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雙買豆漿油條時，順便瞅了一眼，還真是賣油的。

    進價4分錢，賣6分，一斤賺2分，比面粉的茬口還多。

    要知道這時候的豆油是9分錢一斤，菜籽油也得要8分。國外進口的棕櫚油比這兩種油還便宜，很難不讓人心動。

    除此之外雞蛋也在打折，買十個送一個，許多貪小便宜的都是又買油又買雞蛋。

    這棕櫚油是固體的，而且被切成均勻等份，每份半斤。不用回家拿油壺，用油紙一包，麻繩一系，拎著就走，方便多了。

    秦無雙和蘇錦繡吃飯的功夫，小二過來拍門，之前那50箱賣了，過來再拿50箱。

    錢也帶來了。

    秦無雙數完六十個大洋，打開一樓的雜物間讓他自己搬。

    小二扛著一箱棕櫚油火急火燎往外沖。秦無雙站在門口，見他送完油去而復返，來回五十趟。

    等她吃完飯，那隊不僅沒有變短，反而更長了。

    整條街都跟著熱鬧起來。

    **

    翌日一早，秦無雙將冰箱里的蔬菜裝進袋子打算再去一趟租界。雖說昨天兇險了點，但是錢確確實實賺到了。

    她剛準備鎖門，從不遠處走來一個男人。他一臉匪相，額角還有道疤，一看就不好惹。

    他在這條街走了半天，問了好幾個人，才走到她門口，抬了抬下巴，毫不客氣問，“你這兒是178號嗎？”

    秦無雙頷首，“是啊。”

    刀疤男兇神惡煞看著秦無雙，“怎么是個娘們！”

    秦無雙抱著胳膊，眼含笑意，“娘們的黃包車照樣能拉人。”

    刀疤男被懟了一下，臉色有些陰沉，語氣又加重幾分，“我是公共租界協記公司的把頭，管理一百多個黃包車夫，昨兒是你跟我的車夫說你這里賣黃包車？”

    秦無雙笑了，“是啊。一百大洋一輛。想要嗎？”

    刀疤男上上下下打量她一遍，“你有？”

    “有啊。”秦無雙開門。

    刀疤男跟在她身后進去，看見里面，微微一愣，怎么空蕩蕩的。

    秦無雙也不招呼他，將蔬菜重新塞回冰箱，示意他出去說話。

    刀疤男看到冰箱，剛剛還一副吃人的表情瞬間慫了，聲音低了好幾個分貝，語氣也溫和多了，“您是哪家的小姐？黎家的？段家的？還是張家的？”

    秦無雙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沖他道，“走！我請你吃西餐。咱們邊吃邊說。”

    刀疤臉見她沒有否認，心里又添了幾分敬重，誠惶誠恐跟在她身后。

    作者有話說：

    今天忘設時間了，抱歉抱歉。這章給大家發紅包，么么噠

    第12章

    西餐館，老板見秦無雙進來，拱手上前，“正想去找你呢。馬上就到飯點了，我想要十片牛排。”

    秦無雙笑了，“沒問題。”

    她示意刀疤臉找個位置先坐著，吩咐老板有什么上什么。

    老板笑瞇瞇應了。

    秦無雙回去拿了15片牛排，交給老板，“這五片麻煩您給煎好了送過來。留一份最晚煎，我要帶回去。”

    老板點頭應是，剛剛看那一臉兇神惡煞的刀疤臉還以為她惹了麻煩。

    刀疤臉還招呼他，向他打聽秦無雙的情況。

    老板便把秦無雙是某路軍閥女兒的事說了。

    刀疤臉之前看到冰箱就這猜測，此時經過這老板一證實，更加確定。等秦無雙坐下時，他又多了幾分恭敬。

    秦無雙見他不動彈，主動邀請，“這是咖啡，西方傳來的，你嘗嘗看。”

    刀疤臉端起杯子，牛飲一口，臉皺成一團，咽了下去，“這么苦？”

    秦無雙哈哈大笑，招手讓服務員幫他那杯加糖加奶。

    刀疤臉臉有些紅，剛剛那服務員問他要不要加糖加奶，他還大聲叱責對方，“我又不是娘們，吃什么糖和奶。”

    這會兒打臉了，一時有些尷尬。

    等服務員加完糖和奶，退下去，秦無雙步入正題，“貴姓？”

    刀疤臉拱了拱手，“行不更名，從不改姓，雷彪，人稱彪三。”

    秦無雙贊嘆一聲，“好名字。”

    她笑了笑，“彪三爺應該知道國外在打仗吧？”

    雷彪頷首，“聽說了。不過這跟咱們有什么關系。”

    秦無雙晃了晃手指，“話可不是這么說的。你現在在公共租界協記公司，就是外資公司，現在他們打仗，就顧不上這邊。正是你彪三爺發展的好時機。”

    雷彪遲疑，“萬一被公司知道了，那我麻煩可就大了。”

    “如果你不放心，你就添置一輛，你管理那么多黃包車，多一個不嫌多，少一個不嫌少，誰能發現？就算被發現，你也可以上下把關系打通了。反正管理公司的都是華國人。誰也不會跟錢過不去。”秦無雙極力慫恿。

    國內之所以沒有公司開黃包車，一是因為錢不夠，二是沒有門路。但是用不了幾年，就會開好幾家黃包車公司。

    雷彪手頭確實有些錢，但是不足以為開個車行，不過聽她的這種溫聲發大財做法，倒是讓他眼前一亮。神不知鬼不覺。

    他舉起手上的馬克杯，“多謝秦小姐指點。”

    秦無雙回敬，“不過是一句點撥，能不能成還得靠彪三爺自己打點。”

    雷彪語氣多了幾分諂媚，“不知黃包車什么時候能到貨？多少錢一輛？”

    秦無雙雙手交握，“一輛黃包車九十大洋。十天后到貨。”

    雷彪頷首，“那我敬候秦小姐佳音。”

    很快煎好的牛排端上來，一塊上的還有三文魚、沙丁魚、咖喱雞飯、番茄雞絲飯、面包、四色冷果盤、羅宋湯、杏利蛋、龐貝雞、德國冷蘆筍、梅醬餅夾、水果。

    滿滿當當一大桌。

    秦無雙都要整無語了，她看向老板，“你這老滑頭，可著宰我是不是？哪有人又上牛排，又上這么多飯的？”

    這可都是主食。

    老板知道她在開玩笑，所以也不害怕，“您今兒請的可是貴客，我要是給您少上一份，您不得埋怨我埋汰你啊。”

    秦無雙點了點他，“行。”

    她看向雷彪，邀請他多吃，“我要減肥，吃不了那么多，得靠雷兄解決了。”

    雖然幾秒之中，她從飆三爺換成了雷兄，可是雷彪半點不覺得冒犯，只覺得四十年來頭一次時來運轉，他愣愣點頭，“好。”

    雷彪不會吃西餐，見秦無雙將餐巾布平鋪在雙腿上，他也照著做。

    秦無雙用刀叉，他也跟著學，這個cao作很簡單，一學就會，心里暗想：回去后，他一定要跟手下炫耀。

    秦無雙吃了一塊牛排，半份沙丁魚，半碗羅宋湯以及冷竹筍和兩片蘋果，停下筷子。

    雷彪一看就是干體力的，胃口很大，吃了三份牛排，一份三文魚，一份沙丁魚，一份咖喱吵飯肚子就飽了，桌上還剩下許多食物，他舍不得浪費，拿著筷子還想往嘴里塞。

    秦無雙伸手阻止他，示意老板打包帶走。

    這時候的打包盒可不是21紀的塑料盒或泡沫盒，而是食盒，一看就價值不菲。

    秦無雙讓雷彪明兒給送過來。

    老板打包的時候，秦無雙想請雷彪幫忙，“明兒我想去趟鄉下收豬。麻煩你叫五個弟兄跟我一塊去，我一人發一塊大洋。”

    雷彪眼睛一亮，一塊大洋，比拉黃包車賺得還多。

    “記得幫我找六輛牛車。我要運些糧食去鄉下換豬。”秦無雙繼續提要求。

    雷彪一口答應，“這是小事兒。簡單！”

    雷彪拎著食盒告辭離開，老板走過來，好奇問秦無雙，“你這是想開rou鋪？”

    秦無雙搖頭，“我想把豬賣到外國。”

    老板不信，“外國人也養豬。要不然西餐為什么會賣豬排呢。”

    秦無雙哈哈大笑，也沒辯解。

    她問老板，“我想開家店。您老覺得需要打通哪些關系？請您指點一二。”

    她為什么有服裝廠，卻一直不開呢？就是因為關系沒打通。

    老板笑笑，順勢提要求，“指點你可以，但是你得答應牛排只賣我一家。”

    秦無雙不可能答應，這家店生意只能算作一般，而且又不是全國連鎖，讓他做獨家生意，她還怎么源源不斷賣牛排。

    秦無雙從兜里掏出一張十元鈔票，“單賣你一家，我那牛排該放臭了。這是請您牽線搭橋的前期款。事成之后，我再許您十元。”

    老板還在猶豫要不要宰她一筆。不宰吧？對不起他自己的良心。這人一看就是小白羊。宰吧？又怕她向她老子告密，以后他吃不了兜著走。

    秦無雙見他不說話，以為他不肯，作勢捏住鈔票另一端，淡淡道，“你要是不樂意，那我找別人。”

    老板原本還想拿喬，見她不吃這套，生怕這好處沒了，立刻奪回鈔票，“就依你。”

    老板邀請她坐下，而后跟她提開店的注意事項。

    首先是要做個門牌，還要去商標局登記，再去工商局報備，再打聽這條街的警察，讓他們別過來搗亂，再就是接各種稅，什么營業稅、貨物稅、土地稅、印花稅、契稅、使用牌照稅、雜捐及攤派、焼稅、火柴稅等等。

    “一年下來，你家那么大的鋪面至少得交上千元。”

    秦無雙倒吸一口涼氣，她必須得從事暴利行業，要不然還真開不起這店鋪。

    老板見她臉色不好，又朝她擠擠眼睛，“不過你要是把關系打點好了，至少能省一半。”

    秦無雙懂了，除了一些固定的稅，比如貨物稅、土地稅、使用牌照稅，其他稅都是人為決定的。如果她跟警察關系好，就可以少繳稅。

    秦無雙不想便宜北洋政府，“那請您幫忙。放心，事成之后，我不會虧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