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宋 第247節(jié)
他國中的子民都還沒過得怎么好呢,怎么可能拿錢去惠外人。 只有先把他們掏空掏盡,讓其國內民不聊生, 到時再收回河西走廊,可就容易多了。 想到這,趙士程又另外起旨, 再補貼了西北一份購買青鹽經(jīng)費, 雖然他可以大量印錢去買, 但思考之后, 他還是沒有如此做, 畢竟貨幣這東西到時還是會流回大宋,稀釋了自己這邊的購買力就不好了。 他的信譽是這些年認真經(jīng)營下來的,這價值可比這錢貴多了,就是因為相信皇帝陛下,他的在經(jīng)濟、稅收、戰(zhàn)事上的安排才會那么容易推行,順風局下,大家都是支持他的。 可他如果露出任何得意忘形的姿態(tài),原本支持他的人都會變成阻力,這世上,永遠不缺聰明人。 不過,西夏的事情,也需要提前做準備。 蕭干和耶律大石,都是可以重用的人才,尤其是耶律大石,如果他能占據(jù)西域,從新疆出發(fā),與大宋一起,夾擊西夏,便能直接斷掉西夏的后路。 還有西藏青海的諸羌,這些人都是墻頭草,若是西夏倒下,他們絕對會成為沖殺在第一線的豺狼,可以提前拉攏的他們。 還有,藏區(qū)…… 趙士程回想了一下,在吐蕃帝國和唐朝同時滅亡后,青藏高原四分五裂,政治中心已經(jīng)從拉薩轉到了青海附近的薩迦,如果想要控制藏區(qū),也得提前做準備的。 就他所知,藏區(qū)還是奴隸制,真正有戰(zhàn)斗力都在青海一帶,唐朝之后,氣溫下降,藏區(qū)的農(nóng)業(yè)已經(jīng)很難支持大規(guī)模對外用兵,只要能用好河湟一帶的諸羌,那還是能在高原縱橫的。 他撐著頭思考了一會,又私下寫了一封手書,讓西北劉仲武去招攬一些西北羌人部族的少年,前來東京求學,東京城會包攬他們學習生活費用。 寫到這,他思想又擴散開來。 放一只羊是放,放一群羊也是放,不如直接在東京城開一所外國語學院,將吐蕃、諸羌、西南夷的優(yōu)秀年輕人招攬培養(yǎng),灌輸大宋的治國理念,將來大宋如果將這些地方收入治下,那就正好可以讓他們帶領家鄉(xiāng)致富,改變當?shù)氐纳睢?/br> 嗯,還可以讓一些懂得外族語的學生,去到海外、西域、諸夷做事,這樣的人用起來,肯定比在當?shù)仉S便找個向導更放心。 就這么決定了! 趙士程把自己的意思寫在紙上,招來講義司,讓他們出門,設立一個新的朝廷機構,名字,就叫外事院,將來大宋出訪的使臣、各軍的顧問,都可以從這里出來。 這事沒遇到什么阻礙,或者說,在大宋任何新增官僚職位的事情,都不會招來反對,畢竟有那么龐大的候補選人在等著上任呢。 選人們雖然有些讀死書的嫌疑,但能在大宋百萬讀書人中卷出來的,智力無疑是合格的,尤其是在背書讀書一道上,完全可以相信他們。 這個外事院的建立并沒有引起什么水花,在遼國覆滅、金國暫時退避,收回燕云后,大宋民間的輿論已經(jīng)有些飄了,言談舉止之間,多了些大唐時□□上國的味道。 高麗國本來是大宋金國兩邊都在朝貢,如今他們年年都朝貢大宋,對金國的朝貢則找借口一拖再拖。 因著大宋新出的好東西太多,大理國、南洋諸小國,都已經(jīng)把朝貢這事改為一年一次——雖然他們來朝貢的更多目的是做生意,但無疑大大地滿足了大宋上下的虛榮心。 如此一來,皇帝陛下因為夷人太多,設立一個外事院,很合理,完全沒有問題。 就連戶部給預算時都十分大方,他們在最初幾年其實都很摳,畢竟國庫已經(jīng)幾十年沒過過富裕日子了,不過現(xiàn)在官家在位后,大家已經(jīng)放開手腳,畢竟官家說了,現(xiàn)在花錢是為了以后過上更好的日子。 官家雖然兇狠了些、挑剔了些,可說過的話,從來沒有辦不到的。 官家說的話,都是對的! …… 寒風呼嘯,今年的大宋冬天非常冷,大雪漫天,覆蓋到遙遠的天際。 但依然影響不到繁華熱鬧的東京城。 宮城中,太上皇與太上皇后帶著兒子孫子們,正觀看城中最優(yōu)秀的歌舞表演。 能入城為皇族獻舞,本就是這些伎者們職業(yè)生涯中最高的榮耀,自然拿出了最高的水準。 而這些歌舞之中,早就不只是普通的漢舞了,還有高麗、南越、北方關外的舞者,他們早就在京城里討生活,異域風情十足,在這樣冷天氣里衣衫單薄,舒展彈跳間,卻絲毫不受影響。 對于一個被后世無數(shù)舞蹈洗禮過的現(xiàn)代靈魂,趙士程看了一會,便有些想打哈欠,但他控制住自己,因為他這一個哈欠,就能讓這東京城里最優(yōu)秀舞者們,職業(yè)葬送,成為笑柄。 不過,干座著實在有些無聊,于是他干脆找了一把琴,遇到喜歡的舞或者旋律,就拔弄兩聲合一下,遇到不喜歡的,就撐頭看著,用出神來打發(fā)時間,直到整個表演結束。 他彈琴的理由是太久沒有陪伴母親,今天正好有空,就彈琴娛親。 只不過等下方的表演完畢,趙老突然露出笑意:“我兒可還記得你幼時也喜歡彈琴娛親,許久未聽你彈那亂音,不如再給老父我演奏一番。” 趙士程回想當時拿古琴和老趙相互折騰的樣子,笑了起來,按弦泛音,給老趙彈了一首曲子,具體是什么名字,他已經(jīng)忘記了,不過他以前沒當太子的時候曾經(jīng)抽空把一些喜歡的曲子用古琴重新編過譜,選過幾首適合古琴的曲子。 老趙終于滿足了,驕傲地表示很喜歡這年禮,以后可以多給老爹聽聽。 趙士程當然答應。 他收回手,將修長的手指放上暖爐,目眸一瞥,看到一位年輕樂師那欲言又止,卻不敢言的神色——以他的地位,是沒資格在這種場合說話的。 哪怕與趙士程無意間四目相對,他也是瑟縮了一下,又重新抬起頭,沒有躲避皇帝的目光。 趙士程笑了笑,起身離開,同時吩咐內待,讓他把自己以前編過的曲譜和一些自己改過的簡譜送給那個樂師。 不需要問對方的名字籍貫,教他是不可能了,自己沒有這個時間,先前他為了改譜,還自己重新手算了十二平均律來定準確音階,好像也一起寫了進去,至于他能揣摩到多少,就看他的造化了。 嗯,那些譜子好像就一本,沒有抄本? 算了,都送出去了,沒有就沒有吧,反正他以后也不會在音樂里投入多少時間,送給有緣人好了,說不定以后還能當一件文物流傳呢。 - 過了幾日,趙士程看了看屋外的大雪,掙扎了一下,在出門訪查和宅在家里休息間難以抉擇,但到底還是起身出門,這樣的大雪,反而能讓他看到一些不同的東西。 這次就不出門太遠了,就在城外轉轉便是。 因著沒出遠門,他也沒牽毛驢,帶著幾個隨從漫步在已經(jīng)將雪掃除的街道上。 不少住戶趁著晴天,爬上屋頂,將雪蓋掀下,避免壓壞房屋。 還有孩子伸著小手,將沒有沾上臟污的雪團捧起,放入水桶中壓實,這樣便不用去買水了。 街上一間澡堂外排起了長隊,冬天里家中不好洗澡,泡澡堂子便成為了一件不貴又十分享受的事情,還有婦人帶著幾個孩兒排隊,小孩正在一邊的打著雪仗,她則大聲嚇唬著孩兒們,說等會要找堂子要一個桶,給他們搓一桶泥出來。 街道上大多是兩層的建筑,二樓的屋檐外,掛著幾塊臘rou,那些是他們在年末時對自己的酬勞,一只麻雀去叼食臘rou,卻見房梁下容易落下一張網(wǎng),把臘rou和雀兒一起困住,一個少年大笑著說今天可以加餐了。 趙士程臉上露出了微笑。 他去了上次去過的貧民窟,結果這些垃圾帶已經(jīng)變成一座座新修的民居,原本住戶早不知哪里去了。 一名貨郎挑著擔子,從旁邊經(jīng)過,沿街呼喊著賣爆竹了。 沒走幾步,便有婦人出門,叫住貨郎,買了十響爆竹,說是除舊迎新。 趙士程有些好奇,也走上前去,發(fā)現(xiàn)他擔子里的爆竹和后世已經(jīng)十分相似了,不再是裝在竹筒里,而是用經(jīng)紙卷著黑火藥,用引線串上。 “這是新做爆竹,便宜,比竹筒可響多了,一串十響,十文錢,圖個十全十美,大吉大利!”貨郎賠笑道。 趙士程買了一串,提在手中拆了一個,普通的草紙,泥巴糊底,紙引線……黑色的粉末撒落,把旁邊一個穿著舊襖、正在玩雪人的小孩子饞哭了,他臟臟的臉上全是渴望,脖子伸得老長。 他笑了笑,將這串爆竹遞給這個掛著鼻涕的小孩,陪他一起點燃了這串爆竹。 除舊迎新。 第336章 動蕩 新年過后, 趙士程又按程序舉行大朝會,接見各國使臣,同時給朝臣發(fā)了一筆獎金, 雖然不多, 但也算是對他們一年辛苦的犒勞。 接下來便是沐休,不重要崗位上, 官員大多回家過年, 只剩下一兩個值班。 東京城大街小巷張燈結彩, 煙花爆竹遍地,街頭有各種雜耍班子, 到處是瘋跑的小孩兒,歡呼聲沖上云霄, 在樓閣間回蕩。 大小的鋪子卻是沒有放假,這正是一年最賺錢的時候,大家都趁著過年花點錢, 過幾天享受日子,這樣的生活才是有盼頭的。 連慈恩所也會在這幾日, 把孤寡老幼聚集起來,一起吃飯烤火,讓年幼的孩子給老人表演一些才藝,孩子總能給老人帶來快樂。 晚上還能在宮城外看到漂亮的煙花表演,這次的煙花和以前有最大的不同, 就是這一次的煙花是用火炮轟上天空的, 不像以前只能在城門附近看到, 這次的煙花炸得老高老高, 爬得稍微高些, 不被遮蔽視色, 便是在十里外也能看得見。 這一晚,原本擁擠在城門的人流有了極大的改善,城門邊那火炮巨大的響聲反而讓人不適。 快樂地慶祝一天后,大人小孩都疲憊地回家,吹熄燈火,進入夢鄉(xiāng)。 月亮掛在城墻邊上,和在城墻上守衛(wèi)的士卒一起,靜靜地凝視這世間。 城墻上,趙士程輕輕舒了一口氣,伸手捏了一把墻上的積雪。 輕軟的積雪像云一樣歇在他掌心,冰冷的寒意順著掌心涌上大腦,讓人的精神越發(fā)清醒。 又是一年過去了,這可是1126年了呢。 如果按歷史,今年便是靖康元年,他也已經(jīng)快二十三歲,應該在和北方諸州的漢民一起,紛紛渡河南下,進行歷史上第二次衣冠南渡。 居然都那么久了…… 趙士程將手爐隨意遞給了城墻邊的一位士卒,驚得這年輕的小兵差點立刻跪下謝恩,被皇帝揮手阻止了。 走下城樓,趙士程呼吸著冰冷的空氣,又回頭看了一眼高聳城樓。 有生之年,他希望治下的帝國首都,不再需要城墻。 - 正月,燕山府路,燕京城。 在大宋治下兩年,燕京府正在以驚人速度恢復元氣。 去歲,朝廷下發(fā)旨意,清點燕山府的無主荒地,租給無地流民,這一舉動瞬間吸納了大量關外的流民——這些年,草原天氣越發(fā)寒冷,不知多少牧民在冬季被掩埋在大雪之下。 金國雖然也有過救災之舉,但奈何國力不堪,國庫中根本拿出那么多的銀錢,不僅如此,為了支持將女真部族南遷的計劃,金國還必須向草原各部收稅。 整整兩年,金國都在處理草原上的變動,如今金國東西兩處樞密院已經(jīng)有越來越嚴重的沖突。 女真族雖然建國十年,也有完整的征丁制度,但依然是一個個由部族組成的聯(lián)盟。 雖然在這些聯(lián)盟中的各部族的統(tǒng)領都還聽從國主命令,但他們也需要推出自己在朝廷中的代言人,爭取更多的利益,造成了女真部族中山頭林立。 阿骨打一脈的子孫如今正值壯年,而其它女真部族還把持著自己自家兵丁,為了不失去兵權,他們大多傾向于西樞密院的完顏婁室。 阿骨打一脈自然是暫時服從完顏宗干這位阿骨打的長子。 在宗翰和吳乞買死后,國內暫時沒有誰有足夠的威望,能壓下女真內廷和外廷的不和。 沒有足夠的威望,自然便沒有嚴格的軍紀。雖然完顏宗干幾次命令各部駐軍,不得sao擾治下,可這并沒有什么用,因為女真士卒沒有軍餉,想要花銷,自然要去搶劫勒索,致使許多關外北人,也受不了這幾多盤剝,常常拖家?guī)Э诜缴綆X,逃往關內…… 一名年輕的將領在風雪天里,眺望著遠方群山。 群山之峽谷之中,可以明顯看到如螞蟻一樣的人群,正緩慢又堅定地向城池走來。 “讓人再多備些火堆,熱水。”岳飛轉頭吩咐下去。 “還要收容這些流民么?”楊再興伸著脖子,無奈地道,“雖然只是一頓飯食,可那也是糧食啊,朝廷如今沒在燕山府征田稅,軍糧都是遼東送過來的。” 岳飛道:“天寒地凍,若非活不下去,他們又何必在這臘月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