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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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薇走到宿清焉身邊,兩個人一站一立,扶薇抱住他,讓他貼在她的胸前。 “清焉。不能說你和流崢是一個人,是你們兩個合起來才是一個人?!?/br> “從來不是他的痊愈,而是你們的痊愈。痊愈自然不是你或他的消亡?!?/br> 扶薇輕輕抱著宿清焉,聲音也輕:“沒有誰是本該存在,本不存在。不,你本就存在?!?/br> 他本就存在,存在是宿流崢這個名字的心里最深處。 本就存在? 宿清焉聽著扶薇的話,好半晌,抬起手臂抱住扶薇的腰身,將臉埋在她的懷里。 他聽著扶薇的心跳,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是啊,他有心跳有記憶,有過往真實的一切,他怎么就本不該存在了? 宿清焉抱住扶薇的手臂逐漸用力。 接下來的日子,平靜而美好。扶薇一邊享受著與宿清焉的朝夕相伴,一邊等待著宿流崢的出現。 可是時間一晃而過,春暖花開,又是一年三月春。 竟是轉瞬間小半年過去,宿流崢都沒有再出現。 扶薇從外面回來,立在長歡宮門前,抬頭望著宮殿上龍飛鳳舞的“長歡宮”三個字。 看著他桀驁的筆跡,似乎眼前就能浮現他半掀著眼皮瞪人時的不羈。 流崢,你還在生氣嗎? 良久,扶薇收回目光,望向庭院里的宿清焉。她微笑起來,朝宿清焉走過去。 “今日閑來無事想著把宸霄殿的書房重新布置一番?!彼耷逖傻?,“角落里發現了這個?!?/br> 宿清焉將一封信遞給扶薇。 扶薇垂眼看去。 信封之上,潦草的筆跡寫著——我的漂亮皇后親啟。 扶薇愣了一下,才伸手去接。 半年,她才看見這封信。 “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晚些回來?!彼耷逖蓪Ψ鲛睖睾鸵恍?,往外走去。故意避開。 扶薇緩步走進庭院,在秋千上坐下,拆開信封。 扶薇: 我起先思來想去,也不明白為什么那么喜歡你。后來才明白,是因為宿清焉。當宿清焉的時候,對你的喜歡留在了我心里,所以我才那么喜歡你。 多可笑啊,就連對你的喜歡,都是源于他。 他們都說宿清焉是我幻想出來的虛影,是不存在的人。可是我才是不該存在的人吧? 所有人都更喜歡宿清焉那個樣子。挺好的,我讓哥哥一直完美無缺地活下來了。 可是演著演著,哥哥活下來了,我卻在慢慢消失。 在水竹縣的時候,你將我當成他。 你跟我回宮,是舍不得看我丟下國家社稷不顧。 你擔心我照顧我,是因為我這具身體,也是宿清焉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 老子不在意! 他既然是我幻想出來的人,他能做到的一切我都能做到!只要給我時間!只要你肯告訴我你肯教教我! 可是,你既不給我時間,也不肯教我。 扶薇,我已經不知道我是誰了?;蛟S我的存在,只是換一種方式讓哥哥復生? 扶薇,扶薇,扶薇…… 我混亂了。也許我才是偷盜者,偷盜了宿清焉對你的感情,還癡心卑鄙地想要獨占你。 他比我對你更好,你也更喜歡他。 你別再想著他了,我把他還給你就是了。 我曾恬不知恥地問你更喜歡誰。 你……你喜歡誰,我就是誰了。 …… 扶薇的眼淚落在信箋上,弄濕了宿流崢的字跡。 她忽地想起那一日,縱馬追去狩獵場尋宿流崢,他特別認真地問她:“如果我死了,你會難過嗎?扶薇,你會不會為我哭一次?就一次也好。” 扶薇捂住唇,去止哭腔。她的眼淚一顆顆滾落,信箋上字跡逐漸斑駁。 她為宿流崢落了淚,可是他卻沒有看見。 為她成為宿清焉,是宿流崢唯一能為她做的事。他愿身在夢中,將這一場戲演一輩子。 宿清焉立在遠處,望著扶薇落淚。他摸了摸疼痛的心口,一時之間也疑惑此刻的心痛可是只屬于他一個人? 第072章 宿清焉沒有讓扶薇看見自己, 悄聲離開。他回到宸霄殿,獨坐在書房里。案頭奏折厚厚一摞,他此刻卻沒什么心思翻閱。 宸霄殿的大太監李東來捧著茶水進來, 瞧著陛下揉壓著額角,奉承道:“陛下如今不像剛登基時, 日日有皇后娘娘陪著理政, 是更勞累些。不若再請皇后娘娘過來?讓娘娘幫陛下揉揉額頭也是好的?!?/br> 宿清焉皺了下眉,問:“剛登基的時候,皇后日日陪著理政?” 他語氣是一向的溫和,聽著并不覺得有異。 “是啊。”李東來笑瞇著眼, “彼時陛下擁著皇后娘娘在懷, 娘娘誦折子給您聽,你最后落字。不僅辦事兒效率高, 奴才們瞧著也覺得夫妻恩愛極了?!?/br> 宿清焉慢慢垂下眼睛。 扶薇跟他講述了他缺失的半年,可三言兩語的描述終究是錯過太多。原來“我會幫著流崢理政”, 這短短的一句話的背后是這樣的親昵。 宿清焉抬起眼睛, 望著李東來,語氣尋常地問:“在你看來,朕與皇后的感情是不是不如剛登基時?” 這話問的讓李東來脊梁一寒,可是他再去辨陛下神色,陛下神色溫和毫無動怒之意。他猶豫了一下,才試探著說:“這……陛下與皇后自然是情比金堅轟轟烈烈, 只是新婚燕爾的時期總是不同。不是說如今沒有新婚時親昵就是感情差了……” 李東來回答得膽戰心驚,畢竟一個不小心就是妄議的罪名。他仔細覷著陛下的神色,見陛下平靜地收回視線, 他懸著的那顆心這才落回實處。宮里都說陛下的脾氣如今好得不得了,看來是真的不用再像以前那樣日日含著畏懼當差了…… 宿清焉半垂著眼睛, 去想扶薇與宿流崢的相處。他聽說過宿流崢大張旗鼓追去邊地撕毀議和書搶回扶薇,甚至單槍匹馬砍下耶律湖生的人頭贈給扶薇。 他也聽說話狩獵場親王之變時,扶薇是如何日夜趕路趕去尋宿流崢,宿流崢又是如何當眾跪地求娶,惹得天下知。 這些事,宿清焉只模糊聽說個大概。旦旦三言兩語已有蕩氣回腸之感,其中細節又將會是怎樣的心動? 宿清焉錯愕地回過神。 他在想什么? 他在介意? 他不應該這樣。只要是對她好,只要是她歡喜,沒有什么可以介意的。 良久,宿清焉拿起桌上的奏折,盡量專心地批閱。 這一晚,宿清焉很晚才回長歡宮。他以為扶薇已經睡了,卻不想她困倦地偎在床榻上,仍舊在等他。 他挑開床幔,扶薇半抬起眼眸,噙著絲困倦的溫柔對他笑:“事情很多嗎?這么晚才回來。” 宿清焉心口一窒,忽地自責這樣晚才回來。 “讓你久等,實在是我疏忽。”宿清焉皺眉,他彎下腰,將扶薇后背靠著的軟枕拿走,扶她躺下。 扶薇靠在枕上,半瞇著眼等宿清焉上榻。 宿清焉熄了燈,在扶薇身邊躺下。扶薇動作自然地抱著他的手臂,將臉貼著他肩臂。 宿清焉很想問一句——你明日能不能去宸霄殿陪我? 可是他垂眼看向扶薇,見她已經睡去。罷了,她本就體弱,清閑些養著身體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更好。 宿清焉輕輕拉動被子,將扶薇身后的被角掖好。扶薇安靜睡在他身側,他側過臉凝視著她的睡眼。 他不想睡,想和扶薇說話,想親吻她,想和她融為一體??墒撬荒軐⑺羞@些想法都克制。 宿清焉閉上眼睛,讓自己睡去。 第二天,宿清焉早早忙完所有事情,提前回來,不曾想孫太醫正在長歡宮。 “陛下如今這樣,我實在懸著心。必然要一直尋找令他痊愈的法子?!?/br> 宿清焉立在門外,聽著扶薇的話。 “陛下?!闭罕滔瓤匆娝耷逖?,屈膝行禮。 扶薇回頭,孫太醫起身行禮。 宿清焉邁過門檻,溫聲讓他們平身。他在上首坐下,側過臉望向孫太醫,問:“孫太醫可有醫治的辦法?” 孫太醫犯難地搖頭,道:“近日來苦心搜尋古籍,只是找到幾例病例,剛有些線索,暫時還沒有辦法?!?/br> 宿清焉點頭,微笑道:“孫太醫費心?!?/br> 孫太醫又叮囑了幾句平日的注意事項,不過是讓宿清焉少思少慮多注意靜心休息。 孫太醫走了之后,宿清焉起身往廚房去,給扶薇做晚飯。 如今身為天子,經常日夜皆忙,可一日三餐,宿清焉總要至少為扶薇烹調一頓。 扶薇也不忍心宿清焉這樣忙還抽時間為她吃食費心,勸他不要再親自下廚,可宿清焉只是笑笑,照舊。 扶薇逐漸開始規律地吃一日三餐,有時不是宿清焉做的,她也盡量吃一些。她不希望宿清焉在忙于政務的時候,還要惦記她在長歡宮有沒有好好吃飯。 扶薇去了廚房,立在門口望著宿清焉。他修長的手捧著濕漉的米,正在包粽子。 扶薇彎眸,道:“還沒熟,就覺得好香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