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愛 第5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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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聽出言外之意。 薄言知道嗎? 答案是肯定的。 反而到了這種時刻,溫瓷變得更加冷靜。 她好像不覺得意外,手掌貼向胸口,感受到的心跳聲與平時無異。 “感謝你告訴我這件事,不過……” “不過什么?”喻淮安問。 溫瓷聽到自己說:“他是不是置身事外并不重要。” 喻淮安不解:“jiejie,為什么?” 溫瓷不答反問:“喻淮安,問你個問題。” “什么?” “如果,我不是溫家的溫瓷。”她說,“你會冒這么大風險,把這件事告訴我嗎?” 在這段沉默的空白里,溫瓷笑了笑:“因為我從一開始就知道啊。” 她輕聲道,“我不可能是唯一的目的。” 唯一還好奇的是,他恨溫家的原因呢?是什么? 第41章 絕望 這么久以來, 溫瓷一直在為十年前傷害他的那句話贖罪。 她知道,薄言自負的外表下,骨子里極其敏感。 當初年少, 她說的話只追求當下的效果,卻沒有想過對方會不會耿耿于懷一輩子。明明他那么驕傲, 又那么自卑, 要多不容易,他才會鼓起勇氣過來找她。 那天,溫瓷沒猜錯的話, 他是準備表白的。 但她此刻只記得在說完那句話后, 少年逐漸黯淡的目光。他依然站得筆直如松,身后脊梁骨卻像被一寸寸踩斷了似的慢慢匍匐下來。 夕陽照在他身上很美,那一刻像極了小說的be結尾。 而故事最最開始的地方,是她不知道的。 父親早亡,母親抽煙喝酒戀愛腦, 這一點也很像小說。 可是擺在年少的薄言面前的是現實, 他沒有辦法輕而易舉地,像翻書那樣揭過去。 在薄言沒有記憶的三四歲, 他是在鄰居奶奶家渡過的。 如今別人說起來還覺得很神奇。 一個單親母親, 把這么大的孩子留在家里,自己失蹤了。離譜到警察局上門,展開失蹤人口調查, 又想著要不要把孩子送去福利院。 還是隔壁年過半百的奶奶看不下去, 簽了知情書, 說把孩子暫時放在她家里養, 以免孩子的mama突然回來, 不至于看不到孩子而著急。 怎么可能著急呢? 真在乎就不會一聲不吭消失了。 后來慢慢記得點事了, 消失的母親突然回來,再次出現在他們面前。形容憔悴,像歷經了什么苦難歸家。那天晚上,薄言吃過晚飯后跟女人回了家。 家里空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連被子都冷得不像話。 她好像并不知道這個年紀的小孩需要什么,把他放在床上,關了燈。屋里黑漆漆的,也沒有暖氣,安靜得只聽得到自己的呼吸聲。但薄言不覺得冷,蜷縮在一角,心里想的卻是:真好,他再也不是別人口中沒有爸媽的野孩子了。 野孩子的標簽似乎永遠都甩不掉。 時間長了,薄言并沒有發現日子往好處走。 他依然沒人管教,吃冷的飯,睡冷的被窩。偶爾隔壁奶奶看不下去,會在家人的白眼中偷偷給他送吃的。他坐在單元樓的墻根吃飯,經常可以聽到鄰居家并不收斂的嗓門。 “親媽都在,用得著你管?你管人家吃冷的熱的呢?” “媽,不是我說,你看他親媽回來了也沒說感謝一下咱們家過去兩年給她看孩子。就算不出錢吧,嘴上意思意思有嗎?我們干什么瞎cao這個心,人壓根不領情!” “有爹媽生沒爹媽養的多得是,你管的過來?” 還有一次是樓下的中年夫妻。 男的那個說:“孤兒寡母我看她又不出去上班,哪來的錢?肯定是那些男人給的啊。” “什么男人?” “你沒看到?那女的經常帶不同的男的回來。”男人嘿嘿一笑,“別的不提,那女的雖然不年輕了,臉和身材還是不錯的。那個屁股翹的,不知道cao起來……” “要死啊你個老畜生!” 緊接著是乒乓作響的鍋碗瓢盆聲。 薄言聽著閑言碎語大口吃完飯,把碗洗干凈了擺在鄰居家門口。 他敲了敲門,聽到奶奶一輕一重的腳步聲才轉頭離開。 別人在背后議論的那些話一句不假。他的母親無用,情緒化,戀愛腦,一而再再而三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語,她經常指著那些不同的男人跟他說,“叫叔叔,mama在跟這個叔叔談戀愛,以后叔叔會常來我們家。” 說常來的男人一個都沒再來過。家里的那點積蓄倒是越來越少。 那時候薄言判斷家里的經濟條件唯一的標準只有晚飯。 菜變少了,飯變稀了,家里快揭不開鍋了。 在他上初中的那年,母親再度陷入愛河。 她每次談戀愛都是這副模樣,薄言從習慣變為漠然。他看著她化著愈發濃烈的妝早出晚歸。有時候興高采烈,像個未經人事的小姑娘,有時候又苦著臉,吃著吃著飯眼淚就刷刷往下掉。 掉眼淚的次數多了,薄言就知道,她又被甩了。 在他厭惡的目光中,她一遍遍不厭其煩地自述:他是愛我的,他會回來接我的。 薄言心想,怎么可能回來接你。 家里的積蓄都被騙走,還留下一屁股債,他瘋了才會再回來。 那個男人果然沒再出現,和以前每個來家里做過客的“叔叔”一樣。 只不過這次薄言的母親似乎很受打擊。 在某個平凡的早晨,薄言起床后習慣性地看向門口,大門鏈條散著,擺在地上那雙她最喜歡的紅色高跟鞋沒在。小小的客廳一眼就能看到擺在桌上的,異常豐盛的早餐——一碗豆漿、兩個包子、小半袋油條。 他坐下,安靜地吃完早飯。吃到最后,手指竟然有些發抖。 那天晚上從學校回來,高跟鞋依然不在。 第二天,還是不在。 第三天,也沒有。 第四天…… 看吧,他又被拋棄了。 這雖然不是第一次,但它是記事以來的第一次。 在最初幾天的情緒狂潮過后,他忽然安靜下來,把破舊的屋子里里外外打掃了一遍。在枕頭下翻出他母親抽剩半包的香煙,被壓得已經變了形,像極了現在這種壓得變了形的生活。墻上還貼著她自我欣賞時刻最喜歡看的寫真。 在她杳無音信的那個月,薄言愈發平靜,撕下寫真。 照片上她穿著影樓的紅裙,笑得一臉廉價。 他與照片上的女人四目相對,冷心冷肺地說:“希望,你不是死了。” 念完初中,屬于他的義務教育已經過去。 他打算找點事情給自己做,給小朋友補習,替人跑腿,偶爾也會去黑網吧干點網管的活。總之能賺錢的都會去嘗試,他想要快速攢到第一桶金,這樣才有資格安安心心地上完高中三年。他知道,像他這樣沒權沒勢的人,拿不到漂亮的學歷是很難有出路的。 薄言的成績很穩定,穩定到市里幾所重點高中都搶著收錄他。 他先在其中一所高中上了兩年。高三來臨之前,偶然得知鄰市有一所私立學校在大力招收優秀生源,那邊給出的獎學金豐厚到不可思議。 他試著把成績單投了過去,很快,招生辦的人找上門來,要替他辦理手續。 那筆巨款落在自己賬戶的時候,他仿佛看到了另一重世界。 果然,成績單是他唯一的武器,可以敲開那所貴族學校的門。 這筆獎學金,很大程度上緩解了生活上的壓力。他所需要做的,就是保持這股優勢,永遠站在排行榜的第一,永遠做老師眼里最令人喜歡的學生。 這是眼下他的生存方式。 新的城市令人感到陌生,不過好在對薄言來說哪里都一樣。 他租了一間房,白天身處衣著鮮亮的校園,晚上回到臟亂差的城中村。辛德瑞拉的馬車過了午夜消失,他的世界是從午夜才開始。等太陽升起,臟臟和破舊才會離他遠去。 學校的生活乏善可陳。 他幾乎沒什么記憶。 直到有一天,薄言在課間聽到教室后面在討論。 “哪里?哪里出命案了?我草牛逼啊,我們這兒還能出命案?” “就在咱們區,我聽說是個跟人私奔的女的。好像和情夫起了爭執,被一刀捅死了!那女的年紀也挺大了還跟人玩兒私奔,笑死。死了都沒家人認領,尸體一直擺在警察局呢!” “這么內幕你怎么知道?” “你別忘了我爸可是區警署……” 薄言刷題的筆微微停頓,幾秒后繼續落下。 那天放學后,他鬼使神差往話題中聽到的那個出事地點走。 命案不常發生,所以街頭巷尾的話題都與案件有關,不需要特意打聽就能知道最新進展。連續幾日,他只是繞了些路,路過那片區域,卻什么都沒做。 人們口中的話題更新速度很快。 在這樁案件逐漸快被遺忘之前,終于聽說有人來認領了尸體。是從很遠的、消息閉塞的山區來的——山里的老姑娘跟人跑到大城市,又被情人殺害——這樣爛俗的故事。 那天,薄言沒有很快離開。 他像卸了全身的力氣般頹然坐在路邊,對面是家咖啡店,店里的光看起來很溫馨。與馬路這頭的他格格不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