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起手中兵器橫攔，中氣十足大喝道：“來者何人？還不速速下馬示明身份。”

    段殊自腰間取了玉牌，晨間的光照在上頭熠熠生輝。

    那兩人連忙放下手中兵器，抱拳道：“下官不知是段世子，僭越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段殊想著就要回府了心情正好。

    他眉梢上揚，唇瓣帶笑，“不妨事！”留下此話后便夾緊馬腹進(jìn)了城，紅衣張揚似火。

    他摸了摸懷中那匣子，嘴角勾起笑。

    北陌桑那女人不知見了要如何謝他。走至一街邊，一人不要命了往上沖。

    他勒緊馬韁，馬兒前蹄揚起，往左避開了。

    段殊眉眼稍冷，盯著那人看。那人從地下匍匐爬起，遞上一桑條，顫巍著道：“爺，這位爺。有人叫小的告訴爺，見了這折斷的桑條您就明白了。”

    段殊伸手接過那桑條，破破的葉子，折了的枝條。

    微微皺眉，想到了什么瞳孔微縮。

    他扔下腰間別的一香囊，便驅(qū)馬向城中西街顯國公府趕去。

    一路上馬兒越跑越急，段殊眉頭緊皺，希望不是他想的那個意思。

    桑桑，這個笨女人，怎的自己一不在府內(nèi)就出了事。

    良駒可日行千里，段殊不一會兒就到了府門前。

    天色尚早，初冬的寒氣凜冽，門房縮在門邊打著哈欠。

    冷不丁聽見一聲：“開門！！”抬眼瞧是久不在府內(nèi)的世子爺，身子一哆嗦連連大叫：“開門，快點開門。”

    段殊不在意，冷著臉，心內(nèi)卻是焦急如焚。

    一路進(jìn)了府，往內(nèi)院去。

    卻正巧在正院前見了段離，大冷的天搖著折扇拱手笑道：“見過大哥，你也是來拜見母親的？”

    段殊不理他，眉眼冷冷掃過他如視無物，抬腳大步往前。

    “你去那有什么用？！你那美嬌娘可正在佛堂跪著呢！”段離見他這樣素來不將自己放在眼底心頭憤憤不平，捏緊拳頭大喊。

    段殊充耳未聞，微側(cè)頭：“我不用二弟交我做事！”

    正院里頭的嬤嬤見了來人驚詫道：“世，世子爺，你怎的回來了？”

    段殊唇瓣勾起笑，冷冷開口：“再不回來，你這院里的人是要殺光我那的人了。往后這國公府便姓沈吧！”

    后頭聞聲由崔氏扶著出來的沈氏聞言晃了晃身子，顫抖著手道：“殊兒，你怎可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話。”

    段殊走上前，眉眼含著冷意，如冬日霜冰。

    他字字珠璣，吐出的話直入沈氏心竅：“大夫人是邪氣入體，沖昏了頭吧！你面前的是顯國公府的世子，亦是當(dāng)朝三品大員。夫人無誥命在身，叫的什么我怎就聽不明白。”

    段殊抬眸示意，漱玉在后頭將那崔氏擒了。他不再看沈氏，轉(zhuǎn)身朝小佛堂走去。

    沈氏在后頭大喘氣，心梗郁結(jié)。她為填房入府，國公爺便再沒有請奉誥命！

    此事，當(dāng)時在京中是個笑話！

    “夫人，夫人。”她邊上那仆婦趕忙將人扶了回去，連連喚道去請府醫(yī)來。

    段殊走在前頭，一路踩碎了路邊雜花。來到那府內(nèi)偏僻一角。

    院門前守門的老仆婦見狀誠惶誠恐迎了上來。

    剛開了口：“世子——爺”，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便被段殊一腳踹至心窩，伏在了路邊一旁。

    漱玉在后頭說道：“誰給你的狗膽，世子爺放在心尖上的人。由的你這般磋磨！”

    段殊聽見這話食指微動也未反駁，破開那木門直奔里頭而去。

    越往近心頭顫的越厲害，直至走進(jìn)那方小室，一丫頭伏倒在床邊，是她跟前那丫鬟。

    桑桑面色不正常泛紅，檀口微張，呼吸不順仿若被人握住脖頸。

    段殊眼前泛紅，朝著門邊喊：“黃醫(yī)師呢，人來了嗎？”

    他上前拉起那柔荑，床榻上只有一床薄衾。雪白的狐裘大氅裹著那發(fā)涼的身子，露出一張瑩白脆弱的小臉。

    段殊解下帶水的衣袍，小心翼翼抱起桑桑，將狐裘大氅裹的人更緊些，密不透風(fēng)。

    外頭黃醫(yī)師端著一藥碗進(jìn)來，“見過世子，世子妃還需散些熱氣，無需捂那么緊。”

    段殊接過那藥，面帶遲疑，手下卻松了松。

    白茶見他拿起托盤上的白瓷勺一手托著桑桑脖頸，另一手將藥汁喂入她口。

    向來張揚的眉眼此刻靜了下里，眼底透出無限深情。

    白茶看著這一幕，小主子這樣倒是少見。若夫人知道，定是心甚慰。

    喂完了藥，段殊看著桑桑恬靜的睡顏。喉結(jié)動了動，沒忍住在臉頰落下一吻。

    他往后退了退，對傻愣在一旁的銀屏道：“好好照顧你家主子。”

    走出了室內(nèi)，段殊站在門邊聽著漱玉稟告這樁樁件件事，越聽眼底涼薄冰冷一片。

    白茶在一旁福了禮道：“主子，我這次這般快就帶了藥是因為事先一直備著。世子妃自從你走后不久便病了，還未好全便進(jìn)了這佛堂。我想為她診脈，夫人不允。”

    好，真是好的很！

    這是不將他段殊放在眼里，沈氏是真將她自己當(dāng)做那大夫人了。

    本就井水不犯河水，當(dāng)年她那樁子事當(dāng)是沒人知道。

    他看見這破敗的小院，里頭那屋窗邊還漏了個角，呼呼灌進(jìn)風(fēng)。

    眉心蹙起，命人牽了輛馬車進(jìn)來。他打橫抱起桑桑，入了車內(nèi)，緊緊闔上帷簾。

    作者有話說：

    第三十五章 溫情（二更）

    馬車漸緩?fù)Ｔ谠鹤油忸^的小道上。

    段殊一撩衣擺, 將人裹在狐裘大氅內(nèi)打橫抱起。過往丫鬟紛紛側(cè)目，待人走遠(yuǎn)了才竊竊私語。

    “哎，你看, 世子爺抱的是世子妃吧！”

    “不是世子妃還能是誰，咱們這府內(nèi)又沒旁的女人。”

    “可是, 前幾日不是說世子妃行為不端被夫人罰去跪佛堂了嗎？”

    “蠢丫頭，你也不看看這府里頭日后到底是誰的？！”

    銀屏在馬車前室跳了下來，段殊腿長走的快, 她遠(yuǎn)遠(yuǎn)地落在后頭。

    這會兒見那些丫鬟拿眼神偷偷瞟自己, 捂著嘴竊竊私語，冷冷哼了聲。一群見風(fēng)使舵，落井下石的玩意兒！

    她還未走進(jìn)蒼梧院，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身子往一側(cè)傾斜，探著頭往這看。

    走近了才認(rèn)出那形容枯槁，鬢發(fā)亂糟糟的女子是墨畫。往常她向來是主子身邊最得臉的大丫鬟。站在那兒不說話說她是官家小姐也沒人反駁。

    “墨畫！”那人聽見自己喊她，往這走了幾步，兩腿一高一低竟是跛了腿。

    銀屏見著這一幕雙眼刺痛！連忙沖上前摟住人，兩手拉著墨畫上下看問道：“你怎么了，你的腿，是不是大夫人命人打的？”

    那日的事如潮水涌入腦海, 沈氏院里那小廝抓著自己, 猙獰的面目在眼前揮之不去。一行清淚自墨畫眼角邊滑落, 她反手抱住銀屏的頭, 還好, 還好那日留在外面的是自己。

    也還好, 三小姐來的及時。

    “我無事, 傷筋動骨一百日。過些日子便好了，見著主子和你能平安回來，我心中懸著那顆膽總算放下了。”

    聽見人沒事，銀屏才放下心來，攙扶著人進(jìn)了西側(cè)一耳房。

    春曉從正屋里頭出來，“二位姑娘，你們便歇下。世子夫人那有世子爺和奴婢，想必夫人醒來也不忍心看見你們這樣。”

    兩人聽后相視，思忖了片刻。墨畫扶著床榻起了身，福禮到一半便被扶起，“那這段日子就勞煩春曉jiejie了。”

    *

    拔步床上美人蜷縮在衾被中，罥煙眉蹙起，似是睡的不安穩(wěn)，小臉泛紅。

    一綹鬢發(fā)被濡濕沾在玉白肌膚一側(cè)，段殊垂眸指尖挑起那發(fā)別至耳旁。

    桑桑只覺之前如至冰窟，現(xiàn)在周身溫暖如春。

    耳旁竊竊私語遠(yuǎn)了去，淑環(huán)那倨傲惡毒的臉也看不清了。

    心頭一顆壓的緊緊的大石頭陡然松了下來。

    她忽然睜開了眼，水紅色的紗帳朦朦朧朧罩在眼前，是自己喜歡的樣子。

    夫君，夫君在看著自己。

    桑桑猝不及防呼吸急促了些，一時被自己嗆到，咳起嗽來。

    “來人，去看看藥熬好了沒有。這么久了，是吃干飯的嗎！”段殊眉眼皺起，一手小心翼翼將錦被扯了起來，兩角拉起緊緊裹住人。

    桑桑平復(fù)呼吸間發(fā)現(xiàn)自己被緊緊團在錦被中，動彈不得。

    剛想開口說話卻又被他搶先了去：“你也是。也不過幾日不在府內(nèi)，竟被沈氏那惡毒婦人欺了去。”

    “我給你的腰牌就是這般用的？！”段殊見人低下頭，長長的眉睫顫了顫，像羽翼極美的蝶，即將要破碎。

    他止住了到嘴邊的話，隔著錦被環(huán)緊了她的腰。

    腦海中又浮現(xiàn)早時見到她那幕。泛紅的小臉倒在那破敗的竹床上，屋外冷風(fēng)呼嘯。

    若是再遲上十天半月回來，是不是就見不到人了。

    不知為何，段殊心口澀了澀，他絕不允。

    從懷中拿出那塊玉放在桑桑枕下“這玉還是給你。下次若再有這樣的事發(fā)生，你可令府上親衛(wèi)，我看誰敢動你。”

    段殊狀似不在意微微側(cè)了頭道：“當(dāng)然，你若是不想要丟了便是。爺送出手的東西從沒有還回來的道理。”

    顯國公府馬上征戰(zhàn)換來的功勛，手下自有一批親軍。每年抽調(diào)一些人護(hù)衛(wèi)京都，也直接為持有令牌之人辦事。

    段殊看著桑桑呆呆傻傻的樣子，沒忍住擁她入懷，“果真是笨，好物件到你手上也用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