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 第71節
男人慢慢抬頭,看了眼上面的窄柵欄窗,搖了搖頭。 “……殿下。”沈元夕悄聲問道,“他是誰?” “沒猜錯的話。”三殿下說,“他是哥哥。” 沈元夕明白了,又沒完全明白。 白家這出戲,唱的是什么? meimei把哥哥囚在密室,自己女扮男裝做家主? 那……娶的那個夫人,是給誰娶的?她自己嗎? 娶那個夫人是為了藏起哥哥還在的秘密嗎? 那場火呢? 如果是為了頂替哥哥做白家的家主,把哥哥殺了更不容易被發現,她為什么不這么做呢? 沈元夕被一連串的問題塞滿了腦袋,怎么也想不明白。 三殿下道:“真想好了,你不想活了嗎?” 男人靜靜想了會兒,最后,搖了搖頭。 “是想活著,還是想去死?”三殿下問。 沈元夕也搞不明白,三殿下在做什么。 不是救他,而是問他想死還是想活? 而且,從他們進來到現在,這男人沒說一句話,應該是個啞巴。 男人卻聲音嘶啞地回答:“……還是,活著吧。” 三殿下并不驚訝,挑了挑眉,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作者有話說: 沈元夕:狗血大戲竟在我眼前發生! 第62章 扭曲 三殿下伸出手, 對床上的男人說道:“把手給我。” 那男人神情懵懂,下意識聽話,交出了手。 但手還沒有碰到三殿下, 中間似隔著無形泉水, 有什么東西紅光一閃, 順著他的手指沒入了袖口。 三殿下收回手, 他要做的事做完了。 男人體內屬于浸月的魂片,被他標記了回去的路。等男人死后,這片碎魂就會回到浸月的體內。 而且, 他也知道赤山的魂片如何尋找了,從背陰處找就是。 這個男人常年在地下不見陽光, 本體又瀕死虛弱, 屬于幽族的魂片喜歡這樣的生長環境, 能進入他的身體并不意外。 “你做了什么?”男人問道。 三殿下道:“我在你身體里做了標記。” 男人愣了好久, 自言自語道:“不是來殺我的嗎?” “你認為,會有人來殺你嗎?”三殿下饒有興味地問道。 男人點了點頭, 神態很乖,輕聲道:“我以為你是二房遣來殺我的……是我jiejie她……” 沈元夕察覺到了不對。 “jiejie?” 她一怔,jiejie兩個字的出現, 讓自己一直想不通的別扭打結之處, 絲滑地解開了。 “沒有兄妹, 而是姐弟!”她驚訝著, 聲音不自覺提高了。 三殿下:“嗯, 這樣想, 確實更加合理。白家夫人生了個女兒, 卻對外聲稱是兒子, 而后生了兒子, 卻體弱多病,索性就一直把女兒當兒子養,把兒子當女兒養。” 對外說是白家兄妹,其實就是姐弟顛倒了陰陽。 三殿下又笑著添了句:“元夕,他不認識我呢。” 沈元夕將這句話想了三遍,明白了三殿下的意思。銀發血眸,又長著這樣的一張臉,天底下任誰見了都知道他是三殿下。 但眼前這個男人,卻說三殿下是家中二房派來殺他的刺客。而且他的神情總是慢半拍,遲緩不聰明。 一般來說,刺客也沒有拖家帶口的吧?單三殿下一人來,他如此想,也算合理。可眼見著自己還在,這男人卻還是認為他們是來殺他的刺客,就多少有些難以理解了。 另外,他口中的二房…… 沈元夕想,應該就是上任家主葬身火海的兄弟了。 眼前這個男人,看起來對院子外發生的一切都不知情。沈元夕看向他手腳上的鐐銬,起了憐憫。 他應該是被囚禁很久了。 “既然不是殺我……”男人問,“那你們是做什么的?” 三殿下是不會回答了,沈元夕思索一番,替他回道:“你別怕,我們只是來取魂。” “什么魂?”男人問。 “就是……你身體里,有一片魂魄是別人的,他的魂魄碎了,掉進了你身體里。”沈元夕不知道自己這個解釋是否正確,她只憑借著自己的理解去講。 “原來是這樣……”男人回想自己前段時間的感受,點頭道,“我有感覺。那天我快要死了,我自己知道的,我已經回到小時候,看到了那時的jiejie……但我又看到了有藍色的發著光的鳥掉進了我的身體里,后來我就醒了。” 醒了之后,身體上的病也好了,他第一次知道不咳不喘是什么滋味,胸口似清風般,沒有半點渾濁感。 沈元夕小聲問:“你為何會被關在這里?” 男人愣住,回答:“因為在地面上,就會被殺。一旦被人闖進房間,發現我不是女人……jiejie就難逃死罪了。jiejie中了榜,做了官,要是被人知道是女人,就要按欺君之罪處置了。” 三殿下眉峰一挑,事情就明白了個大概。 沈元夕又問:“可……為什么還要鎖住你。” 男人抬起手看了手腕上的鎖鏈,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沒有回答。 頭頂傳來石門移開的聲音。 沈元夕拉著三殿下要躲,眼前一花,三殿下抱著她,藏到了拐角后。 有人執燈從地面來。 “玉晶。”來人開口。 “翀姐。”床上的男人乖乖叫道。 來人正是白翀。 她從小習慣了裝扮男人,聲音早已成形,說起話來聲音低啞,難辨雌雄。 “我做夢了。”她說,“醒來,就想看看你。你知道錯了嗎?” 男人沒有出聲。 “回答我,你若還不知錯,我是不會解開鎖,給你被褥的,夜涼,早些認錯,就不必挨凍了。” 沈元夕幸而有三殿下的手讓她咬著,不然就要驚出聲音來了。 原來被鎖在床上無衣無被的,是在懲罰他。 他到底犯了什么錯? “我還是……”男人說,“不能答應。我不想和春桃做那種事……” 白翀嘆了口氣,疲累道:“白家需要個孩子,春桃現在是府里的夫人,她需要有個孩子,給我們白家添個孩子……” 沈元夕聽懂了他們的對話,她瞳孔震顫著,死死咬住三殿下的手。 男人小聲道:“可我只想和你……” 三殿下倚在墻上,被他圈在懷里的沈元夕,微微發抖著。 她抬眼看了三殿下,眼神中包含著許多情緒。 三殿下沖她無聲一笑,頗是無奈。 烏鴉是見過大風大浪的,津津有味聽著,并不驚訝。 “春桃。”白翀叫道。 上頭再次響起了腳步聲,白家新娶的夫人抱著被褥進來。 鎖鏈嘩啦啦響了一陣,男人說:“不行……不行,現在不行……有、有人在……” 白翀一怔,看向一旁燃亮的蠟臺,才驚覺道:“真的有人!” 三殿下悄無聲息帶著沈元夕飄出了地道,離開了白家。 等回到船上,沈元夕才大喘著氣,拉著三殿下的衣袖,她想說,要不要白家的那個男人,可這種念頭起來后,縈繞不去的就是他自己親口說的“我只想和你……” 白家姐弟罔顧倫常,是你情我愿的。她又是什么立場去插手這樣的事? 好半晌后,沈元夕只生硬問道:“殿下的魂……收回了嗎?” “嗯,等他死了,魂就自己回去了。” “……什么?他會死嗎?” “活不了多久。”三殿下說,“浸月恰巧飛濺來的魂魄碎片只是給了他一口氣,但他在那種地方,還要被迫繁衍,又有常年積郁的心病……沒幾天活了。” 沈元夕一時不知該如何評價此事。 “我們走吧。”三殿下道,“世人的事大抵如此,無論錯還是罪,不求救,就不必多此一舉。” 沈元夕長嘆一口氣,翻來覆去一夜未眠。 第二天,她說道:“殿下說起祖父母可能是兄妹時,我并不覺得難以接受,有何不妥,但昨夜……我實在是……” “合理。”三殿下淡然一笑,“執晴沐光并非昭人,作為起始,他們從天地星辰一點點摸索,繁衍歡好自然也在其中。別的也沒人可選才是,而昭人按照天地規則,親者不狎,才不亂大道。” 原來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