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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殿下 第92節(jié)

    沈元夕也學(xué)會他的言辭了,歪頭看了他好久,說道:“你若不說這句話, 才是真的不在意?!?/br>
    三殿下輕嘆一聲, 總算是合上了書, 不裝模作樣看書了。

    “這才多久, 我真的不在意……有時想起, 只是覺得不解, 想多了, 又覺有趣?!?/br>
    “哪里有趣?”

    三殿下一字一頓逗她:“慢腔慢調(diào)慢慢來, 不有趣嗎?”

    “無趣?!鄙蛟Φ皖^看回了自己的書。

    三殿下無事做, 就黏在她身邊,要么是緊緊貼著倚著,要么就是躺在她膝上,就像腦袋粘在上面了一樣,沈元夕要不動,他能不吃不喝躺一整天。

    偶爾,故事看到不緊迫的地方,沈元夕會分神去摸一摸他的頭發(fā),微涼柔潤的銀發(fā)從手指尖流淌而過,心中就會有一種別樣的滿足感。

    等這樣的揉弄擾醒了他,大概也就看不成書了。

    沈元夕會在親密無間觸碰間,從恍惚中滋生出一種隱秘的興奮來。

    這樣的人,是她的夫君。

    每天睜開眼,他都近在咫尺,可以觸碰,可以親吻,可以更進一步擁有他。

    但這些內(nèi)心的虛榮褪去后,最令她快樂的,還是她生活中的“不變”。

    多年前,她在漠北,窩在暖和的小屋里,貓著身子看書時。

    窗外黃沙大風(fēng)似鬼哭,爹沒有軍務(wù),平安在家待著,而她可以躲在被子里,什么也不想,也沒牽掛,就這么看著書。

    那個時候,總會有一個念頭,從這樣愜意的安謐中冒出來,讓她惴惴不安。

    將來嫁了人,做了人婦,里里外外一大家,要cao持要憂心,再也不能日上三竿還窩在被筒中,不梳洗的懶散看閑書了。

    當(dāng)時她內(nèi)心期許著,若是爹能疼她一輩子,不讓她從家里出門去嫁人就好了。

    又或者,嫁個不會說話也不能動的木頭假人……總之,只要不耽誤她看書,不改變她現(xiàn)在的生活就好。

    偷得浮生半日閑……要是能將這半日永遠(yuǎn)延續(xù)下去,那就太好了。

    不用考慮生死,不必考慮老去,不cao半點心,不揣任何瑣事。

    她那時知道自己是在做白日夢,卻不料,這個夢成真了。

    她有了個不真實的夫君,過著她當(dāng)年幻想出來的閑散日子。

    甚至,日子要比她想得更縹緲。

    三殿下會在自己需要的時候,聽她講那些想要分享的故事。

    那些故事都是正經(jīng)讀書人不屑一顧的,可三殿下卻會與她認(rèn)真談?wù)摗?/br>
    她要說的那些感受,他都知道,而且要比她說得更精準(zhǔn)。

    他總能很快的就理解她想說的話,并用最恰當(dāng)?shù)霓o藻說出來。

    沈元夕驚喜,她極愛這樣的三殿下,與此同時,她看得出,三殿下 也喜歡她這么同他分享閑聊。

    她說的話,他都樂意聽。

    她喜歡他在自己說到某句話的時候,血色的眼睛突然亮起,神采奕奕的模樣。

    也喜歡他突如其來的興致,像個少年一樣笑吟吟找到她,一口氣同她說許許多多的話。

    這樣的三殿下,她越想越愛。

    “想我什么?這么高興?!闭碓谒ド系娜钕律焓执亮舜了淖旖恰?/br>
    “覺得你特別好。”沈元夕開心應(yīng)道。

    “過來。”三殿下張開手臂,“來?!?/br>
    他抱住了沈元夕,在她耳邊笑了起來。

    “要嘗嘗我的血嗎?”他說,“高興的時候,味道不錯?!?/br>
    他咬破手腕,血蜿蜒落下,滴在他雪青色的衣擺上。

    馥郁的血氣充盈著每一次的呼吸,在唇齒攪揉的那一刻,更加濃烈。

    沈元夕被喂了一口血,咽了之后,蹙眉捏著他的衣擺。

    “我還挺喜歡你穿這件……”

    雪青色很配他的銀發(fā),這顏色和他,都美得不食人間煙火般,仙氣飄飄。

    三殿下的那雙眼睛,卻直勾勾看著她的唇。

    沈元夕的唇邊是血流淌過后,殘留的血痕,一直蜿蜒到下巴。

    呼吸又近了。

    他依然保持著這種習(xí)慣,舌尖卷走了溢出的血,最后不忘加深觸碰,到他最初想要去的地方,把血氣的芬芳與她的氣息一同攪嘗。

    三殿下的指尖在她的肩頸處流連。

    沈元夕嗯了一聲,點頭默許。

    血液的開餐。

    白天如果他不睡,太陽再明亮些,通常都需要喂這么一回。

    有時發(fā)梢潤了,氣氛氤氳了,就會順勢寬衣解帶,相擁飲蜜。

    次數(shù)多了,習(xí)慣了,沈元夕就品出不同于之前的感觸來。

    從前喂三殿下,自己心總要跳到嗓子眼去,又怕又興奮?,F(xiàn)在就不是了,現(xiàn)在她癡迷于聽他的吞咽聲。

    有時吞咽聲之間,還會有很微弱的吸氣,聽了,就會想要占有他,想要抱著他,用力抱著他,把他向自己的懷抱里按進去。

    這樣的聲音讓她如癡如醉,而牙齒咬破血rou帶來的疼痛感酥綿如絲,也讓她越來越有癮。

    不僅僅是脖子,想要每一處都被他的牙尖頂破,感受到溫度都緩緩聚集到那里,先溫暖他,最后再被他溫暖。

    這樣想想,孩子晚十年二十年,不是什么壞事。

    她現(xiàn)在,只想擁有他,仍然是這樣的日子,悠悠哉哉,不去想其他。

    月末,沈豐年抵京。

    薛子游告假去接,見了沈元夕。

    她氣色很好,薛子游卻在放心之余,覺得她離自己遙遠(yuǎn)了。

    明明人就在他身邊,可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她身上,也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zhì),和三殿下一樣,漂浮著,不觸人間。

    “偶爾也出門走走?!毖ψ佑握f,“好久沒見jiejie了,也不曾聽見誰說宴請了你,再過陣子,都以為你和三殿下一樣,只在晚上出門了。”

    “確實?!背龊跻饬系?,沈元夕點了頭。

    “我最近的確是夜晚出門?!彼f,“臨朔帶我夜游華京,每一處都和白天看是不同的?!?/br>
    “哈?”薛子游尷尬地蹭了蹭鼻梁。

    他是三天不見就變一個樣,如今個頭已到三殿下的耳朵,脊背也厚實了,茁壯顯眼,一表人才。

    尋到母親后,這孩子就像終于扎了根的樹,開始舒展枝葉了。這般變化,讓他自己都心情舒朗了,原先陰郁的餓死鬼,現(xiàn)在長成了個明朗少年。

    “你知道夜游鬼嗎?”沈元夕說,“真的有。”

    薛子游嘖了一聲,扭頭望向了門外。

    他就知道,沈元夕又要講那些志怪奇談了。

    “昨晚我還看到個找不到回家路的夜游鬼,抱著頭一直在問,到底在哪到底在哪?!鄙蛟τ挠牡?,“臨朔指給了他,那鬼還道了謝,說下月初七,要給三王府點一夜的燈?!?/br>
    “……”薛子游還是修行太淺,問她,“到底真的假的?你是嚇唬我的,還是真看到了?!?/br>
    沈元夕這才看向他,莞爾。

    “你猜?!?/br>
    “元夕!”沈豐年馬上招手。

    “爹!”沈元夕跳了起來,下意識去抓旁邊的薛子游。

    停在一旁城門陰影處的馬車推開了半扇門,三殿下?lián)沃抡?,幽怨看了眼薛子游,磨磨蹭蹭下了馬車,走到了沈元夕右手邊。

    沈元夕挽住了他,想起是在外面,又很快松開了。

    沈豐年眼神好,看得一清二楚,笑瞇瞇下了馬。

    “三殿下?!?/br>
    三殿下點了頭。

    “元宵!”沈豐年想揉揉女兒的頭發(fā),又發(fā)覺女兒長大了不少,沒有之前毛絨絨的感覺了,就像小奶貓脫了奶氣和絨毛,變成了大貓。

    再去揉抱,也找不回從前的感覺了,真是又高興又心酸。

    “長大了。”沈豐年心情復(fù)雜道。

    而后,再去看薛子游。

    “……要不是親眼看見,哪怕在路上碰見,都不敢認(rèn)。”沈豐年說。

    女兒長大了,但還是從前那個樣子。

    可薛子游長大了,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像你爹?!鄙蜇S年說,“神情像?!?/br>
    至于眉眼,還是像他母親的多。

    “那就成?!毖ψ佑我恍?,沈豐年就覺更像了,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薛越站在他眼前,談笑時,從眼中析出的笑意,就和薛子游現(xiàn)在眼睛里的笑一模一樣。

    最后又看回三殿下。

    沈豐年略一沉默,心道,哦,他沒長大。

    三殿下還是那個三殿下,給他的感覺不僅沒長大,好像又年輕了,就跟十九年前第一次瞧見他一樣,像個十七八歲即將成人的少年。

    要非說變化……三殿下,好似比那個時候,看起來柔和了點。

    沒之前那么的——不接人氣了。

    “我給爹備了接風(fēng)宴。”沈元夕道,“趁著今日還沒得忙,我給爹接風(fēng)洗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