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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渡我 第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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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衾眼睫低垂,聽著他一句一句的數(shù)落。

    如果她知道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會害得傅晏辭差點沒命,怎么樣也不敢了。

    眼淚又默默流下來。

    傅晏辭沒想到把她說哭了,小姑娘可真能哭啊。

    但又沒辦法,不說狠一些,不長記性。

    時衾眨了眨眼,掛在眼睫上的淚珠滾落。

    她抬起頭,淚眼蒙蒙望著他:“要不我們還是分手吧?!?/br>
    “……”這下輪到傅晏辭懵了,他錯愕地看她。

    怎么現(xiàn)在是脾氣大了,一點都說不得了?還敢跟他提分手。

    “理由呢?”他忍著不揍小孩一頓的沖動,盡量耐心平靜地問她。

    時衾覺得她這個人,大概真像算命說得那樣,是一顆災星,克六親,誰挨著她,都會不幸。

    她不想以后連累到傅晏辭。

    她哭得傷心,一抽一抽哽咽地說:“我怕我把你克死了?!?/br>
    傅晏辭沒想到是因為這個原因,好氣又心疼。

    “你可別咒我了,我命硬得很。”他替時衾擦掉臉上的淚珠,淚珠燙得灼人,“好端端信這些?!?/br>
    淚珠擦了又流,怎么也擦不干。

    傅晏辭由她宣泄,掐住她下巴,扎實地吻上了她濕潤的唇瓣,強行撬開堵住,省得她再把分手掛在嘴邊。

    時衾以同樣的熱烈回應,通過進入彼此的深處,緩解那縈繞不去的恐懼和不安。

    傅晏辭對她極不溫柔。

    時衾支撐不住,終于求饒。

    “以后還敢再說分手嗎?”他問。

    時衾被他抱在懷里,眼淚從眼角流進頭發(fā),聲音嘶啞地喃喃道:“不敢了?!?/br>
    第二天,時衾沒有去店里,傅晏辭也推了工作在家陪她。

    兩個人什么事也沒干,懶懶散散度日,不知厭倦的擁抱和親吻,好像經(jīng)歷海上波瀾后,無比珍惜平靜時刻。

    傍晚的時候,徐啟從醫(yī)院打來電話,說陳澤越的求生意識并不強烈,在icu里沒有挺過去。

    時衾聽完,既不覺得解恨也不覺得唏噓,陳澤越落得現(xiàn)在的下場,都是他咎由自取。

    而她更多只感到無盡后怕,后怕之后又是萬幸。

    萬幸躺在icu里的人不是傅晏辭。

    陳澤越的事情發(fā)生之后,時衾晚上常常做夢,常常半夜夢中醒來,醒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臉上都是眼淚。

    只有抱住旁邊躺著的男人,感受到他身體溫度時,才能從恐懼中解脫出來。

    傅晏辭睡眠一向淺,小姑娘一點異樣就能感受到。

    連著幾天如此,他覺得不能這樣下去,索性放下工作,買了兩張去江浙的機票,帶時衾去普山寺拜佛上香,去去晦氣,免得夢魘再纏上。

    普山寺坐落于一座青山之上,名氣雖然不大,但據(jù)說非常靈驗,求什么都能心想事成。

    商寂每年都至少會來一趟,傅晏辭也是聽他說,才知道這座寺廟。

    南方的夏天比起北京要熱得夠嗆,在室外待幾分鐘,渾身就汗得黏黏糊糊。

    時衾習慣了北方干燥的氣候,反倒一時不適應。

    上山有兩種方式,一種是搭纜車,另一種是步行。

    傅晏辭沒有帶她坐纜車,拉著她爬山,說爬上去才顯得有誠意。

    上山的時候,他們遇見了一個老婆婆,背著一簍子的桃在賣。

    選擇爬山的游客,一個個都爬得氣喘吁吁,沒人愿意買桃子,給自己上山的路負重,尤其還是毛桃,洗也沒地方洗。

    老婆婆的身形瘦小干枯,默默坐在一級臺階上,也不叫賣,就那么默默看著行人。

    旁邊蹲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乖巧伶俐,作業(yè)本鋪在高一級的臺階上,一筆一劃認真寫字。

    此時正是正午,guntang陽光直直曬在她們身上。

    時衾要了五斤的桃子,把還沒開的水和傘都給了老婆婆。

    老婆婆為了感謝時衾,又往她的塑料袋里硬塞了至少兩斤的桃子,不停用當?shù)胤窖哉f著“菩薩保佑”。

    時衾走的時候,看見小女孩躲在傘里寫作業(yè),覺得不做纜車也挺好的。

    就是這負重七斤的桃子,著實有些難為她。

    傅晏辭沒讓她提,接了過去。

    時衾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啊,買多了?!?/br>
    傅晏辭淡淡道:“沒事?!?/br>
    剛才他默默看著時衾和老婆婆交流,知道她買桃子不是為了吃。

    他擰開喝了一半的水瓶:“手伸出來?!?/br>
    時衾一愣。

    傅晏辭提醒她:“剛摸了桃子,洗一洗?!?/br>
    時衾對毛桃表面的絨毛過敏。

    撿桃子的時候雖然是老婆婆代勞,但是后來往里多塞桃子的時候,時衾想阻止,來回里還是碰到了桃子。

    她乖乖攤出手,冰涼的水流涓涓,沖洗掉手上沾到的絨毛。

    因為是工作日,普山寺清幽安靜,沒什么人。

    古寺清幽,時衾的心境仿佛也在其中沉靜下來。

    他們在寺廟門口買了香火,沿著主殿向里參拜,把普山寺大大小小的廟宇都拜了一遍。

    時衾以為按傅晏辭的性子,應該很快會沒耐心,畢竟他一向不是什么會信神佛的人。

    誰知道,傅晏辭每到一尊佛前,參拜比她還虔誠,就連寺廟后山小小的土地廟也沒落下。

    時衾拜到后面,有些敷衍了事,草草拜完,扭頭盯著傅晏辭,他薄唇輕抿,眼眸闔上,對著金色的高大佛像,緩慢而鄭重地拜了三拜。

    她有些好奇,參拜時,傅晏辭心中默念與所求是什么。

    出了偏殿,時衾忍不住問他:“你許了什么愿?”

    “什么也沒許。”傅晏辭解釋道,“我這次來是還愿?!?/br>
    又是還愿又是許愿,未免顯得有些太貪心了。

    時衾歪著腦袋,更好奇了:“那你還的什么愿?”

    傅晏辭垂眸看她。

    烈日炎炎,將她的臉曬得通紅,像是爛熟的蘋果。

    他抬起手,擋在時衾額前,替她遮了些陽光。

    “愿望不能說,說了就不靈了。”

    沒想到他賣關子不肯告訴自己,時衾小聲嘟囔道:“都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的愿望怎么還不能說?!?/br>
    傅晏辭輕笑,“嗯”了一聲,牽起她的手,繼續(xù)往里走。

    時衾嫌熱,拉得手心都是汗,抗拒掙扎。

    傅晏辭不顧她的反抗,大手攥得緊緊,不肯放開。

    他垂下眼睫,聞著寺廟里香燭燃燒的煙味,聽著小姑娘在他耳畔溫溫軟軟的說話,唇角淡淡勾起。

    即使是實現(xiàn)了的愿望,他也不敢說,害怕他的愿望會被收回。

    那是一個卑劣的愿望,一個他沒想到能實現(xiàn)的愿望。

    如今,他的愿望被他握在手中。

    拜完佛,到了放齋飯的時間。

    想要吃齋飯,只需要在門口功德箱放香火錢就能進去吃,放多放少皆隨意。

    普山寺的齋飯簡單,拿不銹鋼的碗自己打菜盛飯,唯一的要求是不允許浪費,吃完的餐具需要自己去到水池清洗干凈。

    時衾早就饑腸轆轆,打飯的時候有些眼大肚小,吃到后面還剩不少,硬塞也塞不下了。

    最后是傅晏辭幫她吃完。

    時衾把碗推到他面前:“多吃些,你拎桃子拎得辛苦?!?/br>
    傅晏辭無奈好笑看她,明明是自己吃不下,還要說些賣乖的好聽話。

    吃過齋飯,離開時,經(jīng)過長長的僻靜回廊。

    有一位穿長袍的僧人喚道:“傅施主?!?/br>
    傅晏辭停下腳步,看見了從側面走來的老住持。

    時衾也順著聲音方向望去,沒想到在寺廟里竟然有僧人認識傅晏辭。

    傅晏辭道:“空禪師父?!?/br>
    比起平時,語氣里多了幾分尊敬。

    空禪的長相和善,精神矍鑠,看起來六十幾歲,但實際上的年齡,比看起來要大二十多歲。

    他微微頷首,清明的眼睛在傅晏辭臉上停留了幾秒,后又落在時衾身上。

    時衾被他不帶掩飾的打量,非但沒有覺得被冒犯,反而有一種奇異的感覺。

    仿佛年邁僧人在這兩瞥的打量里,將她的一生過往和未來都看穿。

    “老衲觀傅施主面相,似乎有些變化,上次為你算的命,恐怕不準,你要不要再算一次?”

    命運命運,并不是持久不變的,有些是命定,有些又是隨著周遭事物變化,存在變數(sh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