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庭春 第145節(jié)
賢妃一定會按捺不住動手。 她從其中推波助瀾,就是想讓賢妃身敗名裂。 “貴妃娘娘,皇上是真心待您的,但莊修媛她沒有這個福氣。”當(dāng)時的葉修儀笑了笑,眼底閃動著一抹凄涼。“皇上的善意,竟成了她的催命符。” 真心喜愛一個人,才會護(hù)得她周全。 整個宮中得到天子真心的,唯有顧昭而已。 “皇上,我懷疑莊修媛之死與賢妃也有關(guān)系。”顧昭回過神來,低聲道:“請皇上一并徹查這件事罷。” 李翾有些驚訝。 倒不是查這件事本身,從景陽宮出來后顧昭看著心情很差,定是葉修儀做了什么傷了昭昭的心,可她卻只字未提。 “好。”李翾沒有多問,只痛快的答應(yīng)下來。 *** 翌日一早。 靜思軒。 賢妃枯坐了一夜,熬得眼睛赤紅,提著筆卻是一字都未寫。 她要怎么寫? 謀害貴妃的罪責(zé)她已經(jīng)逃不掉,皇上未嘗不會順蔓摸瓜的繼續(xù)查,她之前做過的事——會不會也被揭露? 賢妃不敢閉眼,只要她閉上眼仿佛就能見到丁庶人流下的那個已經(jīng)成型的女嬰、莊修媛死去時蒼白無助的臉、甚至還有方婕妤—— 她此刻才發(fā)現(xiàn),這些被她害死的人,她始終都沒有擺脫過。 可她不是為了自己,她是為了她的謹(jǐn)兒! 只要威脅謹(jǐn)兒的障礙全都不在了,謹(jǐn)兒就能登上皇位! 正在她眼中重新燃起瘋狂時,大門被推開,驟然照進(jìn)來的光令她險(xiǎn)些睜不開眼。 “皇上駕到,昭貴妃到——” 正跪在小幾前抓著筆的賢妃聽說天子到了,迫不及待推開了小幾。 身著玄色常服的天子冷峻威嚴(yán),卻提醒身邊的女子仔細(xì)臺階。 賢妃沒站穩(wěn),踉蹌著撲倒在地上,后來干脆膝行過去,攥住他繡著云紋的衣擺。 “皇上,求您再給妾身一次機(jī)會。”賢妃一日一夜水米未進(jìn),說話都極為艱難。“妾身知錯了,妾身再也不敢了。” 李翾沒看她,目光落到一旁攤開的紙上。 未見只言片語。 “昨日泓謹(jǐn)舍命勸你悔過,竟也沒打動你?”李翾眸色微沉,寒聲道:“朕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賢妃淚眼朦朧的抬起頭。 “賢妃,你身上那層畫皮穿得太好,不惜以折磨自己兒子為代價,一直隱忍蟄伏。” “十七年前你與丁氏真的是被柳氏所害?”李翾冷冷的道:“莊修媛又是如何病逝的?” 不等賢妃反駁,顧昭給懷霜使了個眼色,懷霜已經(jīng)將兩包藥粉擺在賢妃面前。 “賢妃,你在外頭那間的香粉鋪?zhàn)咏?jīng)營得不錯,竟已開了十八年。”顧昭看著賢妃臉色驟然變了,沉聲道:“那人已經(jīng)招認(rèn),他曾受過你的恩惠,也給你數(shù)次提供過的藥。” “是你換了柳氏的藥,算好了劑量,讓丁庶人滑了胎,而你只是早產(chǎn)。” 賢妃本就憔悴的臉色又慘白了兩分,她隱藏得極好,絕非一朝一夕能查到,難道皇上早就在懷疑她了? 顧昭竟也知曉此事?皇上對她竟如此信任? “進(jìn)來罷。”還沒等賢妃想好如何狡辯時,只見丁庶人從門外走了進(jìn)來。 “皇上、昭貴妃,是賢妃反復(fù)暗示我,是高昭容和吳修容中有人害了我那未出生的孩兒。”丁庶人已經(jīng)恢復(fù)了神智清明,眼中含著淚,望向賢妃的目光卻充滿了恨意。 原來是她,原來竟是她害了自己的孩兒—— 丁庶人在外面等待時聽到了真相,頓時崩潰又絕望。 這些年來她竟然始終恨錯了人,還搭上了方婕妤的性命,被人利用報(bào)錯了仇! 若不是她身邊有宮人拽著,她恨不得一刀結(jié)果了賢妃。 “賢妃惡貫滿盈,死罪難逃。”李翾看著她時,眼中只剩下厭惡和冷漠。“待宗人司將卷宗整理妥當(dāng),即刻賜死。” 早有宮人將賢妃拉走,塞住了她的嘴,丁庶人聞言,跪在了顧昭面前。 “昭貴妃,懇請您答應(yīng)在賢妃被賜死之前,讓我來‘照顧’她。”丁庶人知道求誰才最管用,此時她的瘋病看起來竟好了大半。 聽到丁庶人的話,賢妃眼中露出更深的驚恐之色。 “本宮準(zhǔn)了。”顧昭平靜的道:“聽說二位是一同入府,感情必定不錯,相互扶持一段時日也好。” 李翾默許由她來決定,看她該狠心的時候也毫不含糊,倒放下心來。 兩人相攜離開前,丁庶人追了出來。 “昭貴妃,我為先前對您的不敬道歉。”丁庶人目露愧色,誠懇的道:“您是個好人,往后的日子,我會在絳云宮替您和您的孩子們祈福。” 說完,她又給顧昭磕了頭,才轉(zhuǎn)頭回去。 賢妃加諸在她身上的痛苦,如今她要一一討回來。 *** 兩人回去時并未乘鑾輿,并肩慢慢的走在宮道上。 “皇上,葉修儀確有失察,不若定她馭下不力之責(zé),讓她挪去行宮住罷。”顧昭提議道。 李翾挑了挑眉。 雖然顧昭自己沒說,他還是從自己的渠道知道了實(shí)情的原委。 李翾在她掌心輕輕撓了下,面上卻嚴(yán)肅的道:“會不會對她太寬容了。” “她也是個可憐人。”顧昭低聲道:“一生都是為了別人而活。” 當(dāng)時葉修儀的話她雖然沒接,她相信葉修儀從未想過傷害她和澄兒,否則對澄兒下手,效果似乎更好些。 李翾應(yīng)了聲,準(zhǔn)了她的安排。 “皇上,您就不會覺我有私心么?”顧昭忽然仰起頭,望著他道:“您后宮的人,可越來越少了。” 李翾失笑。 “昭昭,若真如此倒也不錯,說明你心里裝得全是朕。”眉眼冷峻的天子如是道。“朕保證,不會再有別人了。” 顧昭高高揚(yáng)起一邊的眉毛,她捏著嗓子道:“您聽聽,這是穩(wěn)重成熟、手腕強(qiáng)硬的皇上該說出來的話嗎?仿佛我像個紅顏禍水似的——” 她話音未落,就被天子捂住了嘴。 “昭昭,不對。”李翾神色鄭重,一字一句的道:“你是上天賜給朕的珍寶。有你在朕身邊,是朕的福氣。” 顧昭本是想戲謔一句,沒想到天子竟如此認(rèn)真解釋。 “皇上,我就是隨口一說,您,您不用這樣的。”好在服侍的人都識趣得遠(yuǎn)遠(yuǎn)跟著,沒人能聽到他們說什么,顧昭連忙道。 李翾搖了搖頭,道:“在你的事情上,朕從來不敢懈怠。” 若非如此,又如何將她奪到了自己手中? 看著小姑娘慢慢紅了臉,李翾愈發(fā)神情專注的望著她。正值一日里最好的時辰,日光明亮和柔和,微風(fēng)清爽不涼。天子那張俊美的面龐,完美得恍若神祇,令人心動。 她早就知道李翾生得好,可此時她又覺出幾分不一樣的感情。 “您會一直這樣看我么?”顧昭忽然開口,問了個看似傻里傻氣的問題。 李翾心中微動。 “當(dāng)然。”他用自己低沉又富有磁性的成年男子嗓音,緩緩的道:“朕會一直看著你,長長久久。” “那說好了,您不許反悔。” “朕求之不得,又怎么會反悔?” 顧昭忽然笑了,她的小指勾起天子的小指,兩人的手掩在寬大的衣袖下,像是許下了隱秘又親昵的誓言。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