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宋 第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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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大將姚古的子嗣單薄,嫡子娶妻后,元妻留下一女便過世了,后來續娶,生了一子一女,但沒幾年,嫡子在與西夏一戰中受傷,沒多久便因傷去世,簡單說,就是姚姑娘已經是父母雙亡,家里當家的是繼母。 這也就罷了,后來姚古收養了失去雙親的侄兒,侄兒姚平仲卻英偉過人,屢立戰功,如今在姚家地位很高,姚平仲妻子頗為高傲,與姚姑娘的繼母同在一個屋檐下,有些一山不容二虎的意思。 加上姚古多在西北統兵,不在京城府中,這種復雜的情況下,姚姑娘便過得有些辛苦,常受些夾板氣,卻無人能為她做主。 女兒家嘛,在一起吟詩作詞,攀比女紅首飾,講些香料、斗茶,這些東西,都是要花錢的,要是跟不上,那就得去低一層的圈子,可姚家也算是種家那樣的名門,姚姑娘也是嫡女,高不成低不就,當然就困難了。 但這些都是小事,趙士街的父親前些日子因為獻上印刷機有功,封了郡王,他身份自然高了一層,只要談下來,姚姑娘的情況一定會好轉,哥哥你簡直是救她于水火之中呢…… 趙士程在這些閑聊中收集到不少消息,比如如今朝廷有好些大小圈子,文臣一個大圈,武勛一個大圈,宗室一個大圈,剩下的就是細細劃分的小圈,比如武將之中,開國傳來的武勛世家是一個圈,考上武舉從而成為武將的又是一個圈。 然后他們這些聯姻的世家之間又有很多小圈子,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就算不熟悉,也會聽一些八卦的小事。 尤其是女眷之間,聊的便是城中的各種八卦奇聞,攀比的除了各種玩物,便是家世、家中出了什么的人物,還有攀附上了誰誰誰。 趙金寶和趙銀寶對這些如數家珍,她們因為父親的升爵身份也有提高,很成年時可有能被封為縣君出嫁,所以最近在圈子里很是出風頭。 趙士程這才感覺到這么一個郡王爵位有多厲害,親王一般只有皇帝的兒子才能封上,其他宗室封親王的,他們這一脈雖然有些人靠著是英宗的兄弟而受封,但都是止于“宗”字輩,到了趙爹的“仲”字輩,通常而言,一個郡王便算是到頂了,而到了更遠的“士”字輩,能當個公伯就算是賺到…… 這么過五輩之后,他們就差不多可以脫離王族的身份,科舉也好經商也好,反正是自己找出路了,這還是王安石變法之后,要是變法之前,五服的宗室也是受供養,不能科舉的……想到這,趙士程不由得有些惱怒,靖康之時,京城的宗室都去了雪鄉,倒是給趙構一下減輕了宗室、冗官、冗軍三大頑疾,也就是趙構太廢物,不趁著機會收拾舊河山,反而直接跪了。 胡思亂想一番后,趙士街聽得差不多了,便帶著幼弟,牽著小毛驢,去甜水巷吃了好吃的茶點,看了一出雜劇,算是出賣小弟的賠罪。 趙士程對其它的都沒多在意,倒是在看雜劇時,發現一些問題。 這個時候的雜劇,有些像小品、舞蹈、雜技的糅合,并沒有那些有名的曲目,也沒有完整的故事,差不多就看個熱鬧。 但就在這時他看戲正入迷時,傳出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傳遍了京城。 朝廷中有消息傳來,蔡京被罷相了!官家把他從丞相降職成太一宮使了! 一時間,瓦舍里的民眾們都歡呼起來,聲音把臺上表演都壓了下去。 趙士程愣了一下,問五哥道:“真的嗎,這么大的事,我怎么沒聽說?” 趙士街翻了個白眼:“這算什么大事啊。” “這怎么說?”趙士程小聲問道,丞相下崗,還不是大事啊? “當然不是,太一宮是祭祀太一神的地方,官家雖然將他降為宮使,但俸祿都是按宰相例給,這明白人都能看出來,官家只是讓他避避風頭,回頭風聲小了,便再提拔。”趙士街輕嗤一聲,“你說,這是多大點事?” 趙士程有些失望,然后又忍不住尋思,蔡京是有三起三落,宋畫宗這么做也很正常。 為相近十年,如今的蔡京如今已經算是惡名在外,他廢了交鈔、改了鹽法,有效地推動了大宋物價上漲,還把蘇軾、司馬光,章惇這些名相都打成了“元佑jian黨”,百姓的心思很樸素,無論別人如何吹噓,但你殘害忠良,讓我日子難過,那肯定是jian臣沒錯了。 看著瓦舍里的顧客興高采烈的模樣,趙士程忍不住嘆息,你們高興得太早了,以后的日子,并不會好,畢竟大宋現在最頂上那個,已經開始浪了。 倒是這里,讓他有了一個想法。 如今的汴京,并沒有什么女性休閑場所,這些勾欄瓦舍,女子不是不能來,而是人多眼雜,貴婦們大多是請人回家表演,不好意思直接過來。 但趙士程非常清楚,去公共場合的氣氛是別的地方無法比的。 如果有一處如樊樓那樣的大院,賣些貴重物品,提供休閑娛樂,適當抬高門坎,不但能收集消息,肯定還能日進斗金。 不過,這樣的大院,在汴京肯定不便宜,別看他在密州賺的錢不少,但大多投進新鎮那個燒錢的地方了,帶在身上的錢也許能買個院子,可后邊的交易、管理,肯定要耗費大量的心思和錢財。 想到這,他看了趙士街一眼。 少年仿佛感覺到危險,本能地低頭,便對上小弟純潔的眼睛。 “怎么了?”他疑惑地問。 趙士程搖頭:“沒什么。” 不夠,一個趙士街,論斤賣掉也不夠,不過,宗室的女子和男子,都是五歲開始就有俸祿,如果能多拉一些人下水,不用太多,一百到一千個來個應該也就夠了。 嗯,要騙錢、不對,要拉投資的話,我還太小,這鍋我背不動,還是讓趙五哥來吧,讓他欠上個幾十萬貫,想來他將來的妻子,也會努力認真賺錢去還的……吧? 這些個幼稚鬼,沒有一點壓力,怎么能成熟,怎么會進步呢? 為了哥哥成才,我當弟弟的真是費盡心機,多不容易,母親知道了,肯定也會感動的——嗯,這事還得把母親拖下水,有兩個兒子在里邊,她本身也是甩不掉爪子的。 趙士程在心里打起算盤,抬頭看向趙士街:“五哥,你知道安利……咳,你知道女孩子最喜歡的是什么嗎?” 第66章 誠意滿滿 趙五哥一時困惑, 忍不住一把將弟弟抱到腿邊,調侃道:“虎頭,你才多大, 就知道女兒家喜歡何物了?” “你聽不聽的?”趙士程擺出不悅的表情,“我和你可不一樣, 要不是娘親讓我關照著你,我才不想幫你呢。” 趙士街更想笑了:“好,那你說說, 女兒家最喜歡的是什么, 錢財、首飾、還是衣料水粉?” “都不是。”趙士程一口否定。 “那是什么?”趙士街挑眉, 就等弟弟說出個所以然來。 “女兒家最喜歡的, 是家財!”趙士程用重點強調。 “家財?”趙士街有些不悅, 教訓道,“虎頭, 這你是聽誰說的, 女誡之中, 就有教導節儉孝順,大方持家之德, 你這樣說,是會損傷女兒家的閨譽的。” 趙士程卻搖頭道:“這都是儒家里的表面文章,五哥你想, 姚姑娘從小過的拮據,是為什么, 不就是因為沒法掌握家中錢財么,母親為什么要打理家業, 不也是為了這一大家子的生活么?錢非萬能, 但若無錢, 卻是萬萬不能,這并不是貪婪錢財,而是為了將來的家啊。” 聯系上了姚姑娘,趙士街咸魚一樣的腦子立即運轉起來,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有道理,等我娶了她,一定把俸祿都給她打理。” “五哥,你那才多少錢財。”趙士程嘆息道,“你一個七品寄祿官,沒有爵位沒有差遣,一月收入便是全部折算成銅錢,也只是每月二十貫,咱家一個貼身婢女,也要一貫吧,加上你平時的應酬交際,十幾貫錢你得出吧?加之名下又無田產,你算算,你能給姚姑娘一月多少家用?” 趙士街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心中打起鼓來,他長這么大,從未在錢之一事上傷過腦筋,如今讓他想想以后,瞬間就發現了生活的壓力,他很快就能升遷成六品的閑官,也有可能領個爵位,但爵位這事還未定,可六品官的收入,也不過是一月八十多貫而已,家中的財產,都在母親手里,母親管家甚嚴,會給多少家用,那就真是一個迷了。 如果沒有錢財,將來姚妹嫁給他,豈不是也會過得拮據? 他甚至再一發散,姚妹的繼母對她素來不好,想來嫁妝也不會太多,就算母親不介意這些嫁妝,她將來在一眾兄嫂間,豈不是要低人一等。 這,這可如何是好? “所以啊,”看到五哥凝重的神情,趙士程微微勾起唇角,“你想想,若是你能給她賺下一些家業,比如一些鋪子,讓她可以收租,或是一些田地,讓她可以雇佃,又或者是一些的珠寶首飾,讓她不必擔心無財可用,這些,是不是比脂膏這些小禮物,更讓她歡喜呢?” 趙士街隨著弟弟誘惑的語調,代入其中,頓時覺得太有道理了,這些雜七雜八的零碎,又怎么比得上商鋪良田,更能給姚妹帶來安定之感呢?這是她將來生活的底氣啊,其他的哪能相提并論? 只是……趙士街惆悵道:“可我不過是一個閑散宗室,這東京城地價何其昂貴,我便是用上十年俸祿,也買不起一座大宅院啊。” 這些年,東京城的物價一年比一年貴,地價更是漲到讓朝廷官員都望而生畏的地步,哪怕是蔡京的財力,如今也只能在外城買一座普通的宅子,內城更是想都不要想。 “我倒是有一個法子,能讓五哥你在婚前積蓄一些錢財,”趙士程緩緩道,“只是需要一些辛苦,還會讓人以為你沾上銅臭……” “這些都是小事,不值一提,”趙士街不是很相信一個五歲孩子能有什么辦法,但聽聽也沒關系,便道,“虎頭你盡管說,若是有用,五哥必記你的情!” 趙士程道:“五哥,如今城內外的地價,是多少錢?” “城外?”趙士街微微皺眉,“這我不太清楚,但有一次聽同窗提起他在城外五里的玉津園附近買了處宅子,有五畝地,花了三千六百余貫。” 城外五里? 趙士程心念電轉,如今城中的多用牛車驢車,速度低下,五里大約要走小半個時辰,那些貴婦在路上花了一小時來回,肯定不算遠,五畝地才三千六百余貫,一畝地差不多是七百貫,比密州的上等良田要貴上七十倍,要是一頃地就是一百畝,那么就是七萬貫左右,也不是太貴。 “那五哥,你想想,能不能這樣,”趙士程小聲道:“你收購一整片土地,要大一點,比如一百畝的樣子,然后把這片地上建一個園子,再請各種名家,做一個大園子,里邊有捶丸場、成衣鋪、戲班子,凡物都選最好的,再請各家女眷前來,吃喝玩樂,這樣,這里鋪子,豈不都是你的鋪子,以你宗室的身份,邀請各家公子,分為東西兩區,各玩各的,這樣,又有人脈,又可以讓姚姑娘打理家業,還不用花大錢去買城里的鋪子,還能讓你的姚姑娘的有足夠的產業,算不算兩全其美?” 趙士街聽到“買一百畝地”時,就準備把這當成一個笑話來聽,但聽到后邊,卻忍不住可恥的心動起來。 汴京城里玩的當然不少,可還真沒有專供女眷的游玩之地,三三兩兩踏青出游當然還好,可是那些太過熱鬧的地方,自持身份的女眷確實很少踏足,兩個庶妹就抱怨過大相國寺人多口雜,擁擠不堪。 若是以前,他是不屑弄這些麻煩的,可現在為了姚姑娘,也為了自己的將來,也不怕這一點麻煩了,只是…… 趙士街遲疑道:“可一百畝地,也太多了,我那點積蓄毫無用處,可不可以少買一些,我向母親借些錢財,做個小點的游玩之地?” “當然不可!”趙士程斷然道,“若是小商小鋪,城里哪有少過,需要的就是大,就是要有氣勢,要什么城里有的東西這里都有,這些有身份的人才會前來,再說了,這事你讓母親知道,這鋪子園子,還能是你的嗎?” 趙士街恍然,對啊,母親那么喜歡攏財,遇到這樣的機會,肯定是不會松手的,可,如果不請母親幫忙,他哪里來的錢呢? 趙士程看著五哥糾結的目光,心說差不多了,便道:“可不是母親才有錢,五哥,你想想,城里宗室,哪些身上沒有個千八百貫的錢財?你大可向他們借啊。” 趙士街搖頭道:“這如何可能,我與他們又沒多少交情……他們憑什么將多年身家借給我這么個還未遷官的閑散宗室?父親出面或許還有可能。” “所以,要想辦法。”趙士程拿出脂膏,“我把這個方子給你,你去找他們,就說要做脂膏鋪子,但是錢不夠,需要借一些周轉,寫上借據,你說,他們會不會借?” 趙士街頓時一喜:“這當然會!” 這脂膏如今在城中已經是鼎鼎有名,有價無市,不知多少女眷求而不可得,有這個方子做抵押,肯定是能借到的。 “不止如此,”趙士程道,“你還可以把你的計劃說出去,邀請幾個族中親近兄弟入股……就是,將來賺錢時,按當時投入多少錢,把賺的錢按股分給合伙的人,哥哥,你可以出一些契書,比如出一百張契書,每張契書算一股,一股一千貫錢,契書為憑,到時買下地皮,也算他們一份,你說到時會在這里賣脂膏,女眷必會前來,他們會不看好嗎?” 這有些復雜,趙士街想了半天才想明白,疑惑道:“為何要弄得如此麻煩,咱們自己籌錢不行么?” “哥哥你想啊,要是算他們一份,他們家的女眷,會不來這玩樂嗎?如果算他們一份,將來這賺錢了,要是有人覬覦,這里是幾百個宗室的財產,有誰敢來惹事嗎?”趙士程誘導道,“再說了,你可以提前說好,要是不愿意入個股了,當初多少錢,你按原價退回去便是了,你一個宗室,他們還能怕你逃債嗎?” 趙士街也是權貴,被弟弟這么一點,頓時大悟:“有道理啊,虎頭,你真是哪哪都算到了,這個辦法……” 他忍不住起身踱了幾步:“這是真的可行啊!” 不過,還有一個問題,趙士街又問道:“那要是將來那里無人前去游玩,又或來的人少,虧了,如何是好?” “那又如何呢?”趙士程理所當然地道,“你買的地還在,大不了不辦了,你把地賣掉,這又能虧多少,再說,有母親在呢,真有事情,她能見死不救嗎?” 有理! 趙士街心中盤算了一番,雖然會遇到困難,雖然肯定會受一些冷眼或者嘲諷,但若真的做了起來,自己便是能在京城外占地百畝的大戶,能賺下一筆大大的基業,姚妹若知道自己的辛苦付出,必然會感動得無以復加! 再者,等有了錢財,自己的未來生活,將來子嗣的宦途打點,都能得到巨大改善,至于失敗,虎頭不是說了么,無非是損點面子,費些時光,讓母親臭罵一頓而已。 多大點事! “那,虎頭,你想要什么呢?”趙士街想了很多之后,也終于從先前輕視和調侃中找到虎頭的位置,當然也不敢把虎頭再當五歲小孩看,他帶上幾分小心,道,“總不會白白把方子給我嗎,娘親會同意么?” 同時,他終于想起傳說中弟弟是天生神童,于煉丹之道有大才的傳言,以前他只以為這是邀名,如今看來,并非如此,他的弟弟,真的是神童呢。 “當然會同意,”趙士程篤定道,“娘親知道這是我的東西,所以才沒有讓人制膏販賣,不信你可以去問她。至于我的好處嘛,這是一千貫,但我要占十股。” 說著,他拿出一疊錢引。 趙士街深吸了一口氣,冷靜地思考了整個前因后果,沒有發現任何問題,便收下那錢引,認真道:“你是我兄弟,我不能讓你吃虧,這個法子是你提的,你當占上二十股!” 趙士程心里泛起淡淡的愧疚,摸了摸胸口剩下的錢票,睜大眼睛道:“錢對我用處不大,五哥你分我十股就夠了,娘親說了,讓我多照顧你們這些不太聰明的兄弟。” 趙士街忍不住笑了起來,剛剛生起的一點疏離感一下不見了,捏了捏弟弟的臉蛋:“虎頭,你聰明是聰明,就是太單純了,以后讓人騙了怎么辦?” 趙士程目光中不由自主地帶上一絲憐憫:“才不會呢,我不騙別人,就是我好心了!” 趙士街嗯了一聲,笑道:“嗯,你說的對。” 等他賺到大錢,一定不能少了弟弟那份! 看著哥哥那雄心萬丈的模樣,趙士程心中嘆息,等將來你把買地的錢投了進去,你家媳婦,怕是不會謝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