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 第41節
沈元夕好似還未清醒,抓住三殿下道:“不要打仗!和他無關……” “夢到不好的事了嗎?”三殿下道。 好半晌,沈元夕才慢慢松開手,意識到那只是夢。 她夢到自己死了。 而她父親發了瘋的要殺了三殿下。 “夢到……我……我爹要為我報仇,恨我嫁錯了人……”沈元夕說完,慢慢閉上了眼,她很困,身上很沉,就像生了根,被地面扒住了,起不來身。 “沈元夕。”三殿下抱住了她,伏在她耳邊輕聲道,“你可能……被種了蠱。” 沈元夕嚇醒了,她圓睜著眼睛,木呆呆看著三殿下。 他那頭銀色的長發就在她眼前,如銀輝傾瀉的瀑布,像蘊著珠光的柔軟絲綢。 他血紅的眼眸中盈滿了愧疚和不舍。 “那要,怎么辦……”問出這句話后,沈元夕渾身顫抖起來。 三殿下的這樣的眼神,讓她萬分害怕,不停地搖頭。 三殿下沒有說話,手指輕輕擦過她的那道傷痕。 沈元夕哭了起來,她無比懼怕,那是一種從心底萌發的寒意。三殿下抱起她輕聲安慰著別怕,但她怕得很,嗚咽著,求他不要碰她。 三殿下突然捏住了她的下巴,湊近了,看向她的眼睛。 “你剛剛說什么?”三殿下瞇起了眼。 沈元夕迷迷糊糊的哭,不停地求饒。 “不要取走,不要動我……” 三殿下忽然笑了,眼神可怕。 “原來,還真種了蠱。” 她之所以如此害怕,是聽到他要“取蠱”。但如果是沈元夕,她絕不會是這種反應,只有蠱才會害怕自己被取出來。 三殿下那雙血眸噴薄著怒火。 等著滅族吧,希音。 作者有話說: 三貓其實智商在線的 之前他就是懶,加上沉浸在戀愛里,沒用腦子想 第38章 戲弄 沈元夕做了個很長的夢, 記不清夢到了什么,只是覺得混亂泥濘,她就像一只戰場上的馬, 眼前硝煙彌漫, 身上火辣辣的疼, 吃了很多箭矢刀鞭, 惡狠狠打了一場。 然后,夢里下起了雨,身上又疼又冷。 恍惚中, 她氣憤地罵糧草克扣,戰士們竟然連過冬的棉被都沒有了, 凍到她不要緊, 父親呢?那些士兵們呢? 于是, 夢中的她怒火中燒, 怒氣憋在胸膛,從嗓子眼噴了出來, 大喊著被子,過了會兒,就真的暖和了不少。 夢里也終于平靜了, 沈元夕墜入靜謐的黑暗, 睡了不知多久, 意識舒舒服服向前漂游, 是她漠北的小床, 而后是一片綠草如茵, 小豆芽似的薛子游跑得很快, 手里牽著夜鳶的線。 她在合掌許愿時, 月色下的銀發一閃而過, 這才猛地想起,自己早就到了京城,而且,還嫁人了。 沈元夕霍地睜開眼。 飄飛的意識被重重抓回身體,沉重的鈍痛像個鉛墜,壓著她的胸口和肚子上的傷。 先是前面疼,片時又是后腰也疼,緊接著腦袋也疼,躺久了的悶疼。 周圍空曠,空氣中黏著水潤的濕,耳邊沙沙響著,是雨水落在草木間的聲音。 沈元夕側過頭看,驚訝地發現,自己躺在地面上,卻并不冷硬。寬敞柔軟的草編墊堆滿了柔軟暖和的錦被。不遠處擺著一張小幾,四周垂著寬闊碩大的幾扇竹編垂簾。 從竹片縫隙泄進來的光能隱約看到外面應是白天,聽聲音是個雨天,只是屋里很暗,沒有光。 沈元夕又將頭偏到另一邊,看到了散在她枕邊柔軟的銀發,絲絲縷縷仿佛流淌的白溪水光,像搗碎了夜明珠織就成的綢緞。 三殿下斜躺在她身側,沈元夕看了好久才明白他是怎樣的一個姿勢。他頭枕在她的被子一角,自己身上只披了外衣作被,沉沉睡著。 沈元夕靜靜看了許久,終于完成了自己一直以來的小小心愿——她伸手摸了三殿下的頭發。 是微微泛涼的觸感,和想象中一樣的柔軟絲滑,若是稍微用力,那縷銀發就會像溪水一樣從指間淌走。 他的頭發,總能讓她想到雪夜,月光,想到繁華夜景之下,象征盛世的錦羅綢緞。觥籌交錯間,亂人眼的弧光。 沈元夕指尖又捏起一撮,情不自禁地饒指,她神情專注認真,好似在做要進貢的針線繡品。 忘我地玩了會兒,一只手過來,拂開了她捧著的銀絲。 三殿下悠悠支著頭,斜倚著笑望著她。 “還疼嗎?” 沈元夕收回了手,下意識搖了搖頭,嘴里卻誠實地說:“疼……” 她想仔細與三殿下說哪里疼,可發出聲音后,喉間的疼痛火辣辣的,還磨出了些鐵銹腥味,粗糙的蹭觸感,讓她難以說出第二個字。 沈元夕眉頭似蹙非蹙,忍痛的神色,把三殿下給看心疼了。 他不見了。 余香還在,已經沾染到沈元夕的身上發絲上,那是她日漸熟悉的氣息,也是她沉在夢中尚不清醒時,隱約嗅到的氣息。 一種讓人心安又免不了心悸的幽香,于暗處細細流淌繞梁,細膩溫柔,但底色卻十分霸道,染上了他的氣息,就嗅不到自己的味道了。 一道光照來,又很快消失。三殿下端著水,放在地上,將沈元夕托起,喂她了半杯水。 沈元夕吞咽時,痛感撕扯,她捂著脖子,幾口水吞下去,火辣辣的疼減緩了許多。 “喉嚨好痛。”她皺著眉說道。 “是血燙的。”三殿下告訴了她原因,“喂了太多,傷嗓子。” 血自然是他的,沈元夕也猜到,她可能就是靠三殿下的血脫了險。 三殿下的手原是摟著腰,說話間,自然搭在了她的傷處,輕輕揉了揉,問她:“這里還疼嗎?” 疼。 但沈元夕臉燒了起來,又不覺得有多疼了,抵不上現在的羞澀。 “你別碰……” 三殿下爽快點頭,又托住她的后腰,撫著那處的傷口,問她:“這里呢?” 沈元夕嗷了一聲,倒在他懷里,眼淚都疼出來了。 三殿下摟著語不成句地哄了她片晌,輕輕拍撫著。 “我養幾天了?”沈元夕揉了淚花,從他懷里掙扎抬頭。 “今日初九。” “什么?!”沈元夕冒出一身汗,滿臉驚愕,喃聲道,“看來我真是撿了條命……” 夢里一晃就是十天,她才有了意識,清醒過來。 寂靜了許久,三殿下說:“你還有印象嗎?你中蠱了。” “什么?”沈元夕以為自己聽岔了,“我中什么了?” “……雖說叫蠱,實則是一片靈碎。朝花有許多意想不到的手段,其中就有以魂魄碎片,cao縱人心的心蠱。把自己的一部分魂魄割裂開,投進他人的血中,時日足夠后,就可在那人身體里生根,方便魔音入心。” 沈元夕稍一琢磨,便明白了。 “我中那一劍,其實……是被人下了蠱?”她嚴肅起來,“現在還在我身體里嗎?” “拿出來了。”三殿下道。 “真的嗎?”沈元夕不放心,叮囑道,“不能留后患,我不能做個傀儡,做父親跟……跟你的牽制。” 三殿下點頭道:“要信我,因為是你,所以我更不會手軟。” 他這么說,沈元夕自然是信的。 “已經初九了……”沈元夕忍著疼從他懷里起身,將能想起的回想了一遍,說道,“殿下,我想給父親寫封信。” “我知道,筆墨備好了。”他指著不遠處的那張矮幾,手伸過來,攙扶住沈元夕。 沈元夕站起身,傷口牽著疼,但也還能忍。 她邁開步子,剛走一步半,無力的腿一軟,整個人跌了回去,幸而有三殿下照拂,拿懷抱墊著。 只是傷口前后被劇烈一扯,連同腦袋都開始跳著疼。 “沒關系,慢慢走。”三殿下語氣平靜,跪在地上,托了一把她的腰,將她重新扶起。 沈元夕咬牙忍著淚,撐著他的肩,小心站了起來。 她走了兩步,額上已沁出汗來,偷偷去看三殿下的神色,與他平靜的語氣不同,他在生氣,很明顯,他臉上的表情,就是在生氣。 沈元夕怯怯想問他生氣的原因,卻又不敢。 這時,他抬起頭,那雙暗色中深紅如墨的眼睛鎖住了她,不放過分毫,問道:“想問我什么?” 既然他先開口問了,沈元夕潤了潤喉嚨,小聲道:“你是因為我生氣嗎?” “你有讓我生氣的緣由嗎?”三殿下笑,又道,“是看到這樣的你,我生自己的氣罷了。” 原來是這樣。 沈元夕鬼使神差的把手放在了他的發頂,輕輕摸了摸。 “……不生氣了。” 三殿下的眼睛倏地亮了。 他抬頭,眼底含笑又饞巴巴的渴望,坦然地擺在沈元夕面前,不加掩飾。 沈元夕喃喃道:“沒想到……三殿下,是個好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