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算法則 第16節(jié)
她沒好氣,“你干嘛呀?別亂動,還沒止住血呢。” 溫郁喉結(jié)滾動一下,很輕地蹙了眉,然后扭頭看著窗外,嘴角繃得很緊。 算了,他近乎放棄地想,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她看見了。 已經(jīng),沒關(guān)系了。 晚上醫(yī)院里大部分醫(yī)生都下了班,只有寥寥幾個值班的醫(yī)生還在,他給溫郁沖洗了一下傷口,又包扎了起來。 醫(yī)生邊處理邊埋怨:“你這手怎么回事兒?這么多刀痕,落下頑疾以后會很危險。” 溫郁不說話,只是分外安靜地坐著。 林羨清卻突然出聲問:“他是學(xué)珠算的,影響大嗎?” “那速度肯定會減慢啊,以后小心點用左手。”醫(yī)生開了單子,讓他記得涂藥。 出了醫(yī)院,溫郁低頭握著自己的手腕,眼睛都不眨一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羨清跳到他眼前,歪著脖子看著他,突如其來說了句:“明天不見。” 溫郁沒理解她的意思,抬著眼疑惑地看著她。 她理所當(dāng)然地道:“手都這樣了還去珠算班打算盤?等你的手好點了再來上課吧。” 溫郁默了一會兒,漆黑的眸子輕掃她一眼,低聲道:“我沒關(guān)系。” 想了想,他又補充:“而且我旁聽也可以。” 林羨清拿他沒轍,明明什么都會,根本不缺那幾堂課,不知道怎么這么執(zhí)著地要去。 黑夜里,蟬在高聲嘶鳴,醫(yī)院的大門里不停有人進進出出,樓內(nèi)燈火通明。 她剛嘆出一聲,就聽見自己的手機響了,林老爺打了個電話過來,她才想起來自己出來了這么久還沒跟他報過平安。 林羨清趕忙接起來,聽著林老爺大著嗓門問她怎么還不回去。 她把手機拿得老遠(yuǎn),一撇眼看見溫郁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了好遠(yuǎn)了,背影在路燈下影影綽綽。 溫郁一個人回家,一個人上學(xué),在家里只有一只很兇的胖橘作陪,沒人會問他為什么不回家,沒人會在深夜打電話關(guān)心他。 林羨清突然覺得,這個肩頭披星戴月頂著萬丈光芒的少年,有時也是孤獨得可憐。 這一刻,她突然大聲叫住了他。 “溫郁,回家把粥熱一熱,還能喝。” “溫郁,小心點傷口,別碰水了,藥膏要記得涂呀。” “溫郁——”她這句話還沒想好要說什么,嘴快于腦子先做出了行動,然后又尷尬地卡住。 溫郁停了腳步,在一盞很亮的老路燈下回了頭,表情很無奈。 兩人之間隔了將近一百米,她聽見他嘆著調(diào)子回應(yīng)她: “我聽見了。” 第17章 珠算 ◎不要絕交。◎ 林羨清在聽到這句話的同時,頭頂?shù)穆窡糍咳婚g滅掉,巧合得突然。 她視線變得昏暗,再看不清溫郁的臉,只見地上被拖得長長的少年的剪影,在燈火下晃了幾下。 恰好的風(fēng)吹到恰好的這一刻,涼意竄上耳尖,林羨清覺得松快不少,渾身上下是前所未有的舒爽。 她也終于明白,為什么韓劇和日劇里,都喜歡讓男女主在無人的街頭分別,這太浪漫了。 林羨清踮了幾下腳,朝他揮手,“一路平安,明天見。” 她看不見溫郁的表情,只是聽見他的聲音散在很涼的夜風(fēng)里,輕得像要被風(fēng)吹走:“嗯,明天見。” 林羨清猜,溫郁現(xiàn)在至少眉眼是彎起來的吧,她從他說的每一個字里,都聽見了笑。 - - 假期的人總會倦怠,林羨清又是極愛睡懶覺的,早上背著書包推開家里大門的時候,眼睛甚至還是閉著的,怎么也睜不開。 從家里到珠算班的這條瀝青路上幾乎掉滿了她早上的呵欠,林羨清渾渾噩噩地進了珠算班的門,徑直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去,卻撞了個人。 林羨清下意識道歉:“對不起。” 她迷糊了一會兒,反應(yīng)過來這里就是她的位置啊。 她拍了拍座位上的人,“同學(xué)你——” 剛說了三個字,她的話突然一頓,瞌睡瞬間飛走。林羨清微微睜大眼,念出他的名字:“徐寒健?” 徐寒健轉(zhuǎn)過身子來,溫和地笑著跟她打招呼:“嘿,是你啊,溫郁的小跟班。” 林羨清眉梢跳了跳:“?” “你不是每天都繞著他轉(zhuǎn)嗎?跟個烏鴉似的一天天嘰嘰喳喳個不停。”徐寒健仍舊笑嘻嘻的,卻說著諷刺人的話。 林羨清發(fā)現(xiàn)他很喜歡一邊人畜無害地笑,一邊惡作劇。 “跟在他邊上就是跟班嘍?你沒交過朋友的嗎?”她不滿地回答。 徐寒健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他扯了扯嘴角,語調(diào)挑高:“朋友?” “溫郁會交朋友,怕不是世界第九大奇跡?”他手里漫不經(jīng)心地轉(zhuǎn)著筆,速度很快,“他以前——” “這是你的位置嗎?” 徐寒健的話開了個頭就被打斷,林羨清一回頭,看見溫郁正單肩背著包,神情很冷漠地凝視著他。 徐寒健下意識噤了聲,然后又覺得懊惱,他又沒必要怕溫郁。 徐寒健撇了嘴,語氣不太友善:“我剛來的,老師讓我隨便坐。” “哦。”溫郁說著,面不改色地扯著林羨清的手腕往另一邊走,“那我們離你遠(yuǎn)點。” 兩個人坐到了另一排,溫郁很自然地從書包里拿出算盤,林羨清坐在位子上越想越不對勁。 換個地方坐就算了,為什么還得把她拉著一起? 林羨清突然覺得,徐寒健稱她是溫郁的小跟班確實不是空xue來風(fēng)的,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的確是天天跟在溫郁身邊。 她放下書包,問了溫郁一個很嚴(yán)肅的問題:“你覺得,我像你的小跟班嗎?” 溫郁皺了眉,“誰跟你說了什么?” 林羨清毫不猶豫地把人供了出來,指著遠(yuǎn)處的徐寒健說:“他。” 溫郁都懶得扭頭看看她指的是誰,反正也不難猜,“別管他說的,小狗就會汪汪叫。” 林羨清怔了一會兒,突然很難以置信地說:“……我第一次聽你罵人。” 其實這句也算不得多難聽的罵人話,但是林羨清就是莫名覺得神奇,一個冷臉酷哥扯著唇說了句“小狗汪汪叫”,怎么莫名……幼稚。 溫郁斜著眼睛看了她一眼,突然說:“不是第一次。” 林羨清:“?” 她在記憶中檢索了一下,如果說溫郁還說過什么罵人的話,可能是那句……“滿級大佬痛扁小菜雞”? “哦,”她出了個聲,“你也罵過我是小菜雞。” 林羨清很正經(jīng)地把自己的書往旁邊一挪,低下頭看練習(xí)題,又搭了一句:“小菜雞現(xiàn)在就跟你絕交。” 溫郁看著兩個人中間空出了半個桌子的距離,愣了神。 那么久以前的事兒了,她現(xiàn)在才想起來算賬? “多久?” 林羨清立馬仰起頭看向他,“什么多久?” 少年側(cè)過身子,像是把她半包圍在墻邊,聲音里隱隱有逼迫威脅的意味,他咬著字說:“絕交多久?” 林羨清很費勁地想了下,給了個答案:“……一小時吧。” “不行。”他跟個大爺一樣,垂眼看著她,發(fā)號施令,“太久了。” 剛好打了鈴,散落的學(xué)生都各歸各位,溫郁也慢慢把身子轉(zhuǎn)了回去,留了句話: “下課就和好。” 說完他居然還自己吐槽起來:“幼稚不幼稚。” 林羨清被他這一通cao作搞得云里霧里。 到底是誰沉溺于小學(xué)生般絕交和好的戲碼里無法自拔啊? 一節(jié)課上到一半,突然有幾個穿著銀行制服的人從門外進來,手里捏著一張卷起來的海報。 她們跟劉老師申明了情況,劉老師給她們讓了場。 卷起來的海報慢慢展開在他們面前,幾個年紀(jì)小的都抻長了脖子夠著看,眼里放光一樣。 林羨清看見海報上的幾個大字:【小小掌柜】,她繼續(xù)掃下去。 【你是否在電視劇里看到那些錢莊的掌柜而覺得羨慕。】 林羨清:不羨慕,謝謝。 【你是否也想管理一家自己的錢莊?】 林羨清:我只想要錢莊里的錢,不想管理,謝謝。 【可是做掌柜的要用算盤計算好錢莊里的每一筆收賬入賬呀,如果現(xiàn)在你是一位小小掌柜,你能查清自己錢莊里到底有多少錢嗎?】 林羨清:可惜沒如果,謝謝。 【成功查清賬的小掌柜,將會得到錢莊一半的錢作為獎品哦!現(xiàn)在請四人組隊,創(chuàng)立自己的錢莊吧!】 林羨清:……可惡,被拿捏了。 她的手指本來已經(jīng)逐漸向溫郁靠攏了,想問他要不要一起組隊,卻突然想起來現(xiàn)在她還在“絕交”時間,就又訕訕收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