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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算法則 第29節

    林羨清盡量調整好狀態,把剛剛的拉扯給忘掉,談好這十幾天的戀愛,于是她故作輕松道:“不愛喝了嗎?怎么不動?”

    溫郁眨了眨眼,很聽話地學著她捧起碗小抿了一口,這次的一點糖都沒放,味道很淡,溫郁吞下去后問:“為什么不放糖了?”

    “你不是不愛吃甜嗎?”林羨清回。

    少年頓了幾秒,最后說:“按你的喜好來,不用遷就我。”

    林羨清笑笑,聲音很輕快:“那你下次多遷就我一點。”

    “下次”,這是個溫郁和林羨清都不敢想下去的詞,但林羨清還是說了出來。

    喝完粥后,林羨清蹲到角落去看貓,墻角又落了一堆灰,小霹靂呆得無聊,自己在地上打起滾來,林羨清看得笑彎了眼,沉重了很久的心情在這一刻終于明朗了一點。

    “你好點了嗎?可以開燈了吧,好黑?!绷至w清回頭問。

    溫郁沒說話,但是徑直地走到墻邊摁開了燈,林羨清順勢把房子里的窗簾給拉開,讓外面的新鮮空氣透進來。

    她對著窗外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后又笑吟吟地想跟溫郁搭話:“你看小霹靂,它——”

    猝不及防的,溫郁聲調很輕地打斷了她:“沒必要這么努力,你看起來并沒有裝出來的那樣高興?!?/br>
    他抿了下滲血的嘴唇,“我說了不用遷就我,像以前一樣就好。”

    怎么像以前一樣?林羨清已經忘記以前站在溫郁面前的感受了,就好像那些站在灼日之下的日子、那些頻頻高溫的夏天,已經久得記不起來了。

    “要求好多啊你?!彼哌^去,坐在溫郁旁邊,眼皮耷拉下來。

    屋內透亮起來,林羨清終于摁開手機看到了林柏樹發的消息,她回:“我不回那個家?!?/br>
    她哥沒回復,可能是忙什么事兒去了。

    下一條是祝元宵發來的,他對林羨清要去上大學這件事挺大驚小怪的,直接消息轟炸,還說要給她舉辦個歡送會。

    林羨清當時忙著,一條消息都沒回復他,他就已經自顧自地敲定下來了,日程安排在二十五號,她走的前一天。

    祝元宵讓她問溫郁要不要去,林羨清猶豫了一下,拿著手機在溫郁面前晃了晃:“二十五號他們要擺席送我,你去嗎?”

    “嗯?!?/br>
    回完消息后,林羨清把手機擱在一邊,她有些矛盾,不知道要以什么樣的態度去面對溫郁了,好像怎么做都不對。

    林羨清趴在桌子上,一直嘆氣,終于,她開口:“要不明天再開始吧,我有點......”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難得的默契,他們兩人都能聽懂彼此卡在半頭的話,雖然林羨清沒接出“有點”后面的話,但溫郁好像還是聽懂了,他很輕地點頭。

    不知道是不是林羨清的錯覺,她覺得溫郁的話變少了好多,雖然之前話也少,但沒少到現在這樣只說“嗯”和“抱歉”的程度。

    擔心他這件事好似成了一種本能,林羨清忍不住問:“你不會做什么的對吧?”

    她說得隱晦,但兩人都能聽懂。

    溫郁破天荒地主動請求:“那你多跟我發點短信吧,多跟我聊聊天?!?/br>
    他真的很會裝可憐。

    林羨清還是心軟,但轉而又抱怨了一句:“怪貴的。”

    察覺到溫郁又想開口,林羨清幾乎是下意識就能反應過來他可能會說些什么,于是搶先截住話頭:“別說‘報銷’之類的了,我現在聽不得有關‘錢’的話題?!?/br>
    溫郁明白她在為自己之前的話而生氣,于是嘆了口氣,動作很慢地傾身過來環住她,但兩人之間仍舊留著一道很大的縫隙,像是一個不太標準的擁抱,克制而又禮貌。

    她聽見溫郁說了“抱歉”,又說了“那你回去吧”。

    雖然說了“那你回去吧”,但溫郁并沒有放手,林羨清閉了眼,主動抱住他,她不知道第多少次嘆氣。

    小姑娘默默抱緊他:“不是要談戀愛嗎?那就好好談。”

    她像哄小孩一樣拍著他的背:“允許你抱一分鐘?!?/br>
    林羨清不想讓溫郁難過,哪怕自己很難過。

    溫郁也不想讓林羨清難過,但是......他該怎么做?

    他可能再也不會說出來,當林羨清從屋外進來時,好像照亮了整個昏暗的老屋。

    抬睫見到她的那一眼,溫郁以為自己見到了趕來渡他的神。

    作者有話說:

    談上啦!

    第31章 珠算

    ◎好想好想你?!?/br>
    回到家時林老爺不在家, 可能又跑到哪里去下棋了。

    想起溫郁的話,林羨清躺在床上摸出手機,準備給他發個報平安的短信,結果收到她哥的又一條消息, 說他們明天要來接她。

    林羨清的手一抖, 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 眼睛直直地盯著手機屏幕。

    明天?

    她嚇了一下, 立馬給林柏樹打了電話過去,語氣有點沖:“我不是說不回那個家了嗎?為什么還要強迫我?”

    電話對面靜了幾秒, 林柏樹遲遲不出聲,好久后, 林羨清聽見了她爸的聲音:“自己家不回你還能去哪兒?”

    男人的聲音沉穩有力, 有著一貫的命令語氣,聽得林羨清心里很不舒服。

    “我不是你的下屬, 你也沒資格命令我?!彼€氣說, 然后把手機撤離耳邊, 對著收音筒道,“你來了也沒用, 除非你五花大綁把我綁上車?!?/br>
    對面沉了好久不說話,林羨清正想把電話掛掉,卻又聽見林志斌的聲音:“林羨清, 你是不是在鄉下野慣了, 只會耍蠻橫脾氣。”

    這句話把林羨清說委屈了, 這陣子所有亂七八糟的心緒一瞬間涌上心頭, 她最后用很低的聲音告訴她爸:

    “因為我只有爺爺教?!彼柫寺柋亲? “但是爺爺把我教得很好, 我知道什么時候該禮貌什么時候不用禮貌, 對您這樣從小把自己親生的孩子扔在鄉下不聞不問十幾年的人,我認為沒有必要禮貌?!?/br>
    “我這樣說,您那金貴的耳朵能聽懂嗎?”

    林志斌不再說話,最后似乎把電話還給了林柏樹,她哥剛想出聲,林羨清就打斷:“總之你們別來,知道的吧,爺爺也不想見到你們,到時候灰溜溜地被趕出去的話我不會再放你進來了。”

    她把手機扔在床頭的柜子上,手機又開始響動,林柏樹堅持不懈地給她打電話,林羨清盯著看了一眼,干脆直接把手機關機。

    在關機的前一秒,她似乎看見有短信進來,但林羨清沒太注意,直接把手機扔到一邊了。

    她側頭,看見櫥柜里大量的金色獎杯,上面都刻著她爺爺林子祥的名字,幾十年的榮譽,都儲存在這個小小的柜子里。

    老房子的床板不太結實,林羨清翻個身的功夫就吱呀作響,她掃視著老屋子里的一切,看著桌子上鍍著金的算盤,突然覺得很可惜。

    什么都還沒有做到,就得離開了。

    林羨清閉上眼,整個人縮成一團,沉積的疲憊席卷她,林羨清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但在另一邊,溫郁試著給她發了好幾條短信都收不到回應,他疑心林羨清還在生氣,只能沉默著把手機擱在一邊,不再打擾。

    林羨清走后,他又把房間的燈關上,窗簾也拉了起來,所有的一切好像又回歸到林羨清來之前的狀態。

    鍋里的綠豆粥還沒喝完,林羨清讓他餓的時候自己熱一下,但溫郁只是縮在涼席上淺寐,醒來時他覺得渾身發冷,原來是窗戶沒關嚴實,涼風吹了進來。

    入夜了,溫郁踱步到廚房,鍋里的粥都沒加熱,直接被他盛了出來,冷粥化不開糖,溫郁吃了一勺,滿嘴的甜膩,但下一口又是苦的。

    又甜又苦,味覺失靈了一樣。

    一碗冷粥吃了一半,因為他加了太多的糖,后來吃下去的東西已經分不清是粥還是糖了,溫郁的胃里突然泛起惡心,跑到廁所弓著腰吐了出來。

    他咳了幾聲,眼尾染上緋紅,睫毛被生理性的淚水洇濕,懶懶地耷了下來。

    溫郁一邊接冷水漱口,一邊輕嘲著想:他真荒唐。

    那天溫郁又失眠,他的手機一直放在床邊,可是遲遲沒有消息進來。

    ——他等了一晚上,但林羨清沒有回復他的短信。

    也許是夜里容易傷感,溫郁克制不住地想:他做了罪大惡極的事,他強制性從林羨清那里偷來了十一天,被討厭是應該的。

    凌晨三點四十七分,溫郁從床上坐起來,他打開通往院子的后門,蹲在那棵石榴樹面前,溫郁記得她喜歡石榴花。

    于是他拍了照給林羨清發過去,彩信一般發得都很慢,溫郁受著風,在樹下等了好久才見到照片已發送。

    可是夜色太濃了,他拍的照片只是一團黑,根本看不清火紅的石榴花。

    少年垂了眸,很抱歉地想,希望她不要再生氣了,她已經夠生他的氣了。

    -

    林羨清隔天打開手機一看,溫郁一晚上居然給她發了三十二條短信,最新的一條居然是早上四點半,他干巴巴地發了個“對不起?!?/br>
    再上面一條是一張全黑的圖片,看得她云里霧里。

    大清早剛起床,林羨清的嗓子還是啞的,就給溫郁打了電話過去,對面幾乎是立刻就接了起來,她連一聲“嘟”都沒能聽見。

    “今天是戀愛第一天,對嗎?”她問。

    溫郁遲疑了一下,回應她:“嗯?!?/br>
    林羨清舉著電話走到窗戶前,拉開窗簾,聲音夾著半分嘆,像是真的熱戀第一天般高興:“那么,跟你說聲早安吧,男朋友?!?/br>
    真的很久了,溫郁很久很久沒有聽見過林羨清用這種輕松的調子跟他說話了,他壓了壓心里的情緒,縱容小霹靂攀上他的胳膊,嗓音含混帶笑:“早安?!?/br>
    院子里的林老爺開始晨起打太極,他的收音機非常給力,響得整條巷道都能聽見,林羨清被收音機里的聲音震了一下,連忙掩上窗戶,小聲吐槽著:“......太恐怖了?!?/br>
    她撿起床下的一只拖鞋,邊往腳上套邊說:“這就是為什么我每天早上睡不成懶覺的原因,像你這種每天可以睡到日上三桿然后懶洋洋地拎著個書包去上珠算課的人肯定體會不到?!?/br>
    “那確實,太可惜了?!彼ひ舭l虛,聽起來好像沒什么勁兒。

    溫郁的神經繃了一晚上,到這個時候接到林羨清的電話才精神了點兒,他抬指捏了捏眉心,唇角翹著,眉頭卻皺得緊。

    但林羨清看不到,她只能通過聲音去判斷,溫郁好像不太精神,她暗自猜測他是還沒有從失敗的陰影里走出來。

    “你怎么半夜還在給我發短信?那張黑色的圖片是什么?”

    溫郁沉吟了幾秒,很直白地回答:“晚上有點睡不著。那張圖片是我拍的石榴花,半夜莫名其妙想到你好像很喜歡石榴花,就想著拍給你,但是太黑了,沒拍出來?!彼A藥酌?,扭頭看著日光下搖曳的火紅,又繼續告訴她,“你有時間可以來摘幾朵帶回去,在它們枯萎之前?!?/br>
    林羨清很難得地沉默下來,她哽了一下,只說“好”。

    電話那頭猝不及防傳來幾聲貓叫,他好像在逗貓,小霹靂脾氣暴,大叫了幾聲,那聲音實在稱不上好聽,但溫郁居然在笑,盡管聽起來有些勉強,他好像很努力地在讓自己看上去快樂。

    “聽到了嗎?”少年突然問。

    林羨清懵了一瞬,“聽見什么?小霹靂的叫聲?”

    “嗯,她說:好想好想你?!?/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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