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
狩火最先反應(yīng)過來,「浮久,你剛喊他什么?」 浮久卻恍若未聞,下一秒,他忽地緊緊擁住聿離青,前額抵在了他的肩窩,嘴里不停重復(fù)喃喃著那個名字,嗓音壓得好低好低,甚至帶有一絲嘶啞,有那么一瞬間,聿離青幾乎以為他要哭出來了。 聿離青看了看站在門外的狩火,揚起尷尬的笑,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那我先??帶他進去了?」 「嗯。」狩火覷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些什么,闔上大門轉(zhuǎn)身離去。 「呃??浮久?你能不能先放手??」 浮久不滿地哼了聲作為回答。 聿離青心里無可奈何,終于勉強從扒拉著他的手臂中掙脫,他扛著這個比他高出半顆頭的男人,吃力地把他半拉半拽拖進臥室,光是這么一小段路程就已經(jīng)把他累個半死。 「我說你這個人,怎么醉起來這么黏人啊?還他媽特別沉。」聿離青小聲抱怨道。他把浮久推到床上讓他躺好,某個東西就在這時從他的褲兜里掉落出來。 幫他把棉被掩得嚴(yán)絲合縫,聿離青坐在床沿,彎身撿起了剛剛掉到地上的東西。 是個深褐色的玻璃小瓶子。 他拿在手里,左翻右看,沒想到瓶里原先一朵散發(fā)著熒光的燈火,忽地幻化成閃爍著柔軟鵝黃的流光,從剛不經(jīng)意摔裂的罅隙中緩緩流淌而出。 那道光仿若由一條條極細的線交織而成,絲絲縷縷,徐徐沿著聿離青的手臂纏繞上來,他靜靜看著那神祕的小東西,不明白那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它一路蜿蜒到了聿離青頭上,霎時停駐下來,光芒變得越來越強烈,黃白色的亮光逼迫著聿離青瞇起眼,在他回過神來以前,那些線隱沒進了他的眉心,恍惚間,他的意識倏地被剝奪,手里還緊握著玻璃瓶子,半臥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 「欸欸欸你聽說了嗎?瀾滄好像喜歡浮久欸!我發(fā)現(xiàn)他們兩個最近走得很近,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應(yīng)該是真的吧,我之前聽別人說瀾滄好像還跟他告白了,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的,都不嫌害臊嗎?」 「哇cao,瀾滄是同性戀,夠噁了吧!虧我之前還把他當(dāng)作朋友,呸呸呸!我早該看清那個人的真面目,免得反噁心自己一把!」 「欸欸你們小聲一點啦,要是被聽到就不好了??噓,他走過來了!」 瀾滄隨意在路上間晃,雙手插在口袋里,嘴里叼著跟棒棒糖,還頗有間情逸致的味兒。他若無其事地路過那幫烏合之眾眼前,彷彿沒聽到那些人所說的話。 就算有,他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他從來都不覺得同性戀是什么可恥的事情,他喜歡誰、性別為何,到底是與旁人何關(guān)?他究竟是招惹到誰了,不然怎么一個個都避他如蛇蝎猛獸,卻又對他惡語相向,彷彿他是什么骯臟不堪的垃圾一樣。 「小滄,我今天??又聽到很多人在背后說你壞話了。」深夜的公園里沒有其他的人,浮久坐在鞦韆上,鐵鍊隨著他輕微的晃動而吱吱作響,一輪望月高掛空中,在地上灑成一片模糊的光暈,狀似一潭小小的湖。 瀾滄聞言,無謂地笑了笑:「他們愛說說去,又礙不著我。」 「只是我真的忍受不了他們拿那些難聽至極的話罵你。」浮久垂著眸,不易察覺地嘆口氣,話音被他放低了些,「我會心疼。」 「沒事的,你看,我這一路被罵過來,不也還是過得好好的嗎?只要我們過好我們自己的生活,別鬧事兒,別人就算想找碴也肯定拿我們沒轍。」 浮久沒有反駁,只是極其不安地「嗯」了一聲。 瀾滄臉上依然保持著溫柔的微笑,他坐在浮久旁邊的鞦韆上,傾身靠近他,在他唇上落下極盡纏綿的一吻。 恰逢此時,他們的身后響起了一記快門按下的聲音。 清晰,且無比突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