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物 第69節
“現在還不清楚,太醫也沒出來呢?” 戚國公頓時皺起了眉。 謝老夫人道:“都先坐下等等吧。” 正說著,門外腳步聲又起。 臉色蠟黃,面頰微凹的戚白玉披著厚厚的斗篷出現眾人眼中。 她被丫鬟饞扶著,許是體力不支,她走的很慢,顯得格外艱難。 戚國公見了她,立刻皺眉道:“你怎么來了?” 戚白玉看了屋子里的一眾人,語氣顯得有些諷刺:“聽說父親以為我病得重了擔心我,才特意大晚上到謝府來。” 戚國公頓時臉上有些掛不住。 “原來父親是擔心七meimei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倒是我自作多情了。既然父親都來了,我自然也是心里擔心七meimei,所以過來瞧瞧。” 她這兩句話諷刺意味太濃,戚國公的臉色難看,廳堂里的氣氛也霎時凝住。 謝老夫人見狀,打起了圓場。 “都是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白玉既然也是擔心,那就坐下一起等等吧。” 戚白玉咳了兩聲,沒再說什么,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李濱看著屋里的人,頓時覺得頭皮都發麻起來。 · 韶音閣中。 劉院使給昏迷著的白歌把了脈,又翻著她的眼皮看了看,頓時皺起了眉。 看這脈象,似乎是受了極大的沖擊導致的早產。 他趕緊先開了個方子,交給辛mama道:“這是催產藥,趕緊去煎了給產婦服下,再準備十年以上的野參,切片讓產婦含住。” 辛mama連忙稱是,出去派人煎藥。 劉院使這才從隨身的藥箱里取出一副銀針。 他取了幾根針,分別在白歌的頭頂,手臂,和虎口處刺了下去。 幾針下去,原本昏迷不醒的白歌,頓時□□了一聲。 她只覺渾身劇痛,整個人如同散了架一般。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 她隱約記得自己跳下來的那一瞬間,眼前忽然多出了一個人影。 似乎,是謝塵? 怎么可能呢,白歌在心底自嘲般的笑了一聲。 許是自己心里的怨恨積的太深,以至于幻想著想要與他同歸于盡了才好吧。 耳邊忽然傳來呼喊聲,聲音有些熟悉,似乎是小招。 那聲音吵得很,白歌想呵斥兩聲讓她別喊了,卻在一片幽沉的疼痛中越陷越深。 “姑娘,姑娘!大夫,我剛剛看她眼皮動了,是不是要醒了!”小招眼中帶著淚的喊道。 劉院使看著緊閉著雙眼的女人,捏了捏她的脈,眉頭皺的更深了。 他已經想盡辦法用金針刺激她的xue位,可依舊不起作用。 再這么下去,可就真的危險了,怕是要一尸兩命了。 韶音閣門外。 謝塵在冰冷的院子里已經站了快半個時辰。 李濱湊到他身邊道:“三爺,戚國公來了,正在前面和老夫人坐著呢。” 謝塵閉著眸子,根本懶得理會。 此時他的腦海中,不斷閃過東臨閣觀景臺上的一幕。 她的腳蹬在圍欄上,身姿搖晃著,明明是有了七個月的身孕,可那姿態卻輕盈的像要振翅欲飛的蝴蝶。 輕飄飄的往后仰倒,墜落。 眉眼彎著,嘴角含笑,帶著一絲天真。 卻仿佛一把尖刀,刺到謝塵心窩上。 謝塵從沒想過,白歌會為了裴桓如此決絕。 她是不是從來沒期待過和他的未來,沒期待過他們的孩子? “嘎吱——”開門聲響起。 謝塵頓時回神看過去,韶音閣緊閉的門開了。 須發斑白的劉院使面色焦急的從里面走了出來,謝塵連忙上前兩步,急聲問:“怎么樣?” 劉院使搖搖頭嘆了口氣道:“這位夫人身體受了外力撞擊,現在意識不清,我已經想了一切辦法想把她喚醒,可她好像自己也不愿意醒過來,現在羊水已經破了,這么拖下去,大人孩子都有危險。” 謝塵腦中如有重錘砸下,臉色瞬間慘白下去。 他強撐著一口氣問道:“那現在怎么辦?” “我開了個方子,先按這個方子試試看,實在不行——” 劉院使看著謝塵蒼白的臉,有些沉重的道:“大人便要想好,是要保大人,還是要保孩子。” 謝塵面色頓時灰了下去,身體似乎微微晃了一下。 劉院使瞧著他臉色不對,連忙撐了他一把,一手捏在他的腕脈上。 老太醫頓時眉頭緊皺道:“謝大人,你現在五臟俱損,怎么還敢用內息強撐,我給你開一個方子,你趕緊吃了藥去調息,若不然,今后臟腑必然會留下后患。” 謝塵擺了擺手,道:“院使不必顧忌我,我沒事。” 他壓下口中的腥甜,看著劉院使,眸子有些晦暗,似暗藏著無法言說的痛楚。 “無論發生什么情況,請院使務必保住內子性命。” 劉院使嘆了口氣,也不知該怎么安慰才好。 據他所知,這位謝大人雖位高權重,可年近三十,膝下還未有子嗣。 如今能忍痛說出這番話,可見也是用情至深之人。 · 莫妄齋廳堂中。 戚國公有些焦急的站起身道:“怎么這久還沒信兒,要不咱們過去看看。” 謝老夫人也是有些坐不住了。 “是挺久了,到底怎么樣也該有人出來知會一聲。” 她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是該過去瞧瞧。” 得了她的話,屋里眾人頓時都站起身來,烏泱泱一片往韶音閣行去。 半路中,遇上一個腳步急匆匆的太醫。 戚國公趕緊將人攔下問道:“里面情況怎么樣了?” 那太醫見他們一眾人衣著華貴,估計著是這府上主人,便也不瞞著。 “產婦現在昏迷不醒,可是羊水已經破了,孩子估計是保不住了。” 戚國公急的怒目圓睜道:“什么意思,孩子為什么會保不住?” 那太醫有些無奈的道:“產婦意識不清,就無法自主用力,全靠產婆去推,孩子根本出不來,就會被憋死在腹中。” 戚國公實在不解的道:“那將人弄醒不就行了?” 太醫解釋道:“劉院使已經試過了,根本叫不醒。而且產婦是受了外力沖擊導致的意識不清,極有可能臟腑都受了傷,就算是強行將人弄醒,也不可能余力生產的。” 謝老夫人此時開口道:“那就沒別的法子能將孩子保住么?” 她頓了頓,看著太醫道:“這是我謝府第一個孫輩,一定得保住。” 太醫看著眼前一眾人為難的道:“這種情況要是想保住孩子,只能是剖腹產子,一不小心可能就會要了產婦的命。” 四周頓時一靜,卻又聽那太醫道:“而且我剛聽劉院使說了,謝大人的意思是要優先保住產婦的命。” 這話一出,在場的眾人立時都變了臉色。 戚國公也顧不得那太醫在場,怒喝道:“他這是什么意思!” 他倒不覺得這是謝塵更在乎白歌的性命,心中一瞬間閃過的全是陰謀。 謝塵想做什么,難不成他今天是故意帶人去上元節的燈會,然后演這么一出,就是為了毀約? 謝老夫人也沒想到謝塵會這樣說,眼見戚國公怒不可遏,連忙安撫道:“親家公先別激動,我們先過去瞧瞧怎么回事?” 戚國公“哼”了一聲,甩了袖子急步往韶音閣走。 戚三爺和蘇姨娘對視一眼,也趕緊跟著他身后。 謝老夫人皺著眉被丫鬟攙著往前走。 落在最后的戚白玉,用帕子捂著唇咳了兩聲后,眼中溢出一絲譏諷。 幾人進了韶音閣的院子時,正撞見劉院使與謝塵商量著用什么方法能讓人恢復神智。 戚國公見了謝塵,大踏步的便過去,道:“到底怎么回事,孩子到底能不能保住?” 劉院使被這突然出現的一群人嚇了一跳,疑惑的目光投向謝塵。 謝塵此時哪有心神去理會這些人,他寒涼的目光從戚國公身上掃過,接著看向了他身后的戚三爺和蘇姨娘。 戚三爺之前從來沒和這位謝大人打過交道,如今只是被他的目光掃過,就覺得一股強烈的壓迫感襲來,頓時背后升起一絲寒意。 謝塵冷冷道:“李濱,把這些不相干的人都請出去。” 李濱正準備派人動手,就聽謝老夫人厲聲斥道:“妄之你這是做什么,這是你岳父,怎可如此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