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宋 第7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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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這樣的心思,趙士程在客棧門口和韓隊長道別。 回到樓上,王洋居然還沒有走。 咦,這可不像一個工作狂應該有的表現啊。 王洋似乎也看出了趙士程的困惑,謙卑地低頭道:“觀察使大人與我一見如故,愿意在咱們鎮上投幾家印書坊,無償供應書本,實在是讓我感激。” 趙仲湜也滿意地摸著胡子,瞥了一眼兒子,略抬起了頭,仿佛在給兒子說,看到你爹的威風沒有? 趙士程心說原來徒弟是準備多宰幾次啊,行吧,反正rou爛在鍋里,這事我就當沒看到了。 王洋看著小公子的表情,知道他并不介意,于是笑意更深,問道:“小公子,那潑韓五帶你逛了這大半日,這鎮子上,沒有出什么差錯吧?” “沒什么大問題。”趙士程隨口回答,準備回去寫信讓他修個小鐵軌。 王洋滿意的告辭了。 趙士程卻皺起眉頭,潑韓五,這個名字,好像有點耳熟啊…… 第92章 計劃出路 回到房間, 山水給他打水洗臉,趙士程則拿出紙筆,開始給便宜徒弟寫信, 他的手很小, 腕力不足, 所以沒有用毛筆, 而是用竹筆沾著墨水, 寫出了一封硬筆書信, 書信后邊更付了一張鐵軌的示意圖。 信的內容有限,他便挑選了緊要的寫, 王洋的主觀能動性超強, 這是趙士程最欣賞他的一點,很多人遇到困難, 會本能地逃避拖延,而這位便宜徒弟卻會反復揣摩, 思考解決的辦法,從不拖延, 是非常優秀的治理人才。 他花了一個時辰,他寫完一封兩三千言的書信,甩了甩酸痛的手腕, 將信封好, 讓山水給王洋送去。 山水去送信了,他則坐在露臺上,看著海天一色, 尋思起潑韓五這個名字, 有點熟悉了, 應該是一個姓韓的名人, 而兩宋相交際,最有名的韓姓名人,必然就是那位中興四將中的韓世忠了。 別說,還真有可能,按后期記載,潑皮韓五自小勇武過人,是延安府人,十多歲從軍,打過方臘,贏過西夏,是少數幾個能和金人打得有來有回的宋將,在南宋建立的過程中立下了大功,還為岳飛之冤鳴過不平,著名的“莫須有”就是出自他和秦檜的對話。 剛剛那小隊長就是出自延安府,只要問問他有沒有算命說他將來位列三公,他聽后覺得人算命的在消遣他,反而把人打了一頓,就清楚了。 若是,這個可是條大魚中的大魚啊! 但是……趙士程微微搖頭,他暫時拿不下這條大魚,倒不是他拐不走,而是這種出生底層,靠自己摸爬滾打爬上去的人物,如果輕易改變了命運線,就很難說能不能再達到那種高度了。 他不像劉锜那樣,是出身將門,有家族熏陶試煉,就算耽誤個一年半載,回到西北,照樣可以有大好前程,而是有的機會錯過了,就再也找不回來。 正因如此,就算他知道岳飛今年差不多六歲,去河北湯陰縣就能找到,但卻從來沒有想過早早把他招到身邊培養一樣。 向韓世忠示好倒是可以的,時間還長,他有足夠的時間慢慢拉攏,畢竟還有十幾年,韓世忠會一直被童貫一派打壓,奪取戰功,這十幾年的蟄伏,才是真能磨他性子、長他見識的時候——在這一點上,岳飛就差了點意思,以至于對大宋官場與皇帝抱有了不該有的期望。 不過這家伙是個聰明泥鰍,看著三大五粗,卻是粗中有細,怎么招攬,還要從長計議。 他給自己倒了一碗冷掉的茶水,看著遠方海浪,默默盤算。 說到韓世忠,倒是給他提了個醒。 想成大事,就少不了精兵良將,若說大宋最好的軍隊,當然就是種家軍,后世北宋崩潰,韓世忠,張俊,都是種家軍中出來的名將,可惜種家軍絕大部分都折損在征方臘、打遼國、救太原的路上。 種家有點名姓的將領,也都死在了戰場上,沒有了家族教導,種家也隨此衰落。 但他不能將籌碼完全押在種家軍身上,因為在靖康之前,大宋守內虛外的政策,還是維持得非常好,而到了內部各種起義的時間,種家軍必然會被拉去四處平叛,而離方臘起義也就只有十一年了。 必須得有一只在自己手中掌握的精兵才行…… 不過這種事,干系極大,在沒有找到足夠忠誠的同志之前,是不能隨意布置的,大宋境內還是太多束縛,若是能有一個海外基地,作為依托和后路就好了。 但要開發海外,就是一個無底洞,投入必然極大,選擇的地方就很重要了。 海外基地的話,此時合適又無人管理的大島嶼大約是兩個,一個是韓國南邊有勉強算大的濟州島,還有一個,便是如今稱為流求的臺灣島。 濟州不遠,按海商的說法,離密州也就一千里,順風七八日便能到,流求就難了,在流求與泉州港之間,有一條叫黑水溝的海流,對如今的漁船來說非常危險,十船有六船都得沉在那里,所以,大宋對流求的開發,目前還是毫無頭緒的——話說他能知道的這么清楚,還得多謝老趙,趙老爹喜愛珊瑚,所以對各種珊瑚生產的海域如數家珍,尤其是最愛的紅珊瑚,就是產自流求和倭國兩地海域。 所以,他想在海外有點基地,那么還是要回到最初的地方,做大船! 做了大船后,他才能派人遠行海外,搞海島開發,這其中,肯定是要投大量的錢財。 而到了十五歲時,按朝廷對宗室的優待,他能去一個州郡當團練,那么,就得想好了,是選留在山東附近,去開發濟州島,還是去福建諸路,去經略流求島。 只要有一片基地,他的挪騰空間就很巨大了。 只是,這個選擇可真困難。 嗯,先都放著,等大船出來了,再考慮下一步,只是這負責人,也要想好了……王洋就很合適,可惜就一個王洋,要是能再多一個就好了。 …… 趙仲湜拿到了珊瑚珠后,每天賞玩,也不提著去市舶司的事情了,反正那里的珊瑚都是要被篩選過一次,把貢給官家有極品挑走后,才輪得到他選,而如今,他手上已經有極品珊瑚了,再者,他又沒錢了,去了也沒用。 趙仲湜于是每日品茶,觀海、彈琴,偶爾還去海邊垂釣,頗有一種悠然見南山的閑適,對兒子喜歡亂跑這事,也是睜一只眼閉一眼——且不說兒子身邊安排了隨從,就說虎頭那jian滑的性子,遇到拐子還不知道是誰拐誰呢。 “爹爹!”就在他享受這靜謐生活時,兒子清脆的嗓音讓他猛然回過神來。 趙仲湜的神色一下就復雜起來,看兒子的目光也帶上一點怨念,仿佛過來的不是自己的親兒子,而是窮人在年關遇上上門討債的債主。 趙士程瞬間不開心了,胖胖的小手就拍起了桌子:“爹,你那是什么臉色,我們不是父慈子孝的一家人了嗎?!” 趙仲湜嘆息道:“若是我主動去尋你,那必然是父慈子孝,可若是你來尋我,便實在讓我不能確定了。” 趙士程一滯,反思了一下,豁然發現老爹居然總結的很有道理,若是沒有事情,他還真不會主動去找老爹。 但這個發現還是讓他不高興,爬到椅子上抗議道:“哪有你這樣說兒子的,我哪次讓你吃虧了么?生在福中要知足,別成天亂想。” 趙仲湜忍不住笑了起來,給兒子倒茶:“那我的虎頭,這次又有何事,想起來燒你爹爹的冷灶啊?” 趙士程問道:“以前聽娘說,你曾經想造大船,去海里撈珊瑚?” 趙仲湜點頭道:“是有這事,當初年輕,不知輕重。” 趙士程立刻問道:“那后來呢?” 趙仲湜陷入回憶:“那時,還是哲宗年間,你爹我是杭州團練,看了錢塘大潮,喜歡上了珊瑚,便想見識那海外風光,當時那杭州有一個海商遇到船難,給我送一株珊瑚,說動我建大船出海,我便允了。” “你那時候,買的起大船?”趙士程陷入懷疑,家里的錢可都是母親在管呢。 趙仲湜道:“那時杭州市舶司處理了一起大案,扣押了數條私運貨物的大船,我在其中幫了個小忙,將那其中一船折價賣給那海商了。” 趙士程秒懂,熱情道:“老爹啊,那商人后來給你回報了么?” “他隔上幾年總會送些珊瑚給我,后來生意不太好,也就漸漸沒有來往了,海上風波惡,世人只看到海上繁華,又有幾人知道他們是用命在討生活啊,”趙仲湜從回憶中回神,狐疑道,“虎頭,你問這個作何,難道,你想出海?” 趙士程搖頭:“不是,我想弄一只海商隊,老爹,你有沒有興趣?” 趙仲湜摸了摸胡子,他當然有興趣,但是…… “你爹今年的錢已經花光,得等明歲了。”趙仲湜果斷拒絕。 趙士程揮手道:“不用你出錢,你出人就行了!” 趙仲湜嘆息道:“我就知道,虎頭啊,你說你不缺吃不缺穿的,忙活這些做什么啊,坑你兄長親娘便罷了,居然連親爹也不放過……” 趙士程哼道:“爹爹,混吃等死有什么意思,給自己找點事做哪里不好了,你不覺得,把賺錢是一件很好玩的事么?” 趙仲湜并不覺得,但他覺得自己要是不答應,虎頭肯定不會罷休,也不知他這性子是隨了誰,略一思索,便禍水東引,道:“你想建只船隊,倒也不難,你爹爹我和如今密州市舶司提舉有幾分交情,有他相助,來密州的船隊,都可以任你魚rou,你隨意選兩只禍害便可。” 趙士程被老爹的話雷到了,一時瞠目結舌,半晌,才道:“爹爹,你這也說得太、太不掩飾了吧。” “兒啊,”趙仲湜長嘆道,“你以為士農工商,為何士為首,商為末?你如今能賺些錢,靠的不就是這身份么,無官護持,再有錢,也不過是小兒持金過市,你懂這些便可,行了,過些天我帶你去市舶司,你想折騰,就由你了。” 孩子還小,隨他吧。 趙士程沉默了一下,忍不住道:“爹爹,你也太放心我了吧?萬一我賠了呢?” 趙仲湜哈哈一笑,放下茶碗:“那與我何干,你小小年紀就諸事順遂,易生驕傲,挨個教訓也好。” 趙士程倒沒有再爭辯,而是舉起茶碗,認真地敬了老爹一杯。 趙仲湜倒有了那么一丁點良心不安了,那密州市舶司提舉素來貪婪,最近一直在搜刮寶物想要獻給官家,也不知兒子和他,是棋逢對手,還是能分出勝負。 趙士程謝過老爹后,又幫著倒茶:“那老爹,你既然熟悉,要不然這樣,你也像五哥一樣,和虎頭合伙做生意,把這事管了,俗話說,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趙仲湜沒聽過這句俗話,一時有些無奈:“你還真是不達目的不罷休,別想了,這事我不想摻和,這些年我見了不少海商,你要是想找信得過的人,我倒是能推薦一二,你再鬧著找我,我可要生氣了。” 趙士程見好就收,主動撲到老爹懷里:“那虎頭先謝過爹爹啦。” 趙仲湜摸了摸兒子的頭,嘆息道:“你可真是個小討債鬼,不過,也好,在宗室里,至少有經商之才,好過文武雙全。” 若是那樣,就太耽誤兒子了。 第93章 生活不易 十月的天氣已經有了涼意, 天色尚暗,五更的梆子便在街巷里響起來。 像是被按動了開關,更夫經過的街巷, 便很快有了動靜, 一盞盞小燈的光芒透過窗棱,開門的聲音、叫喚起床的人聲,高高低低,讓整個街道,都熱鬧起來。 天蒙蒙亮,各家各戶便有人摸著黑,燒火作飯, 洗漱吃食, 一直忙到天色微明。 隨后,許多的人便如螞蟻一般, 順著街道, 涌向城西的大片工坊。 一名十八九歲的年輕人捏著刻有姓名的木制牌子, 忐忑地走向了有著最大煙囪爐子的工坊。 這時,緊閉的大門外已經聚集了不少工人,一名打著哈欠的中年漢子看到年輕人,笑道:“劉家老二, 看把你緊張的, 放心,都是很簡單的活,別嚇自己。” 劉二吞了下口水,露出忐忑的神情:“聽說管事很嚴, 這個月都已解雇了三個工人了。” “不解雇那怎么會挑到你進來, ”那中年漢子笑道, “咱們可是鐵軸坊,做的是精細活,每天都有rou,工錢拿得最高,別人擠破頭都想進來,不緊著些,這能行么?” 劉二唯唯諾諾稱是。 那中年漢子又感慨道:“也算咱們村人有點運道,逃過了洪水,又逃過了盜匪,如今有屋住,能做工,還能討個姨婆,因禍得福啊。劉二,你弟弟也挺聰明,怎么去找坊做活啊?” 劉二低聲道:“阿弟想去跟海……” 中年漢子露出夸張的表情:“那可得勸勸他了,你家就兩個兒子,去海上多危險啊,要是遇到風浪,連尸體都找不回來,你爹光是聽到,怕就要打死他吧。” 劉二眼眸微紅:“跟海是危險些,可有好大一筆安家費,母親最近咳得都下不了床,聽說密州有一位神醫,要是有些錢,就能帶阿娘去醫治了。” 中年漢子搖頭道:“那也不行,你娘肯定不會愿意,唉,吃些好的,補補身子,沒準就好了呢?” 劉二點頭說是。 “要不你去求求王里正,他素來樂善好施,找他借錢,肯定能借到。”中年漢子給這個鄰居支招。 劉二用力搖頭:“王里正是咱們這些人的恩人,沒有他,咱們說不定早就餓死了,已經幫了咱們那么多了,不能再去找他。” 中年漢子唉了一聲:“你說這黃河啊,年年決堤,啥時是個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