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宋 第5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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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我豈是這樣的人! 趙士從本來并不把這件小事放在心上, 在他看來,自己的弟弟弄出的東西看起來又黑又丑,像不知誰捏出來的小面疙瘩, 這種丹藥給這些快死掉的病人吃,這些人怕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所以, 當第二天趙士程準備去看情況時, 趙士從勸阻道:“你還小,就別再去造孽了,等下人通報就好。” 趙士程氣得不行, 硬扯著大哥去了偏院,路上風很大,看起來要下雨的樣子。 趙士從心中有些喜悅,下雨了, 虎頭就不能成天想著有人陪他出去了。 兩人來到偏院時, 一位負責照看的仆從帶著驚訝之色走上前來招呼兩位公子,并且很殷勤地道:“公子, 昨日那搬來的幾人,都退燒了, 昨天夜里就醒了, 還鬧著說餓,想吃點湯水?!?/br> 趙士從睜大了眼睛:“什么?” “不敢欺瞞公子,”那仆從也是滿臉不可思議, “服下那丹藥之后, 那幾人都退燒了,連那生背瘡的病人, 傷口都不滲膿水了, 這簡直是仙丹??!” 可惜這幾個貧家子, 居然每人都吃了一枚仙丹! 趙士程倒是松了一口氣,果然,廣譜抗生素治百病的名頭依然在,加上這幾個都是在碼頭上討生活的壯年漢子,本身的免疫力就不差,只要及時消炎,就能挽回性命。 趙士從一時間頭皮發麻,看看弟弟,又看看仆人,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這小房間是臨時騰出來的一間柴房,用木頭在墻角簡單地拼了一個大床,上邊鋪著一層稻草,這幾人都躺在稻草上,有的半靠著墻壁坐起,有的躺在床上和旁邊的病友嘮嗑,還有的人睡得正鼾。 看到大公子進來,有兩人勉強起身感謝,另外一個是骨折,起不了身,就躺在床鋪上,表示感謝。 趙士從目光從他們三人臉上掃過,試圖發現一點托兒的痕跡,但并沒有找出來,只是狐疑道:“你們哪個是生了背瘡,給我看看傷口?!?/br> 那個先前坐起來的人恭敬地叩頭后,順從地把包扎后敷藥的布帶打開,露出了可怖的宛如一小片蜂巢的傷口。 趙士從哪見過這個,才看了一眼,就嘶地一聲捂住了眼睛,恨不得到那一眼的圖像從腦子里挖掉,弟弟都不要就跑出去吐了。 趙士程也沒見過這種嚴重的傷口,瞬間頭皮發麻,跟著哥哥一起跑出去了,順便讓人拿的來水過來。 過了好一會,趙士從把早飯交待了,拿著手帕擦了擦眼角的生理性淚水,又搽了搽嘴角,接過弟弟遞來的茶碗,面色復雜,把弟弟一拎,揮退了身邊的兩個隨從,拉到墻角嘀咕起來。 “虎頭啊,你知道剛剛那種病叫什么嗎?”緩過來的趙士從神色復雜,一字一句地問。 趙士程想了想:“不就是瘡么?” 趙士從低聲道:“對,但還有一個名字,叫背疽?!?/br> “有什么問題么?”趙士程還是沒反應過來,他記得這種病很常見啊,剛剛那人只是感染范圍有點大而已。 “背疽是軍中常見之癥,史書上,劉表、范增、曹休都是發此病而死,”趙士從低聲道,“得此病,幾乎便是無藥可醫,只能聽天由命。” 趙士程露出驕傲的神情,心說我當然知道,別說這幾個了,二十年后過宗澤也是因為背疽發作掛掉的,后邊還會有徐達等等,簡直算是個名將收割機了。 趙士從思索了一下,又問道:“這丹藥,真有這么厲害么。” 就剛剛來看,四種不同的病癥,都有效果,簡直是靈藥了,讓他難以置信。 “他們好像還沒有全好?”趙士程興致勃勃地起身,“我再給他們吃幾顆,另外再找幾個人來,我還有好多顆,要試一試……” 趙士從一把將他捂嘴抱起,一溜煙地跑了。 …… 片刻之后,趙士從關好門窗,拿著一個小瓶,把里邊的東西倒出來,挨個清點:“就這么點么?” 數了三次了,還是只有三十三顆。 “差不多了吧,你知道這些藥多難得么?”趙士程坐在他面前,“這一粒藥差不多就是十幾天,加上人力,可花功夫了。” 其實是一斤大蒜去皮洗凈搗碎放置后,用酒精萃取的,按理論來說提取率應該有2%,但他達不到那樣的條件,加上沒有硅膠柱來過濾分離,損失就更大了,不過,這個東西用膠囊就能服用,總比青霉素方便,那個又要收集菌種又要的注射器的,對純度要求更高,還要討論過敏問題,再怎么說,找一噸大蒜都比找一百斤青霉菌容易多了。 至于說青霉素口服藥,那個就更麻煩了,很難大規模生產,而且剩下的98%的大蒜廢料他準備收拾收拾,加點油和鹽弄成蒜蓉醬,當調味品賣出去,反正不管是什么東西,只要過他趙虎頭的手,就別想溜走! 趙士從被虎頭那善良的眼神看得有點惴惴,小聲追問道:“那,對舊傷有效果么?” “對舊傷,當然是有效果的。”趙士程微笑道,“但是,就我所知,這種舊傷,需要服食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斷根呢?!?/br> 在西醫剛剛發展的那個階段,基本就是遇事不決抗生素,嫌貴再換。 這年頭倒不用擔心抗生素濫用,如果他猜的不錯,過不了多久,這種藥物就能趕上當年青霉素的身價,貴到咬人的地步。 趙士從更小心了,問道:“這很長時間,是多長?” 趙士程理所當然地道:“每個人病癥不同,要看吃藥人多久好了,當然是吃到全好為止啊。” 趙士從不由得絕望道:“所以你說是拿捏上為兄了么,你供這丹藥一天,我就得為你驅使……” 趙士程嗤道:“你想得美,這東西我都沒多少呢,拿這個拉攏你,你值么?我要拉也是拉攏母親、種家舅舅、還有我們那邊的知州……” 趙士從面色頓時一苦,糾結數息后,無奈道:“那個,阿弟啊,你是不是可以給大哥留下幾顆?” 趙士程遺憾攤手道:“大哥啊,這事不好辦??!” “阿弟啊,你就不能通融一下么?”趙士從捏著一枚丹藥,想放嘴里試試,又舍不得,便看了弟弟一眼。 “大哥啊,種家舅舅在戰場上,最需要這個了,分你一顆就是極限了?!壁w士程眨眨眼睛,“再說了,家里總要備上幾顆吧?” 趙士從捏著弟弟的臉:“阿弟啊,你想要什么,總得說啊,不說,為兄如何知道呢?” 趙士程不悅道:“哥哥啊,你這話就見外了,好像我在為難你一樣!” “并未為難,”趙士從終于從風輕去淡的咸魚風范里脫離出來,用自己的腦子思考道,“阿弟你想拉攏武勛,可大宋自有祖宗家法在,武勛素來被打壓,又有將兵輪換之制,所以,你應不是想起事,而是想在大變中占據先機,對么?” 這也是趙士從沒有把小弟想拉攏武勛這行為看得太重的原因。大宋的家法,將領帶的糧草是有限度的,且軍中有文官節制,而重文輕武,以文職打壓武官,將文武兩派弄得水火不容,更是絕了文武勾結的道路,只要皇帝有心,哪怕在戰時,也能一道金牌把將領解職了招回去。 大宋為了防止武人奪權,挖空心思搞了一套制度,將武將對手下的掌控降到了最低,雖然有效地降低了士卒的戰斗力,卻也從根本上擋住了兵變的可能,與其想拉攏的將軍上位,還不如自己另起爐灶拉只隊伍來得快些。 趙士程沒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眨著大眼睛,問兄長道:“那,換成兄長你,要怎么占據先機呢?” 趙士從沉吟了數息:“我會先以販賣羊毛為由,弄清諸軍分部、各將關系,對有心衛國,統軍有方的將領多加關注,找機會經營人脈,保持距離,嗯,還會派人去經營南方,積累些產業,做為家中退路?!?/br> “那么,若是北方戰亂,大哥你又會如何做呢?”趙士程認真道。 “你這就是為難我了,”趙士從淡定道,“我可以幫你收集些消息,經營些產業,但你總不能讓我帶兵打仗、出謀劃策吧?” 咸魚大哥表示他可以為了妻子暫時翻個身,但讓他奮斗,這是不可能的,一輩子都不可能的。 趙士程心想這也暫時夠了,帶兵這種事,他也不可能放哥哥去送,南宋的將星可真不少,排頭的有岳飛、韓世忠,吳氏兄弟這種名將呢,二批次也有劉锜、李彥仙、楊再興這些將領,大哥當個情報官,差不多就是人生盡頭了。 嗯,說到劉锜…… 趙士程試探道:“大哥,聽說大嫂有個叫劉锜的弟弟?” 趙士從皺眉道:“阿弟你適可而止,大哥大嫂還不夠你折騰啊,锜弟現在才十一歲呢!” 趙士程搓搓手:“我這不是回到密州后,還需要有人幫著跑腿么,這樣,你找個取藥的由頭,讓他來一趟密州,如何???” 趙士從斷然拒絕:“不可,阿锜到底是我內弟,平日對我尊敬有加,我豈能將他送入虎口!” 趙士程抓了抓腦袋,懊惱道:“什么虎口,我又不吃人!你還是不是我大哥了!” 趙士從道:“反正不行,讓你大嫂知道了,我必定會內宅不寧,不可!” 趙士程心說原來如此,于是試探道:“那,這樣,若是你把他送過來了,我以后就不打家里人的主意,如何?” 你兩個兒子,我就從此放過! 趙士從陷入沉思,然后道:“不夠?!?/br> 趙士程又道:“那,我再送大嫂二十斤脂膏?” 趙士從回想了下妻子對此物的喜愛,果斷道:“成交!” 第78章 你覺得和我覺得 兩兄弟就這樣友好地商定了價格, 趙士從還說锜弟一家都在西北,所以一年也就來那么一次,今年已經來過, 要喚他去密州,得是明年了。 趙士程對此沒有意見,他還沒有回密州, 所以無論是內弟還是脂膏,估計都要年底或者明年才能交貨了。 大事說完了, 兩兄弟便恢復了咸魚和無害的表象,聊起了一些家常。 趙士從給弟弟回憶當年, 說起了十年前, 那時哲宗陛下勵精圖治, 幾乎都要拿下西夏, 朝政有序, 卻盛年染疾,突然駕崩,可惜那時候沒有你這仙丹,否則咱們一家沒準能當上親王呢。 趙士程也有些感慨, 宋哲宗也算是皇帝中有名的倒霉蛋了,幼年父親去世, 朝政被太后把持,司馬光怕這位小孩成年后繼續像他父親那樣來個變法圖強,和太后聯手對他嚴加管教,派來的老師是那種連小孩摘個柳枝都要教訓“春天萬物生榮, 不可無故催折”的奇人, 好不容易挨到親政, 一番勵精圖治, 眼看要完成父親遺愿滅掉西夏時,卻在二十五歲就掛掉了。 更倒霉的是他死了,繼續位的弟弟是被后世評為“諸事皆能,唯獨不能當皇帝”的畫宗,把自己好不容易擺平的江山一把送掉了。 趙士程于是給兄長講將來的事情:“我也很難受啊,我要是早生二十年,還能像你一樣混吃等死……” “胡言!”趙士從不悅道,“沒大沒小,為兄這也是遵從祖宗家法,我總不能去科舉從軍吧?” “哼,現在不從軍當然沒事,”趙士程不屑道,“繼續躺著,等到二十年后,女直人南下,就會打敗大宋,把我們這些宗室全部拉去放羊。” 趙士從撲哧一笑,捏著的臉:“為兄現在就可以把你拉去放羊,那女直人便是真的崛起,處理遼國舊地怕是已經分身乏術,哪能那么快就南下,估計也就是掠劫一番退去,京城城高糧足,哪那么容易攻破,河東路雖然軍備廢弛,但只要把西軍拉來擋一擋,還是夠的?!?/br> 他也是見過西軍的軍力之人,別的不說,在守城一事上,西軍的神箭手真是太多了,而且立功無數,而大宋最不缺的,就是城池。 趙士程翻了個白眼:“擋不住的,西軍在女直南下之前,就已經全送在平叛和攻遼的路上了?!?/br> 趙士從手指一頓,隨后若無其事地道:“你真能說,這么差,那西軍是怎么把西夏壓著打的?” 趙士程懶得理他:“不和你說了,反正說了你也不信。” 趙士從把玩著一粒丹藥,隨意道:“不說也好,有些事吧,如果改變不了,知道了,那還不如不知道。” 趙士程拿小拳頭打他手:“這是吃的,別拿手來玩,再說了,你不試試,怎么知道改變不了?” 趙士從撐著頭,看著這個眉頭緊皺的可愛小弟,忍不住伸出手指,在他蹙起的眉頭按了按,笑道:“你還小,將來必是個俊俏的兒郎,若是皺久了留下紋,那可就不好看了?!?/br> “我在擔心生死存亡,你還在擔心好不好看?!壁w士程更加不悅,“能不能讓我有點指望啊?!?/br> “因為,我就沒有擔心啊,”趙士從收回手,語氣平淡,內容卻薄涼的緊,“這大宋是大宋人之大宋,若真的山河破碎易手,也是因為朝中諸公倒施逆行,自取滅亡,與你這一小孩有多大干系?你再為他們著想,他們會領這個情么?” 趙士程一愣,驚訝地看著大哥,他以為大哥享受了這大宋的富貴榮華,會真心忠于這朝廷呢。 “你覺得我的們宗室天生富貴,享受到了?”趙士從淡定地的撩了下眼簾,“不過是將咱們如豬狗一樣豢養起來罷了,神宗變法之前,宗室子弟,連離開京城都不被允許,懷素案被蔡京用來排除異己,也是用來警告我們這是宗室謹言慎行。所以,你一個小孩,費這么多心力作甚,若真有變化,將來拉攏些武勛,護一家平安便好,你還想護天下人么?” 趙士程被問住了,一時不知說什么好。 半晌,他才小聲道:“可是,多護一個,也總是好的?!?/br> “多護一個,”趙士從平靜地問,“你是誰?” 趙士程哽住,他勉強道:“就不能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嗎?”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趙士從倒是被這句話勾住了興趣,終于正色道,“阿弟,你這話也只有在天下興亡時才能說出,現如今,則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否則,便是僭越之嫌,我倒也不是反對,而是,你有想好,到底該如何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