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金風玉露
在一群“大老爺們”驚詫的目光中,孟朝面不改色地一杯接著一杯喝酒,到最后她還嫌用杯子喝太慢,干脆拎著瓶子就噸噸噸地往嘴巴里灌。 “孟朝……” 她喝酒的架勢太過嚇人,跟鯨魚吞水沒什么兩樣。 許秋白拉了拉她的衣擺,孟朝卻反手捏了捏他的手心,像是百忙之中撥出一絲精力來安慰他。 “啪”地一聲,孟朝把最后一支空酒瓶往桌面上一扣,瓶口的邊緣在桌面上印出一小圈水跡,除此之外一滴酒液也沒漏出來。 像這樣的酒瓶,她已經摞了一小溜兒。 她喝完酒,不上臉也不上頭,微微歪著頭,對坐在主位的領導說: “這事兒,算辦成了嗎?” 初生牛犢不怕虎。 她這話問的,跟挑釁沒什么兩樣,卻還帶著幾分不諳世事的天真。 許秋白哪里還顧得上什么版號不版號的,他現在就想趕緊送孟朝去醫院檢查身體,可是,他的手還沒摸到孟朝的邊兒呢,酒桌對面的男人就呱唧呱唧地鼓起掌來。 “許總,你還真是好本事。” 大領導好笑地看了這對年輕人一眼,語氣中不無欣賞地說: “原本還以為是來添亂的,哪兒請來的這么位神仙?” 蘇主任酸溜溜地說: “小姑娘是真能喝……一來一回就喝了能有二十萬……” 大領導眼風一掃,蘇主任乖乖閉麥。 孟朝才懶得管官場里的彎彎繞子,她今天是為許秋白而來,喝不喝酒的,只是順便。她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胳膊勾在許秋白肩上,眉宇之間無端生出幾分瀟灑恣意。 “您這么大個領導,總不能說話不算話吧?” 大領導一貫嚴肅的面容露出真切的笑意,他擺了擺手,說: “說話算話,說話算話。” 他點開手機通訊錄,翻出一個號碼,當著孟朝的面撥過去,開通免提。 “今年的版權號……對,創世玩家……” 電話打完,大領導把手機屏幕往桌上一扣,含笑問孟朝: “滿意了吧?” 孟朝點頭,拉著許秋白就要走。許秋白似乎還在狀況之外,呆呆地跟在孟朝后頭,孟朝人還沒出包間呢,大領導的聲音又從后面響了起來。 “許總,下次有機會,我送你這位小女朋友幾瓶好酒。” 許秋白驀地回頭,否認道: “她?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孟朝卻先他一步應了下來,笑瞇瞇地說: “現在還不是。” 她怪模怪樣地敬了一個禮,說了聲“領導再見”就拽著人向包間外走去。 停車場。 這是一個太湊巧的時間,停滿了豪車的停車場里空空蕩蕩,似乎只能聽見她和他的腳步聲。 孟朝的酒品很好,喝完酒不哭也不鬧,沒事兒人一樣,一蹦一跳地跟著他找車,甚至還哼起了怪異的小調。 “喲,老板,你不是說你開的勞斯萊斯嗎?我怎么覺得這是輛奔馳啊?” 許秋白拿不準孟朝是真醉了還是裝醉,他哭笑不得地解釋: “這不出來陪酒么?開的車總不能比人家還好吧?” 孟朝故作高深地點了點頭,然后就跳進了副駕駛。 又是狹小的密閉空間。 她的身上散發出濃烈的酒香,由于酒精過敏的關系,許秋白分明很討厭酒的味道,此刻卻也忍不住地沉醉起來。 許秋白打開車窗,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總是這樣,她總是這樣,輕而易舉地占據他的呼吸。 “孟朝,以后不要來這樣的場合了,好嗎?那些領導,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什么喝酒不喝酒的?不就是服從性測試嗎? 逼迫每一個初入社會的年輕醉眼迷離,丑態百出,無非是軟刀子殺人罷了。 只不過,恰好她是一個非常會喝酒的人。 可如果她不會呢?今天又要如何收場?是許秋白喝兩口酒之后直接進ICU?還是被那群中年男人換一種方式羞辱? 許秋白簡直不敢想象。 孟朝不屑地笑著,說: “男人多的地方就是這樣,烏煙瘴氣的。” 許秋白跟著笑了一下,說: “那你覺得怎么才好呢?” 孟朝看傻子似的白了他一眼,自然而然地回答: “領導都讓女人來當就好啦!” 許秋白連連點頭,手摸上方向盤,嘆著氣,對她說: “孟朝,我先送你去醫院……” 許秋白的話戛然而止,因為孟朝的手扣住了他的方向盤,她欺身壓過來,酒香愈發逼近,也愈發醉人。 許秋白想要往后退,可他已經退無可退。 他的眼神四處亂飄,就是不敢直視她的眼睛,沒話找話地說: “孟朝,別鬧……好好系安全帶……” 孟朝撥弄著他額前的發,兩個人的距離實在太近,讓他誤以為她的眼里只有他。 “老板,我今天幫你這么大個忙,你不打算好好謝謝我嗎?” 看來,酒精對她而言不是完全沒有影響。 孟朝在清醒的時候,絕不會用如此曖昧的語氣同他講話,絕不會用如此癡纏的眼神去看他。 恍惚之間,許秋白徹底模糊了孟朝與Dew的界限。 他閉上眼睛,仿佛這樣就可以讓自動浮現于眼前的糟糕畫面全部消失。 “你想我,怎么謝你?” 孟朝的手指是冰涼的,乖覺地鉆進他的領子里,如玉般觸感溫潤,卻讓他打了一個激靈。 “秋白,你說呢?” 許秋白是沒談過戀愛,可他又不是個傻子。 何況,他的身體,或許早就與孟朝建立了某種條件反射。 他低垂眼睫,輕聲問她: “給你發獎金?發筆大的?” 孟朝低低地笑起來,眼睛中洋溢著不加掩飾的笑意。 她離他更近,不自覺地朝他耳邊吹起氣來。 “只有這樣而已嗎?” 她嫌不夠。 是他在顫抖嗎?還是整個世界都在傾倒? 許秋白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想法,像是無可奈何的妥協,也像是某種危險的期待。 “那你還想要什么呢?孟朝?” 還想從他這里,得到什么呢? 黑漆漆的停車場里,只有這一輛車車燈開著,像是永夜中的一顆明星,照耀著這世上所有在情欲的汪洋之中苦苦掙扎的有情人。 他要溺斃在她的眼睛里,她卻還在笑。 “我想要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嗎?” 她解開了他的扣子,從第一顆喉結處的紐扣開始。 “纖云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 許秋白渾身僵硬,面色蒼白,不敢置信地盯著孟朝的臉,生怕錯過她的每一絲表情變化。 她呢,手指游刃有余地剝開他的襯衫,就像剝去那一層輕薄的蓮衣,便露出底下嬌嫩白皙的乳rou來。 孟朝還在繼續吟那闕詞。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許秋白還不肯面對現實,他干巴巴地反駁著: “怎么突然念這個?” 孟朝的手摩挲著他的胸,他太瘦了,摸起來的手感并不好,可他的皮膚又是那么細,這一點摩擦也在紙似的肌理上留下深紅淺紅的印記。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她的指尖停在他乳尖往左一分處,距離心臟最近的位置。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孟朝指著他心口處那顆顯眼得不能再顯眼的紅痣,笑著問他: “我想要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嗎?許秋白?” 她頓了一下,輕輕咬出最后幾個字來。 “還是說,我該叫你,鵲橋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