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愛 第5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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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想想我們之間的差距。” 這一刻的風似乎都停了,只有輕微蟬鳴還在提醒時間在流逝。 薄言目光黯淡,腰背卻依然挺直:“這才是你真心想要說的話,對嗎?” 溫瓷將視線瞥向遠處,“是吧。” “好。”他點點頭,扣住她手腕的指節一根根放開,最后垂回身邊。 “我有事,先走了。”溫瓷握住手腕上那塊仍然讓她覺得發燙的皮膚。 他依然還是一個字:“好。” 那些岌岌可危的自尊心,好像在這一刻徹底垮了。 將他踩在泥土里狠狠踐踏。 渾渾噩噩數天,明知總有一天會走到這樣的結局,真到了這一天,薄言還是覺得窒息。 他甚至想,等她心情好了,說不定又會像從前那樣笑著出現。 到那個時候,他或許該放下那些殘破的自尊,就當這件事不曾發生。她需要的時候安靜陪在身邊,就夠了。 他們還要一起去費城的,不是嗎? 他去班級門口等她,她的位置是空的。班里的同學看到他很詫異,但議論聲并沒有減輕。 “你們知道嗎,聽說溫瓷馬上要去英國了。” “她不是準備去沃頓的嗎?和那個誰……怎么換英國了?” “哪兒有那么多為什么,換就換了唄。當然選更好的,更適合自己的,沃頓算什么。” 寥寥數語像秋風掃落葉,把殘存的夢全摧毀了。 到底是有多厭煩他,才會突然改變主意? 薄言在透亮的玻璃窗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努力想要挺直的脊骨最終還是彎了下來。 他抬手。手背貼在眼皮上,感覺很燙。 那之后,薄言在昏暗的出租屋里枯坐了幾宿。 期間他接到一通電話,來自鄰市老家。這么多年唯一與他保持聯系的只有那位時不時接濟他的老奶奶。這次電話里不是老太太的聲音,來自縣城醫院。 醫院說老太太突發腦梗中風,人暫時脫離危險,但是還要交醫療費。 前些年,老太太的兒子兒媳就搬去大城市,就此斷了聯系。 于是照著通訊簿里最前面的打來,就是他的號碼。 薄言問了地址,連夜趕回鄰市。 那個晚上很悶熱,他抵達醫院時后背已經濕透。衣服黏在身上,混雜著大巴車的舊皮革和醫院的消毒水,有股令人厭惡的味道。 整個晚上他都沒什么情緒,跑上跑下交錢辦手續,安排出院后的住處,面試護工。 等所有一切忙完,人快要麻木。 他站在atm機面前,把卡塞進去,跳出來的數字少得可憐。今晚之前,他還擁有兩萬多美元,那是他去沃頓需要的開支。 他和衣坐在醫院的長廊里,仰頭看著格外刺目的白熾燈。 那一刻忽然覺得,他本來就應該屬于這里。什么加德,什么沃頓,什么即將踏入的美好未來,都是黃粱一夢。 回到加德后的第一件事,薄言去了教務。 距離高考還有幾天,他說他要參加高考。 教務主任很吃驚:“沃頓的名額都下來了,怎么突然又要高考?” 薄言淡聲說:“想試試,我在國內是什么水平。” “那肯定是頂尖水平嘛!”教務主任開著玩笑,“行了,回去上課吧。老師都告訴你你在哪一檔了,不用來跟老師開玩笑。” 薄言幾度堅持。 教務主任面露尷尬,許久,才支支吾吾地說:“哎呀,你就別管高考的事了。就你那個學籍啊,好像出了點問題……反正不是什么大事,就放心地等著去沃頓吧!” 之前沒人說過他學籍有什么問題,如今距離高考只有幾天,就算想解決也來不及了。 眼下,沃頓又成了他唯一的路。 薄言覺得自己很疲憊,花了一些時間才接受現實,而后低聲:“我想……申請一下那邊的助學基金。” 教務主任看他一眼。 薄言知道,這一眼里面有很多復雜的東西,但最多的是憐憫,還有一丁點因為即將增加手上工作量的煩躁。那點煩躁明明很少,但在他心里放到了無限大。 他幾乎聽到別人扯著嗓子對他大喊大叫,嗤之以鼻。 又是這個窮學生啊,又要搞助學基金啊,哎,麻煩,窮人就是煩。 走出教務處,薄言才覺得稀薄的空氣回到了肺里。 他沒有資格有情緒,因為未來的一切都在這里孤注一擲了。 數天之后,是高考過后的那個暑假。 加德有一場畢業典禮,為即將奔赴世界各地的富家子弟們慶祝。薄言知道自己格格不入,但還是出現在禮堂。屬于溫瓷的那個位置空著。 他垂了下眼,周圍的嬉鬧聲仿佛隔著山高水遠,聽不真切。 而后一聲銳利的口哨聲穿過。 他聽到有人用著夸張的笑和嗓音說:“哎?這不是學霸嘛?學霸怎么也來玩兒?” “學霸來找溫瓷的吧?” “哎——找我們溫大小姐啊,可是她沒來誒!你不會不知道她在準備去英國,忙得過不來吧?也是,不知道也很正常,畢竟畢業了嘛,又不是一輩子都能抱溫家的大腿~” “哈哈哈哈怎么說話呢你,對我們學霸客氣點。我們學霸可是要稱霸北美商學院的人,這么不客氣,以后回國不得搞死你們啊。” 薄言沒搭理他們,徑直穿過禮堂。 室外陽光很燦爛,毫不吝嗇地灑在他身上。他坐在臺階上等到典禮結束,汗水浸濕襯衣后背,也沒看到有人姍姍來遲,傲慢地說:“不就是遲到了么,你這算什么表情。” 那天本也是助學基金即將確定的日子。 原定的下午兩點去教務室,因為神思恍惚,薄言早到了一個多小時。 教務室大門緊閉,百葉簾也關著。 他剛想離開,忽然聽到里邊傳來隱隱的談話聲。聲音壓得很低,但因為學校已經進入假期,在走廊也能聽到一些。 里面在談論沃頓留學的名額。 六七月的天,薄言站在鋪滿陽光的過道里,聽得手指冰涼。 六百多萬的撥款,換一個名額。 在這一刻沒有絕望登頂,也沒有歇斯底里。他居然覺得好笑,一無所有的他值六百萬。 留在記憶里最深刻的那句話他至今還記得,寒門難出貴子。 他的自尊已經被折磨得所剩無幾了,身姿也挺拔不起來。 像被大雪壓斷了的枯松,落入塵土還要被踐踏入泥。 短短一年,薄言以為來到加德是未來的起點,卻沒想過離開時至暗才剛剛開始。 不愿意再面對一次對方憐憫的目光。 在第二天下午,他撥通教務處電話,用沙啞的聲音說:“是,我不去了。” 作者有話說: 一首《夢醒時分》送給薄總。 第44章 貪心 這可能就是有錢人的游戲。 樂意讓你入局的時候慷慨大方, 等到膩了,像對待垃圾一樣隨意踢到一邊。 比起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被一腳踢開而惶惶終日,這樣如意料中一樣的結局終于讓那顆心墜了下來, 落在原本應該屬于的位置。只不過,也有意料之外的難受。 薄言回到鄰市, 辭退護工, 重新租了一間兩室的屋子。 白天打各種各樣的零工,晚上挑燈復讀,還要照顧中了風的老人。 好在這次搶救及時, 不算太嚴重, 除了手腳不靈便、說話不清晰,好像也沒什么額外的沖擊了。看到他迅速瘦削下來,老奶奶握著他手,很心疼。 “怎么……不去上學?” “會上。”薄言拍拍那雙蒼老的手,“您放心。” 老太太含糊不清地說:“奶奶有錢。” 她所有的錢就是儲蓄本上不到五位數的存款, 捏得皺巴巴的塞進薄言手里。他看了一眼, 嗓間苦澀:“嗯,我會好好上。” 第二年, 他考上國內最好的大學。 第四年, 他以最好的成績保送北美top1讀研。 讀研的那段時間,薄言遇見了故人。 “你不是去沃頓了么?”莊思邈問,“所以, 是和那位大小姐分手了?” “沒。”再次聽到她的名字, 心里沒再起波瀾, 薄言淡聲道, “沒談過。” 莊思邈似笑非笑地說:“哦, 那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 莊思邈說:“我們那時候打過一個賭。賭你們什么時候分道揚鑣。” “那確實可惜。”薄言冷笑道, “這個賭局沒法開。” 莊思邈和加德的其他同學不太一樣,他很少提到過去那段時間,所以薄言與他相處得還算融洽。他們巧合地在一個研討小組,跟著同一個教授干活。 因為家境優越,莊思邈不需要勤工儉學,他多余的時間就幫薄言弄弄資料,整理整理數據。而相應的,薄言會替他完成課題作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