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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裝后我位極人臣 第34節

    宋端被連夜急詔入宮,謝郁將那折子扔給他:“你自己看。”

    宋端臉上的表情由平靜變得凝重。

    “他人朕不放心,這次還是你去吧。上次你在清赤府調查的那事,最好趁機一并解決。切莫打草驚蛇。”

    謝郁的身影在燭光下有些模糊,他眉心微低,似是隨意一說:“你和聞瑎師出同門,到時候可以幫襯一下她。”

    宋端掩下眸中沉色,低啞的聲音從他的口中傳出:“臣定當竭盡所能,不負圣上所托。”

    作者有話說:

    宋端:陛下您不說我也會好好照顧珩屺的。

    (小聲說:沒人往珩屺是誰吧。)

    第36章

    臘月二十八,宋端從京城出發前往清赤府宜新縣。

    此時,宜新縣衙的元旦假期也開始了,從臘月二十八日到大年初三,一共七天假期,在此期間,不再處理任何政事。

    聞瑎來到宜新縣已經五天了。

    臨近年關,這些本該是最熱鬧的日子,但在這里,越是臨近縣城,卻越荒涼。匆忙行走滿是懼容的行人,街上零星開著的幾家店鋪。

    前幾日聞瑎詢問曹阿婆沒有問出的結果,現在她也終于搞清楚了。而上次殷君馥和她的聊天,更是讓她對宜新縣的全貌有了更多了解。

    宜新縣的縣城地處平原,但它的縣域內大山很多,小山無數,不過其中最為茂密蔥翠,也最適合居住的就是長峰山。

    長峰山森林茂密,又因為宜新縣所處的地理位置,一年四季多是陽光明媚,而每逢雨季,山中也是雨水充沛,水源豐沛,雨后雲漫群山,景色宜人。就像那首詩所寫:云蒸霞蔚照青峰、萬壑松根下玉泉。

    若是能將這里的水渠打通,絕對是造福宜新縣人民的一件大好事,可惜這并不是縣令決定后就可以實施的事情。

    聞瑎的目光沉了下去,看向正在縫制一件男子棉衣的曹阿婆,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似是感受到聞瑎的視線,曹鵑荷緩緩抬起頭,對著聞瑎露出一臉慈愛的表情,惹得聞瑎有些心顫。

    她揚起一抹笑容,對著曹鵑荷勾起唇角,顯得溫和又無害,心里想著如何套話,才能讓曹阿婆把自己知道的東西透露出來。

    曹鵑荷對她招了招手,“小屺,快過來,老婆子我給你縫了一件衣服,現在就剩最后一針了,你先試試合不合身。”

    聞瑎眼神愣住了,她唇角翕動,身子甚至不自覺地向前傾了一些:“婆婆,這原來是給我做的衣服嗎?”

    她以為是曹阿婆給她的兒子做的新衣,畢竟她的兒子還活得好好的,就在離這里的不遠處的那長峰山上。

    聞瑎垂下眼,身子居然有些微顫,過年的新衣嘛,好多年沒有人再給她親手縫制了。

    “不是給你做的還能給誰,老婆子我看見你就喜歡。”

    聞瑎不知怎么內心有種茫然無措的感覺,眼眶中突然掉下什么東西,迅速劃過了臉頰。她別過頭去,不讓曹鵑荷看見自己的窘迫。

    曹鵑荷看她還是愣在原地不動,聲音柔和下來:“孩子,咋還不過來。你快過來試試,不合身我再把線抽了重新縫一遍。”

    聞瑎裝作隨意擦拭臉頰的樣子把淚不經意地擦去,吸了一口氣,雀躍著道:“我馬上就來了,謝謝婆婆。”

    長峰山上有一群山賊,人數近四百人,但卻都是青壯年,各個身高體壯。最開始,上山的很多人都是被壓迫、走投無路的農民老百姓。前幾年還好,這些人只是只針對那些為富不仁的、欺壓底層百姓的富商巨賈進行搶劫。

    但是最近一兩年,隨著長峰山山賊隊伍的愈發壯大,混入了不少心狠手辣,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人。

    而他們也愈發猖狂,連普通商販、平民百姓的錢也開始搶。甚至每到年關,這些人都會提前到宜新縣的街上收“保護費”,一家每年二十兩銀子,這些商店的商家都為了避免更多的災禍在被迫交完保護費后便立刻閉店回鄉了。

    宜新縣的官府曾有過清剿的舉動,但是由于長峰山易守難攻的地勢,即使排除了縣衙內的全部兵力,也未能傷及這些人的筋骨。那項戛然而止的水利工程,就是因為這些山賊的干涉而終止的。

    幾天前,臘月二十四那日,殷君馥和聞瑎說了很多。

    冬日的天空一碧如洗,透過院中濃密的松針縫隙,陽光從窗外射進殷君馥的屋內。

    這些光受制于縫隙的大小,形成了幾束粗細不同的光柱,斑駁地照射在已經有些年頭的木質桌面上,飄蕩在空中的細塵被照得閃閃發亮。

    太陽西斜,位置逐漸移動,那日光也隨之轉移,照到了殷君馥和聞瑎的發絲上,發著淡淡的光暈,看著異常朦朧美好。

    可惜,屋內的氣氛卻與之截然相反。

    殷君馥目光渙散,視線不著任何地方,沒了焦點。半是回憶,半是思考。

    五個月之前,正值盛夏,天有些燥熱。他和兄長那時均在綏寧縣駐扎,而他們的父親殷孝良駐扎在更偏北的垈仁縣。

    垈仁直接與匈奴相接,是最為關鍵的要塞之地,垈仁的邊境上有一串綿延百里的護城長城,那是前朝所建,如今經歷數百年,雖依舊堅固,但并不能完全抵擋外族的入侵。

    垈仁位于大齊邊界,綏寧挨著垈仁,而綏寧又與宜新毗鄰,三縣之中,宜新縣在最內側。且宜新縣城距離綏寧邊境的駐軍營地不過三十里,若是快馬加鞭,不過半天便能一來一回。

    太興元年七月上旬,宜新水渠開鑿工程進行了不足一半,就被長峰山中的山賊干擾制止無法進行了。

    宜新縣內不過三百余人的山寨,但最近兩年邊塞匈奴時常來大齊邊境sao擾,駐扎塞北的軍隊無暇顧及這縣域內還未成氣候的山賊。

    因此也未曾想到,不過短短幾個月,他們會發展壯大到這種地步。

    最開始這項水利工程準備動工的時候,縣衙的官員和山寨里是談好了,以三年為期,在此期間內雙方各不干涉,但是不知是何原因,那些山賊在官府召集完工人動工后卻突然反悔了。他們與在山中鑿石的官兵和工人大打出手,死傷數人。

    宜新縣此時的兵馬此刻都被調去駐扎綏寧和垈仁兩地,此時這里能夠立刻派上用場的官兵甚至不到百人。

    上任縣令親筆求助駐扎在綏寧邊境的駐軍。

    而殷君馥和其兄就是那個時候來到宜新的。

    說到此處,殷君馥的全身輕微顫栗,胸腔里發出一陣低沉的、隱忍的哭聲,他幾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臉呆滯茫然。

    院子里的松樹不堪壓折,雪重重地砸在地上,發出沉重的聲響。

    他幾乎是眼睜睜地看著兄長被山上的一名賊寇拿著一把大刀刺進胸膛,鮮血飛濺到了他的臉上。

    殷君馥發瘋似的砍死了周圍的所有的賊寇,等他將兄長背下山的時候,人已經去了。賊寇是被擊退了,但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殷君馥不過近十八歲,雖然已經跟隨父兄上過戰場,但到底還是一個未成年的少年,又因為親眼目睹長兄死于眼前,他一時之間無法調整自己的心態,便被綏寧的將領要求休息一段時間,不讓他上戰場。

    畢竟心性不穩,是戰場上一大忌。

    他將兄長安葬在綏寧后又獨自一人來長峰山,卻發現不過月余,這里的山賊卻已休養生息,完全不見月前元氣大失的模樣。

    而先前那位縣令似乎是又與這些人達成了什么共識,也不再繼續對這些山賊圍剿。他先去垈仁縣向他的父親殷孝良說明情況,請了半年的軍假。

    殷君馥的喉嚨發干,雙目猩紅,發出一聲嗤笑,滿是恨意和嘲諷,卻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絕望之意。

    咔嚓一聲,他手中的茶碗驟然碎裂,鮮血肆虐地從手上流下,看著就令人吃痛,但殷君馥卻連眉頭都未曾皺起。

    聞瑎拿起他的手強硬地掰開,把手心幾處的瓷片拿起來。

    殷君馥的身體有些僵硬,他收回手,怔然道:“我沒事。”

    聞瑎眉心微低,她的聲音里帶著氣惱和擔心,滿是不容拒絕的意味:“伸出來,藥箱在哪里?”

    她拿著角落里的一壺烈酒,倒在了殷君馥的傷口之上,撒上藥粉,包扎了起來。

    殷君馥忍著疼痛,看著她的動作,恍惚間想起了兩年前他與聞瑎的初見。風水輪流轉,如今他才是那個倒霉蛋。殷君馥的嘴角,扯了扯,沉默地干笑一聲。

    “多謝。”

    聞瑎看著他,明明臉龐還帶著一絲稚嫩,但眼神中卻再不見了當初那種無憂無慮的少年神色。

    她抿了下嘴,猶豫著拍了拍他的頭:“我會和你站在一起的。”

    殷君馥垂眸,輕聲道:“好。”

    他恢復了正常的神色,繼續說道;“我那時便察覺到了不對,這山賊和宜新縣絕對有什么密不可分的聯系,所以便喬裝一番裝作其他縣域內的孤兒加入了長峰山寨,到現在已經有近四個月的時間。”

    殷君馥說到這里,深邃的眼窩里那抹綠色變得更暗了:“半月前,我成了這山寨中的副首領,才被告知這里的秘密。這山下有一處窯洞,具體的入口卻只有這山寨的首領知道。”

    “大概率與賭場有關。”殷君馥的眸中閃過nongnong的厭惡之意,“這寨子里的人幾乎都以賭博為樂。”

    一切都連起來了。

    聞瑎的眼神頓時清明起來。

    就在這時,殷君馥突然提及了一個似乎與目前的話題毫不相關的內容:“聞瑎,你可有什么親戚還在這世上?”

    -

    大年初一,縣衙的假期還未曾結束,但是那位縣丞卻顧不得路上滿是冰層的地面,奔忙往縣衙趕去。

    縣丞本名麻洪昌,是這宜新縣里除了縣令之外最大的官,乃是正八品。麻洪昌如今已經五十有六,是一個老舉人,在這職位上已經干了二十多年。

    晴空如洗,聞瑎穿著曹阿婆縫制的那件棉衣,站在宜新衙署的牌匾之下,目光注視著身側的門聯,那對聯寫得是:一柱擎天頭勢重,十年踏地腳跟牢。

    她想到這宜新縣的現狀,真是莫大的諷刺。

    第37章

    陳家大院位于宜新縣縣城之內,占地三千多平方米,三面臨街,青磚大瓦,院墻可高十米,在宜新當地是屈指可數的豪紳。除此之外,家中土地幾千畝,下屬仆從不下百人。

    可以毫不夸張地說宜新縣的近半數的人都在為陳家或者陳家的商鋪、農田工作。

    齊朝的官員俸祿可以說是十分優厚,但即便如此,聞瑎作為正七品的縣令,月俸可能還夠不上陳家一天的花銷。

    太興二年,初一。卯時已過,但一月份依舊是晝短夜長,天空依舊是黑色。

    陳向坤睡得不沉,昨夜更是如此,總有些心緒不寧,他寅時剛過半便徹底清醒。披著件刺繡細工的大氅,獨自一人趁著夜色來到了書房。

    他習慣早起,二十多年來都是如此,他喜歡安靜,不喜歡嘈雜。

    望著遠處帶著一點紅光將要升起的朝陽,他瞇起了眼。

    陳向坤躺在搖椅上,把玩著手中麒麟紋的核桃,拿著銀水煙袋放進嘴邊吸了一口,瞇著眼睛緩緩吐出一口氣,吞云吐霧,煙氣繚繞。

    陳向坤作為這宜新縣最大的鄉紳,今年不過三十二歲,卻已經實際掌控這陳家龐大家族的暗地里的金銀流通了數十年之久。他在這宜新縣的話語權不亞于這縣衙的各級官員。

    陳家在宜新縣攀沿扎根了近五十多年,到了陳向坤這一代,手里掌控的權財更是驚人。

    這個家族的歷史并不長久,最多可以往上追溯幾十年,最開始發家的是陳向坤的祖父,他是科舉落地的士子,有文化又有錢,更重要的是此人善于結交,樂意幫助那些年輕好學的學生。

    樂善好施的名頭打響之后,名聲也越傳越廣,逐漸成了宜新縣有頭有眼的大人物。

    陳家在宜新盤根節錯,早已成為這里的大族。近似于官而異于官,近似于民又在民之上。

    更何況陳向坤作為這代陳家的掌權人,不僅精通與做生意,甚至無師自通學會了如何與官府打交道。權財相逼,性命脅迫,背地里的腌臜事若是細說,幾天幾夜也說不全。

    當地的老百姓只知道陳家在這里一家獨大,農工商,干什么大事都得要陳家的許可。但暗處的事,只有少數人才有所窺探。

    木質雕花大門看著厚實又華麗,此刻從外被人敲響,在寂靜的只有呼吸聲的院子里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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