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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夫人與殺豬刀 第75節

    等到了薊州主城,她去驛站找長寧,卻得知有人放火燒驛站,趁亂劫走了長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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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望無際的山野里,從崎嶇山道上駕馬奔出六七人來。

    溪邊流水叮咚,一行人下馬暫做修整,長途奔襲了一路的馬兒去溪邊飲水。

    一個五六歲的女童被一俊美邪氣的青年拎下馬時,還小聲地抽噎著。

    隨元青實在是沒料到這小孩竟然這么能哭,這一路就沒停過,偏偏小孩脊骨脆弱,他又不敢貿然把人打暈,畢竟手上力道一個沒把控好,把小孩的脊骨拍斷了,他折了王府在薊州最后一個據點的人馬才搶出這小孩,就是白費功夫了。

    他望著貓崽一般被自己拎在手上的小孩,沒什么耐性地威脅道:“你再哭,我就把你扔河里去。”

    長寧被嚇到了,嘴巴一癟,原本的抽噎聲不受控制地變成嚎啕大哭,隨元青瞬間臉色鐵青。

    正好侍衛打了一壺干凈的水給隨元青遞過來,他抬手就把小孩扔了過去,“不管用什么法子,讓她別給我哭了。”

    他被哭聲吵得心煩,腰上和肩頭的傷口也痛,讓他煩躁得想殺人,要不是考慮到這小孩還有用,那細嫩的脖子早就被他擰斷不知多少回了。

    侍衛抱著長寧面色發苦,他殺人還成,哄小孩,這是真不會。

    但隨元青發話了,他只能僵硬擠出張笑臉去哄長寧,長寧看著他那個強擠出來的詭異笑容,哭得更兇了,幾乎氣都喘不過來。

    侍衛察覺到隨元青陰冷的眼神,后背冷汗都出了一層,更賣力哄長寧。

    但慢慢的,他發現長寧很不對勁兒,她好像不是在哭了,而是真的喘不過氣來,大張著嘴,臉和脖子都憋得通紅,卻仍呼吸困難。

    侍衛怕這孩子在自己手上出了什么事,忙喚隨元青:“世子,這孩子好像有喘鳴之癥。”

    隨元青掃了一眼仿佛下一刻就會窒息而亡的小孩,臉色更加難看了起來。

    他廢了這么大力氣才把這小孩搶出來,要是直接發病死在半路上,除了讓謝征記恨上,撈不到半點好處。

    他道:“找著她身上有沒有藥瓶之類的。”

    他有個庶妹就患有喘鳴,平日里三步一咳,五步一喘,房門都不敢出,身上隨時都帶著藥。

    侍衛翻找后冷汗涔涔道:“沒……沒有。”

    隨元青道:“把人放地上。”

    侍衛把長寧平放到地上后,好一陣,長寧的呼吸才慢慢順暢過來了。

    知道長寧有喘鳴之癥后,隨元青也沒再嚇唬她,從侍衛手中接過水壺遞過去,問:“渴不渴?”

    長寧明顯很怕他,點了頭又搖頭,滿臉淚痕,看著可憐極了。

    隨元青直接抬手把人拎坐起來,把水壺送到她嘴邊,命令道:“喝。”

    長寧還是很怕,但是才發過一次病,不敢再哭了,小口小口地喝了幾口水,哭了太久干澀發疼的嗓子總算是好受了些。

    隨元青擰上水壺,站起來朝著馬匹走去:“繼續趕路,保證她不會死在路上就行。”

    長寧被侍衛抱上馬背時還淚眼朦朧的,抿著嘴不吭聲,她人小,卻機靈,這一路上已經聽出來了,這些大壞蛋像是把她錯認成了什么人的女兒,她要是在這時候說自己不是,肯定得被這群壞蛋殺了,那她就見不到阿姐了。

    想到阿姐,長寧淚花花又忍不住往外冒,她摸出掛在脖子下的竹哨,有一聲沒一聲地吹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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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盧城。

    公孫鄞收到一封從燕州寄來的信報,查看后手中扇子都驚得掉地上了,他難以置信呢喃道:“謝九衡何時有了個女兒?”

    但想到他不聲不響地,心上人都有了,指不定也還真有個女兒,便帶著信報神色怪異去尋謝征,進帳卻沒瞧見人。

    他在蒲團上跪坐下來,等謝征回來時,破天荒地發現矮幾上竟擺了一小碟陳皮糖。

    他暗道謝征身邊的親衛何時這般疏忽了,他那人最恨甜食,擺一碟糖果在此,不是找罰么?

    他閑來無事嘗了一顆,發現味道酸酸甜甜的,竟意外地不錯。

    連吃三顆后,他大發善心地把碟子里的陳皮糖都收進了衣袋里,省得謝征回來看到后,罰擺這糖果的親衛。

    片刻后,謝征一身戎甲裹著風雪回來,瞧見公孫鄞,只道了句:“你怎來了?”

    公孫鄞目光在謝征身上刮了幾遭,古怪道:“自然是有事。”

    謝征沒理會他探尋的目光,解下披風交與身后的親衛,坐下時,發現放陳皮糖的整個碟子都空了,目光驟然一沉,掃向公孫鄞:“你吃的?”

    第64章

    公孫鄞心說他竟然知道這碟子里擺了糖果,不過他也不覺著自己吃了他幾顆糖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坦然道:“是啊,怎么了?”

    謝征寒著臉吩咐左右:“把人給我扔出去!”

    兩個親衛面面相覷,看了一眼謝征的臉色,最終還是只能選擇架著公孫鄞往外走。

    公孫鄞懵了,等回過神整個人已經被架著走到了帳門口處,他暴跳如雷指控道:“謝九衡!你至于嗎你?我不過就吃了你幾顆糖!”

    掙扎間,他揣在衣袋里的糖也掉了出來。

    公孫鄞同謝征目光對上,只覺他面色更冷了些。

    見一向目中無人的家伙竟然蹲下去一顆一顆撿起掉落的陳皮糖時,公孫鄞整個人都愣了一下。

    他正了神色,掙脫自己兩只手,吩咐兩名親衛:“你們先出去,我有要事要同侯爺相商。”

    親衛們原本也不敢真扔公孫鄞,得了他的話,謝征又沒做聲,便齊齊退了出去。

    公孫鄞走回矮幾前,皺眉問了句:“是那樊姓女子給你的?”

    謝征不答。

    公孫鄞心知必然是了,見他這般,他忍不住道:“不就是幾顆陳皮糖嘛,我賠你還不成?”

    謝征將撿起的陳皮糖放回瓷碟里,堅硬的糖果和碟子相碰發出參差脆響,他淡淡抬眸看向公孫鄞,漆黑的眸子蒼寒冷沉,像是海底萬年不曾見過日光的巖石,只是同他對視著,脊骨就莫名竄起一股寒意。

    公孫鄞搓了搓手上的雞皮疙瘩,到底是閉嘴了。

    謝征問:“尋我何事?”

    一說起這個,公孫鄞臉色瞬間變得怪異起來,他看向謝征:“你有個女兒?”

    謝征沒作答,只嗤了聲。

    公孫鄞便知曉應當是子虛烏有的事了,他拿出燕州來的那封信遞給他,“長信王命人送來的,說你女兒在他手上,不想你女兒被祭旗,就拿燕州去換。”

    謝征沒接那信,顯然是連看都懶得看一眼,冷嘲道:“隨拓老兒是知道自己這輩子坐不上那把龍椅,失心瘋了?”

    公孫鄞也覺得這事處處透著怪異,按理說,長信王敢命使者送這么一封信來,必然是勝券在握才對,就目前來看,這封信未免太過滑稽可笑。

    他道:“他莫不是誤得了什么消息,以為你有個流落在民間的女兒?”

    說到此處,公孫鄞又從袖袋里掏了掏,摸出一個竹哨放到矮幾上,好笑道:“對了,和著這封信一起送來的,還有這竹哨,說是你女兒身上的信物。”

    謝征視線冷漠掃過那竹哨時,卻忽而頓住。

    這竹哨,他認得。

    他重傷在樊家時,魏嚴的死士前去樊家翻找什么東西,順帶殺人滅口,他帶著那小孩逃出去的路上,那小孩就一直在吹這哨子。

    她和她meimei不都是脫險了么,為何這哨子會叫長信王的人拿去?

    謝征捏起那竹哨仔細看了看,冷聲吩咐:“去查,被送到了薊州府的樊家那小孩是怎么回事。”

    公孫鄞一聽跟樊家有關,也很快反應過來,問:“落在長信王手中的,可能是那位樊姑娘的meimei?”

    謝征抿唇不語,算是默認。

    公孫鄞也沒料到竟是這么個烏龍,手中折扇開了又合上,終是抬眸看向他:“若真是她meimei,你打算如何?”

    -

    薊州。

    雖已是初春,但北地的冬天向來比南方走得晚些,院中的紅梅上依舊覆著層沒化完的薄雪,檐下的冰棱在日光下晶瑩剔透,緩慢地往下滴落著水珠。

    樊長玉站在檐下望著掛著停在院墻上的兩只跳躍著啄食的雀鳥出神,腰背挺得筆直,只是眼下有著淡淡的青黑,明顯有些憔悴。

    從驛站失火長寧失蹤那天起,她幾乎就沒怎么合過眼。

    meimei被劫走了,她卻連仇人是誰都不知道。

    那日驛站大火,趙大娘抱著長寧往外跑,卻被人捅了一刀,當場就痛得倒地不起,眼睜睜看著長寧被一群蒙面人搶走。

    得虧那一刀沒傷及要害,趙大娘才撿回了一條命。

    官府調查后,猜測是尋仇,說對方既然選擇帶走長寧,而不是就地殺人,肯定會拿長寧當籌碼跟他們談條件。

    但已經過去三天了,劫走長寧的人像是就此銷聲匿跡了一般,沒送來任何消息。

    樊長玉自問沒結什么仇家,若說唯一可能會被報復的,也只有清風寨了。

    但清風寨余孽也盡數被官府清繳,便是還有一兩尾漏網之魚,也萬不敢在薊州主城鬧出這般大的動靜。

    那日救她的那些行為詭異的官兵,她本以為是山匪假扮的,最后卻從李懷安口中得知,盧城那邊怕薊州主城撤走了太多兵力無力剿匪,派了一隊輕騎過來幫忙。

    不可能是山匪劫走長寧,樊長玉想起清風寨大當家說的,當年押送藏寶圖的并不是自己爹,而是一個叫馬泰元的閹人,她便懷疑到了迄今還是一團謎的爹娘的仇家身上。

    她這兩天也四處打聽過關于四海鏢局和馬泰元的消息,發現那山匪頭子并未說假話。

    唯一的突破口就只剩官府當初審訊那些黑衣人的卷宗了,樊長玉也是實在想不到法子了,才想著來找李懷安幫忙,看看關于她爹娘的死和她家兩次遭遇歹徒的卷宗。

    下人進府通報后,她已在這前廳等了一盞茶的功夫,因為心里壓著事情,坐久了憋悶,才走到廊下透透氣。

    書辦從回廊另一頭疾步走來,見了樊長玉,客氣道:“大人在文經閣,姑娘且隨我過去吧。”

    樊長玉道了謝后,便大步跟上,這府上的秀麗景觀是半點無暇觀賞了。

    文經閣燒著地龍,一進門便暖意襲來,初春的寒意全被擋在了屋外。

    李懷安一生緋色官服坐于案前,正執筆批閱著文書,比起樊長玉初見他時的溫雅和氣,穿上這身官袍,他身上似乎多了幾分疏離和威嚴。

    書辦恭敬道:“大人,樊姑娘來了。”

    李懷安這才從堆積的文書中抬起頭來,擱筆道:“叫樊姑娘久等了,薊州府所有卷宗放于文庫,讓底下人去安排費了些時間,現在可以過去了。”

    他是李黨,前來薊州又是暫代賀敬元的職位,一來就查文庫里的卷宗,說出去終歸是不好聽,何況再帶旁人進去,總得將不相干的人都暫且支開才方便。

    樊長玉道:“是我給大人添麻煩了。”

    李懷安望著她笑笑,似乎又變成了那個溫雅純粹的讀書人:“若不是樊姑娘,李某或許已命喪山匪之手,查看卷宗,尚還在李某能力范圍內,樊姑娘無需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