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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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0章 一時之間, 扶薇也說不清楚此時此刻自己心里是難過多一些,還是憤怒多一些。 偏偏宿清焉仍是用這樣無辜真誠的神情望著她,這讓扶薇心里愈發堵得慌。 都到這個時候了, 他還要騙她? 她心里的憤怒終于壓過了難過,憤而朝宿清焉抬起手。 她的手懸在那里, 巴掌卻沒有落在宿清焉的臉上。 宿清焉望了一眼扶薇抬起的手, 朝她邁出一步,問:“薇薇,怎么了?” 扶薇的手慢慢放下來,她閉上眼睛好生緩了一會兒, 然后她重新睜開眼睛, 冷漠地看著宿清焉,淡聲:“你是這個世上最虛偽的人。” 扶薇轉身就走, 什么東西都沒拿,連外衣也沒披, 快步踏出臥房。 “花影!”她提聲喊人, 腳下的步伐卻是不停,壓著火氣怒氣沖沖地繼續往外走。 花影已經歇下了,被扶薇這一聲帶著冷意的寒嚇了一跳,趕忙一邊穿衣裳一邊追出去。 扶薇走出了宿家院門,宿清焉才追出來,不是他反應慢, 而是他拿了扶薇的外衣。 “把外衣穿上,夜里涼。”宿清焉蹙著眉,將臂彎里的外衣遞給她。 扶薇向后退, 根本不接。 宿清焉只好將外衣展開親自給扶薇穿。 “你別碰我!”扶薇甩開,宿清焉剛搭在她肩上外衣落了地。她甚至氣惱地拂了拂自己的肩——宿清焉剛剛碰過的地方。 宿清焉困惑地看著她, 低聲哄著:“薇薇,你別生氣,有話好好說。我是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氣了嗎?” “你還在這演!”扶薇已經控制不住音量。 有人從宋家院門往外探頭往這邊瞧。 扶薇不愿意在外面爭吵被人瞧見,她深吸一口氣,轉身就走。 “薇薇!”宿清焉怎么可能讓她這樣走,趕忙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腕。 “我說了你別碰我!”扶薇幾乎在崩潰的邊緣。這段時日面對兩個人的種種仿佛都成了一種笑話。她拼命維持體面,偏宿清焉不讓她走,她心里的憤怒快要壓不住。 “薇薇。”宿清焉蹙著眉再上前一步,想要去抱扶薇。 扶薇突然拔了花影腰間的短刀,刀刃鋒芒在夜色里閃過,她將刀刃抵在宿清焉的頸側,盯著宿清焉的眼睛,咬牙切齒一字一頓,第三遍重復:“別碰我!” 蘸碧和靈沼這個時候才從宿家出來,一見這個場面皆是懵了。 離得近的花影更是早就嚇呆了。她許久不曾見長公主這般勃然大怒。 宿清焉握著扶薇的手腕,沒松手。 他看也沒看貼在他頸側的刀刃,始終皺眉凝思望著扶薇,他開口:“你總要告訴我你為什么生氣。我不會讓你這樣生氣地跑回去。” 微頓,他再道:“你殺了我我也不會松手。” 扶薇手中用力,刀刃立刻割破宿清焉的頸側,鮮血沁出來。 宿清焉神色不變,并不躲,也不松手。 宿清焉從不妄言,說了不會松手就不會松手。 “哈!”扶薇突然笑了,“宿清焉,哦不……我是該叫你宿清焉還是叫你宿流崢?” “什么?”宿清焉茫然不解,“薇薇,你認錯人了嗎?” 梅姑從宋家出來,聽見這對話心驚rou跳。她幾乎是本能地尖叫了一聲,慌張撲過來,伸手去握刀刃,刀刃立刻割破了她的手心。 扶薇一怔,立刻松了手,短刀落到地上。 看著梅姑被刀刃割傷的手,扶薇冷笑:“一對騙子母子!” 她轉身就走。 她想立刻離開宿家,她想一個人冷靜一會兒,要不然她不確定自己在憤怒的情況下會做出什么樣的事情。 “薇薇,浮薇!”宿清焉邁步欲追。 梅姑目光閃爍,“哎呦”了一聲,假裝昏倒。 “母親?母親?”宿清焉趕忙扶住母親。他再轉頭看向扶薇,夜色里她的背影都是氣憤的姿態。 宿清焉沒有再追扶薇,而是攙扶著母親回了房間。 他沉默地去拿藥箱,給母親的手心上藥、包扎。他低著頭,一邊仔細給母親上藥,一邊說:“母親,我知道您是裝昏倒的。” 梅姑睜開眼,目光復雜地看著宿清焉。 “給您上了藥,我一會兒去尋她。”宿清焉拿起紗布,小心翼翼地纏上母親的手,“母親不用擔心我和她的事情,清焉能處理好。” 梅姑也顧不得手心的疼,用力握住宿清焉的手,說:“我不準你去!你要是去了,我就一頭撞死!” 扶薇明顯已經知道了宿清焉和宿流崢是一個人,若這個時候宿清焉追過去,扶薇告訴了他真相,那后果將不堪設想。梅姑無論如何也要攔住兒子。 “母親,”宿清焉皺眉陷入兩難,“您這又是何必?因為她拿刀,您怕我受傷嗎?我和薇薇只是……只是鬧了些夫妻間的小矛盾罷了。您別擔心。” 梅姑硬得不行只能來軟的,她勸:“我兒,你不懂女人的心。有時候女人想一個人靜靜,就莫要去吵她。都這么晚了,你追去再吵起來,她今晚還要不要休息?薇薇身體一向不好。不如就讓她冷靜冷靜。日子就不是只有今天一天,等她消了氣,你再去尋她,好好說話不行嗎?” 宿清焉遲疑了。 梅姑再道:“你連她為什么生氣都不知道,追過去能干什么?讓她說?那她說的過程豈不是又氣一回?不若你先好好想一想到底是哪里惹了她不高興!” 良久,宿清焉點頭:“母親說得對,是我誤會母親的用心了。” 梅姑十分勉強地擠出一抹笑來。 她看著宿清焉自我反思的神情,心里說不清是什么滋味兒。她有些后悔沒有早些和扶薇說實話,而是讓她自己發現了。梅姑始終沒有下定決心,更是不知道怎么對扶薇開口。沒想到如今事情變成這個樣子…… 她更后悔讓兒子娶妻。不過這件事兒,她后悔也沒用。兒子大了,她哪里能做他的主?別說流崢,就算是清焉,也從來都是自己拿主意,并非對她言聽計從。 顧瑯說,這場十幾年的戲不能這么一直演下去,人總要從夢境中清醒過來。可梅姑沒有破釜沉舟的勇氣。若是賭輸了,她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 她望著兒子,心酸地想要落淚。她從不后悔當年的逃離,可有時候她也會很茫然不知道帶走他們兩個到底對不對。 若沒有帶走他們,是不是他們的人生就不一樣了。不說錦衣玉食高高在上,至少平安無恙。 梅姑心痛地閉上眼睛,不想落下淚來。 扶薇回到繪云樓,段斐得了消息,從床上跳下來,連衣裳也沒穿,沖下去迎她。 “阿姐,你怎么這個時候回來了?是想來陪我是不是?”段斐亮著眼睛望著扶薇,滿眼寫著歡喜。 扶薇這一路上也沒能平復心情,此刻見了段斐,才強壓著情緒,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不早了,去睡吧。” 她提裙上樓。 段斐側了側身,讓開路,目送扶薇經過他身邊往樓上去。他早就看見了扶薇身上沒有穿外衣。他目光閃爍,忽地開口:“阿姐,姐夫惹你生氣了嗎?” 扶薇腳步停頓了一下,又繼續。 段斐看在眼里,他的眸色漸冷:“沒有人能惹阿姐不歡喜。他能讓阿姐開心,我便叫他姐夫。可他若惹阿姐生氣……” “阿斐。”扶薇打斷他的話。 段斐立刻停了先前的話,道:“阿姐,你說,阿斐聽著。” 扶薇側過臉看向他,淡聲:“回你的房間,睡你的覺。” 段斐眸色微變,瞬間又是乖巧的笑臉:“好,我聽阿姐的。阿姐也早些休息。” 扶薇回到房間,沒讓蘸碧、靈沼她們幾個跟進來。房門一關,沒人瞧見,她的雙肩立刻疲憊地耷拉下去,沒精打采地朝床榻走去。 她突然回來,臥房里沒有燒炭火,雖然已經是三月末了,可還是有些涼。她抱膝坐在床榻上,用錦被將自己圍起來,不至于那么冷。 扶薇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本就不是一個沖動的人,今日已是罕見的沖動行事。可她逼著自己只能鬧到這里了,她必須冷靜下來,習慣性地維持體面。 她在接觸宿清焉之前,查過他的家底。整個水竹縣的人都知道宿家有兩兄弟宿清焉和宿流崢。這說明,宿清焉并非單獨騙她自己。 扶薇冷靜地思考。 可宿清焉真摯的眉眼忽地跳到扶薇的腦海中,他用一雙干凈的眸子望著她,真誠地說:“你是我的妻子,是我最親近之人,合該是我最信任之人。” 他曾說過的夫妻之間要坦誠相待,他做到了嗎? 信任? 那一日宿清焉說那些話時,扶薇的感動,銘記至今。可現在再想,竟是荒謬地可笑。 氣憤和難過讓扶薇的冷靜難以維持,她抓起身邊宿清焉的枕頭,狠狠地砸出去,扔到地上去。 第二天一早,梅姑想要在宿清焉去找扶薇之前先去見扶薇。可是她到了繪云樓卻吃了閉門羹,扶薇并不見她。 不多時,宿清焉來了繪云樓。 花影帶著八個身手了得的侍衛攔在門口,沖宿清焉搖頭。 下午,扶薇正在書閣和段斐議事,靈沼提裙上樓稟話:“主子,宿流崢過來了,要見您。” 段斐立刻盯著扶薇的表情。 扶薇將手邊的一壺茶水遞給靈沼。 靈沼先接過來,再疑惑問:“這……請主子明示……” “潑他臉上。”扶薇收回目光,翻開名冊,忙起正事。 靈沼縮了縮肩,不敢多嘴,悄聲退出去。 “阿姐,”段斐亮著眼睛,“我們出去走走吧?” 扶薇快速瀏覽著風云州那邊將帥的名單,眉頭越來越緊。 “衛行舟不行。”扶薇說。 “可是阿姐當初想嫁去衛家的時候明明說衛家有助于奪兵權。”段斐心中一揪。難道阿姐不是因為兵權才和衛行舟定親? 扶薇搖頭:“有用的是衛行舟的父親,衛橫。” 她又用略帶指責的目光看向段斐,問:“衛行舟才多大?他就沒打過幾次仗,你怎么能把主帥之任交給他?” 段斐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