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薄荷 第44節
“嗯。”溫斂收斂起了笑意,“我想看看,我們穗穗有沒有受委屈?!?/br> 如果告訴溫斂,這場比賽最后的結果或許有貓膩,她想到初初提交報名的時候,副導演對著張秘書和她的善意。告訴了他,溫斂或許能給她一個真相。 可是,遲穗下意識地垂下眼,當初報名時她已經和張秘書見過副導演,最后決賽時仍拿到了這個結果,那么是不是說明,cao縱這結果的人背后的能量無可匹敵,又或許真的是,她的表現不得評委的好感。無論是哪種原因,她都不想溫斂再為她費心費力了。 “沒有受委屈。”遲穗掩飾性地喝了一口水,“是我自己沒有發揮好,在自怨自艾?!?/br> 溫斂卻拿出了手機,在通訊錄里翻著。 “我找人問問,發生了什么事?!彼幻嬲f,一面在遲穗背上輕輕拍著,依舊當她是受了委屈的小女孩。 “真的沒有什么事?!边t穗急急地抽走他的手機,藏在背后。 像個小孩子一樣。 溫斂彎起眼眸,輕聲哄著她:“好好好,我知道了,乖,先把手機還給我。” 遲穗看著他,像是在評定他說的話又幾分真幾分假,心里估量了幾個來回之后,才把手機還給溫斂。 溫斂摸摸她的頭發,目光定格在墻上的時鐘。 “再過不久要開學了,下個學年,去考研好不好?我有幾個相熟的教授,到時候介紹給你認識。” 如果這次華夏臺的比賽順利取得不錯的名次,按照最后的獎勵來看,她能夠在華夏臺實習,考研的事,可以適當放一下。不過現在這種情況,確實可以準備考研了。 “我也是這么打算的。”遲穗隨著他的視線也看向了時鐘,再過一會兒,天都要亮了。意識到這個時間點,困意才如山一樣傾倒過來。 “我去睡一會兒?!彼蛄藗€哈欠,從溫斂懷里跳下來。 暖黃色舒適的燈光下,溫斂五官的線條都如玉一樣溫潤可親。遲穗彎下腰,忍不住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你要不要,也去睡一會兒。” 她感覺臉燒了起來,但沒有關系,在夏天,如此灼熱的季節,無論是臉燒了起來,還是做什么事情,都是可以被原諒的。 - 蟬聲漸漸減弱的時候,大四的學年就悄無聲息開始了。遲穗開始了常常泡在圖書館的日程。只是這日程沒經過幾天,溫斂先受不了了,遲穗早出晚歸,比他還忙碌,一天所見的時間寥寥無幾。 他找了一個機會,耐心地和遲穗分析著利弊,圖書館說來說去也只是一個安靜學習的地方。而安靜學習的地方,他完全可以提供,沒必要一直在學校中。 仔細想想,溫斂說的并沒有錯誤,于是遲穗的學習場地,就從圖書館轉移到山莊。既然在家學習,那么學校的寢室也就成了可有可無的存在,溫斂哄著遲穗,想讓她把宿舍也給退了。 遲穗這次沒有被溫斂的一通說辭迷糊了神經,“萬一在學校有什么事,我也可以住在寢室?!?/br> 她將一瓣橙子塞到溫斂嘴里,小聲在他耳邊說:“你剛剛的模樣,好像一個禍國殃民的妖妃,在哄騙昏庸的君王為她掏空國庫,一擲千金。” 對于遲穗的這個形容,溫斂沒有生氣,反而還若有所思,“可惜穗穗不是昏庸的君王?!彼氏伦熘械某茸?,去親吻遲穗的唇,橙子的味道這次布滿遲穗的口腔,感覺要醉倒在這橙香中了。 溫斂停下來,看著遲穗紅腫的嘴唇,很想上去再咬一下。 太可愛了,不是嗎? 他將眼完成柔柔彎月,放低了聲音問:“這次愿意了嗎?” 遲穗雖然被親得迷糊了,但幸好反應速度還算快,她搖搖頭,還是拒絕。 溫斂嘆息著,似笑非笑地說:“看來我還需要努力一下,才能迷惑得穗穗神志不清?!?/br> 蟬鳴聲聽不到了,但溫度依然沒有稍稍下降一點,平京的夏天,似乎格外漫長。 遲穗在去教授最后一節家教課的時候,遇見了卓茵茵。 那天是卓茵茵主動打電話給遲穗,讓遲穗約一個時間,出來見一面。 她從辛書家出來,小姑娘還不舍地送她下樓,約定等她高考完,要和遲穗一起出去玩。 遲穗和卓茵茵約在了一家咖啡店。咖啡店里放著鋼琴曲,很是清幽的環境,遲穗喝下第一口咖啡時,突然腹中隱隱作痛。她皺了皺,預感到這個月的親戚提前造訪了。 而卓茵茵看到遲穗皺眉的表情,心更往下沉了一分。 與遲穗見面前的那段時日算不上難熬,但是每每想到這間,終究是輾轉反側,但是若是問她自己,時間如果能回轉,再重來一遍,她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 “上次的事,對不起?!彼D澀地說出這一句,說出這一句話,沒有想象中的輕松,心臟還是沉重的。 遲穗抬起眼,平靜地說:“我以為在那天,你會當面和我說這一句話。” “那一天?!弊恳鹨鸪爸S地笑了笑,“我以為溫斂會接受?!?/br> 作者有話說: 第55章 卓茵茵刻意避開了遲穗的眼睛,好似只有這樣才能正常說話了。 “那時候,我們公司的項目出了問題?!闭f出第一句話后,卓茵茵的話語流暢了。 遲穗一面攪著咖啡,一面盡量忽略腹中時不時開始鬧騰的疼痛,聽卓茵茵還原這個故事。他們的公司,初初開始建立的時候,還是很順利的,但是初創企業,最難的就是接下來的生存。卓茵茵的公司,花了大價錢做了一個項目,但是關于個項目的審批,遲遲沒有拿到。 這樣一日一日拖下去就是燒錢,經過多方打聽,他們才總算打聽到,審批那個項目的單位,歷來都是遲緩的速度。如果不想等待,就需要走另外的途徑。 卓茵茵就想到了溫斂身上,她記起來,遲穗以前同她說過,那個審批的單位,請了溫斂好幾次宴席,他也沒有點頭。 “你可以先來找我。”遲穗開口,打斷了卓茵茵的話語。 卓茵茵那雙一直看著咖啡店裝飾的眼睛終于挪過來,視線對上了遲穗的眼睛。 “可是我不想啊。”她笑著開口,“我不想求你呀?!?/br> 遲穗無法探知卓茵茵的想法究竟是如何,但她說出這句話時,她能感覺到,即便是去求溫斂,卓茵茵也不想去求她。什么時候她們之間變成了這樣一種關系,遲穗想不明白。 她還在繼續說:“他們那些男人,我見得太多了,稍稍給一下好臉色,說幾句似是而非的好話,就會認為你對他別有心意。然后幾場約會,你提出的要求,多半能夠接受?!?/br> 遲穗沒有笑,她很平靜的,一字一字同卓茵茵說:“可是溫斂不一樣,他是我男朋友?!?/br> “他真的,算是你男朋友嗎?” 遲穗恍然想到,以前的卓茵茵也曾問過,溫斂是她男朋友嗎?她當時是怎么回答的,當時她也不曾認為,自己是他的女友。 “我見過一個男人,有錢財有權勢,長得還不賴。”卓茵茵這次沒有移開視線,聲音放輕了,像是在唱著一首歌一樣說這個故事,“找了一個女大學生,送包包首飾,還送車,情到濃時連臉也愿意給她打?!?/br> “但又有什么用?!彼龂@著氣,“說膩了就膩了,女生想找他見面,連一扇門都不肯讓她推開?!?/br> 生活在金玉堆砌的世界里,這些人對感情的認知大多都是明碼標價的商品,你付出感情,我付出金錢。等我不愿意再為你的感情付出錢財的時候,這段陪伴也就到頭了。 對,是陪伴。 不是相互的戀愛。 遲穗聽她說完這個故事,放下了手中的小勺子,將那杯咖啡推得更遠了一些。現在她應該去一趟廁所,但在去之前,她還是要和卓茵茵說一句。 “可是你應該知道,在你做這件事之前,我和溫斂還在一起。” 她拿起旁邊的包,站起來,說要先去洗手間一趟。起來時,她見到卓茵茵低下頭,喃喃又說了一句對不起。 不出所料,遲穗的親戚提前造訪,但是量好像并不多,沒有沾染到貼身衣物上。她收拾完出來后,咖啡店原來的座位上,已經不見了卓茵茵的蹤影。服務員過來特意說了一句,那位小姐已經買過單了。遲穗看著面前兩杯幾乎沒有動過的咖啡,點了點頭。 回去時,她看到庭院中有人在忙碌,那片向日葵花田旁邊,擦著汗的工人對遲穗說,雇主想要在這里再種上桃樹。等到春天開花時,是很美好的景致。 遲穗進屋時,讓阿姨切了一盤水果,送給外面做工的宮人。 今日的學習沒有效果,她摘下耳機,趴在桌面上,拉開窗簾,還能看到外面宮人忙碌的身影。如果到了春天,這邊種植起一排的桃樹,桃花盛開時,不論從哪個方向看,確實都是漂亮的風景。 溫斂剛剛與她通過電話,說今晚可能會晚點回來。阿姨給她也切了一盤水果,嘗到嘴里有些涼,遲穗吃了一點又放下。她卷起被子,干脆睡一覺,身體累,精神也跟著疲憊。 半夢半醒之間,感覺有誰坐在床頭,專注地看著她。掩了窗簾,室內本該是黑漆漆的一片,但是他身旁開著一盞燈,微弱的光芒只能照亮周圍一小圈的范圍,映射不到遲穗臉上。 她迷迷糊糊地睜眼,還未完全清醒時就自動地將頭靠在他身旁。只會是溫斂,只能是溫斂,他不會允許有其他人,坐在遲穗身旁。 “幾點了?”遲穗仍是閉著眼睛,讓她再貪睡幾分鐘就睜開眼。 溫斂看了下手表,輕聲說九點,這個時間讓遲穗清醒了一大半,她居然睡了這么長時間。 “怎么了,不舒服嗎?”他伸手探了探遲穗的額頭,也許在來時,溫斂也觸碰過,再來一次,終歸是不放心。 遲穗讓他低下頭,溫斂沒有多問,自然地彎腰低頭,將耳附在她的唇邊。遲穗說了自己的狀況,然后說:“我睡個一天就好了。” “那也要吃飯?!睖財刻嫠春帽蛔?,“阿姨和我說,你睡得沉,連晚飯也沒有吃。” 遲穗搖著頭,轉了個身,說不想吃。 “那喝粥好不好?”他很有耐心地哄著遲穗,“不要虧待自己的胃,我怕它難受起來,你會哭?!?/br> 最后還是讓阿姨端了粥上來,溫斂在遲穗背后墊了靠枕,一勺一勺地喂她喝粥,好似她是斷手斷腳的病人,需要人盡心服侍才能生存一樣。 房間里多開了兩盞壁燈,暖黃色的光暈將一半的房間都照亮了。遲穗眼角的余光從空了一半的粥碗移到溫斂的側臉上,卓茵茵的話語不合時宜地響起,引導她審判此刻溫柔的戀人。 她說,她就如同自己所說的那樣,打算先向溫斂示個好,如果能成功地擁有接下來的約會,才會向他提出項目審批的要求。但是那一天,溫斂是怎樣對她說卓茵茵的呢? 他說卓茵茵想要和他共度一晚,他說她身邊的人都心懷不軌。 要問個究竟嗎? “穗穗在想什么?”溫斂突然開口,過長的眼睫盛著壁燈暖黃的光芒,稍稍一抬起,那光芒就散去了,進不到黑曜石般的眼里。他拿著勺子,在遲穗唇邊停了很久。 有一種搖搖欲墜的平衡,要在此時打破了。 遲穗又在想,溫斂知道她今天去見過卓茵茵嗎? 她張開了嘴,喝下了這一口粥。 “沒想什么,就是身體還是有點難受?!?/br> 遲穗把胡思亂想的問題放在一邊,安靜地喝完這一碗粥。 何必去追問,溫斂自然有一個完美的答案,令她心服口服。他們之間的平衡那么搖搖欲墜,她不想再往上面添加一根稻草。 阿姨送過來一個熱水袋,溫斂接過,替遲穗放在肚子上。 “身體難受就不要到處跑了,在家好好休息。”溫斂看著遲穗比往常要糟糕一點的臉色,還是心疼起來。 “穗穗好可憐?!备糁粚泳d軟的蠶絲被,溫斂的手覆蓋在她的小腹上,“是這個地方,讓你那么難受嗎?” 遲穗閉上了眼睛,輕輕點了下頭。 沒有了聲音,她又睜開眼,看溫斂在做什么,他看著她的小腹,半邊臉在陰影中,不辨神色。如果人的視線有重量,溫斂肯定是第一個發現的人,似乎是注意到了遲穗在看他,他轉過臉來。這下能看清了,是一派溫柔。 “我在想,是不是要叫醫生過來看看?!?/br> 她躺下睡一覺就好了,沒必要這么興師動眾的。 遲穗拒絕了他的提議,然后差遣溫斂,再給她倒一杯熱水,喝完這杯水,真的要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