許多?” 他言辭輕浮做作,引得霍皖衣側首輕笑:“王爺有話直說便是,先帝在時,我與王爺便沒有什么交情可言,更何況現在。” 高瑜道:“怎么能說你我沒有什么交情?霍大人從前權傾朝野,誰人不懼怕你三分顏色,倒是本王一直很能欣賞霍大人的美貌。那些官員一個個膽子甚小,縱然看到霍大人的絕世容顏,也不敢多作欣賞。” “哎呀……原本以霍大人的美貌,任誰都是見之不忘,偏偏先帝晚年昏庸,非要將朝廷官員殺得干干凈凈,留下的不是些廢物,就是些蠢人,能得見霍大人美貌的屈指可數。本王有幸也在此列,難道不能算交情尚可?” “王爺的意思我不明白。”霍皖衣淡淡道,“以我所見,王爺若是另有所謀,便該直截了當說話,莫要總是談一些過往云煙,無甚樂趣,也毫無意義。” 高瑜怔了怔,忽而放聲大笑。 他邊笑邊捧腹咳嗽,一幅笑得十分真切的模樣,浮夸虛偽至極。 “好、好!霍大人要本王直言,那本王也就不說這些肺腑之言。” 高瑜傾身些許,低聲道:“我聽聞霍大人被一位官員劃去名字,未能通過此次科考大試。” 霍皖衣挑眉:“王爺怎知是我?” 高瑜道:“天下間誰人敢和你同名同姓?不怕千夫所指,也要怕遺臭萬年。” 霍皖衣道:“也許偏巧有人就喜歡遺臭萬年,畢竟史書工筆下,必然有霍皖衣的位置。” “霍大人又怎么騙得了本王。”高瑜成竹在胸。 霍皖衣道:“就算是我,那又怎樣呢?” 高瑜道:“以霍大人的文采,若是就此被除名,真可謂是蒼天無眼……本王甚是為你心痛啊。” “謝過王爺抬愛,”霍皖衣神色依舊冷淡,“命數如此,怨不得人。” 高瑜哼笑道:“你好不容易騙得謝紫殷放你出府科考,又豈會是一個輕易就認命信命的人?霍大人,你野心勃勃,從來都是如此。在你進入朝廷的第一天我就發現了,你和我是同樣的人。” “哦?同樣的人?”霍皖衣挑眉道。 “不錯……你與本王,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在權勢面前,一切皆應讓路,譬如你當年聽從皇命殺了謝紫殷——哪怕他現在沒有死,你當初做過的就是做過,你為權勢丟掉的東西永遠都不會回來。霍大人以為是否如此?” 霍皖衣頓了頓,露出一點兒笑意:“王爺看來真是很了解我。” 高瑜道:“不止如此,我還知道謝紫殷對你余情未了,否則他怎么會允肯你去科考?他明知你會由此踏入朝堂,卻還是放任你做這些事,可見你刺他的九劍還不夠深,一旦不痛了,他就又來犯錯。” 說到此處,高瑜又貼近了些,手里的玉如意貼在霍皖衣的衣袖上,好似帶著幾分曖昧的暗示一般,緩緩摩挲起那片衣袖。 霍皖衣眉頭皺起,不悅道:“王爺原來也是個斷袖?” “哈?”高瑜壓低聲音道,“本王什么都愛,無論是男子還是女子,只要本王覺得喜歡,那便都無所謂。” “聽你的口氣,你好像很討厭斷袖啊。”高瑜雙眉微揚,“可是霍大人分明自己就是斷袖,怎么反倒對我這樣不滿……還是說,霍大人的心里,也還是對謝紫殷余情未了?” 霍皖衣從玉如意底下抽出衣袖,冷聲道:“這與王爺無關。” 高瑜道:“有沒有情也都無所謂了。霍大人,本王只想問你,難道你心甘情愿一直是這樣的身份?謝紫殷一日在朝堂擁有此等權勢,你就一日無法出頭,只會被他狠狠壓下,滿身才華無處施展,再多的野心算計都是空談。” “你難道不想重回朝堂,坐回當初的位置?”高瑜近似誘哄般說話,“把謝紫殷從高處拽下來,讓他一無所有,讓他茍延殘喘,比什么都不如——這樣,他就會對你低頭,像搖尾乞憐的一條狗,那個時候,霍大人想想,你不是能對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霍皖衣靜靜看他許久,輕聲反問到:“王爺能幫我?” 高瑜清澈的眸底好似有晦暗的光,一閃而過,讓人捉不到影。 “……自然能幫,”高瑜緩緩回答,“只要事成,屆時霍大人要什么有什么,會比先帝在時更威風……霍大人以為呢?做丞相夫人有什么好,以霍大人的才情智慧,當然是該做丞相。” 于是映在高瑜眼中的人影笑了起來。 霍皖衣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