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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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也只能相信他了,否則她咬住唇,不敢再想。 “我娘和大家還好嗎?”她問。 “我一直照顧著她們,還留了郭虎在那里帶領護衛保護她們。” “我就知道你會好好照顧她們的。”她閉眼歇息著,有些話想問他,但她現在還無法說出口。 就讓她再多貪一些此時的美好吧,至少藺哥哥現在還屬于她。 “你這身子得好好調理。”藺常風握住她冰冷的手,努力想將她身子變得暖和一些。 “偏不,就要讓你擔心。”一股心酸讓她眼眶泛了紅,她旋即將臉龐埋入他的肩窩里,軟聲撒嬌地說道:“這床好硬,睡得我背疼。” 藺常風知道她清瘦,所以不愛太堅硬的木頭,老說會撞得她骨頭疼,所以馬上將她抱到身上,讓她背靠在他的胸前。 “你怎么會被人下毒?可看清楚使毒害你的人的長相?”藺常風問道。 戚無雙簡單說了一回過程,擰著眉說道:“那男子長得極妖魅,只要見過一眼,便不會錯認。我問過掌柜的那人的來歷,他說那人自稱是‘善心公子’,每天晝伏夜出,已在這里住了幾日。” 藺常風雖已知道是善心神使毒害人,但聽到這里后背還是冒出了冷汗涔涔。 “我立刻找人描繪出‘善心公子’的樣子,讓這里的官府通緝此人。” 戚無雙忍不住脫口問道:“何時你的權力已經大到連金羅國的官府也要聽令于你了?因為你已經是金羅綾綾的駙馬了嗎?” 藺常風望著她痛苦的臉龐,他卻只能緊握著她的手,連一句安慰她的話都說不出口。因為無論他說什么,都無法抹去他即將迎娶金羅綾綾的事實。 “你受苦了。”他說。 戚無雙閉上眼,明知道自己看不見他,卻還是背過身。 “我不知是哪件事苦了我多一些?是你先前的疏離?我的被擄失明?還是你如今找著了我,卻又要迎娶他人一事?”戚無雙嘴角一揚,故意嘲弄起這一切,否則她怕自己會痛哭失聲。 若是注定了不能相守,何必要前頭的那些刻骨銘心來磨人心神。 “我先前的疏離是有苦衷” “是,你的一切全是有苦衷,你苦到必須迎娶公主”戚無雙擁住雙臂,強忍住全身顫抖。 “你說這些話要我情何以堪!是要我自責自己不是天子、不是富甲天下的商人,沒辦法翻天覆地找出你來,所以只能用迎娶公主當成找你回來的條件嗎?”藺常風握著她的肩,極力想解釋。 “對!我就是任性!要你找到我,而不要眼睜睜地看著你和別人成親!”戚無雙大吼出聲,淚水頓時奪眶而出。“況且,我現在還是個睜眼都看不到的瞎子!情何以堪的人是我不是你!” “但是我們終究還能在一起了,不是嗎?我確實不得不迎娶公主,但那不代表我不能也迎娶你。你一樣是我的妻,一切都和以前相同。”藺常風知道她的痛,可這畢竟是他們能夠再度相守的唯一方法。 能夠相守才是最重要的事,不是嗎? “你要我當你的妾?假裝不知道你和金羅綾綾成親、進洞房、相依相偎做了夫妻?”戚無雙的指尖刺入他的手臂里,她失了血色的臉龐用力地搖晃著。“想來是老天爺體諒我,知道我不想面對那一切,所以才讓我瞎了眼” “你”藺常風緊握著她的肩,看著她的眼,想讓她看出他的心痛,想要她體會他的不得已,但她失神的眼讓他心痛欲裂。 吞下所有的痛,再舍不得說出一句重話,或是要她體諒的言詞。 藺常風頹下雙臂,猝地將臉龐埋進她的肩窩里。如果可以不顧一切的話 “藺哥哥,你帶我離開,趁你現在還沒跟公主成親之前,我們離開。”戚無雙突然正坐起身,雙手摸索著他的臉。 他沉默著,臉色變得更加慘白。 戚無雙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聽見他在一陣低喘之后,用痛苦的聲音說道—— “我既然答應了迎娶金羅公主,便不會悔婚而讓金羅國有攻打秋豐國的借口。還有,只要我同意和她成親,父皇不但允諾會讓一切恢復原狀,還答應讓花城女子日后都能繼承家產。” 戚無雙推開他,用手撐持著自己慢慢地后退,直到后背抵到墻,再也無路可退為止。 “你好大的胸襟、氣魄,為了天下眾生、為了花城女子,可以犧牲小我,但我為何要顧及那么多?我不過是想要你陪在我身邊”她哽咽地說道。 “我何嘗不是呢?”他癡癡望著她,嗄聲地說道。 戚無雙重重地咬住唇,指尖全刺入掌心里。 “至少我們還有彼此。”他握住她的手,只想化解她臉上的絕望。“我們先醫好你的眼睛” “或者,它不該被醫好。醫好了,一切也和以前不同了。”她再次推開他的手,疲憊地閉上眼,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場夢。 “你想過我、想過你家人的感受嗎?”藺常風握住她的肩膀,失控的氣息直逼到她的面前。 “你真的要我想嗎?我就是想過了,所以知道你一定是為了找回我,才會愿意接受皇上的交換條件。我也知道我該為了家人堅強,但是再想下去,我的腦子里就只有你和公主卿卿我我、相依相偎的模樣。你還要我怎么想!”戚無雙抱著頭,整個人蜷成了一團。 這輩子她都自以為自己聰明、優秀,可以掌握一切,可以照顧她身邊所有的人。誰知道風云一夕變色,她失去了所有,她讓她爹痛心地離開人世,她讓戚家女子頓失依靠。 她甚至失去了她的雙眼,一個瞎子該如何重振戚家! 戚無雙聽見一聲受傷低喘脫口而出,她重重咬住唇,不許自己示弱。 藺常風紅了眼眶,將她摟進懷里,下顎頂在她的發心,粗聲地說道:“我會讓公主知道,我與她只會是有名無實的夫妻。公主與父皇都知道我對你的情感,也都以為我與你早已成親” “世人只會當公主是你妻子,況且你與公主成親是兩國之事,你若為了我而讓公主成了怨婦,不怕引起兩國紛爭嗎?”戚無雙掐著自己的腿,盡可能冷靜地說道:“藺哥哥,你該放了我的。” “我若能放下你,我何需招惹來這一切!”藺常風的指尖陷入她的雙臂里,只急著要她的認同。 戚無雙只是搖頭、拚命地搖頭。驕傲如她,寧愿連他都不要,也不愿委身為妾,和別的女人共事一夫。 藺常風望著她如今頹靡的模樣,竟像是不愿再為他們之間費一分心神似的。 他心一寒,害怕她會就此放棄,更怕她會趁他一個不注意就轉身離開他。 不行,他必須要振作她的精神,讓她再度恢復成那個能和他一起并肩的戚無雙。 “我問你——你對于下毒迷昏你,把你擄到這里的人有何看法?”他沈聲問道。 “有人不想我成為你的妻子,但也不想你因為我的死而追查到底。”她低聲說道。 “那么弄瞎你眼睛的人又是何用意?” “我遇見了一個瘋子。”戚無雙咬緊牙根,恨他逼她面對現實。 她想找出那個弄瞎她的混蛋! 藺常風盯緊她的每一寸表情,只怕她無法承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你爹的死,還有你的失明,都是同一人所為。”他說。 “你說什么!”戚無雙一驚,瞪大了雙眼。 “你爹是被人毒死的。”藺常風簡單道出蛇花毒的毒發癥狀。 戚無雙腦中一陣昏眩,要不是他的手臂正摟著她的腰,她可能會跌落到地上。 “不是我叔叔?”她揪著他手臂,催促他繼續往下說。 “戚松雖然是貪心,卻不是兇手,他只是到了一間‘善心廟’去祈求能得到家產。而到善心廟祈愿之人,他們的眼中釘最后都會意外身亡。然后,這些祈愿之人如愿得到家產,善心神則得到祈愿者奉獻的大筆銀兩。‘御密處’掌握了幾起命案,都和廟里的善心神有關。”他盡可能說得緩慢,好讓她能有時間思考。 “這是謀殺。”她咽了口口水,沒想到她爹的過世并不是因為她的刺激,而是由于被下毒。 她的心里閃過一絲釋然,但這抹釋然很快地被憤怒給覆蓋。她爹原本可以活到壽終正寢的,卻被那個弄瞎她的妖魅男子給毒死了。 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她就要替她爹報仇! 藺常風看著她臉上火般鮮明的恨意,從她臉上的堅定知道她已經打起精神。 “我認為善心神早已經知道我在追查此事,所以才將目標轉到你身上,想借著擄走你一事來讓我分神。我看過善心神一面,他臉上化著旦角女妝”他欣慰地握住她的手,很高興她又重新燃起斗志。 “模樣妖魅、讓人過目不忘,用炭筆勾畫出來的杏眼里閃著瘋狂的光芒。”她恨恨地說道。 “善心神顯然是使毒高手,殺人、以毒酒迷昏你、毀你雙眼都是以毒得逞。” “他應當是為了擾亂你的心神,所以才這般折騰我,否則他大可以一刀殺了我。”她不自覺地偎入他的懷里,只覺得這背后的陰謀讓人不寒而栗。 “探子追查到善心神逃入公主府里,我明日便會到公主府里查訪。”藺常風對于她這不自覺偎近的舉動,感到一陣欣慰。 “你應該現在就要求進入公主府里盤查。” “我一出現在公主府,就是要正式提親之時。”生平第一次,他讓私情超越了秉公之心。 “那只是時間早晚的事,不是嗎?”她輕描淡寫地說道,身子卻忍不住顫抖著。 老天一定要讓她陷入這種兩難的局面嗎?失明的她,除了待在他身邊之外,還有什么法子能追查到兇手?! 但是待在他身邊的代價,就是要接受他即將與公主成親一事,這事就像拿著刀剮心一樣,她能夠承受那樣的痛苦多久? 一天?兩天?還是得等她痛到心碎,才能毫無知覺 戚無雙用雙臂緊緊抱住自己,恨不得能夠就此消失不見。 藺常風望著她的掙扎與痛苦,恨自己只能這么逼迫她留在他身邊。 “我的心里永遠只有你。”他擁住了她。 她不響應他的話,只是僵著身子任由他擁著。 “夜深了,你這日也折騰得夠了,先躺下休息。”藺常風扶著她的身子在榻間躺下,讓她枕在他的臂彎里。 戚無雙僵著身子,無法響應他的任何碰觸。 為了追查兇手,她會暫時留下,但是在他與公主成親之后,她不會再和他有任何親密關系。 因為她是一定要離開的。 因為她戚無雙絕不為妾。 因為那對她及金羅公主都不公平。 可是,她失明了,該怎么離開?她又憑什么養活她自己 戚無雙身子襲上陣陣寒意,強拖著她陷入睡夢之中。 藺常風凝望著在睡夢間也緊皺著眉頭的她,一想到她受了這么多折磨,如今竟還中毒失明,他心痛到連臉孔都扭曲了。 就讓老天把她的苦難都移轉到他身上吧,他愿意為了她而承受一切! 藺常風擁住她不停輕顫的冰冷身子,發誓今后要用他的命來守護她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