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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殿下 第72節(jié)

    三殿下登了岸,吹了聲口哨,白馬拉著車緩緩從叢林中走出來,停在了沈元夕面前。

    沈元夕扶著他遞出的手上車時,腳懸在半空,忽然一聲叫:“殿下!咱的烏鴉呢?!”

    咱的。

    三殿下眉開眼笑,好心情道:“去幫你聽故事去了?!?/br>
    出發(fā)北上的第三天白天,三殿下熟睡著,沈元夕心浮氣躁地看書。

    一陣拍翅聲由遠及近,黑色的烏鴉飛進窗,落在了沈元夕的書本上,蹭了蹭爪子,說道:“小王妃,白家姐弟的事,要不要聽全乎?”

    “要!”沈元夕急迫道,“后來怎么樣了?”

    烏鴉道:“不急,咱們先從頭說?!?/br>
    白翀的父母成婚多年無出,二叔對長房之位虎視眈眈。白家夫人求神買方,折騰一番后,終于懷上了,卻不想,頭胎要生時,家中的老祖父正在彌留之際。

    老祖父遲遲不走,手就在長子與次子身上來回指,就等長媳這胎報喜。

    只可惜,生下的是個女兒。

    夫人一咬牙,就報生了個兒子。老祖父拍了拍長子的肩膀,這才安心合眼歸西。

    長子掌了家,回房一瞧,只好將錯就錯,把女兒當(dāng)兒子養(yǎng)。次年又緊鑼密鼓生了個兒子,就報生了女兒,想等他們開蒙時再悄無聲息地置換回來,瞞天過海皆大歡喜。

    可惜小兒子娘胎里帶著病來,好幾次險些夭折,無奈,父母只好讓女兒頂著男兒身開蒙讀書入席。

    戰(zhàn)戰(zhàn)兢兢錯位十幾年,女兒中舉,踏上仕途。白家擺席慶賀,二叔喝了幾杯酒,趁著人多院雜,溜進了白家小姐的閨房,要調(diào)戲“她”的貼身丫鬟春桃,撞破了“侄女”的真身。

    掙扎打斗中,春桃失手殺了他,六神無主,跑去與家主和夫人說了。

    不久之后,白家就起了火,不僅白家二叔的尸體,連家主和夫人也隨著火化成了灰。

    至于現(xiàn)在……

    烏鴉說:“白家這個弟弟,看起來撐不了幾天。白翀和春桃都是女人,但白翀想要讓春桃有孕,掩人耳目,孩子最好還是白家血脈……所以小王妃,不必我再說,你知道他的處境?!?/br>
    沈元夕捂著臉,幽幽嘆息。

    “你說……”沈元夕道,“那場火……怎么連同前任家主和夫人,也都葬身火海了?”

    “哈,這個嘛……”烏鴉也不賣關(guān)子,“我想,大約是因父母也不知道兒女之間這種亂了倫常的關(guān)系。”

    “嗯?”

    “做了家主,白家的秘密,自己的秘密,才能繼續(xù)守下去?!睘貘f暗示道。

    沈元夕捂著頭,連聲道:“饒了我吧,我不能接受,這怎么比話本上的故事要討人厭呢……”

    烏鴉嬉笑道:“小王妃要覺得心里堵得慌,也可以想想他們的結(jié)局,不會好的。這種兩根藤擰在一起長起來的怪樹,一棵死了,另一棵也活不久。白家……也要終結(jié)在此代了?!?/br>
    沈元夕敲著腦袋,唉聲嘆氣。

    這結(jié)局也堵得慌。

    手里的書不香了,她什么故事都不想看了。

    烏鴉看出了她的煩心,嘻嘻一笑,說道:“心里難受?嗨,那你找我啊,我保準能讓你解悶……”

    它說出這句話后,感覺鳥身刺撓,偷眼一看,三殿下正幽幽看著它,滿眼警告。

    烏鴉舌尖一挑,生生轉(zhuǎn)了話鋒道:“方法就是……誒!找殿下!殿下閱人三百年,有的是法子讓你開心!”

    三殿下滿意合眼,忍不住微笑,等待沈元夕的“垂青”。

    沈元夕:“唉,算了吧,我自己靜一靜?!?/br>
    三殿下的笑容凝滯了。

    作者有話說:

    將狗血貫穿到底。

    沈元夕:這故事太狗血,我受不了,短時間內(nèi)喪失了讀故事的興趣。

    三貓:好誒!那就可以做一些歡歡喜喜的事了?。。ㄓ淇旎孟耄?/br>
    第63章 絕配

    當(dāng)話本比不過現(xiàn)實, 沈元夕失去了沉浸于文字的興趣。

    一旦白天不看書,一整天也就沒了意思。

    沈元夕厭倦了路上的生活。

    萬幸,三殿下察言觀色, 她的厭煩剛現(xiàn)眼底, 他就看出了。

    三殿下改了路徑, 也改了自己的作息。

    白天, 他驅(qū)馬經(jīng)過一個個城鎮(zhèn),給她講這里的風(fēng)土人情,吃熱乎的不同口味的飯。

    晚上, 兩個人就找靠近人煙又安靜的地方相擁而眠。

    她煩心的這段時間,牡丹春不再出現(xiàn)。三殿下乖的像個安靜的靠枕, 無微不至, 能解乏又不打擾。

    三殿下白天不睡, 烏鴉就失去了作用。白天兩個人走在人前, 烏鴉必須保持安靜,到了晚上, 它還未說幾句話,沈元夕就睡著了,睡著后, 它要是再發(fā)出聲音, 就會被三殿下拍在陣中“打坐”。

    幾天下來, 沈元夕精神是一天天的見好, 但把烏鴉給憋瘋了, 真憋成了一只普普通通的鳥。?蒊

    等他們到達漠北境后, 沈元夕精神頭回來了, 仿佛來到了她的地盤, 一切味道都對了, 她開始做三殿下的向?qū)?,反過來給他介紹這里的風(fēng)俗和飲食。

    一入漠北,三殿下也不再遮頭發(fā),那頭銀發(fā)大大方方讓人看。

    沈元夕問他:“不怕被人認出來嗎?”

    “幽族一般不會追到這里……”

    “我是說……”沈元夕問他,“會有百姓認出你的身份,疑慮你不守京城,會多想?!?/br>
    “果然是將軍養(yǎng)出來的姑娘?!比钕曼c頭。

    她一直都很有危機感。

    “不必擔(dān)憂。”三殿下道,“我可以糊弄過去?!?/br>
    三殿下糊弄的方式,就是一本正經(jīng)說胡話。

    若有膽大的問他:“是三殿下嗎?”

    他會欣然回答:“不,我是他弟弟七殿下,哥哥還在京城,我代他到漠北找個東西?!?/br>
    一般到這種時候,大家都去疑惑什么時候有的七殿下,從而忘記最初的問題。

    等離開了這個小鎮(zhèn),沈元夕問他:“為什么是七殿下?”

    “七殿下聽起來好聽?!比钕抡f。

    烏鴉終于可以放聲笑,它笑了足足半刻鐘,最后因為笑抽,從沈元夕肩頭栽下,昏了過去。

    月底,赤山到了。

    三殿下選的是西側(cè)登山。

    這山,像從天劈下的刀,橫斷在面前,無路無人煙,山雖高,卻無積雪,冒著森森白氣,暴露在外的沙石赤紅,旁邊零星倒著焦黑的山獸殘骸。

    沈元夕半張著口,望了望著山,又望了望三殿下。

    “殿下要怎么上山?”

    “等月亮升起后,從陰角上?!?/br>
    沈元夕更是驚訝:“可……今晚沒月亮啊,是晦月?!?/br>
    三殿下笑:“元夕,看不到,就是沒有嗎?”

    聽了這句話,沈元夕抬頭望天。

    “……難道真的有嗎?”她想了好久,問三殿下,“可是這樣的話,既然每天都有月亮,那幽族怎么還有滿月出生最強,朔晦出生最弱的說法呢?”

    “與月無關(guān),與月光有關(guān)。”三殿下回答。

    沈元夕雙眼一亮:“我知道了!看不到月亮是因為月不亮!就跟黑暗的屋子里放著未點燃的燈,點燃了,大家才能看到這盞燈,沒點燃看不到,但燈是在的!”

    沈元夕想明白了天上的東西,心情愉悅了許多。

    “嗯,就是這樣,聰明。那么,我們夜晚上山?!?/br>
    烏鴉悄聲飛到三殿下肩頭,低聲耳語:“這也能夸聰明?”

    “不知天上事的姑娘們多了?!比钕碌?,“她聽懂了,知道了,為何不叫聰明?”

    烏鴉感覺到了他的不悅,在被扔出去之前,慌不迭地飛回沈元夕肩頭,狗仗人勢。

    沈元夕卻問道:“你剛剛和三殿下說什么?”

    烏鴉:“我跟他夸你聰明?!?/br>
    “不是吧?!鄙蛟φf道,“雖然聽不到你說的話,但三殿下的答話我可是聽到的。你要如實回答我?!?/br>
    烏鴉忽然感覺到,小王妃和三殿下是同一種人,和善時十分和善,甚至被小小的冒犯都不大在意,但要真踩到他們較真的東西,惹他們生氣了,就只能祈求自己的運氣了。

    烏鴉如實且精簡回答:“我說你不夠聰明。”

    它并不知道這四個字是沈元夕的“逆鱗”。

    沈元夕靜靜沉默著,而后默默把烏鴉抓在手中,交給了三殿下。

    “你看著辦。”

    她臉色不大好。

    三殿下彎下腰,恭敬接過,笑得像朵花,回答道:“自然讓你滿意。”

    說著,他把將烏鴉揉球,狠狠扔遠了。

    到了午夜,三殿下沿著一條烏漆嘛黑處在陰影之中的山石夾縫中上山,烏鴉暈頭轉(zhuǎn)向飛回來,趴在沈元夕肩頭歇神,一個字不敢再說。

    烏鴉歇好了,扭臉看向沈元夕,她伏在三殿下的背上睡得正香,晶瑩的口水沾濕了三殿下的肩膀。

    烏鴉又忍不住了,說道:“今日吃咸了。”

    三殿下淡定伸手抹去她嘴邊的涎水,斜了烏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