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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言難止 第71節

    許則感到不知所措,不明白自己需要做什么,他詢問陸赫揚:“是什么意思?”

    陸赫揚沒有看他,只抬了抬下巴,示意許則繼續看屏幕。

    周圍的車子亮起雙閃,口哨聲不絕于耳,許則重新去看屏幕,他以為自己看錯——另外兩塊畫面里,被鏡頭拍到的觀眾開始接吻了。

    屏幕中升騰起無數粉紅色的愛心泡泡,而許則和陸赫揚規規矩矩地坐在兩對熱吻的情侶間,顯得格格不入。

    “ok!我們可以看到第一組和第三組已經完美地完成了,但是第二組的兩位好像有點害羞,大家可以再鼓勵他們一下嗎!”

    歡呼聲和口哨聲更響了,許則不覺得害羞,他現在只想盡快找到主持人藏在哪里,去跟對方好好交涉一下,讓他放過第二組。

    車窗被陸赫揚關上,嘈雜音隔離在外,許則的耳朵得到緩解,他想陸赫揚大概是要直接開車走人,于是去摸安全帶——還沒有摸到,就聽見陸赫揚叫他:“許醫生。”

    陸赫揚的聲音讓其他的一切都變得遙遠,許則轉頭,看到陸赫揚也正側過頭來,右臉藏在陰影里,左臉被追光照亮。明暗交替的一張面容,是放在任何光線下都找不出瑕疵的五官和骨相。

    “介意嗎?”陸赫揚問,自然得就像之前問許則要不要一起看電影,只是眼神仍舊是看不清的。

    許則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對陸赫揚說‘介意’是他不會做的事情,但如果說‘不介意’,從他和陸赫揚目前的關系來說,是不對的,不應該。

    ‘介意’和‘不介意’都不能說,要怎么做,許則思考不及,選擇了一種掩耳盜鈴的方式——他搖了搖頭。

    像昏暗的不太真實的夢,許則看見陸赫揚朝自己靠近了一點。陸赫揚伸手扣住許則的后頸,將他往自己面前帶了帶,另一只手摘掉許則的眼鏡,然后微微歪頭,再靠近。

    許則聽到自己的心跳了,陸赫揚的睫毛、鼻梁和嘴唇在離得很近的地方,近到視線無法聚焦。

    陸赫揚的目光從許則的嘴角掃過,下巴蹭著許則的下顎擦過去,最后低下頭,左臉和許則的右臉輕輕貼了貼。

    其實更像一個擁抱,很單純的體溫與信息素的貼近。但不管怎樣,從屏幕里看是陸赫揚親了許則的右臉,借位還算成功,kiss cam環節勉強完成。

    在直起身分開之前,陸赫揚對許則說:“謝謝許醫生請我看電影。”

    因為自己的配合,今晚應該免票了,所以從陸赫揚的角度來說是自己請他看了電影。許則只發得出一點氣音:“不客氣。”

    回去的路程只有半個多小時,盡管很短,浪費掉就不會有下次,許則被迫變得健談,他主動問:“上校和顧中校還有聯系嗎?”

    大概是對許則提起顧昀遲有些意外,陸赫揚慢慢踩下剎車,將速度放緩:“你說昀遲嗎?”

    “是的。”

    “我和他在不同的戰區,聯系很少。”

    “顧中校短時間內是不是回不了首都?”

    陸赫揚沒有正面回答,只笑了下:“許醫生和昀遲是很熟嗎?”

    “不熟。”許則說,“只是……問問。”

    高中時陸赫揚曾通過顧昀遲為葉蕓華在療養院和二院的賬戶里存了二百四十多萬,后來剩余的錢轉到了許則賬戶。這些年許則一直在往那張卡里填,用獎學金,用工資,用項目報酬,希望有一天能夠連本帶利地還給陸赫揚。

    而陸赫揚已經不記得了,所以還是需要通過顧昀遲還回去。許則的想法是和顧昀遲溝通一下,讓對方以其他理由把這筆錢給陸赫揚,不要提到自己。但顧昀遲實在太久沒有回首都了,只能問問陸赫揚。

    “不太確定,可能要等下一次休戰,應該不會太久。”

    “嗯。”許則點點頭。

    到了公寓樓下,許則還是沒能問出口陸赫揚會在什么時候離開首都。兩人一起下了車,許則拿著洋桔梗和沒喝完的西柚汁,對陸赫揚說:“回去的時候開車小心。”

    “好。”陸赫揚將那只安全套從口袋里拿出來,遞給許則。

    見許則杵著不動,陸赫揚說:“麻煩幫我扔一下。”

    “……好的。”許則接過安全套。

    “許則?”

    許則轉過身,看到池嘉寒正走出公寓大門。

    “這么晚才回來?”池嘉寒說著下了臺階,“我剛想——”

    注意到那輛軍用車時池嘉寒停止說話,等看清許則面前站著的alpha,池嘉寒干脆停住腳步。

    這張臉確實是很久很久沒有看到了,池嘉寒在此之前幾乎想不太到陸赫揚現在具體是什么樣子。其實聯盟中不乏與陸赫揚相似的存在,出身高官家庭,就讀于軍校,他們畢業后便進入聯盟政治系統,參與決策、發表演講,踏足軍政兩界,以獲取最大化的權力。在身邊圈子里,池嘉寒見過很多這樣的人。

    但陸赫揚似乎將這條界線劃得十分清楚,不接觸任何政界相關。多年來他唯一一次出現在鏡頭里時甚至是個意外——記者在介紹戰后情況,攝像機恰好拍到遠處陸赫揚下戰斗機,摘了頭盔與士兵說話。高大的alpha站在戰斗機旁,頭發沒打理過,有些亂,松散地垂在額前。落日黃煙中,那張模糊的側臉使原本普通的新聞畫面產生了一種神秘遙遠的、觸不可及的美感。

    池嘉寒刷到這個新聞的第一反應是,許則估計會用u盤專門把這段視頻保存下來——許則可能是除了拾荒者之外最擅長撿垃圾和邊角料的人了。

    “怎么來這里了?”許則問。

    “有個朋友過生日,去他那兒聚了聚。”池嘉寒繼續往前走,看陸赫揚的眼神算不上太溫和友好,“是你朋友嗎,不介紹一下?”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許則覺得池嘉寒有時候跟賀蔚一樣,是不太可控的。

    “嘉寒。”許則叫他。

    “開玩笑的。”池嘉寒干巴巴地笑一下,“陸上校應該也不記得我了吧,池嘉寒。”

    “你好。”陸赫揚沒有對是否記得池嘉寒這件事作答。

    “等會兒去你房間。”池嘉寒對許則說。

    “好。”

    許則又看向陸赫揚,短暫對視過后,陸赫揚說:“我先走了。”

    “開車小心。”

    “嗯。”陸赫揚朝池嘉寒點了下頭,開門上車。

    “走了,別看了。”池嘉寒拉著許則的手腕上臺階,“你們剛剛的眼神也太奇怪了。”

    “等一下。”路過垃圾桶,許則把安全套扔進去。

    池嘉寒表情復雜:“你跟他上床了?”

    “沒有,在車里撿到的。”

    “那就是他跟別人上床了?”

    “不是,是別的軍官落下的。”

    “這你也信?”

    “信的。”

    池嘉寒露出無可救藥的表情,又靠過去看了看許則手里的花:“他送你的?”

    “……算是。”

    “為什么弄得像是約會?許則,我看你馬上又要被他騙到手。”池嘉寒說,“知道洋桔梗的花語是什么嗎,永恒的愛,無望的愛,你覺得你們算哪種?”

    許則不說話,池嘉寒繼續道:“你知道陸赫揚的jiejie已經失蹤很多年了嗎?還有他jiejie的前男友,也人間蒸發了,現在都不知道是死是活。”

    理事長的女兒,聯盟外交官,一夜之間從公眾視野里消失,傳聞很多,但真相只會被徹底封鎖,不會有人知道。

    “雖然現在沒人能管得著或者動得了陸赫揚,但你呢,是絕對安全的嗎?好不容易安安穩穩過了幾年,許則,清醒點好嗎。”

    許則理解池嘉寒的擔心,但不明白要用怎樣的方式告訴池嘉寒別擔心,因為好像無論如何解釋,池嘉寒都不會相信。

    陸赫揚將車停在路邊,接起電話。

    “陸上校,之前您給我的那個號碼,我查過了,因為結果有些……有些特別,我特意又多方面確認了一下,所以今天才來向您匯報。”

    “什么結果。”

    “這個號碼的通話與信息記錄,有一年是完全空白的,就是您讓我查的那一年。”

    “人為刪除嗎。”

    “應該是的,就算那一年里沒有使用這個號碼,也不會是完全空白,很大可能是人為刪除。”

    “能不能查到是誰cao作的。”

    “我排查了一下近五年來電信部門的相關cao作,沒有什么線索,所以應該是在五年前就被刪除了。而且,如果是收到特殊命令進行刪除的話,就更查不出來了。”

    陸赫揚沒有太意外:“好的,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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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變的愛只給你,我對這個世界充滿戒心,但在你面前,我愿意卸下所有的防備,擁抱你——洋桔梗花語(出處不明、)

    第84章

    鮮花的保質期最多只有十五天,在第一片花瓣開始腐爛之前,許則把17朵洋桔梗帶去了醫科大實驗室。對醫學生來說,制作干花是一件從理論到cao作都很方便的事。

    許則專門買了一只透明的長方形亞克力盒,頗有分量,將整束干花放進去之后看起來像一份藝術品,或許再加上絲帶一類的裝飾會更好看,可惜許則不太會弄這些,他只是單純希望把花保存好。

    手機震動,是組員打來的:“許則,老板來了,說要開個小會,你在哪間呢?快來602。”

    “好的。”

    許則抱著盒子回到604,放在書包邊,接著去了602。組員們已經到齊,黃隸嶺正在看最近的項目報告和數據,見許則來了,便說:“人都齊了,那開始吧。”

    所有人匯報了一下手頭的進度,黃隸嶺挨個簡單交代了幾句,這個會就算開完了,大家各自回去忙自己的事。

    “許則,你留下。”

    等其他人離開,黃隸嶺示意許則坐下,然后問他:“最近195院那邊是不是沒那么忙了?”

    聯盟軍醫院性質特殊,除去大戰期間,一般不會太繁忙。許則點點頭:“對。”

    “那好,趁這段時間有空,去見個人,之前跟你提過的,阮淼,聯盟投資銀行副行長的女兒。”黃隸嶺說,“上星期她調回首都市政府了。”

    不等許則開口,黃隸嶺直接道:“小姑娘一年前就對你有意思了,你那時候忙著前線支援,給人家婉拒了,現在她還是有意向跟你見面,你別跟我說又不去,哪怕年輕人聊聊天也行。她爸跟我是老朋友了,對女婿沒什么要求,女兒喜歡就好,也是難得開明的了。”

    許則:“老師……”

    黃隸嶺打斷他:“這次必須去,先見個面。別人我才懶得管這么多,要是你再拒絕,我馬上讓院里給你換博導,以后咱們倆沒關系。”

    軍醫大的學制模式與正常醫學院有些不太一樣,臨床醫學每屆會有一批5 2 2的人才培養名額,二十人左右。九年制意味著入學即獲得聯盟軍醫編制,本碩博連讀,畢業后可以自行選擇留院、留校或進入軍區。許則是本屆的九年制學生之一,黃隸嶺已經當了他五年的專業課老師,兩年的研究生導師,如果沒有意外,接下來兩年他還會是許則的博導。

    相處太久,許則了解黃隸嶺,黃隸嶺同樣了解許則,他知道用怎樣的說辭最能讓自己這個看起來沒有脾氣實際比誰都難搞定的學生妥協。

    “就算你有喜歡的人,從本科讀到碩士也沒見你跟對方在一起。既然那么多年都沒在一起,這輩子基本也就沒可能了,不想看你耽誤下去。”黃隸嶺忽然有些感慨,“許則,你是我一手帶到現在的,做研究、做項目、去院里實習,看你有成績了,我很驕傲,但我這個人就是比較愛管閑事,對自己看好的學生,我希望我在別的地方也能為他做點什么。”

    話說到這里,許則明白大概已經沒有余地拒絕,至少不能用直接拒絕黃隸嶺的方式——也許和阮淼見面后互相說清楚能夠更好地解決這件事。

    “好,謝謝老師。”許則說。

    回到實驗室,許則整理書包,期間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亞克力盒里的干花上,白色的花瓣已經變成淡褐色。許則還能非常清楚地回憶起這束花最新鮮最好的樣子。

    “很好,你這種油鹽不進頑固不化的人,就是要強扭一下才對,我支持黃教授的做法。”在約許則周六下班去吃飯卻得知他可能要與阮淼見面時,池嘉寒這樣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