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珍愛你勝過珍愛我自己
今天孟朝和許秋白是一起來公司上班的。 早上的時候,孟朝懶得吃早飯,打算去公司樓下便利店買個三明治湊合一下,許秋白卻固執地給她泡好牛奶麥片,鮮榨了果汁,還煎了兩個一面糊掉一面流心的雞蛋。 “許秋白,你廚藝就這個水平,廚房搞得那么高端干嘛?” 媲美烘焙博主設備的嵌入式烤箱,永遠被飲料蔬菜rou類海鮮塞得滿滿當當的步入式冰柜,煎鍋燉鍋炒鍋砂鍋蒸鍋一應俱全,就連刀具也是備了中餐西餐各兩套一共小二十來把。 實話實說,孟朝很羨慕他有這樣的廚房。 她住的公寓面積不算小,可通風和隔音都不大好,做飯倒是勉強能做,可每次做完飯都要散好長時間味道。久而久之,她也就很少自己做飯了。 孟朝很清楚,她和許秋白是兩個世界的人。 在同一座城市里,相差三歲的兩個年輕人卻過著迥乎不同的人生。 他從小家境優渥,衣食無憂,一輩子順風順水,遇到的最大挫折是被爸媽發現喜歡當M。 可她呢,在本該無憂無慮的少年時代,每天都在為下一頓吃什么而發愁,擺在她眼前的是一條似乎見不到光的、一墜到底的路。 她當然會羨慕他。 巖縫里的野草,盡管在風雨中不屈地長大,可她有時候也會羨慕溫室里的花。 終此一生,她得到的愛都如露水般短暫,在破曉的前一刻,倏爾消散。 “對不起,我是不太會做飯。” 許秋白微紅著臉,下意識地道歉,他想把煎蛋端走丟掉,孟朝卻無所謂地吃了起來。 “欸,怎么還吃上了?萬一吃壞肚子怎么辦?” 她笑。 “不至于。” 她廚藝很好,對吃下去的食物味道要求卻不算高。 孟朝面無表情地嚼著食物,忽然問他: “你每天早上就吃這些?” 許秋白點頭。 他雇的廚師只負責午飯或晚飯,早上時間那么趕,一來一回也麻煩,善良的許老板選擇自力更生。 孟朝撲哧一樂,打趣問他: “你這能比流水線做出來的三明治好到哪兒去?怎么那次還非要給我塞堅果和牛奶?” 他真是很奇怪的人。 明明他的生活習慣也不怎么健康,可卻對她的飲食睡眠非常在意。 就好像,哪怕自己可以隨便吃吃,可以通宵熬夜,他卻希望她善待她自己。 珍愛你,勝過珍愛我自己。 許秋白支支吾吾答不上來,孟朝也不糾結,倆人花了十來分鐘吃完早飯就開車去上班了。 孟朝一到公司就自動切換成實習生模式,任勞任怨地開始創作她的第二個游戲項目。 與她不同,一整個上午,許秋白都在胡思亂想。 對于孟朝說的那些話,他承認,他相當在意。 那個人,那個被她脫口而出稱為“初戀”的男人,到底是誰? 究竟是,重要的人,還是不重要的人? 許秋白頭一回產生了危機意識。 即便孟朝在床上一向坦坦蕩蕩,對她從前的約調經驗毫無隱瞞,可她卻是第一次提起一個人的時候露出那么哀傷的眼神。 他一直以為,她是那種從不會為任何人駐足停留的人。 直到他發現,原來她也會為人停下腳步,只不過他不是那個值得她這么做的人。 這叫他,情何以堪? 許秋白也知道,自己是在庸人自擾。 畢竟,現在的孟朝身邊除了他之外,沒有任何人。 如果她還對那個“初戀”念念不忘,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兩個人也不可能重修舊好。 如果,她早就忘掉了那個人,那就更沒有什么好擔心。 她和別人發生了什么,一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許秋白意識到現在的自己異常渴望孟朝的吻。 在她明確表達只會和戀人接吻的前提下,許秋白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不言自明。 他終于鼓起勇氣,面對自己最真實的欲望,可那個將他的欲望玩弄于股掌之間的人,卻沒有為此負責的打算。 他的初戀,似乎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 許秋白深呼吸了好幾次,直到情緒徹底穩定下來,他才裝模作樣地抱著文件夾走出辦公室。 走著走著,又走到了文案組。 “咳,賈組長,你們最近進度怎么樣?” 賈萌簡略說了一下,眼神不經意地在孟朝和許秋白倆人之間轉了個來回,像是看穿了許老板的小心思一樣,又重點說了一遍孟朝在做的項目。 是一個以流浪動物救助基地為主題的模擬經營游戲。 “這幾年全球經濟形勢走向低迷,大制作的游戲反而賣不動,不少游戲公司把市場目標人群定在了輕度游戲玩家,甚至是以前根本就不玩游戲的用戶身上。我們公司吧,以前一直沒做過這類的游戲,不過,根據市場同期的反應來看,我認為這個項目還是有一定前景的。” 賈組長給了一個相當中肯的評價。 許秋白點了點頭,走向孟朝的工位,指節隨意地在她的桌前敲了兩下。 就像一個耐人尋味的暗號。 “跟我去辦公室聊聊?” 孟朝抱起筆記本,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仿佛全然沒有注意到別的同事了然的目光。 辦公室戀情就是這樣,到最后演變成我知道你們知道,你們也知道我知道你們知道,但我還要裝作不知道大家都知道。 “啪”地一聲,許老板的辦公室再次因為孟朝而關上了門。 他靠在辦公桌的邊緣,定定看她,目露期待。 孟朝卻打開電腦,一本正經地開始匯報項目進度。 “……老板,其實我一直很想感謝你。” 許秋白的心很癢,像是有小蟲子在爬,他不知道孟朝是假正經還是真故意,難道她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嗎?可她卻挑這個時候說起工作,真是拿捏準了他的工作狂性格。 “感謝我?為什么?” 孟朝頓了一下,還是說道: “之前做的出軌游戲,市場反應一般,但口碑還算不錯。我以為是陳總最后拍的板,那次看見他的時候就表達了一下感謝,但是他告訴我,一開始他并不支持這個項目,真正支持我的想法的人,其實是你。” 陳聞道還說,那個項目算下來賺得不多,對孟朝作為游戲文案的職業生涯的意義比創造公司效益的意義大得多。 雖然創世玩家已頗具規模,未必需要一切項目錢字當先,但是,許秋白卻有在為她本人考慮。 “孟朝,你和我之間,不用這樣的。” 許秋白別過臉去,不好意思地解釋: “每年公司的項目都是有賺有賠,我通過那個方案也不全是因為你。一是我覺得內容確實很好,怎么也能做成個小眾精品游戲,二是因為這種游戲對以后公司轉型或者開子公司都有幫助。” 孟朝笑了笑,還是認真地和他道了謝。 因為,許秋白不知道,或許,永遠也不會知道,《她為什么要出軌?》這款游戲的主題對孟朝來說有多重要。 說完了正經事,許秋白的眼神又變得纏纏綿綿。 他走過來,滿懷心事地抱住了她。 孟朝的味道,還是那么好聞,一下子讓他的心靜了下來。 “你跟我進來,就是要說這些?” 孟朝使起了壞,故意問他: “難道老板您找我還有別的指示嗎?” 他怎么才發現?孟朝還是個曖昧高手。 這么你來我往,拉扯不休,簡直要把他的心都給扯碎了。 許秋白長吁一口氣,他把下巴墊在她的肩膀上,認命似的說道: “孟朝,你怎么又欺負我?” 她笑了一陣,終于結束了這場心知肚明的裝腔作勢。 “老板,今天我們坐地鐵回家吧?” 孟朝的眼睛閃過興奮的光芒,許秋白覺得此刻的他在孟朝眼里怕是不堪至極的模樣。 “按照您上次的指示,這次我出門的時候,帶了一些用得上的小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