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夕成灰 第6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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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一個人的文采如何,見識高低,觀其所作文章便可窺得一二。 然而文章才華,不過是滄海一粟。 尋常人能與為官者相對而談,更能談笑風(fēng)生的,難之又難。 心性高低就需由此來看。 但有的人也許偏巧今日就不好運,作答時稍有不慎,便有可能滿盤皆輸。 這樁事如此考驗運氣——霍皖衣偏偏是運氣不佳的人。 只是開弓沒有回頭箭。 他坐在考室里的座椅上,十指交叉著,做了個與謝紫殷的習(xí)慣完全相同的動作。 而他只等了半盞茶的時間。 隨著前來傳喚他的官兵走在廊間,霍皖衣摩挲著手指,心想前一位學(xué)子若非是文采斐然,就應(yīng)是表現(xiàn)欠妥,否則斷不會只用半盞茶的時間——快得霍皖衣都還未細(xì)細(xì)思考什么別的問題。 他這般想著,仰頭看了廊外。 飛雨漫天,晶亮的雨絲從他眼前滑過,無聲無息的墜落在地。 領(lǐng)路的人停下腳步。 霍皖衣淺淺吸了口氣,他整理好衣衫,踏步走進(jìn)。 這是個很普通的房間。 沒有金子堆砌,沒有華貴擺飾,只是擺放了幾張椅子,考官們就端坐其上。 無數(shù)學(xué)子的將來就寄托于此處。 可它平平無奇。 霍皖衣的目光從上座的考官臉上掃過,他躬身施禮:“學(xué)生霍皖衣,見過諸位大人。” 說來他已有很久沒有這樣對官員施禮。 往常都是旁人諂媚恭維他,遠(yuǎn)遠(yuǎn)見到他,不是避開,就是急匆匆追來行禮。 他一直都是在帝王面前低頭。 如今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像個尋常人般低頭施禮,倒讓他有些新奇。 他的禮節(jié)自然挑不出錯處。 左手邊的考官沉聲道:“起身,免禮。” 霍皖衣便直起身子,先仔細(xì)看了眼那位出聲的考官。 大抵三十歲的年紀(jì),面白無須,一雙眼睛也正在細(xì)細(xì)打量他。對上霍皖衣的眼睛,這位考官也沒有覺得冒犯,反而微微頷首。 “你叫霍皖衣?” 坐在最中間的考官低聲發(fā)問,語氣里聽不出什么情緒。 霍皖衣看他一眼,恭敬道:“回大人,正是。” 這位考官無疑就是此次的主考官了。 他的年歲要比方才的考官大上許多,留著胡子,雙眸有些暗沉。 和霍皖衣對視了片刻,主考官道:“你與一人同名同姓,不知你是否知曉,又如何看待此人?” 這個問題讓另外幾位考官都皺起眉頭。 “張大人,這……怕是問得出格了罷?” “是啊,張大人,換個問題吧!” “此次是大試,我等不可馬虎,更不可出錯,張大人問此等問題,是否有些張揚了?” “張大人,換一個吧……” 不贊同的聲音此起彼伏,這位張大人卻不為所動,雙眸緊緊盯著霍皖衣,不愿錯過他一絲一毫的神色變化。 而霍皖衣并不覺得如何。 他確認(rèn)自己不認(rèn)識這位張大人,不曾見過,也沒有打過什么交道。 但霍皖衣不會天真的以為張大人口中的問題,就是普通的問題。 張大人確實是在問,也不在乎自己是否出格,之所以問,有可能是不喜歡霍皖衣,所以連帶著對他也沒甚好感。也有可能是對他本身就不喜歡。 無論從哪一面來看,霍皖衣想,今日的考試,都不是那么容易能夠過去。 他道:“回大人,學(xué)生知曉有人與學(xué)生同名同姓,但此人究竟如何,學(xué)生未曾接觸過,故而不敢妄言。” 他答得誠懇,但給出這個答案,就如同沒有回答。 張大人皺了眉頭,還要再說,坐在右邊的考官搶先道:“霍學(xué)子風(fēng)姿儀度不凡,可曾想過將來為官,應(yīng)當(dāng)如何?” 霍皖衣道:“百姓所思,則我所思,陛下所憂,則我所憂。” 他又答得好聽。至于是真是假,又有何重要呢。 然而沒有人再問他問題。 因為主考官張大人直接道:“本官不同意取用此子!” “張大人這是何意?”一位考官訝然不已,“才將將開始,張大人怎么就不同意了?” “還請張大人三思。” “張大人……上一位學(xué)子,您說太過迂腐守舊,不同意便也罷了。現(xiàn)在這位霍學(xué)子還未答多少問題,您就直言不用,是否該給個讓我們信服的理由?” “是啊,張大人——” 張大人一拍扶手,怒道:“本官說不許就是不許!” 那雙眼睛重新落在霍皖衣的臉上,目光挑剔:“這個霍學(xué)子,長相太過艷麗,不適合在朝堂,只適合去別的地方。” 這句話說罷,屋中一片死寂。 張大人似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錯話一般,又道:“為官之人,要的是真才實學(xué),實事求是。縱然話語再天花亂墜,不能好好做事,就不該算是一個好官。” “霍學(xué)子有沒有真才實學(xué)本官不知,但霍學(xué)子的幾句言語都敷衍、虛偽至極!且本官以為,霍學(xué)子以這樣的長相做官,根本鎮(zhèn)不住自己的下屬,不僅如此,他與霍皖衣同名同姓,難保不會多生事端。” 張大人做了決定,如今說話,不過是看在幾位考官的面子上,講了理由。 因而他說完,又道:“所以本官不愿取用此子。” 手一伸,張大人拿了本冊子,當(dāng)著諸位考官的面,將霍皖衣的名字用朱筆劃去。 “張大人……你這!” “這也太過武斷……”一位考官低聲。 然則他們誰也沒有多說。 最先出聲的那位考官面露復(fù)雜,對霍皖衣道:“……這位學(xué)子,請離開罷。” 霍皖衣自始至終都沒有多少話語。 哪怕是張大人也當(dāng)著他的面,將他的名字劃去,他的神情也沒有半分動容。 他既不制止,也不為自己辯解。 過了片刻,霍皖衣道:“學(xué)生明白了,謝過諸位大人指點。” 語聲落下,他依舊躬身施禮,緩緩離去。 雨已經(jīng)停下。 霍皖衣走出廣學(xué)府的大門,正要回府,卻見許多學(xué)子聚在一處,不曾離去。 不僅如此,他還在人群中看見了面紅耳赤的展抒懷。 若他見到的都是陌生人,必然不會停步。 偏巧他看見的是熟人,還是個尋常時候不是那么容易見到的熟人。 霍皖衣向人群走近了,便聽到展抒懷嚷嚷著:“那這個張大人也太過分了!他這樣的人怎么能做主考官?” 竟好似在仗義執(zhí)言。 霍皖衣訝然道:“展兄,你怎么在這兒?” 他一出聲,周遭的人都看向他,目光里或多或少帶著些驚艷。 展抒懷聞聲看來,瞪大眼睛:“你怎么這么快就出來了?!” 問完,展抒懷又道:“你不會也這么倒霉,分到了那個張大人做你的主考官吧!” ……確實如此。 此次大試,主考官并非只有一人,因為要當(dāng)面考校的人數(shù)太多,朝廷特意給每個學(xué)府劃分了六位主考官,等同于此次大試,單是廣學(xué)府中,便有六個主考官。 而霍皖衣的運氣實在糟糕頭頂。 他遇見的主考官是張大人。 坐下來時,展抒懷先叫了兩盤炒菜,他們在街上撞見,人多眼雜,展抒懷干脆將霍皖衣帶來了這家酒樓,單獨開了個雅間。 展抒懷一邊搖著扇子一邊道:“我才做完一樁生意,剛巧路過了廣學(xué)府……本來是路過的,但我卻聽到幾個出了門的學(xué)子在抱怨。” “說什么那個張大人脾氣很是古怪。有個學(xué)子,因為回答問題時稍微慢了一點兒,就被那張大人說什么不夠機敏,直接把名字給他劃了!” “還有個學(xué)子,因為臉上有顆痣稍顯大了,那個張大人就說他長相有缺陷,不允他通過!嘿,你說這人怪不怪,別人小試都進(jìn)得去,那顆痣真要不對,還有他大試的機會么?” “這還不是最離譜的!” 展抒懷給自己倒了杯水,一口喝罷,搖扇繼續(xù):“最離譜的是另一個學(xué)子,他被劃掉名字的理由,是他進(jìn)屋子的時候,是先說話后行禮!” “這張大人真的太過分了!”展抒懷道,“這是大試,是科考,又不是他給自己家選女婿,挑這么多似是而非的錯,他是想做什么?” 霍皖衣亦在沉思。 趁他思索的時候,展抒懷默不作聲為他倒了杯水,等熱菜一上桌,更是殷勤地夾了幾筷子菜放到他碗中。 霍皖衣回過神時,展抒懷正夾著一只雞腿放在他碗里。 “……你怎么這么殷勤?” “因為你要做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