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 第42節
“沒錯。”他愉悅應聲,“我就是這種人。” 沈元夕收了心,默念寫信才是正事,收回搭在他肩頭的手,向前又邁了一步。 這次已經重新拾起了走路的感覺,沒有異樣感了,但邁出第二步后,沈元夕僵住不動了。 三殿下語氣罕見的有了一絲緊張:“怎么了?” 他站起身,手又扶了上來,微微彎下腰,去觀察她的表情。 沈元夕停下,并非疼,而是她看到了自己的腳。 不著襪的腳。 她這才發現自己赤著腳,從衣擺里露出的腿,也是一樣,光潔的腿,不著襯褲襯裙。 她慢慢感受著,甩開三殿下的手,輕輕摸了摸大腿處,倒抽一口氣,冷汗又起了一身。 她光著!不僅僅是腿! 沈元夕紅著臉,慌亂地摸了自己的懷襟,這里也光著! 肚兜里衣都沒有!能摸到的! 沈元夕跳了一下:“嗷!” 三殿下明白了,半瞇著眼,笑看她的反應。 沈元夕仔細拉起身上的衣服看了眼,人都要熱化了。 外面這層又沉又長,還拖地的衣服并不是那日她身上穿的婚服,而是一件淡紫色的外衫,被一條玉色衣帶束在身上,搖搖欲墜。 “這是誰的衣服!!” “我的。”三殿下平靜答道。 沈元夕扒了外面這層衣服,里面倒是件合身的,鵝黃色的衣衫,只不過也是松垮裹在身上,連里面的衣帶都沒系,一樣的快要掉下去了。 “……誰幫我穿的衣服?”沈元夕還抱著半分希望,巴巴問三殿下。 三殿下坦蕩蕩道:“我。” “那誰幫我脫的衣服?!”沈元夕不信,再問。 “我。”三殿下笑了。 里衣都沒了,只有兩件衣服裹著,遮羞都算不上。 這不就是看光了。 可能是委屈,也可能是少女放不開的羞恥心作祟,沈元夕抽抽搭搭哭了起來。 輪到三殿下慌了,但他很快鎮靜下來,把沈元夕拉進懷里圈住,問她:“為什么要哭呢?已是夫妻,早晚都要看的。” 沈元夕耳朵隨著心臟鼓動著,紅透了,連敞開的衣襟處那片白都染上了紅。 三殿下又問:“哭這么痛,傷口疼嗎?” 沈元夕擦了淚,深吸口氣,點了點頭。 疼,一抽一抽的疼。 “所以不要哭了,我看了,挺好看的。” 他不夸還好,一開口,沈元夕又想哭了。 “我也可以讓你看。”三殿下哄道,“不喜歡嗎?” 沈元夕淚停了,她誠實的點了頭,喜歡,想看。 “嗯,所以我也喜歡看你。”三殿下一把抱起她,腰與腿都被握在他手中,“每一寸,每一縷,我都看了,都很喜歡。” 沈元夕呼吸滯住,眼睛睜得大大的,淚氣迷蒙的看著三殿下那張臉。 他是故意的,他在逗弄她,絕對的! 一陣麻軟從腳腕竄起,衣擺墜了下去,露出她的腳。 粉紫的映襯下,刺目的白。 沈元夕心一跳,暗道不妙,她推開三殿下靠近的臉,大喊:“我要寫信!我要寫信!我要給我爹寫信!!” 三殿下笑了起來,把她滿抱在懷,輕聲安撫:“別動,我抱你去……不逗你了,養好傷。” 他把沈元夕圈在懷里,塞了支筆,又仔細將信紙鋪開,好心情道:“什么都可以寫,譬如我欺負你,戲弄你,都可寫進去,向沈豐年告一狀。” 沈元夕捏著毛筆,筆尖在抖。 “你在害怕嗎?”三殿下又逗她。 沈元夕欲哭無淚,嘆氣道:“真不是,我是好久沒提筆,控不住了……” 本就損了血氣,握筆不穩,還要當著他面寫字,要獻丑了。 三殿下卻沒離開的意思,他探身去,越過沈元夕,徑自又拿了一支筆,潤了墨,抽了張紙,寫了起來。 沈元夕道:“殿下也有要寫的嗎?” 三殿下笑道:“是啊,做大將軍的女婿,卻沒照顧好他的女兒,小婿也要寫封信,討岳父一罵才安心。” 作者有話說: 三貓,沈豐年是真的會罵的,沈大將軍罵陣水平,曾經是活活罵死過敵方大將的。 你悠著點,三貓。 第39章 元宵 沈元夕斟酌著用詞, 將自己受傷的事一筆帶過,只說現在已經好了,身體康健, 胃口極好, 讓父親不必擔心。 她也知道, 這封信無論寫什么, 都能報平安,父親見了她的親筆信,也就知道她已無礙, 能提筆寫字了。 沈元夕寫好后,折起來, 看到桌上的玉兔鎮紙, 笑了笑, 拿起它壓住了自己的信。 三殿下也在折信, 他和沈元夕是同時停筆,只不過他好像洋洋灑灑寫了好多。 “寫好了?”他拿起沈元夕的信, 兩封裝在一起,收起來了。 “殿下的信,都是怎么送出去的?”沈元夕問。 剛到華京時, 沈豐年就給她指了華京的郵驛, 還留了個親信負責傳遞家書。 “烏鴉還在就是烏鴉送, 烏鴉不在, 就只能找人送了。”三殿下道。 “它還好嗎?”沈元夕記起了那只烏鴉, 最后一次見, 還是在上月。 “過幾日暖和些, 他就能活過來。”三殿下系好衣帶, 出去遞信, 過了會兒,又撩起簾子轉回來,指著后面的竹簾囑咐道,“箱子在那里,衣服都拿過來了,你要不會穿就等我回來。” 說完,就又從她眼前消失了,再看時,三殿下淋著小雨,飄悠悠在幾丈開外的小橋上,哼著百年前不知名的街巷小調,步子踩在這調拍上,很是愜意,沒過多久,他的身影就隱入色彩斑斕的月門之中,不見了。 沈元夕按照三殿下的話,撩起身后的竹簾。 竹簾那頭,又是一間屋,一樣是由屏風垂簾作墻,這屋子里堆著她的嫁妝箱,前面幾個都開了箱,里面裝的是隨嫁的衣物。 “他是在這里找的衣服吧。”沈元夕自言自語著,翻找著喜歡的繡樣。 之前備嫁妝時,三王府也送了許多綢緞布匹,最會做衣裳的小福嫂見了那料子顏色,扯著做了幾身,雖不是華京當下時興的花樣,但雅致漂亮,她很是喜歡。 “說什么,不會穿就等我回來……”沈元夕一邊穿一邊嘟囔著,“還以為是什么壞東西,嚇死了……” 還不就是常服,并不繁瑣。她又不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至于連穿件普通衣裳都要人侍候嗎? 只是換衣服時,腳踩著三殿下的那件外衣,沈元夕未敢深想,紅著臉打理了自己。 衣服穿好后,底氣回來了不少。她又生了幾分好奇,慢慢挪著去看四周的構造。 她所在的地方,各處都是直通的,靠垂下的竹簾或是整面墻大的屏風隔開,每一間都面向著院落,能看到外頭的景,只她睡的這間連著小橋。 沈元夕從未見過這樣的屋子,微微彎著腰,捂著傷患處,又往前走了幾間,瞧見了之前來三王府時住過的暖閣,里頭擺設幾乎一樣,但卻沒了墻面和小窗,也是四周垂簾的房間。 這樣相似的簾屋,一眼望不到頭。 一縷熟悉的香飄來,沈元夕回頭,見三殿下掀起簾子裊裊走來。 他身上的罩衣被雨打濕了肩頭,色澤深了幾分。 沈元夕眼睛亮亮的,問他:“這是哪里,上次來怎么沒見到?” 三殿下笑了笑,只問:“還習慣嗎?” “不太習慣,但很……風雅。”她說,“像《本仙傳》里落魄時住的流觴曲水屋一樣,四面透風,要用書紙遮起來……” 三殿下先笑她果然看的都是這些書,又道:“說的不錯,確實是落魄了才會如此。” 沈元夕一驚,三殿下上前來暖了手,扶住她,“雨快歇了,景不錯,一起看嗎?” 沈元夕點了頭,三殿下幫她披了件遮雨的衣衫,取了斗笠,仔細為她戴上,慢悠悠過了橋,扶著她一點點地挪步。 “這是春景。”他會簡單的同她介紹。 過了月門,到一處景深意幽的宅院,又道:“這是盛夏之景。” 走到水榭臺上,沈元夕走不動了,三殿下扶她在廊下落坐,指著另一處能窺見個偏角的金紅秋景道:“那邊是秋院,再往外是擬冬之景。” 沈元夕摘了斗笠放在一旁:“我只睡了幾日,醒了這里竟然完全變了個樣子。” “這才最接近它原來的樣子。”三殿下慢悠悠烹了茶,分給沈元夕。 沈元夕仔細吹去熱氣,嘗了一小口,有些苦,回味倒是甘甜的。 三殿下看著她的神情變動,自己尋些趣味,笑道:“我加了味熟地。” 沈元夕對藥草略懂些,知道這是補血氣的,不知想偏到了何處,一時無話,只捧著茶看向水面。 “烏耀就在這里。”三殿下指著湖心。 “我記得……好似這里應該有個小屋。”沈元夕也不知哪來的印象,依稀回憶起這里應該有個湖心島,還有很深的臺階,往下一直走,是黑的,床是又冷又硬的。 三殿下笑了起來。 “記得不差,從前這里是有個看得見的入口。”三殿下道,“只不過我換了陣,它隱到湖底了。” 他血不夠撐那么繁復的陣了,所以脫去偽裝,把本真的王府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