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嬌 第75節
秦武低著頭:“是?!?/br> 待謝珩離開地牢,另一個獄卒上前問:“秦大人,難道我們真的要對世子行刑?” 謝珩都這么說了,秦武自然只能硬著頭皮照辦,吩咐道:“提人,上刑?!?/br> 幾個獄卒將謝策綁到木架上,秦武走上前,面前的人再怎么說也是鎮北侯府的世子爺,現在雖身陷牢獄,可沒準又無罪釋放了,誰能說得準。 秦武道:“下官也是按律辦事,還是世子見諒。” 謝策垂著眼嗤笑不語。 秦武使了個眼色,兩個獄卒就拿了鞭子左右朝謝策抽去,特制的鞭子末端炸開似蛇尾,一鞭子下去就皮開rou綻,不過片刻,謝策身上的囚衣已經被鮮血染透。 謝策臉色慘白,始終扛著一聲不吭,額頭上的冷汗不斷滑落,眼簾被汗浸濕,黑眸的瞳眸透著渾濁。 秦武示意獄卒停下,走上前問:“交州一案可是你指使?!?/br> 謝策粗喘著氣,“不是我?!?/br> 獄卒你看我我看你,尋常犯人若是若是拒不認罪,就是接著行刑,可眼前的人不痛,只能請示秦武。 秦武把心一橫,“繼續?!?/br> 直至謝策被鞭撻至昏死過去,秦武才急忙命人停下,謝策無聲無息的低垂著頭,唇瓣無意識的翕動。 秦武問:“他說什么?” 獄卒湊上前聽,皺著眉頭,跟著謝策復述,“難,難兒……囡兒?”他轉過頭看著秦武,不太確定的說:“世子說的好像是囡兒。” 作者有話說: 第063章 謝珩離開之后, 雪嫣在屋內久坐了許久,謝珩說的那些與謝策所言全然相悖的話充斥在她腦中,讓她覺得荒唐至極。 他們才剛靠岸謝策就被禁軍帶走,緊接著謝珩就出現將她捉走, 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計謀, 就是為了對付謝策。 謝策現在怎么樣了,謝珩又會怎么對他, 他會不會有危險, 他肩上的傷還沒有完全好……雪嫣攥緊雙手, 不知如何是好, 眼圈通紅又死死忍著不敢眨眼。 一直都是謝策保護著她,而她卻什么也做不了。 雪嫣拿手背壓在眼上, 深深吸氣將淚意逼了回去,扭頭看著緊閉的屋門, 再三思索,輕手輕腳上前拉開一道門縫。 院內靜悄悄不見有人,雪嫣心頭狂跳, 咬咬唇,摒息著將門又拉開了一些,試探著跨出腳步。 她站在小園內四處看了看,拔步朝著院門跑去, 然而才走了兩步,一道黑影遽然躍至跟前。 雪嫣呼吸一停, 停步緊張看著來人,心跳的極快, 挪著細微的步子往后退。 一身黑衣, 面容冷峻的護衛拱手道:“大公子交代了, 姑娘可以在院里隨意走動,但是為保姑娘的安全,不能離開院子。” 雪嫣緊蜷的指尖深掐進手心,心里透寒,為了她的安全 ?何必說的這么好聽。 雪嫣不得已又回了屋子,沮喪惱怒的想哭,紅著眼發泄般將屋內的東西砸了滿地才伏在桌上,將臉深埋進臂彎里,肩頭隨著紊亂起伏的呼吸瑟瑟顫抖。 雪嫣想起謝策離開時囑咐紫芙的話,愣了愣從衣襟里取出一個小瓷瓶,謝策為給她調理身子,滋補養生的湯藥幾乎沒有斷過,理所當然的就把著認為是養身子的藥。 謝策對紫芙說,若是他不在,就一日給自己吃一粒,是不是離開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到自己可能回不來。 雪嫣鼻子發酸,拔去瓶塞,里頭約莫有十余粒藥,她拿了一粒放到口中,苦澀夾雜著一絲極細微的腥甜在口中化開,始終緊繃的身子在不知不覺中得到些許放松。 “等我把這些藥吃完,你是不是就能回來了?!毖╂讨匦聦⒛樥碓谑直凵?,眼眸酸脹難忍,她緊緊閉起眼,反復呢喃,“謝策,謝策?!?/br> 謝珩從刑部離開回到小院已經傍晚時分,護衛在他身側說了雪嫣意圖逃跑的事,謝珩聽后只淡淡頷首,什么也沒說。 屋內,雪嫣聽到腳步聲靠近趕忙坐起身,滿目皆備,如臨大敵的望著緊閉的屋門。 “篤篤”的叩門聲響起,伴著謝珩的聲音,“雪嫣?!?/br> 雪嫣沒有作聲,外頭似是等了一會兒,在做斟酌,片刻才道:“我進來了?!?/br> 門被推開,謝珩站在門檻處與雪嫣四目相對,他靜靜看著雪嫣,許久才苦笑著往里走。 如果是從前,雪嫣會雀躍的跑到他面前,用滿是眷戀的聲音喚他“時安?!?/br> “你把謝策怎么了?”雪嫣緊緊盯著他問。 謝珩壓著喉間的苦痛,不斷告訴自己,她只是忘記了才會如此。 謝珩扯了扯嘴角:“你一日沒吃東西,一定餓了,我讓下人做了你愛吃的菜?!?/br> 丫鬟端了滿滿一桌吃食進來,雪嫣如何敢吃謝珩的東西,“我不吃?!?/br> 雪嫣看過桌上的菜肴,滿眼寫著防備。 竟是一點都不肯信他么,謝珩唇邊的笑意幾度難以繼續維持下去,他執了筷將每到菜都吃了一口,聲音很輕,“現在可以吃了嗎,沒有毒。” 眉眼間的悲涼雪嫣微微愣神,卻也只是一瞬,她仍不敢松懈,“我說了不吃,你干脆掰開我的嘴灌下去,反正你也困著我了?!?/br> 每一個字都如同凌遲,謝珩深深吸氣,猶如刀子劃過肺腑,澀痛難忍,“不是想知道謝策怎么樣了嗎,吃些飯,我就告訴你。” 雪嫣咬咬唇,“當真?” 謝珩聲音愈發清淺,“嗯。” 雪嫣捧著碗,也不管是不是噎著,大口,狼狽的吃下一碗飯。 謝珩看在眼里,重重闔眸,隱忍壓抑,可面上克制的再好,只要往下看,就能看到他緊握的雙拳上,骨骼靜脈暴起。 雪嫣放下碗筷,“可以告訴我了嗎?” 謝珩看著她干涸在眼下的淚漬,勉勵和緩下神色,避重就輕道:“謝策牽涉交州的案子,如今正扣押待審。” 雪嫣早在心里認定了,這一切都是謝珩一手安排的結果,他心狠手辣,謝策不會是他的對手。 雪嫣徹底慌了,眼眸里全是慌亂,“他是你弟弟,我求你放過他好不好?!?/br> 謝珩瞳孔縮緊,身體竟是一晃,“你為了他,這樣求我?” 他的眼神太過銳利,雪嫣強忍著害怕,哀哀乞求,“你要怎么才能放過他?!?/br> 謝珩無法接受,讓他如何能接受,如何能甘心,“我要你記起我?!?/br> 謝珩握著雪嫣的肩,直逼過來的視線讓雪嫣無處可躲,瑩淚的雙眸盡是慌怕。 謝珩心痛的無以復加,高大的身體微微佝僂下,將額頭抵在雪嫣肩上,聲音也帶著顫抖,“對不起,對不起,不是你的錯?!?/br> 他松開雪嫣,“嚇到你了是不是,對不起?!?/br> 謝珩悲痛欲絕的模樣,如同一塊巨石重重壓在雪嫣心上,這些痛苦都不像是裝出來的,可與謝策相處的所有也都歷歷在目,他不顧性命的救她,對她說死了也甘愿時的目光是那么堅定。 雪嫣沒有猶豫,選擇推開謝珩。 謝珩眼里傾瀉出濃烈的受傷,肩頭仿佛被看不見的力道壓垮,他轉過身往屋外走,背影落寞寂寥。 雪嫣怔愣許久,跑過去將門緊緊關上,又費力的推來桌子把門擋住。 做完一切后,撐著桌沿大口喘氣。 她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走到床邊,就這么合著衣衫把自己縮成一團,手中緊緊握著謝策留給她的瓷瓶,眼圈泛著紅,目光卻堅定不移,固執的小聲說:“你不會騙我的?!?/br> 雪嫣昏昏沉沉的睡去,門被推開的聲音將她驚醒,雪嫣驚懼坐起身,渾身緊繃。 “宋姑娘?!庇腥嗽诤诎抵姓f,“我等是來救你離開的?!?/br> 雪嫣聽罷急忙起身,“謝策呢?” 那人道:“世子如今還被困在牢獄,我等奉三皇子之命前來救姑娘,會將你帶去安全的地方?!?/br> 見雪嫣遲疑,那人又道:“世子留了話,他說:囡兒別怕,他很快就會過來,為囡兒掌燈穿鞋?!?/br> 雪嫣喉嚨哽咽出哭腔,再沒有懷疑,起身跟著那人往外走,月光照進院中,隱約看到地上躺著幾個倒地的護衛,雪嫣嚇了一跳。 身旁的黑衣人托住她的手臂,低聲道:“冒犯了?!?/br> 那人縱身一躍,挾著雪嫣躍上墻頭,落地時,雪嫣隱約聽見有什么東西掉落腳邊,轆轆的就滾走了,黑暗中她看不見,也顧不得多想,緊跟著幾人離開。 此刻小院前廳,謝珩還在陪著忽然到訪的趙令崖說話。 趙令崖沉凝著面容,鎖眉嘆氣,“時安,這樁案子,你當真覺得是旬清所為?” 謝珩不作表態,“一切還須等查證之后才能知曉?!彼鹧垌裆届o,“我也不希望是他做的?!?/br> 趙令崖跟著頷首,“你若有什么需要我相助的,我一定竭力相助?!?/br> 謝珩輕輕一笑,不置可否。 這時一個下人快步走了進來,附在謝珩耳邊輕言了幾句。 趙令崖看著他微變得面容,詢問道:“可是出什么事了?!?/br> 謝珩竟不似他預料的那般情急,反而慢悠悠的端起了手邊的茶盞,輕飲了一口,神色淡淡的看向趙令崖,“倒是沒什么事。” “不過?!敝x珩話鋒微轉,“我有個問題想問,三皇子在我這里拖延時間,想做的事做好了么?” 趙令崖眸光一凜。 謝珩揮手摒退了下人,眸色逐漸變冷,“謝策搶了一回,還想搶第二回 ,三皇子不覺得他逼人太甚么。” 話落的同時,趙令崖的內侍也快步走進花廳,聽著內侍的回話,趙令崖眼中快速劃過一道莫測的暗色。 謝珩笑笑,“我總不能讓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到頭上。” “如今謝策身上還帶著案子,三皇子過多牽扯也并非好事,你說呢?!敝x珩意有所指道:“這鎮北侯府的世子是他還是我,其實有什么分別,我們與三皇子是表兄弟這件事改不了。” 趙令崖不動聲色的看著他,半晌揚唇輕笑,“大表兄說得在理,只是,我也有一個問題必須一問。” 他折攏手里的玉骨折扇輕敲在掌心,“我得知荀清從堰州帶回了個與顧四姑娘生得極為相似的女子,此事究竟是這么一回事么。” 謝珩眉眼輕籠陰霾,他想要趙令崖舍棄謝策,就必須要拿出可以供他鉗制的誠意。 認下雪嫣是所謂的宋吟柔,他便等于有了把柄在趙令崖手里,在儲位之爭上必須戰隊三皇子,不然他就是欺君之罪。 謝珩抬起眼眸:“不錯?!?/br> “如此我就明白了?!壁w令崖輕點著頭起身,唇畔帶笑,一派斯文儒雅的模樣。 謝珩跟著起身送他離開。 …… 雪嫣所乘的馬車行出沒一會兒就被一行人攔下,雪嫣在車內聽著外面的動靜,一顆心漸漸變冷,她知道自己逃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