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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寵文里的反派女配 第77節(jié)

    她幼年幸福,家庭和睦,縱使鄒氏再刻薄待沈玉芝也是百般呵護,她從未想過這世上還有對親生子下如此狠手的母親。

    她想起凌越曾說過,并不是有血緣便能被稱為家人的。

    他們何止不配做家人,連人性都丟失了。

    “往后我來做你的家人。”

    “我的爹娘便是你的爹娘,我的兄長……”

    周圍人潮涌動,凌越掀開她帷帽的一角,低頭親上了她的唇。

    兄長還是給你自己留著吧。

    -

    沈婳原本是想推說病了,但太后召見,傳旨太監(jiān)都已經(jīng)在門口了,她便是想找理由也已經(jīng)晚了,只得不情不愿地坐上了馬車。

    她已有小半年沒進宮,望著曾經(jīng)走過無數(shù)次的宮道,居然有了些許陌生感。

    過往的歲月里,她曾把這個華貴的地方,當(dāng)做她未來的家,不想這卻是個巨大無比的牢籠,好在她掙脫了。

    沈婳站在永壽宮殿門外,駐足仰頭,有種恍若隔世之感,她還以為不會再有踏進此處的機會,沒想到還是來了。

    見她停下,身旁的大太監(jiān)小聲地上前提醒:“沈姑娘,咱們到了。”

    她才收回目光,跟著人進了殿內(nèi)。

    太后常年住在五臺山,永壽宮鮮少有人居住,但依舊是清掃的一絲不茍,她一走進就聞到了股淡淡檀香,東暖閣內(nèi),頭發(fā)花白的老婦人正歪在炕上。

    聽見通稟聲她才緩緩睜開眼,她的眸子是淺棕色,此刻略顯混沌,早已無記憶中的明亮銳利。

    凌越的眉眼有三分像她,即便如今滿是皺紋,依舊能看出她年輕時是何等芳華。

    她規(guī)矩地福身行禮:“臣女見過太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掌事姑姑在她耳畔說了句什么,她方抬頭朝這看來,像是辨認了許久,才露出個慈善的笑。

    “是婳兒來了啊,怎么對哀家如此生疏,來,到哀家身邊來。”

    沈婳微微一頓,她對太后的心情也有些復(fù)雜,畢竟她幼年時待她算是極好,甚至旁人都說她待沈婳勝過親孫女。

    可知曉了凌越的事后,她又對這個尊貴無比的老太太提不起半分的好感,不等她猶豫,掌事姑姑已經(jīng)搬來了錦凳,她只得沉著氣緩步上前。

    許是在五臺山清修久了,太后身上也沾染了佛香,她低垂著眼眸,錦凳也沒做踏實,準備隨便說兩句伺機辭行。

    不想太后卻對她很是喜歡,握著她的手,上下仔細地打量,“哀家聽說了你與維舟的事,這事怪不得你,是他自己沒福氣。”

    老太太絮絮叨叨地說了好些話,她都只簡單的應(yīng)和。

    過了會,太后才長嘆了聲氣,“婳兒這是在怕哀家嗎?”

    沈婳即便心中不喜,也不敢表露出來,說了句不敢,這才微微抬起頭,而后便對上了太后的那雙眼。

    方才離得遠她看不清,這會湊近了她才察覺哪兒不對。

    太后的右眼似乎呆滯的有些不同尋常。

    在她遲疑的片刻,太后已自嘲地笑起:“還是嚇著你了吧,別怕,哀家的這只眼前幾年便被佛香熏盲了。”

    還真是被她說中了,心盲眼也盲?!

    第59章

    “您的眼……”

    沈婳說出口才發(fā)覺自己說錯了話,她這都能算是大不敬了,立即離座起身要下跪,卻被太后給攔了。

    “無妨,你年歲還小,初次瞧見難免覺得害怕,起來吧。”

    蘇太后的手中攥著佛珠,緩慢地撥動著,她面色如常淡淡地道:“哀家前幾年勤于誦經(jīng)禮佛,不慎被佛香熏了眼,這只眼才瞧不見了。”

    沈婳坐回錦凳上,心中卻依舊詫異,大雍以武定天下,并不似前朝那般信奉佛教,像她祖母那般信佛的人,京中本已算少數(shù)。

    而她都貴為太后了,兒子是皇帝孫子也會是皇帝,天下太平四海順遂,她還有什么可求神拜佛的?

    她想了想輕聲道:“臣女的祖母也信佛,臣女也時常會去廟中誦經(jīng)祈愿,曾聽大師說,心誠則靈,娘娘如此誠心,佛祖定會保佑您達成所愿。”

    蘇太后聞言不禁也陷入了沉思,她雖是出自永寧侯府,卻是個旁支,父親不爭氣成日坐吃山空,還是個多情的,除了母親外,光是通房妾室便有七八個。

    她自小便見慣了母親是如何爭寵的,聽到耳中最多的話便是為何她不是個男孩,她們母女受冷落也皆因她是個女孩。

    母親要她爭氣要她上進,還說有游方的和尚卜過她乃鳳命,她一要成為兄弟姊妹中最能干最引父親看重的那個。

    好在,她生來便有張漂亮的臉蛋,待及笄時宮內(nèi)選秀,隔壁堂妹們皆害怕深宮寂寞,還要勾心斗角,唯有她毅然決然地進了宮。

    她不信有哪能比她家后院還要復(fù)雜還要人心叵測。

    果然,一進宮她便因長相得了圣寵,也因此而處處受人排擠,彼時的貴妃與舒嬪正在爭寵,她自然地靠到貴妃羽翼下。

    幫著貴妃對付舒嬪,不想舒嬪被打入冷宮時,她也同樣被貴妃當(dāng)做眼中釘給除去。

    冷宮難熬,身邊皆是瘋?cè)说膰艺Z,她發(fā)誓此生絕不會再踏足此地。

    幸運的是她一貫疑心重,并未完全地信賴任何人,也沒將有孕的消息告訴旁人,成功躲在冷宮生下了先帝的長子,憑借這個孩子將貴妃徹底扳倒。

    她從嬪一路往上爬到妃再到貴妃,以為如此便可一勞永逸,穩(wěn)坐后位,不想這世上最不能信的便是男人床榻上的海誓山盟。

    尤其他還是帝王,永遠不缺年輕貌美的小姑娘投懷送抱,她不僅要防著宮內(nèi)已有的妃嬪,還要小心一波又一波的秀女。

    很快二皇子三皇子接二連三的誕下,她為了鞏固地位保持圣寵,殫心竭力地維持容貌不衰。

    日復(fù)一日的盛寵,讓她早已習(xí)慣了旁人的殷切奉承與高高在上的滿足感,她不能失去的東西太多了,而曾經(jīng)母親對她說的話,也開始在兒子的耳畔不厭其煩地重復(fù)著。

    她中間落過胎,前一個還是已經(jīng)成型了的女嬰,她還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兒的時候。

    她以三十多的高齡懷上了第二個孩子,太醫(yī)把脈是個男孩,雖有些遺憾不是女孩,但也安穩(wěn)了許多。

    陛下上了年歲,尤為寵愛小兒子,只要她能平安誕下這個孩兒,太子之位便是他們母子的囊中之物了。

    生凌越時是個雨夜,春雨綿綿地落了一整夜,嬤嬤讓她再加把勁,小皇子已經(jīng)露頭了。

    她拼盡全力終于將孩兒誕下,卻昏睡了一日一夜,再醒來時,殿內(nèi)一片死寂。

    她尚記得那是個午后,窗外還在下雨,殿內(nèi)點了燭火也顯得有些昏暗,伺候她的玉姑姑小心地扶著她坐起。

    “陛下可有來過,大皇子呢?”

    她剛生完孩子還未恢復(fù),一時也沒察覺到有什么不妥的,只是覺得殿內(nèi)有些冷清的不像話,難道是陛下怕宮人太吵影響了她休息嗎?

    玉姑姑目光閃了閃,“陛下早就來過了,這會已經(jīng)去前頭處理公務(wù)了,太醫(yī)說您生這個孩兒用了太多精氣,要多養(yǎng)一養(yǎng)才行,您用了參茶便早些歇息吧。”

    她確是累極了,點頭喝光了參茶又吃了碗雞湯餛飩,滿足地準備躺下。

    才想起有什么給忘了,溫和地道:“本宮的孩兒呢?抱來給本宮看看,是像陛下還是像本宮?”

    玉姑姑猶豫了下:“小皇子剛喝了奶睡下了,娘娘不如待小皇子醒了再看。”

    那會她終于察覺到身邊人的不對勁了,擰了擰眉撐著腰往上坐了坐,“現(xiàn)在就去將阿越抱來。”

    在知道她懷得是個男孩后,陛下高興的很,他一直覺得自己上了年歲,身子大不如前,可如今貴妃還能懷上孩子,不就證明他精固血足,不然怎么能令女子有孕。

    興奮的一夜未眠,隔日便大筆一揮寫下了‘越’字,作為小皇子的名諱。

    奶娘小心翼翼地將襁褓抱來,她聽著小孩兒康健的呼吸聲,提起的心才算放下,果然是她想多了,她的孩兒康健正常。

    一般的孩兒剛出生都是皺巴巴丑兮兮的,可小皇子卻白嫩嫩很好看,就連胎發(fā)也是烏黑濃密的,“阿越長得可真好,鼻子像陛下嘴巴也像。”

    “陛下有沒有說何時再來?”

    她剛生了孩兒身上又不能沐浴,肯定是有味道的,但這不妨礙陛下來看小皇子。

    玉姑姑不安地眨了眨眼,“那就得看陛下何時得空了。”

    她想了想近來除她外,得寵的便是個新晉的小貴人,大約是勾了陛下過去吧。她倒沒太生氣,她生產(chǎn)過后還得有好幾個月不能伺候陛下,本也無法日日癡纏。

    反正如今她有小皇子了,大皇子的太子之位想來也不會有意外了,她也能喘口氣了。

    小皇子許是睡飽了,嘴巴動了動,柔軟的眼睫也顫了顫,她萬分期待地看著他。

    直到眼睛半睜開,露出了那雙淺淺的眼瞳。

    她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抱著他的手臂有些發(fā)顫,這怎么可能呢……

    猛然間,宮人們的小心翼翼,殿內(nèi)的昏暗全都有了解釋,她驚恐萬分地將懷中的嬰孩丟了出去。

    若不是玉姑姑就站在榻邊……恰好接住,尚在襁褓中的小皇子便要摔下地了,她將襁褓交給奶娘趕緊安撫貴妃。

    “娘娘,您別著急,或許只是小皇子開眼過早,這會眼瞳還未長好呢。”

    不論是本朝還是前朝,都有傳言說異瞳者乃為妖邪鬼祟之物,她的眼瞳略微偏棕,剛出生時母親便為此受了不少委屈。

    起初大皇子出生時她也還有顧忌過,會不會也是淺瞳,畢竟帝王家更注重這個,但大皇子是極為正常的黑色眼眸。

    這么多年過去,她也漸漸將此事給拋到腦后,更何況以她今時今日的地位,便是真的有些許棕褐色也沒人敢說什么。

    可再淺也沒有淺成這樣的道理,他的眼珠甚至看著像透明一般,連她看了一眼都覺得可怕。

    仿佛那不是她的孩兒,而是食人的惡鬼。

    難怪說不知陛下何時再來,陛下瞧見時的心情一定與她無二,毫不夸張,那一瞬間她只覺萬念俱灰,天好似都塌了下來。

    她雙手捂著臉不知該如何是好,正當(dāng)此時,大皇子來了,他應(yīng)該是剛散學(xué),幾步就繞過了屏風(fēng)。

    一眼便瞧見了奶娘懷中的小皇子,他恰好睜開了眼,小小的眼睛好奇地窺探著這個世界,而等著他的唯有恐懼與厭惡。

    “母妃,現(xiàn)下該如何是好,您昏迷這一日,宮內(nèi)的謠言已經(jīng)漫天了,有的說,說您生了個妖魔,還有的說他與父皇一點都不像,說您……”

    這話他實在是說不出口,但她已經(jīng)聽懂了,他們是想說她私通。

    “這種混賬話他們說便也罷了,你乃是你父皇的長子,怎么能從你嘴里說出這種東西!”

    大皇子習(xí)慣了聽母妃的話,這會見她披散著長發(fā)面色憔悴,毫無往日的得體與雍容,半大的人頓時羞愧難當(dāng):“是兒臣的錯,還望母親保重身子。”

    “你走,你別呆在這,莫要受我們的牽累,你去尋你父皇,見了他別提我與這孽障的事,只說功課與政事。”

    大皇子知道她是在保自己,可還是有些難受,都是因為這個淺色眼眸的怪物,才會讓他被人嗤笑,讓父皇厭惡他與母妃。

    眼看到手的太子之位即將不保,心中的厭惡愈發(fā)濃重,但還是說了句保重,交代玉姑姑好好照顧母妃,便大步離開了。

    待大皇子走后,蘇氏呆坐了半晌,驀地直起身,“把他抱過來。”

    奶娘與玉姑姑面面相覷,還是將小皇子抱了過去,剛出生的孩童覺多,剛剛睜了會眼又沉沉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