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裝后我位極人臣 第20節
聞瑎傻樂著,被她自己逗笑了。 在京城里習慣了用胰子,現在再用這種方法取草木灰果然生疏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誠不欺我啊。 因禍得福吧,地面上散落的正是她想要的草木灰。 洗完鍋碗,聞瑎伸了伸懶腰,打算把臉給清洗干凈,換身衣服去找翰林院請假回鄉。今日朝考成績出來,所有翰林庶吉士名單定下,她去翰林院找掌院學士辦理一下手續,最早后天就能回家了。 聞瑎嘴里哼著小曲,思緒早就飛奔回了永水村那條她常常走的鄉間小道上。 她剛穿好衣服,耳邊就傳來撕心裂肺的婦人的求助聲。 劉碧福,這是那位賣炒果雞米頭的攤販婦人。 聞瑎神色一凌,連忙跑到大門那處,將插在門后的門閥打開,將她迎了進來。 那劉姓婦人看到聞瑎,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一般,立馬就撲到她身邊跪下,開始不斷地磕頭。 劉碧福啞著聲音哭喊,其中的悲意僅是聽見就讓人內心悸動:“聞小哥,你得救救我兒子,您一定得救救我兒子!” “劉嬸,劉嬸,您起來,您快起來!” 聞瑎拉著她的手臂,“您先站起來,我們回屋里坐下慢慢說。” 劉碧福死拽聞瑎的衣角,跌坐在地上,淚流不止,“聞大人,我知道我不該來這里。可是我沒有辦法了,我兒子快死了。” 她又向聞瑎跪下,滿眼血絲,雙眼發青,顯然是一夜都沒有睡:“您先答應我,您,只要您答應我,我就起來。” 聞瑎無奈的苦笑,俞叔思啊俞叔思,你那嘴還真是開了光! “劉嬸,我只是沒有半點官職的庶吉士,實在是承不起您這大禮。”聞瑎知道自己心軟,但她不傻。能幫就幫,但超出自己能力之外的事,她還沒有心善到為了不相干之人,以卵擊石。 “您不用這樣跪我,我并非無情之人。劉嬸,您最好還是把您兒子的事,從頭到尾來龍去脈給我細講一遍,我知曉您只有這一個兒子,也能理解您現在的心情。但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貿然答應您的要求,不僅是對我自己不負責,對您也是不負責,也是幫不了您兒子一分半點的。” 劉福碧這些全然是在浪費時間。 聞瑎說了一大段話,語氣十分平靜甚至帶上了一點冷意。 這讓因為悲痛而大腦昏沉缺氧的劉福碧清醒了一點,她顫顫巍巍地抬起眼,額頭和眼角的細紋十分顯眼,看到聞瑎表情不似原來的柔和,心下一涼。 連忙起身,態度比之剛才恭敬的不下一點,她現在清楚了,與其撒潑謀取同情不如快點把兒子的情況說清楚,聞瑎不是她以為的那種耳根子軟的人,也不是如同她的外表一般心軟。 但即使如此,她還是察覺到了聞瑎身上的一股善意,和那些衙門里當差的官兵不一樣。 劉家求爺爺告奶奶想要為兒子翻案,可平民百姓,一個路邊攤販如何能認識什么當官當權之人,她只能求到聞瑎這里了。 劉福碧站起來,眼角還掛著幾滴淚:“聞大人,是民婦失禮了,我這就將實際情況告訴你。” 時間要回到四天前。 劉大順和劉福碧的女兒劉云姑前天突然回家,身上滿是傷痕,劉家雖說是重男輕女,但是對女兒也不差。現在看到女兒身上發生了這種事情,夫妻兩人當然是無比氣憤。 可是他們倆如何問女兒身上這一身傷是怎么回事,劉云姑先是閉口不言,后來更是以淚洗面。夫妻倆只得先騰出來一間房讓女兒先住下。 劉百拴今年不過十三歲,正是活潑又好斗的年紀,看不得jiejie傷心,他眼睛上下一轉,不顧夫妻二人阻攔,黃昏時分偷偷摸摸往他姐夫家跑去,打算一探究竟。 卻正好撞見了他姐夫和一個陌生女人在墻院后私通,氣急之下,他從旁邊的稻草堆里沖出來,握緊拳頭就往趙邙郎身上揮去。 一個是十三歲還沒長大的毛孩子,一個是二十多歲的壯年男子。 結果如何可想而知。 趙邙郎護著那個女人,神情最開始還帶著一點慌亂,后來不知想通了什么,眼神一變,拽著劉百栓的手腕,把他一腳踢在地上就開始往死里打,直到這個不省人事。 而后又以偷竊罪偷竊五十兩銀子的名義把劉百栓狀告南康府。 在他的陳詞下,劉百栓被塑造成了一個不學無術整天偷雞摸狗的小混混,他趙邙郎自己是一個痛心疾首實在看不下去自己的小舅子如此的好姐夫。 占著大義滅親的理兒,周圍的鄰居還覺得他是個至高無上的有大道義的人,而劉大順一家卻過得無比糟心,被周圍人的唾沫星子淹得半死不說,唯一的兒子還在獄中昏迷等死。 南康府的一位衙役收了劉家幾兩銀子說是作為劉百栓的醫藥費,可是去探望了幾次,劉百栓的病情根本不見絲毫好轉的跡象,可是一個是民,一個是官,劉家完全是百口莫辯。 偷雞摸狗,當場抓獲,趙邙郎甚至還找到了幾個證人。若是再這樣拖下去,不僅這案子蓋棺定論,而且劉百栓會病死獄中。 說到此處,劉碧福的眼眶已是紅得滴血,哽咽著再也說不出話來。 聞瑎沒想到會是這種事情,眉頭稍皺:“劉嬸,既然您兒子都昏迷不醒了,您是怎么知道劉百栓不是因為偷東西被打,而是趙邙郎被發現出軌痛下狠手呢?” 劉碧福前幾日的一頭黑發如今望去居然已經摻雜著銀絲。 “我兒雖然不愛學習,不識幾個大字。但是絕對不是偷雞摸狗之輩,我了解我的孩子!”劉碧福本就是心性堅定之人,剛才那一番舉動不過是她為了更大程度地爭取聞瑎才想出來的計謀。 聞瑎嘆了口氣,“大齊律法規定,五十兩銀子的偷竊罪是重犯,少則六年牢獄之災,多則十年。即使您兒子是真的沒有偷竊過任何東西,但他本身昏死,在這種人證俱全——” 劉福碧聽到這里喘不上氣了,手死死拽著胸口,張開嘴大口呼氣吸氣,無聲地啊了幾聲,“我,我——咳咳,我女兒,云姑說趙邙郎那個狗東西和別的女人偷情。” 聞瑎越發悲觀:“即使趙邙郎與其他女子偷情,可是大齊律法里沒有關于此項的規定,就算被證實了,也翻不了案。” 不論男女,出軌都是不該之事。可古代,男尊女卑。 聞瑎想到那本厚厚的大齊律所記載的律令刑罰。女子出軌,輕則判刑坐牢三年,重則官刑,其中的騎木驢、幽閉術,名字聽著不過爾爾,可是真正知道到底是怎么實行之后,聞瑎腦海里一浮現那些字詞,就不寒而栗。 可是男人呢,出軌,最多傳出去也就丟了幾分面子,甚至不過是一段風流韻事。 溯源前幾個朝代,最多只會因為男子的通jian而判罪,而這時限最多不過兩年。 聞瑎眼中生出幾絲嘲意。 劉碧福眼中突然燃起了一絲火花:“我,我女兒身上的傷是他打的。聞小哥,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丈夫打妻子是要判刑的,對不對。” 聞瑎啞然,她張了張嘴,一陣無力感襲來。 若是按照律法,夫妻之間,未毆人致死者,不過處罰金公告示眾以作警示。 “劉嬸,不是這樣——” 聞瑎掐住自己的手,壓抑著情緒道:“劉嬸,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詞,甚至是猜測。南康府的府尹應該也說過,這些是做不了任何證據。” 劉碧福只是反射性地說著:“云姑后來跟我說了,她撞見過一次后,趙邙郎那個鱉孫只要酗酒就會打他。而且每逢單日,黃昏一過,那二人便會在屋子里私會。” 劉福碧:“還有我兒,我兒身上那么重的傷,官府說偷竊者被發現是允許處于私刑的,這是對的嗎?趙邙郎幾乎把我兒打死了啊!” 聞瑎抿住了嘴,什么也沒說,可是眼睛里卻蒙上了一層昏沉的薄霧,仿佛會說話一樣。 此刻屋內無聲,耳邊只有算不得溫柔的春風肆意地呼嘯。 劉碧福眼里的火苗滅了,整個人rou眼可見的枯死,一瞬間老去了幾十歲。 聞瑎心里拼命了警告自己,她馬上就要回鄉了,這事和她無關,這事她幫不了忙,只要現在態度強硬一點,這件事也就算了。 可是她終究沒能狠下心,聞瑎心里狠狠地罵自己是傻子。 一面之詞,老婦垂淚,親人兩隔,又是在朝考結果出來的今日遇到此事,巧之又巧。 她不是沒發現劉碧福的話漏洞重重,甚至也知道、也考慮過這事可能是他人設計,就等著自己鉆套。 可——算了,傻就傻吧。 京城局勢復雜,即使翰林院去不了,外放也是不錯的選擇。 聞瑎眉宇間的愁絲被抽去,當下不再猶豫,她輕拍劉碧福微駝的背:“劉嬸,我能去見見您女兒劉云姑嗎?說不定會有什么發現。” 同一時間,徐府。 徐令孺站在書房,姿儀態美,“父親,您說陸有之可能會被起復。” 徐邈敞落筆寫下最后一字,將信紙裝封,淡然道:“宋端也要回來了。” 作者有話說: 捉蟲~ 不要養肥呀qaq現在是日更啦,以后如果真的遇到不可抗力沒辦法更新會請假的(比心啾咪~) 第22章 劉大順和劉碧福住的地方離他們的攤位有一里地,距離里聞瑎住的獨戶小院有三里地。 這附近住的都是普通平民,有的靠種地為生,有的靠商販生意為生,劉家在這北區胡同里只是普通又平凡的一家。 但是這幾年,周圍鄰居都開始羨慕起劉家來,原因就是劉家的大妞劉云姑嫁給了趙家大郎趙邙郎。 人人都艷羨劉家找了個好親家。 趙邙郎濃眉大眼,長得頗為周正,看著一臉正派,而且家境富裕。這年頭雖然還有著士農工商的劃分,但是若是當不了官,沒權自然錢就是最重要的了。趙邙郎祖上經商,雖然到他這代家里已大不如前,但是和劉家相比,依然是多得很。 劉云姑長相結合了劉大順和劉碧福的優點,一顰一笑都能看出無限風情,好事者還不懷好意地給她起了雞頭西施的稱號。 當初劉云姑幫著父母照顧攤位,被來買吃食的趙邙郎偶然瞧見,一見鐘情,見色起意。 趙邙郎當初為了求娶劉云姑,每日清晨都會派人送來一朵還沾著露珠的鮮花,天天來這里與劉云姑“偶遇”。旁人對如此好命的劉云姑羨煞極了,恨不得自家閨女頂替她。 劉云姑當初不過是一個剛滿十六的姑娘,哪里扛得住這般甜蜜的攻勢,劉家夫妻看到趙邙郎對自己閨女如此喜愛,自然也是滿心歡喜這個未來的女婿。 得到劉大順、劉碧荷的首肯,沒過多久趙邙郎就上門提親了。 如今小夫妻結婚不過一載,還未有孩子。 上次劉云姑回來還是初二,當時她滿臉甜蜜,任誰看都覺得夫妻兩人和睦相愛,羨煞旁人。 半年不到,怎么會成了這種模樣。 劉云姑用手絹擦拭眼角的淚。 紅腫的眼眶里滿是失意:“聞大人,你說我弟弟還有救嗎?” 聞瑎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劉家的堂屋里,坐著劉大順、劉碧福、劉云姑和聞瑎四人。至于劉大順的親娘,在得知她的孫子出事之后,就躺在床上一病不起了。 聞瑎仔細琢磨著她的話,問道:“他什么時候態度變了,據你所言,你們二人之前的關系應該十分密切、” 話音剛落,劉云姑就開口了,聲音頓澀:“可能是因為我到趙家一年還未有身孕,所以邙郎他才這樣吧。這一切都是我的不對,我的傷好得太慢了,如果我沒有受傷,小弟也不會為了我去找我夫君,小弟也不會出事。都怨我,都怨我。” 她突然開始自顧自地扇起自己的耳光來,模樣竟有些瘋癲。 劉碧福抱住了她,臉上的皺紋顫抖著,眼淚無聲地低下。一旁的劉大順沉默不語,動也不動,像是死人一般。 大概幾分鐘后,劉云姑的情緒才恢復了平靜。 她的一系列動作都在表明害怕趙邙郎害怕得要命,言辭之間卻把所有的罪過全都攬到自己身上,未表現出一絲對趙邙郎的埋怨。 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