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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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皇帝能剛繼位就失蹤了半個月。 真是……太不像話了! 宮中無主, 朝中的文武大臣們坐不住了。有的臣子在為北段的未來前景擔憂,唉聲嘆氣。可還有更多的臣子選擇采取行動, 或為江山社稷,或為自己。 縱聽聞陛下今日已經回宮, 那些臣子已經動搖了的心思, 全然不可能突然之間改變。 若是以前,朝堂之中的這些暗動逃不過扶薇的眼線。只是扶薇自一年前去江南時就打算放權,回京之后更是再沒有理政的打算。加上她的身體也日漸不好,扶薇對這些往日能夠掌握的事情,今朝全然不知,也不想知。 此時的扶薇疲憊地偎在榻上, 斷斷續續地咳著。 蘸碧煮了兩碗藥捧來給她,扶薇先喝了避子湯,才喝止咳的藥。 nongnong的苦澀味兒在她口中蔓延開, 連胸腹之間也是苦得發酸發澀。 扶薇喝過止咳藥許久,喉間還是不舒服, 讓蘸碧端來溫水給她,她又灌下去兩杯來潤喉。 蘸碧在一旁看著揪心,請示去請孫太醫過來。扶薇點頭允了。 不想蘸碧去了很久,也沒將人請回來。 靈沼將手背貼在扶薇的額頭上發現扶薇有些發燒,不由擰著小眉頭抱怨:“怎么去了那么久?孫太醫忙什么呢!” 扶薇卻沉思起來。如今宮里一共也沒幾個主子,若孫太醫正在忙,能是誰身體不舒服? 又過去了許久,蘸碧才帶著孫太醫趕過來。 孫太醫向扶薇行了禮,在靈沼搬來的椅子坐下,為扶薇搭脈診治。 孫太醫眼中浮現疑惑。明明心里已經隱隱猜到了答案,他還是詢問:“殿下,除了老臣給您開的藥,您最近可還有服別的藥嗎?” 扶薇沉默了一息,如實道:“避子湯。” 孫太醫眉頭皺得更緊。上次給扶薇把脈的時候就隱隱覺察出來有些不對勁,原來竟是避子湯。 而且看樣子……長公主服用了很多次避子湯。 孫太醫斟酌了言語,道:“避子湯喝多了傷身,何況藥物之間有相克之處。殿下的身體不該過多服用避子湯。” “原來竟是因為這個……”靈沼在一旁喃喃,“怪不得主子身子越來越不好,明明之前都大好了的……” 扶薇沉吟了片刻,道:“勞煩孫太醫幫我改一改避子湯的用藥,盡量不會藥物相克。” “藥方用量可以調,可仍舊不宜過多服用。”孫太醫勸。 扶薇沒接話。孫太醫想到宮里長公主和陛下的那些傳言,他也不敢再多說其他。 蘸碧已經準備好了筆墨,孫太醫走到一旁去寫藥方。 扶薇這才詢問:“怎么這么晚才過來?孫太醫可是有事要忙,在為誰診病嗎?” 孫太醫也沒瞞扶薇,如實稟告:“陛下頭疾又犯,剛從陛下那邊過來。” 扶薇果然沒有猜錯。她面上仍舊神色尋常,語氣也溫和地詢問:“陛下的舊疾纏身十幾年,孫太醫可能醫治好?” 孫太醫滿臉堆滿愁緒,他與扶薇相識多年,也算熟人,在扶薇面前,并不算拘謹。他感慨道:“陛下這病癥,實屬罕見。老臣也沒有辦法徹底醫治,不知道殿下何時又會犯分裂之癥。” 扶薇愣住。 她明明詢問的是宿流崢的頭疾,孫太醫在說什么?他是說宿流崢的分裂之癥還沒有徹底去除?扶薇懵了好一會兒,才問:“可是他不是已經清醒了嗎?” “非也。”孫太醫搖頭,“精神疾病向來難醫,古來醫書上所記載,誰也不能確定患病者真的能徹底痊愈,也有那患者明明治愈了幾十年,忽然又發病……” 孫太醫繼續解釋了許多。扶薇蹙眉聽著。慢慢的,孫太醫的聲音變得越來越遙遠,仿佛隔了一道屏障,讓聲音逐漸變得不真切。 扶薇心里有一些亂。 讓生病的人痊愈,是最好最合適的祝福。扶薇也應該希望宿流崢真正病愈,從那不可控的分裂之癥中解脫出來。可是…… 她心里又有一絲不該有的,陰暗的希望之芽,在黑暗之中悄然冒頭。 盼著一個人不要病愈,怎么能不算是陰暗? 孫太醫走了之后,扶薇仍舊低垂著眉眼,愁緒爬上瀲眸。 蘸碧從外面進來,先瞧一眼扶薇的神色,再柔笑著詢問:“主子,廚房那邊詢問今天晚上您可有要點的菜肴?” “不吃了。”扶薇脫口而出。 扶薇這回答一點也不讓蘸碧意外。可蘸碧還是要勸。她往前走了兩步,到扶薇身邊,先給她倒一杯溫水,再柔聲勸著:“主子,您還是吃些東西吧?這幾天坐車趕路,在車上的時候您總是說沒胃口不想吃東西。這三天一共也沒吃多少東西。這哪行呢?就吃一些吧?” 蘸碧瞧著扶薇的消瘦,想起她曾經康健時的腴潤風姿,心里有些難受。 她再勸:“若您實在沒有什么東西特別想入口的,那我讓廚房那邊看著來,做幾道清淡小菜送上來?興許到時候就有您想吃的東西了呢。” “行吧。”扶薇隨意點了點頭。 蘸碧松了口氣。雖然把東西送上來扶薇也不一定能吃,可總比一口回絕連晚膳都不送來要好多了。 蘸碧轉身退下,一邊往外走,一邊皺眉想著選哪些小菜才能讓扶薇吃上幾口。 她剛出去,靈沼便迎了上來,用眼神詢問她。 蘸碧點了點頭,說:“沒說想吃什么,但是準送膳食上去。” “那準備些什么呢?”靈沼問。 蘸碧搖頭:“我也沒想好呢。先去廚房那邊,問問那邊有沒有什么好主意。” “我和你一起去。”靈沼跟著蘸碧往外走。兩個人一邊走一邊商量著要哪些菜品比較好。 靈沼重重嘆了口氣,說:“自主子中毒之后,也就只有在江南的時候,宿清焉每日給她下廚做飯的那些時日,她才能一日三餐都進食。” 蘸碧忽想到了什么,說:“要不然……不讓廚房那邊準備了,咱們兩個做吧?” 靈沼眼睛一亮,也跟著附和:“對呀!當初咱們兩個還跟著宿清焉學過幾道菜,想著日后給主子做呢!” 蘸碧沒回答靈沼的話,臉色卻突然變了。她拉了一下靈沼,自己已經先跪下了。 靈沼回頭看見宿流崢,嚇得縮了下肩,亦趕忙跪地行禮。 宿流崢眸色幾經變幻,盯著跪在腳邊的兩個人,沉聲開口:“什么東西敢直呼朕兄長名諱!” 靈沼斷然沒想到宿流崢是因為這個動怒,她立刻俯首請罪:“奴婢失言,請陛下責罰!” 宿流崢神色又變。他沉默著矗立,蘸碧和靈沼跪在地上亦是不敢出聲。 良久之后,宿流崢道:“起吧。” 靈沼有些疑惑宿流崢沒有給她降罪。她低著頭爬起來,垂首立在一旁等降罪。 “打算做什么?”宿流崢問。 靈沼愣愣的,沒聽懂。 蘸碧卻反應過來了,稟話:“小蔥拌豆腐,素炒平菇和小酥rou。” 宿流崢手指輕捏著腰間的玉佩,那是扶薇給他挑選的玉佩。他點點頭,不耐煩地說:“教我做。” 蘸碧和靈沼愕然,面面相覷。 宿流崢卻先一步轉身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這兩個丫鬟想學著宿清焉的手法模仿他的菜? 呵,可笑。 她們兩個怎么可能比他學得更像呢? 宿流崢垂眼,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原來自己這雙手曾經一日三餐給扶薇做飯。 做飯這樣煩躁的事情,宿流崢素來對其厭煩透頂。 這樣枯燥麻煩的事情,那個自己居然每一日重復三遍伺候著扶薇? 宿流崢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兒。 扶薇對另一個他的念念不忘,好像有了原因。宿流崢從別人口中了解到的另外一個自己,確實完美得不像話。他本該知道那個自己的好,是此刻的自己無法相比的。 那個自己和本真的他,確實云泥之別。 宿流崢扯了扯嘴角。 每次看見扶薇想起另外一個他時,他一方面不服氣,都是他,她憑什么這樣冷待現在的他?另一方面他又在心底深處隱隱希望能夠擁有那些缺失的記憶。 ——那些記憶里,扶薇一定一直對他笑著吧? 廚房里,蘸碧和靈沼別別扭扭地教著宿流崢做飯。明明這幾道小菜,都是她們兩個跟宿清焉學的,如今宿流崢沒有了宿清焉的記憶,他們反過來還要教他,怎么想怎么覺得詭異。 “對,是這樣切。還要切得再薄一些。”蘸碧在一旁解釋。 而這些話,曾是宿清焉教她們時所說。 宿流崢看著那些食材就煩,耐著性子拿刀去切。再薄一些? 宿流崢深吸一口氣,將滿腔的不耐煩都強壓下去,努力靜下來心來切菜。 他切著切著,恍惚間好像這些事情本來就是他所擅長。 下一個步驟,蘸碧還沒來得及開口,宿流崢已經做了。 宿流崢愣住。 腦子里的記憶缺失了,手上的記憶卻還在。再看臺面上的這些食材,宿流崢心里的厭煩似乎消去許多。 這些都是他曾為扶薇做過的事情,是能讓扶薇開心的事情,能讓她身體變好的事情…… 扶薇斜坐在桌邊,本想讀一會兒書,可是頭疼讓她難以聚精會神。她輕揉著額角,閉目養神。 飯菜的香氣飄過來。扶薇聞著這些味道,不僅沒能勾了饞癮,反而有些反胃。 蘸碧和靈沼將晚膳端上來,擺在扶薇的面前。 蘸碧雙手將筷子捧給扶薇,微笑著說:“主子嘗嘗這些合不合胃口。” 扶薇抬眼望去,見蘸碧和靈沼臉上都帶著笑。她再去看桌上的飯菜,熟悉的幾道菜,讓她恍惚間回到江南小鎮。 她猜到靈沼和蘸碧故意做出宿清焉往常最常做的菜來哄她。她雖然沒有胃口,卻不想寒著她們兩個人的心。扶薇接過筷子只想吃兩三口便罷。 第一口吃進口中,扶薇卻怔住。再聞面前的飯菜之香,濃郁的熟悉之感將她整個人都包圍住。 她壓下眼里的氤氳,抬眼望向蘸碧和靈沼,輕聲問:“誰做的?” 靈沼如實說:“我們出去的時候剛好遇見了陛下,是陛下做的。嗯……陛下讓我們教他……教他做宿清焉的拿手菜……” 好半晌,扶薇才回過神。她慢慢垂下眼,去看滿桌的菜肴,握著筷子的手微緊,繼續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