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工廠穿民國 第53節
獵戶眼睛一亮,“當真?那可太好了。”他又有些不自信,“可我不會提煉。” 李仲東讓他不必擔心,到時候他會教他怎么提煉。 獵戶心里踏實了,“那行,回頭你教我,我一定幫東家好好干活。” 李仲東示意大家一塊上山看看石墨。 秦無雙沒見過,點頭答應了。她看了眼那幾個土匪,讓小華把繩子解開,“你們趕緊走吧。” 幾個土匪正好不想上山,一些破石頭有什么好看的。大土匪卻想跟去看看,“我們也想上去看看那個石墨長啥樣。來都來了,不看看太可惜了。” 秦無雙隨他去了。想跟就跟吧。 小華小心翼翼問她,要不要再把這幾人的手捆上。 秦無雙深深看了眼大土匪,擺擺手,“不必了。” 大土匪朝她翹了個大拇指,“大氣。” 秦無雙抽了抽嘴。 從山下往山上看,這黑山里名字起得相當貼切,一整座山幾乎沒有多少樹木,比黏土礦還要荒涼,黑壓壓的,山上的地勢也比之前那個黏土礦要陡峭,而且這石頭光滑細膩,像大的鵝卵石,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踩滑。 大家爬山的時候,動作全都小心翼翼,就連那幾個土匪都不敢大意,也不敢催促前面的人。獵戶因為常年在這山上打獵,身手矯健,他先上去,然后用繩子將他們一一拉上來。 上山之后,走了沒一會兒就是石墨礦。 三位研究員在那兒檢查礦。幾個土匪圍著滿地的石頭瞧個不停,“這就是石墨?能干什么用?” 大土匪問,“是不是可以弄出墨水?那這玩意兒能值不少錢吧?” 沒人回答他們的問題,李仲東看完后,走到秦無雙身邊,“這座山太大了,買下要不少錢,不如就買一部分。以后生意好了,可以再接著買。” 秦無雙覺得他說得有道理,點頭,“就按你說得辦。” 大土匪聽到他們的話嗤笑一聲,“還真是大少爺、大小姐。咱們湖南這邊今兒換那個當將軍,明兒又換這個當元帥。你前面付了錢,后面將軍能認賬嗎?你不買這個礦,大家誰也不知道這個礦值錢。你要是主動去買,他們還不得獅子大開口。” 幾人面面相覷,獵戶跟著點頭,“他說得有道理。咱們這邊的將軍跟土匪沒區別,胃口大著呢,恨不得將商戶全掏光。” 每個地方的情況都不一樣,既然兩個本地人都這么說,秦無雙自然要改變策略,她問兩人,“既然你們說了他們胃口很大,要是被他們發現怎么辦?” 這邊征兵如此頻繁,很難不被他們發現。 大土匪笑了,“這有何難。等他們發現了,你再賄賂他們,只要你們造的不是炮1彈,給點大洋就能開道。” 秦無雙覺得他說得有道理,“那行,就這么辦吧。” 她看向獵戶,“在本地煅燒后,你要將石墨送到上海,到時我給你結算銀錢。能做到嗎?” 獵戶撓了撓頭,有些為難,“幫你找人開采沒問題。但是讓我送到上海,就怕我爹不同意。他說外面亂得很,我家只有我一個男丁,要是被抓了壯丁,他肯定受不了。” 秦無雙和李仲東對視一眼,顯然沒料到這個情況。其實也不怕獵戶膽小,就是秦無雙自己手里有槍,她也不敢來回跑。 小華自告奮勇,“東家,要不然我過來取貨。” 秦無雙拍拍他肩膀,“說什么傻話呢。你還是個孩子,我可不放心。”她將目光移向那幾個土匪,眼眸略作沉思。 大土匪秦無雙盯著自己,輕咳一聲,很上道問,“幫你送貨,你給多少錢啊?” 秦無雙打量他好幾眼,“你真想幫我送貨?你們土匪不是喜歡做無本買賣嗎?能看得上這種體力活?” 大土匪頷首,“體力活怎么了?老子從小到大干的就是體力活。”他眼神落到她的包包,快將它燒出一個窟窿,“我們寨子太窮,要是我幫你把石墨送到上海,你給我多少錢?” 秦無雙盤算了下,“每次送20噸,貨運費全部報銷,每次200大洋,你看如何?” 這個價錢不算便宜了,畢竟只是幫忙運一趟貨,來回也就半個月,就算路上耽誤最多20天。 幾個土匪面面相覷,去一趟上海就能得到200大洋,這不比他們搶劫掙錢嘛。他們這兒山多地少,百姓窮得叮當響,他們在這兒打劫,好些天都沒遇到一頭肥羊,弟兄們都快餓扁了,可這個女子出手就是200大洋,足夠養活山寨一整年了。 大土匪眼睛一亮,“好。就按你說得辦!” 秦無雙問他叫什么名字。 大土匪拍著胸脯,“我叫賀西去。” 秦無雙撲哧一聲笑了,隨即李仲東也是忍俊不禁,另外兩個研究員面面相覷后,背過身,但是看他們肩膀一聳一聳的,肯定也在笑。 賀西去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見那幾人在笑,他蒲扇似的大手拍在小華肩膀,“他們在笑甚?” 小華只是跟著陳掌柜識得幾個字,哪里知道。 秦無雙笑后才道,“你聽沒聽說過駕鶴西去?” 賀西去等人皆搖頭,“啥意思?” 幾個土匪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對啊,啥意思?” 有個土匪按照字面意思理解,“鶴是好的呀。駕著鶴往西邊去,多好的景啊。” 文化四人團皆怔住。 秦無雙搖頭,“不是,駕鶴西去就是死了。人死之后,文雅點的說法。所以你的名字就是……” 她沒有說下去,但是誰都明白她的意思。 賀西去臉黑如鍋底,一腳踢在松樹干,那好不容易長起來的松樹被這一腳踢得晃了晃好幾下,他罵罵咧咧,“那個鱉孫居然糊弄老子。等我到了陰曹地府,我要把他大卸八塊。” 秦無雙輕咳了咳,“行了。人都死了,你現在計較也晚了。將就著叫吧。” 賀西去哪能同意,不知道也就罷了,知道了還不改,那他不成傻子嗎?他本來做的就是刀口舔血的營生,最是忌諱生死。知道自己名字不好聽,他肯定要改成好的。 他一巴掌拍到小華后背上,“從今以后老子叫賀活。以后都要活著。” 這名字不是一般的繞口,不說秦無雙等人,他那一幫小弟都覺得別扭,“老大,不是我不想叫,你不覺得這名字讀起來費勁嗎?” 這話很快得到大家一致贊同。 秦無雙撫掌笑道,“你想活著,那就叫生。生就是活著的文雅說法,賀生,我覺得不錯。” 賀西去撓撓下巴,“賀生?我怎么覺得這名字聽起來那么娘呢。” 李仲東心想,可不是嘛,這名字是給文人起的,哪有給個土匪起這么文雅的名字。 秦無雙整無語了,“那就叫賀剛,陽剛之氣。” 賀西去這回終于滿意,“行,就叫賀剛。這個名字好,一聽就很有派頭。” 秦無雙不想聽他掰扯了,“挖些石墨礦帶回去。別干站著了,動作快點,我肚子餓了。” 好不容易爬上來,怎么也不能空手回去。帶些到下面,也能讓李仲東打個樣兒。 于是獵戶拿著工具開鑿,秦無雙幾人都是干看著,一來沒工具,二是沒有體力。 獵戶鑿一會兒熱得全身是汗,只好停下歇歇,賀剛看不過眼,上前哐哐哐鑿了好幾塊大家伙,將它捶成小塊,塞進麻袋。 裝了三個麻袋,李仲東瞧著差不多了,叫住他們。 獵戶和賀剛每人背了一袋石頭,賀剛的兩個兄弟抬了一袋,其他人負責拿工具,一行人小心翼翼下了山。 作者有話說: 第50章 與獵戶分開后,幾個土匪分坐在兩輛車上。 賀剛坐在秦無雙和小華這輛車,卻不是坐在后面,而是坐在車夫右側。秦無雙撩起車簾,問外面的賀剛,“你將貨運往上海,不怕遇到軍閥嗎?” 賀剛這個土匪窩一看就是新湊起來的草臺班子,現在哪個土匪連把槍都沒有的?只有他們。 賀剛哈哈一笑,“男子漢大丈夫怕個球啊。我怕他,他就不能殺我了?富貴險中求,想要帶兄弟們過好日子,就得冒點險。比起殺人越獲,幫你們押貨,好歹是正經買賣,要是真遇到攔路虎,咱們黑吃黑,誰也別嫌誰埋汰。” 秦無雙點點頭,他能想清楚后果就好。她又問了下湖南這邊的軍事情況。 賀剛是個草頭王,要比外面的平頭百姓知道得更多些。 “姓張的大軍閥要對付北洋軍,聽說買了不少□□。錢全用來□□了,士兵全都穿著打補丁的衣服,我們都叫他們‘叫花子軍’”賀剛嘆氣,“各家都被搜刮一空。不打仗死人,打仗還得死人。俺們沒活路了。” 秦無雙靜靜聽著,她對這段時間的歷史不怎么了解。主要是這是個軍閥割據的時代,今兒是姓張的打贏了姓王的,后面姓李的就有可能把姓張的給滅了。全國上下猶如一盤散沙。北洋政府就是明面上的政權,其實只是個空殼子。而且他們也確實撐不了多久了。 “姓張的不是個好東西,搜刮百姓。老子不想給他賣命。”賀剛罵罵咧咧,臟話張口就來。 小華皺了皺眉,到底沒說什么。 秦無雙又問他報紙的事情。 她本意是想打探湖南這邊的政治風向,奈何賀剛卻是個大字不識一個的土匪,哪里看報,一問三不知,他知道的消息也多是道聽途說,還不知真假。秦無雙相當掃興,她嘆道,“你今后一定要識字,要不然遲早會在這事上栽根頭。” 賀剛張嘴想反駁,可是想到自己被個老秀才咒著去死,多少年都沒發現,悶悶不樂扭過頭,不肯搭理她了。 到了賀剛駐扎的土匪窩,秦無雙讓賀剛和幾個土匪明天跟她一塊坐火車去上海。到時候由他們將設備運過來。 這個石墨礦很大,但是沒有黏土礦省事,恐怕要去除不少雜質才能運回上海。沒有設備就沒法開展下面的工作。賀剛自然不能不答應。 他們在半道上分開,秦無雙等人不再行走,而是上了馬車。 小華有些不解,“東家,為什么要讓這些土匪幫忙運貨啊?要是他們將貨物私吞怎么辦?” “他們私吞賣給誰?”秦無雙失笑,“國內還沒有一家鉛筆廠呢。他們字都不識,也沒機會認識外國人。所以賣給我最穩妥。再說我還給他們那么多錢。” 說起這事,小華更不解了,“您干嘛對他們那么好啊。一次就給兩百大洋。您太大方了。” 秦無雙搖頭,打量一圈四周,心里生起異樣的滿足,“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比起上海,這個地方更適合養豬啊。” 小華一愣,養豬?他撓頭想了半天,可不是嘛。上海百姓地多,沒有精力養豬,一家養一頭就算不錯了。可是湖南不一樣,這個地方山多地少。山上那么多野草,的確更適合養豬。 他朝秦無雙翹了個大拇指,“東家,還是你厲害。”他撓撓頭,“你剛才應該跟他說,讓他養豬。” “他連文雅點的名字都接受不了。又怎么可能愿意養豬,興許還覺得不夠霸氣呢。等他知曉養豬掙錢,他會千方百計求著我養。”秦無雙自信滿滿挺直脊背,“到那時他還不是乖乖聽我調動?” 小華眼睛一亮,“東家,還是你厲害。” “等到了上海,你有意無意向他透露上海工人工資,再告訴他養豬的事。先讓他有個印象。”秦無雙細心交待他任務。 小華點頭,但還有些疑惑,“告訴他這些,他就會養豬嗎?” “他是個窮苦出身,最是知道百姓日子過得有多難。上海的工人工資是不高,但是比起湖南好了不知多少倍。你說他知道后心理會不會不平衡?”秦無雙幽幽道。 小華仔細一想,“會。” “他剛剛落草為寇,還沒有喪失人的本性,也是我們來得巧,再過一個月,他制定的那三條戒律怕是要被他一一打破,到那時咱們處境堪憂啊。”秦無雙嘆了口氣,人都是一步步墜入深淵,那時候的賀剛就不是她用槍能威脅得了,他恐怕會不顧一切搶奪她的槍,哪怕他有可能會丟掉命。 小華想起自己逃荒那會兒,剛開始只知道哭,后來是父母去乞討,再之后就是搶,一步步變壞,最后跟人爭取糧食時丟了命。或許這就是走投無路后無所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