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凡心里掙扎了老半天，終于做出了決定，立正向前走，卻依然一步三回頭。

    許央央每一次看到他回頭，都會揚揚手里的糖葫蘆給他加油鼓勁，小凡也堅毅地點點頭，隨后繼續開啟自己的征程。

    好不容易走到了大胡子大叔那邊，小凡思索了一路，但說出口的話還是因為害怕而有些結巴：“叔、叔叔……我、我想要兩個糖福祿。”

    說完，就將手臂伸直，把剛從許央央那里拿來的錢遞到大叔面前，直直擋在自己的腦袋上方，試圖避免和大叔有直接眼神接觸。

    “哎呀，小朋友，”大叔倒是出乎意料的慈祥，眼角也彎彎，接過錢，從糖葫蘆架子上挑了兩個顆粒最大最飽滿的遞給他，“是幫爸爸mama來買糖葫蘆嗎？真棒！叔叔我再送這個勇敢的小朋友一把小劍好不好？”

    說著，又將旁邊的塑料制小劍遞給他。

    聞凡接過了糖葫蘆，看著躺在大叔寬大掌心中的小劍，一時有些猶豫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許央央，看到她微笑的點頭示意之后，終于踮起腳尖，從大叔手里接過小劍。

    “謝謝叔叔，”他禮貌地鞠躬，“叔叔不是大胡子壞蛋，叔叔的糖葫蘆也好漂亮，叔叔的生意會越來越好的。”

    大叔雖然聽不懂大胡子壞蛋是什么，但是也抵不過小朋友的萌萌沖擊，笑著剛想要伸手摸摸他的頭，聞凡卻已經噠噠噠跑走了。

    他看著前方搖搖晃晃的小背影，笑得更慈祥了。

    大叔背對著聞凡，朝許央央揮了揮手，得到對方的手勢感謝之后，便抬起自己的糖葫蘆架子，繼續前往下一個地點了。

    “mama，那個大叔雖然看起來可怕，但是說話好溫柔呀！”

    “哇，是嗎？”

    許央央接過他手上拿著的兩串糖葫蘆，塞了一顆到他嘴里，讓聞凡本來消瘦的臉頰立刻變得鼓鼓囊囊的。

    聞凡嚼著糖葫蘆，仍然抑制不住想要傾訴的欲望，含糊不清地繼續說：“對呢！他還送了我一把小小劍，是段康康他們經常玩的那種，現在我也有啦！”

    說著，就從衣兜里掏出小劍，獻寶式地遞到許央央面前。

    剛才在大叔手里嬌小無比的塑料劍，這會兒在小凡手里卻顯得大了好幾倍，不太精巧，卻很符合男孩子們的審美。

    許央央一邊吃著糖葫蘆，一邊接過小劍把玩著，小凡則揚起頭來，仰臉看著爸爸。

    聞易景剛才已經從許央央那里聽完了來龍去脈，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拍拍他的小肩膀，淡聲說了句：“做得好。”

    小凡難得得到爸爸的夸獎，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咧著一口小米牙，主動抓過爸爸的手，隨后又牽上mama的手，自己走在兩人的中間，小胳膊一晃一晃的。

    而許央央此時正專心啃糖葫蘆，完全忘了拒絕小凡的行為，反而看著他開心的笑，自己也跟著傻樂。

    直到到了家門口，許央央的糖葫蘆已經啃完了，聞凡才空下手來，從爸爸手中接過一串完整的糖葫蘆。

    他先遞了一顆給爸爸吃，又準備遞給mama，卻被許央央以再吃肚皮要炸了為由給拒絕了，這才開始自己慢吞吞地吃起來。

    許央央看他以龜速吃糖葫蘆，多半要吃好久，于是先捂著吃撐的肚子回房間，打算收拾衣服先行洗漱。

    沒想到，聞易景也跟著她進了房間。

    其實除了晚上各自平躺著的時候，兩個人很少在臥室碰面。

    聞易景可能有點避嫌的意思，白天許央央在臥室里的時候他從來不進臥室，每天晚上也都會等她收拾好了才進來，而且一進門就躺在自己的地鋪上，從來不會亂看，也沒什么小動作。

    雖然兩個人之間一直保持著很明顯的距離感，但這正讓許央央覺得安心。

    所以，此時的許央央看著跟著自己進房間的聞易景，還有一點愣怔。

    反應過來后，她以光速收拾好自己的衣服，也不顧撐得有些發酸的肚子，抱著衣服就準備出門，盡早逃離兩個人獨處的空間。

    卻在路過聞易景的時候，被他用胳膊攔了下來。

    “啊……有什么事嗎？”許央央心里有些沒底。

    對方卻并未多言，只是將手中的東西遞給她：“看你今天好像胃不太舒服。”

    看著他手中的健胃消食片，許央央想起之前買糖葫蘆的時候，他離開過一段時間，應該就是去路邊藥店了。

    她接過，道謝的話還沒說出口，對方就已經轉了身，走回書房，只留下一句：“聞凡在找你。”

    許央央下意識“噢”了一聲，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這才把抱著衣服先放到浴室里，繼而走回客廳。

    第18章

    一見許央央往這邊走,聞凡立刻開心地迎上去：“mama！之前我們一起畫的畫，得到老師夸獎啦！而且老師還讓我明天上臺演講呢。”

    “這是我第一次有這個機會,”他拿起茶幾上的畫,捧在胸前，“不過……還有一點緊張呢。”

    聞凡揚起頭，向許央央眨了眨眼睛：“mama可以再幫我一下嗎？”

    “當然可以啦。”

    許央央摸摸他的頭,牽著他在身后的沙發上坐下：“老師是讓你上臺解說這幅畫，對不對？那小凡只要說出你自己是怎么理解的這幅畫就好啦。”

    小凡聞言,大腦開始轉動,過了一會兒，終于整理好自己的措辭。

    他指著畫面上最大的那一個方塊生物：“唔,這是在海里生活的琪琪，他和小伙伴們過著特別快樂的生活。但是漸漸的,海洋里的垃圾越來越多。”

    聞凡的手指移向畫的上方：“垃圾最后傷害了他們居住的環境，琪琪和小伙伴們的家被壞人們破壞了。”

    她又繼續指向小方塊琪琪臉上的表情：“琪琪哭了,都是因為壞蛋丟的垃圾讓他們沒有家了。”

    說完，聞凡有些拘謹地看向許央央，期待得到她的評價。

    許央央一邊看著畫，一邊認真聽著他的敘述,連連點頭。

    其實她沒好意思告訴聞凡,她一直以為那個黃色方塊頭是海綿寶寶來著，而其他漂浮的小生物則是各種奇形怪狀的水母，她還尋思著派大星怎么沒出現呢。

    許央央的手撫摸在剪貼畫上,細細回憶著聞凡剛才的描述,又給他一點提示：“那小凡覺得,畫這一幅畫除了完成老師的任務之外,還有什么啟示呢？”

    聞凡蹙著眉頭,略有所思：“還想告訴大家，我們不能亂丟垃圾，要把垃圾分好類來處理，如果垃圾被隨便丟到海洋里，會把海洋變得很糟的，海洋里的琪琪們就會傷心。”

    頓了頓，他又想到：“我們應該保護環境，讓琪琪再次開心起來。”

    他拿起鉛筆在旁邊的白紙上畫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其實琪琪開心起來可好看了呢。”

    “對呀，所以呢，我們作為人類就要好好保護環境，不能破壞寶貴的環境，也是為了守住琪琪的笑臉，對不對？”

    聞凡小雞啄米式地點點頭，聽得很認真，又繼續在大腦里重新組織語言。

    他從小板凳上爬起來，按照自己最開始的思路結合許央央剛才的建議，再次復述了一遍明天演講的內容。

    這一回，他明顯要有信心多了，嗓音也更大，小胸膛有底氣地挺直，目光更加有神，效果比第一次好多了。

    許央央向來喜歡鼓勵式教育，把他夸得一通天花亂墜，讓聞凡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捂著臉跑去書房里。

    他是去找爸爸幫忙，請爸爸幫忙把自己的畫發在家長群里，才不是害羞了呢！

    把每次活動的優秀作品發在家長群里是老師要求的，也是每一次主題活動的必備步驟。

    之前聞凡都是看著別人家家長發自己孩子的漂亮畫畫，這回終于能讓自己的爸爸mama也體會到這種驕傲感了。

    許央央看著小孩跑走的背影笑了笑，把桌子上散落的卡紙整理好，站起身來，也收拾收拾開始洗漱。

    她剛用干發帽裹著頭發，準備找吹風機，一開浴室的門就看到一個小蘑菇蹲在門前，手上還捧著一個亮屏的手機。

    一見她出來，立刻就將手機湊到跟前。

    “mama！你看有好多人夸我們呢！”

    許央央接過手機一看，群聊顯示這是幼兒園的家長群。

    聞凡的畫一經發出，底下立刻有家長回復，發了一堆彩虹屁，還帶上了各種各樣五顏六色的表情符號和可愛的表情包，看起來又搞笑又溫馨。

    許央央也與有榮焉，正準備夸出口，卻見一直蹲在地上的聞凡臉上出現了痛苦的表情，捂著自己的腿：“啊，mama！我的腿麻麻了……”

    看著他因為腿麻而糾結成一張小包子的臉，許央央剛準備說出的彩虹屁又變成了哈哈哈，隨后學著他的樣子一起蹲在墻角當蘑菇，好讓他稍微緩緩，別那么著急起來。

    一大一小兩只蘑菇大眼瞪小眼，兩個人都被逗得直樂呵，卻差一點把剛從書房里出來的聞易景給嚇了一跳。

    他默默收回剛才差一點踹在許央央身上的腳，把手里的u盤遞給了她。

    “這里有我之前收集的一個普適性計劃書軟件，你想要開面包店的話，可以參考參考。”

    “啊？”

    許央央撐著膝蓋站起來，有些吃驚地接過：“謝……謝謝啊。”

    “沒事。”

    聞易景照樣是很平淡地回復，隨后就看向還在那兒蹲著的小蘑菇：“聞凡，起來洗漱去了。我把牛奶放在餐桌上，等會記得喝。”

    “好的爸爸。”

    聞凡乖巧應聲，拍拍腿站起來，準備回自己的小房間里拿換洗衣服。

    轉身之前，他還特意向許央央眨了眨眼睛，許央央迅速領會意思，也回他眨了眨眼。兩個人用眼神達成約定，約好了下次大家還要一起裝蘑菇。

    許央央看著手中的u盤，也等不及吹頭發了，直接鉆進臥室里，把它插在平板上，拷下了相關的軟件之后就把u盤還給聞易景，隨后開始自己的研究之路。

    別的不說，剛打開軟件，她看到項目名稱就忍不住驚嘆。

    每一項都列得整整齊齊，而且輸入數據和信息之后，就會根據輸入的內容自動生成最優分析方案，還十分人性化，備選方案也有好多種，有最省錢的也有最迅速的，基本能滿足各類需求。

    其實許央央之前也有做一個這樣計劃表的想法，但是因為技術有限，只能停留在人工手打階段。準確率不錯但就是效率不高，她整了一天才只列出一個大致的綱要出來，接下來的分析更是麻煩。

    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遇到這么好的軟件。

    可惜，她上網搜了一下，這個軟件在市面上并不流通，倒是軟件的出品方“x科技”很有名，是近幾年成長最成功的科技公司，由成功登頂世界黑客大賽的x team開創，不光百度百科寫了一長串成就，就連各種科技號也把它當做成功案例翻過來倒過去地分析。

    許央央越看越覺得這個軟件太牛，給自己用都有點大材小用了，也不知道聞易景從哪弄到的。

    她頂著一頭雞窩頭，認認真真地把自己收集到的數據一一輸入，立刻就得到了一系列具體而周到的分析，和聞易景之間分析的商圈情況大體一致。

    許央央把各種事項結果拍攝下來存到手機上，再結合之前收集到的資料，以及這段時間的實地考察，原本草擬的計劃就變得更加完整了。

    許央央仿佛看到光明的未來在朝自己招手。

    她一直折騰到了半夜兩點多才上床睡覺，直到睡著前，聞易景都沒有回臥室。

    她想起晚上十點多的時候，好像有輕微的防盜門打開的聲音，他有可能是出門了。

    許央央臨睡之前還迷迷糊糊地想，明天得好好謝謝他才是。

    可等到她第二天早上睜開眼睛，看到的卻只有空蕩蕩的房間。客廳里沒有人，浴室和廚房里也都沒有。再一看時間，居然九點半了。

    許央央拍拍睡得懵懵的腦瓜子，打開手機，看到了聞凡給她發來的語音。

    [mama，今天早上你的鬧鐘響了很久，但是你看上去很困，我就沒有喊你起來噢~]

    小凡的聲音聽起來很開心，軟軟糯糯的，許央央的心情也莫名變好了。她繼續點開下一條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