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幫不了你
艾薇愛喝酒,但酒量就非常一般。幾杯下肚,就開始手舞足蹈,鶯語亂飛。反倒是平時有喝藥酒的簡唯琳,還是清醒的。簡唯琳有些無奈,什么時候她也能像艾薇一樣縱情,肆意?不過前提是,得有個不會醉的人在身邊守著。 艾薇腳步浮浮地要去上廁所,簡唯琳只能扶著她一起去。 旁邊的vip房門打開了,簡唯琳掃了一眼,出其不意間,看見了霍子鈞。四目相對時,兩人都有些訝異。霍子鈞身邊坐著個快貼到他身上去的女人,酥胸半露,妖嬈嫵媚。燈光昏黃曖昧,簡唯琳看不清那女人的模樣,但那條又深又長的事業線足已勾走世俗男人的三魂七魄。 霍子鈞的眼中閃過一絲尷尬,身子向旁移了移,轉頭避開女人的魅惑。 簡唯琳輕輕一笑,走開了。 「什么vip房,廁所竟然壞了。」廁所門一推開,簡唯琳就看見王韻琪對著鏡子一邊整理儀容一邊抱怨。 真是冤家路窄。 「快,我好急。」艾薇稀里糊涂地就要脫內褲,簡唯琳忙把她扶入廁格里,把門關上,守在門口。 王韻琪在鏡中看著簡唯琳,她的臉色似冰,眼中卻燃著火。 三年前簡唯琳大鬧她的婚禮,當眾把戒指扔到李淳一身上,雖然她很快就被保安趕了出去,但這一鬧也成了婚禮的一道陰影和她心頭的一根刺。不過結婚后,李淳一對她千依百順,呵護備至,猶如捧在手心里的寶,這道陰影就淡了,那根刺也軟了。 直到一年多前,她夜里做了個噩夢驚醒時,聽見李淳一一聲隱隱的呢喃:琳琳。 心底的那根刺瞬間氾濫成包裹她心頭的藤蔓。 于是她派人暗地查探李淳一和簡唯琳。李淳一每天早上七點鐘上班,八點鐘下班,下班后就回家。除了必要的應酬和她要他相陪的約會,他幾乎沒有出席任何朋友的邀約。就算是她特意約了好友外出旅行幾天,李淳一的生活軌跡還是沒變,只是在三點間往來:辦公室,家,和父母家。 簡唯琳的生活同樣簡單,兩點一線,醫館和家。查了好幾個月,王韻琪終于相信,李淳一和簡唯琳沒有任何交集。 只是那一聲夢囈,依舊是王韻琪心頭揮之不去的刺痛。 李淳一是不是還惦念著她? 王韻琪洗完手,沒拿擦手紙,雙手刻意向著簡唯琳甩了甩。水珠向簡唯琳飛去,灑在她的臉上、身上。 簡唯琳皺了皺眉,盯著她。 王韻琪對朋友說:「這種地方以后別來了,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哎呀,以前這家店還是有些檔次的,誰知道現在變那么low。」 兩人推門而去。簡唯琳心頭的無名火燒得很猛、很烈。她走向洗手盆,用水洗臉,一遍又一遍……抬起頭,看見水滴從臉龐滑落,冷冷的,刺刺的。 簡唯琳扶著艾薇走出酒吧,在路邊等計程車。 簡唯琳失神地望著路上絡繹不絕的車輛,只感覺渙散暈眩。一定是酒精蠱惑了她的思緒,讓她在這片紙醉金迷的繁華中,迷失了方向。 一輛轎車停在她前面,車窗搖下,霍子鈞坐在車里:「需要送你們一程嗎?」 簡唯琳把已經迷糊的艾薇扶進了車里,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覺。 「謝謝。」 「不客氣,先送你朋友回家吧。」 霍子鈞和簡唯琳分坐靠窗的兩旁,艾薇在中間睡得舒服,竟然開始打呼。 簡唯琳尷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她今天喝太多了。」 「沒關係。就是她今天來醫館找你吧。」 「嗯,她失戀了。」 「難怪那么激動。」 簡唯琳咳了一聲:「對了,你在喝藥,儘量少喝酒。」 「沒喝多少,就是朋友間應酬,喝幾口。」 「嗯,那就好。」 「本來只是和一些朋友敘舊,后來就來了些不知名的女人。那些香水味熏得夠嗆,我也呆不住了。」 聽起來像是理由充沛,又不著痕跡的辯解。簡唯琳暗地發笑,輕「嗯」了聲。 霍子鈞:「你們常來這?」 「我第一次來。」 霍子鈞看了一眼簡唯琳腳上的鞋:「很少看見女生穿球鞋去酒吧。」 「不穿球鞋沒辦法把她扛回家。」 霍子鈞笑了笑:「原來你是來護花的。」 簡唯琳微笑不語,側眼看著睡得不醒人事的艾薇。是啊!護住這個傻女人。 艾薇的家不遠,到了她家的大宅門口,傭人幫忙把她扶了進去。 簡唯琳站在車外,低頭對霍子鈞說:「謝謝了。我家也不遠,我走回去就好了。」 「走回去?這么晚了。」 「這一帶很安全,我常走。」 霍子鈞望著她,突然打開車門走了出來。 「反正我也想散散酒氣,我也走走吧。」 「啊?」簡唯琳雙眼微瞪。 「向左,還是向右?」 「其實真的不必,我……」 「我想和你談談我的病情。」 這是簡唯琳無法拒絕的理由。于是兩人就慢步在人行路上,而旁邊還跟著一輛慢行的豪車。 「我的病會好起來嗎?」 「一般來說,如果主因是生理上的問題,完成了整個療程,情況會大為好轉。」 「那心理原因呢?」 「這你要去看心理醫生,我幫不上忙。」 「你不是讀過心理學嗎?」 「你怎么知道?」簡唯琳詫異。 「抱歉,我的病太敏感,凡是為我治病的醫生,我都會查得很清楚。」 「那霍生就該知道,我只是讀過心理學,沒讀過心理治療,更沒有臨床實習。」 「我病了三年,看過很多名醫,你想過的,沒想過的法子我都試過了。既然這樣,我想試一試別的法子。」 簡唯琳抿了抿唇:「霍生,我從來沒有這方面的經驗,這責任太重了。」 「你有!」 「我有?」 「你經歷過我的痛。」 簡唯琳的腳步停了下來,她的心跳仿佛漏了半拍。 「我認識王韻琪,也認識李淳一。」 沉默! 霍子鈞站在婆娑的樹影里,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他輪廓分明的臉龐勾勒出明暗交織的光影。他靜靜地看著她,眸光中透出莫名的執念。「你明白什么叫被叛。或許,你就會知道怎么幫我走出來。」 簡唯琳微微低下頭,發現自己隱沒在他的身影里。 她的喉嚨酸澀地抖了抖:「對不起,我幫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