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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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姑帶的行李不多, 宮婢幫她收拾著東西,她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遠處宮闕。她恍惚間想起許多年前的自己,年輕卻決絕的自己。 原先發誓再也不會回來, 沒想到如今換了種情景歸來。梅姑在心里輕嘆了一聲, 但愿宮里的太醫真的醫治好宿流崢的頭疾。 “太后。”小宮婢俯身行禮,“太上皇請您過去一趟。” 梅姑眼里的神色微微冷下去。 她遲疑了一會兒, 才去恒梅宮。不同于段琮之以前宮殿的奢華氣派,恒梅宮過于簡陋。 梅姑緩步走向段琮之, 隔著七八步的距離駐足望著他。曾經的威嚴帝王如今困在輪椅上, 兩鬢斑白,竟衰老至此。 段琮之眸色變了又變,神色復雜地看著梅姑。好半晌,他尷尬地笑笑:“你還是那個樣子,我卻老得不成樣子。” 梅姑平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段琮之不甘心地問:“這些年你在外面過得辛苦, 有沒有后悔過?” 梅姑還是不說話。她靜靜看著面前的男人,這個曾經毀了自己一切,令她畏懼的昔日帝王, 如今老態龍鐘,再也不能威脅迫害她。 心里痛快嗎?梅姑發現自己心里并十柒餓裙八幺四叭以6久劉.散廣播劇小說漫.畫都有哦沒有多解氣。她恍惚間想起很多年少時的舊事, 她自小在段琮之身邊做事。那個時候段琮之還只是個不受寵的皇子,早早出宮建府。 梅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段琮之的時候,她那個時候才七八歲,沒做好事情挨了婆子訓斥躲在角落里哭。 段琮之朝她走來,十四五歲的年紀最是意氣風發少年郎。他折了梅枝哄她別哭。 他問她:“你叫什么名字?” “宿幺。” “幺?這是什么名字?”段琮之笑起來。 梅姑第一次見到這樣好看的笑,連哭都忘了。 梅姑沒有名字,宿是姓,“幺”字不過家中排行。 “以后就叫阿梅吧。” 她就連名字,都是段琮之所起。從那日起,她被調到段琮之的書房做事。研磨、整理書架,摘最漂亮的花放進好看的瓶子里。 梅姑跑去廚房跟廚子學做糕點,變著花樣給段琮之做四時點心。她的年少時光里,段琮之喜歡她做的糕點是她最快樂的事情之一。 段琮之讀書乏了,也會教她讀書識字。她學得快學得好,段琮之會笑著夸獎她。為了多看見他對自己笑,梅姑學什么都努力,用盡了渾身解數。 他高高在上,她仰望著他。 “阿梅。”段琮之聲音沙啞,哽咽問:“二十多年了,你是不是還在恨我?” 梅姑從久遠的思緒里回過神,冷漠地看著面前輪椅上的人。曾經需要仰望的人,如今俯視著他的羸弱蒼老。 她平靜地說:“君奪臣妻是為大忌,陛下如今皆是報應。” 段琮之額角跳了跳,他壓著怒意,反駁:“你本來就屬于我!” 梅姑輕輕地笑了。 她還記得那一日,是段琮之的生辰。她花了心思給他做了一件衣裳,歡喜地捧給他、服侍他穿上。 “顧琳昨日對我直言,對你有意。” 梅姑手足無措地望著段琮之,怕他不高興。 “我允了。”段琮之還像以前那樣溫潤笑著,“我把你指給他了。” 段琮之爭權奪位需要諸多助力,其中包括顧家的支持。 “需要支持時,將身邊人毫不留情地送出去籠絡人心,稱帝之后還想把你的東西要回去。這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就算你是皇帝也不行。”梅姑頓了頓,“更何況,我不屬于你,我不屬于任何人。我有思想有心跳,我是活生生的人。” 段琮之盯著梅姑:“你冒死逃走,到底是因為顧琳 ,還是因為你恨我?” “因為我覺得你惡心。待在你身邊的每一日都不痛快。”梅姑垂眼睥著他。曾經多年仰望的神祇,早就跌進了泥里,她連瞥一眼也嫌棄。 梅姑轉身離去。 “阿梅!”段琮之伸手想要去拉她。 可梅姑離得遠,她頭也不回地往外走,腳步沒有一瞬的停頓。 段琮之從輪椅上跌下去,重重摔在地上。 昨晚下了雨,地面濕滑,臟泥弄了他一臉、一身。 宿流崢過來的時候,段琮之還趴在地上。偌大的宮殿,一個人也沒有,年邁的昔日帝王倒在地上竟是無人扶。 跟在宿流崢身后的小太監嚇得滿頭大汗,趕忙小跑著過去,將段琮之扶起來,抖著手拿帕子去給段琮之擦臉。 段琮之胸口憋得難受。他大口喘著氣,緩了好一會兒才感覺好受些。 抬眼看著面前的宿流崢,段琮之臉色尷尬。他怎么也不會想到多年后的父子重逢,居然會是這樣狼狽的模樣。 他望著宿流崢,心里激動起來。這么多年過去,他仍然記得一雙兒子出生時,自己抱著他們熱淚盈眶的幸福感。 “你叫流崢?”段琮之笑起來,“你母親給你起的名字不錯。” 他又有些無措地解釋:“當年你和你哥哥出生沒多久就被你母親帶走了,我還沒來得及給你們取名字。” “段清焉、段流崢。”段琮之笑著連連點頭,“很好的名字!” 宿流崢歪著頭,瞧著面前的殘疾老男人。這人就是自己生父? “名字好?”宿流崢想了想,“我娘說,我爹原本打算給兒子取名清流。” 段琮之臉上的笑容立刻僵住。 “你爹?”段琮之臉色泛白,咬牙盯著面前的宿流崢。 “顧琳。”宿流崢語氣隨意,“我娘說我爹叫顧琳。” 段琮之搭在輪椅扶手上的手開始發抖。 他確定宿清焉和宿流崢是自己的骨rou。可阿梅當真這樣絕情?非要讓他們的骨rou認顧琳為爹? 清流…… 段琮之閉上眼睛。 梅姑與顧琳曾有過一個孩子。可他怎么會準許那個孽種降生?那碗墮胎藥是他親自灌下去的。在那個孩子還沒有出生的時候,顧琳就給其起了名字? 清流? 清焉,流崢。 哈。段琮之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他二十多年的尋找和思念到底算什么?原來自己從始至終都在阿梅和顧琳的故事里充當一個惡人的角色。 “我來是想告訴你。”宿流崢又開口。 段琮之抬起眼睛看向他。 “謝謝你讓我撿了個皇帝當當。”宿流崢笑起來,“當皇帝確實很好玩。” 段琮之嘴角抽了抽,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面前這個與自己失散了二十多年的兒子,重逢時對他并無半分愛戴與思念。 這是個陌生人。 宿流崢的感謝是發自內心。他鮮少這樣感謝別人。沒辦法,當皇帝的好處真的太多了。他不親自過來跑一趟道謝,有些心中不安。 謝完了,宿流崢轉身就走。 段琮之死死咬著牙,目送宿流崢走遠,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里,段琮之才氣得一口血吐出來。 他這些年的執意尋找到底是為了什么?早知今日,還不如當初將皇位傳給自己的弟弟,平南王! 宮里近日里十分忙碌,一方面是換了新皇帝所有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另一方面是為了即將到來的登基大典而忙碌,生怕出一絲差錯。 尋常皇子繼位,宮里的人都對皇子有些了解。可宿流崢情況不同,他是突然從宮外回來,宮里的宮人們對他一點也不了解,不由做事更謹慎摸索著。 后來有人出了主意,宮里有些臉面的公公、嬤嬤們去了長青宮,求到扶薇面前。 他們自然是不敢叨擾扶薇,只是若是得蘸碧、靈沼等人指點一二,也是好事。 一時間,長青宮變得門庭若市起來。 與此同時,宮里也多了許多議論。他們都說陛下在江南的時候和長公主有過那么一段,陛下不惜撕毀議和書也將和親的長公主搶回來。二人之事悄悄在宮中傳得沸沸揚揚。 宿流崢第一次上朝,下朝結束黑著臉往長青宮去。 他剛拐過花園,就聽見前面假山旁的兩個小太監小聲嘀咕著。 “長公主貌美,將陛下迷得團團轉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那你說長公主還能一直住在長青宮嗎?” “住著唄。說不定馬上換個身份,成為陛下的妃子了呢。長公主不僅運氣好,還有些手段。不管是前一個皇帝還是現在的皇帝,她都有辦法攀上關系。” “人家長得漂亮,從小就知道勾搭人。不管是養父還是弟弟,還是咱們的新陛下……” 兩個小太監捂嘴偷笑。 宿流崢放緩了腳步,悄無聲息地走到他們兩個身后。兩個小太監仍舊渾然不覺,笑嘻嘻地繼續說著。 “要我說啊,這天下就沒有長公主迷不倒的男人。甭管誰當皇帝,長公主都能攀上關系……她這衣服一脫……” 涼涼的冷意飄過來,兩個小太監忽然覺得后頸一涼。他們兩個反應慢半拍地同時回過頭去,猛地看見宿流崢放大的面孔。 宿流崢扯起一側的嘴角,對他們兩個扯出一絲陰邪的寒笑。 “很好。”宿流崢笑,“很會說。”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陛下饒命!陛下……”兩個小太監嚇破了膽,跪地連連求饒。 宿流崢轉過頭,朝著立在遠處的宮人招了招手。宮人立刻過來聽吩咐。 “拿兩把剪子來。”宿流崢半瞇著眼,亦藏不住眼里的寒氣。 兩把鋒利的剪子立刻取過來,宿流崢接過剪子。他蹲下來,用剪子拍了拍兩個小太監的臉。 “最討厭背后嘀咕的做派。編排一個女人,這嘴長了還不如沒長。”宿流崢拉過他們的手,親自把兩把剪子分別遞到他們兩個人的手中。 他命令:“用這把剪子,剪去對方的舌頭,就饒你們不死。” “陛下饒命啊!奴才知道錯了!”兩個小太監抖著手握著剪子,連連磕頭。 宿流崢站起身來,涼涼睥著他們,道:“再不開始,我可就要拿剪子一點一點把你們的腦袋剪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