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風華 第150節
書迷正在閱讀:七零后媽咸魚帶娃日常、我被師兄證道之后、許秘書的孩子,像我、整個朝堂都是我姘頭(NPH)、出界(luanlun、高H)、若愚(校園H,強制愛)、摘月亮的人、純愛男主的rou欲墮落(NP,H)、我言秋日勝春朝、愛沐(1v1)
顧九煩躁地皺起眉。 可現在她這處境,別說出去了,連楚安的生死都還不清楚,也不知道他現在怎么樣了。當時他們倆本以為用的是調虎離山,卻不想反被人玩了一手將計就計。 顧九這一整天都在琢磨如何與外界取得聯系,那些道士送來的飯菜幾乎是一口沒動,而他們似乎也并不在意她吃了與否,只是機械地按照時辰送來餐食,然后關緊房門,在外面守著。 然而顧九沒想到的是,當晚深夜有人敲響了她的后窗。 顧九身處這個陌生的地方,警惕高而睡眠淺,幾乎是窗欞輕微響了第一下的時候,她就迅速翻身下床,一邊注意著房門,一邊輕步走到窗欞處。 她首先想到的是楚安,結果一開窗,卻連人都不是。 顧九愣了愣。 是沈時硯的那只鷹。 鷹爪上綁了一個細竹筒,這種時候顧九哪敢猶豫,不顧被鷹抓傷的危險,直接拎起老鷹的翅膀,把這飛禽弄進房中。 好在這鷹通人性,對她沒有半分敵意。顧九順利地解下細竹筒,取出里面的字條。 上面僅有短短六個字。 “等我接你回家?!?/br> 顧九緊抿唇角,眼眶微微發澀。 她趕緊把提前就寫好的書信塞進細竹筒,重新綁在鷹爪上,小心地把鷹鳥放飛。 可她沒想到的是,僅剎那間的功夫,一只凌空飛來的箭矢射中了即將飛出宅院的鷹。 鷹鳥直直地摔落在地。 一個手持□□的灰袍道士,從暗處走了出來,攥住那鷹鳥的頭顱,重新歸于暗處。自始而終,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分給顧九一個眼神,卻足以讓她背脊發涼。 因為顧九明白他的意思。 這人故意放任鷹鳥飛進來給她送信,這是給予她希望,而之后再讓她眼睜睜地看著這種希望破碎。在這個過程,他甚至沒有去在意送進來的信上寫了什么。 那人是在明晃晃地告訴她,她既離不開這里,也阻止不了將要發生的事情。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1-02 23:58:48~2023-01-04 22:25: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兔兔兔兔八哥兒 8瓶;晚來天欲雪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22章 祭16 “黑也輸,白也輸,滿盤皆輸?!?/br> 臘月中旬, 初雪來勢洶洶。 一夜之間,寒英遍地,大雪壓城。 早朝罷后, 政事堂的幾位官員被趙熙身邊的內侍請去徽猷閣。半盞茶的功夫,趙熙進殿, 幾人紛紛行禮。 趙熙接過內侍遞過來的暖手爐, 給他們賜座:“朕今日尋你們來此,是想問問眾愛卿關于蓬萊書院的事情。” 趙熙把玩著手中的小玩意兒, 嘆道:“再過段時間,就是蓬萊書院開學的日子了,朕在猶豫到時候朕要不要去看看?” 有人立即接話道:“官家龍體金貴,不容馬虎,而蓬萊一地距汴京城雖說不算太遠,但也需得幾日的車程。且不說如今這天氣惡劣, 倘若在中途有賊子犯上,官家傷了龍體可怎么好。所以, 依臣之見,官家還是不要去了?!?/br> “臣倒覺得官家應該去,”另一人道, “蓬萊書院乃是先皇臨終所囑,其建設耗時多年,為大宋讀書人的心之所向。官家若是親臨,一來可以體現官家的孝道,二來可以彰顯官家對于此事的重視程度,告訴那些寒門子弟莫要妄自菲薄, 只要德才兼備, 他日若金榜題名, 朝野之上必是能者居之。” “至于安危問題,官家可事先讓登州官府做好準備,再從三衙中抽調精兵強將隨行保護?!?/br> 關于去不去蓬萊這件事幾人爭論不休,而趙熙自拋出這個問題后,便沒再開口說話。他坐在龍案前,手里拿了一個薄冊子,上面所寫并不是古文詩詞,而是一些人名。趙熙看得認真,任由下面的人討論。直到幾位官員說得口舌干燥,趙熙這才放下冊子,輕輕點了點桌案,似有所慮:“那宮中怎么辦?” 在場的幾位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自然知道趙熙此言中顧慮的事情是什么,他們靜了一會兒,最先接話的官員道:“官家可以命楚老將軍帶兵值守?!?/br> 趙熙想了想,道:“也可?!?/br> 此事最終敲定下來。 而徽猷閣這邊剛剛結束了蓬萊書院這個話題,永安宮那邊立刻就收到了趙熙要去蓬萊的消息。高太后頓時大驚,連忙派人去玉清宮傳話,半個時辰左右,玄清的身影便出現在永安宮內。 高太后把今早徽猷閣里發生的事情一一說明,心情焦躁萬分:“趙熙是不是發現了什么?” “怎么會呢?”玄清安慰道,“大娘娘莫要自個嚇自個了,他若真是發現了什么,直接派兵前往調查就是,犯不著還要自己親臨。他如此行徑,許是為了借此收攬人心罷了。” 高太后穩了穩神,但心底仍是不安,怕趙熙這一去會壞事。 瞧著高太后緊張焦慮的神情,玄清心中冷漠萬分,面上卻是溫柔似水,繼續道:“三衙中有咱們的人,到時候都派去跟著,如此即使這其中有了什么變故,也能及時應對。” 聞言,高太后渾身一震,立馬道:“必須得提前讓咱們的人注意點,別沉錯了船!趙熙現在可還不能死,至少......至少他絕不能死在蓬萊!” “不會的,”玄清笑了笑,“大娘娘盡管把心放進肚子里,此行大家都會好好的?!?/br> 好好的,一起下地獄。 …… 時間轉眼即逝,過完元宵,蓬萊書院開學在即。提前五日左右,趙熙便動身出發了。離京當日,數萬禁軍隨行,浩浩蕩蕩,綿延幾公里。沿途所經驛館,皆已提前部署好官兵,歷經四日,這一行人終于來到了登州。 而那些從五湖四海而來的讀書人聽說天子親臨,紛紛提前動身,早幾日便來到了登州候著。一是為了得見圣顏,二是因為近些日子登州守衛森嚴,尤其是各個碼頭,若無允許,不得出船。由是,他們這些人無法獨自前往蓬萊。 登州最大的碼頭??苛巳揖薮鱾€巍然如山岳。而離木棧橋最近的地方則停了一只畫舫,碧瓦朱薨,宛如水中亭閣。尋常人家平日哪能見過這么一個寶貝,接連好幾日都有百姓遠遠地站在別處,欣賞著那浮在江面上的瓊樓玉宇。 趙熙進城那日,登州百姓夾道相望,而地方大大小小的官員穿戴整齊,恭迎圣駕。 彼時已是黃昏。 趙熙在官員們的簇擁下來到了碼頭,他帶著同行的文武官員以及幾百名近衛上了畫舫。而隨行的禁軍分出兩批,各登上兩艘巨船,一艘走在最前面開道,另一艘在末尾保駕墊后,剩余的將士則留守于岸邊。最后一艘巨船是為那些即將入學蓬萊書院的讀書人所準備的,行在畫舫之后。 而本應該與趙熙同船的沈時硯,則留在其后,登上了末尾的巨船??团搩龋逶缫训群蚨鄷r,見他來,便招了招手,命人把上次沈時硯沒帶走的婚服拿了上來。 玄清笑了笑:“先換上吧,阿九已經在蓬萊島等你了?!?/br> 沈時硯淡淡地看她一眼,沒說話,只跟著一個侍衛去屏風里側換衣服。待他出來,玄清卻已離開客艙,去了甲板處。 這艘巨船上的禁軍皆是高家這些年安排在三衙里的人,如此,玄清方才敢無所顧忌地出現在甲板上。 江面風大,沈時硯傷勢剛剛痊愈不久,受不了風寒,披了一件銀白鶴氅。外白里紅,將他那病懨懨的眉眼都襯得鮮活。 玄清擺好了棋盤:“離上岸還要一會兒,咱們兩人下會兒棋吧?!?/br> 沈時硯沒有拒絕,坐在對面,手執白子。 說是下棋,可玄清似乎并沒有一爭輸贏的打算,反而是一邊落子,一邊說起了她和元懿皇后之間的事情。沈時硯自始而終不言一詞,擺明了對玄清的回憶沒有半分興趣。 而相比這邊的沉默,第三艘巨船上的氣氛實在是活躍得很。眾學子都是在年前入學考試中的佼佼者,隨著巨船的移動,遠處那座承載著他們青云之志的小島,離他們越來越近。有的人按耐不住激動,便聚集在甲板處眺望遠方。也有的人欣賞著江天一色,即興吟詩一首,引得眾人連連贊嘆。 直到走在前面開道的巨船慢慢靠岸,眾學子才強忍住欣喜,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紛紛整理衣帽,準備登岸入學。 而這時有一人則注意到他們的船和墊后行駛的船,兩者之間的距離似乎拉大了。他戳了戳身旁的朋友,把這個發現告訴了他:“陸兄,是咱們的船行得太快,還是后面的船行得太慢了?” 那位姓陸的男子仔細瞧了瞧:“好像是后面的船行得慢了?!?/br> 旁邊的人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不由笑道:“這有什么好奇怪的,應該是前面禁軍已經停船靠岸了,為了避免撞上,所以咱們后面的自然要行得慢些?!?/br> 說著,那人又看了看他們和前面畫舫的距離,補充道:“估計是咱們的船師傅還沒開始收帆。” 而不遠處,有一紅衣女子正站在碼頭附近一家酒樓的憑欄處,望著那迅速上岸的禁軍們,眉心緊蹙。 在女子身后還站了一個侍衛裝扮的男子。若是從樓下往上看,多半都以為兩人是一主一仆,然而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女子衣裙下的腳踝拴了一條幾十斤重的鐵鏈,而那名侍衛手持利刃,隔著衣衫抵住了女子的后腰。 尖銳的觸感,像是無聲的警告。 顧九紅唇緊抿,面上的胭脂粉黛都遮掩不住她眼底nongnong的倦意。她被囚禁在蓬萊島已有一月有余,今天傍晚時分,房中忽然來了兩個女道士,逼她服下軟筋散,而后為她梳妝打扮,換上嫁衣。 那時候她便意識到,他們要來了。 而當顧九看到那停船靠岸的禁軍,以及緊隨其后的畫舫,心中所抱有的最后一絲僥幸終還是破滅了。 趙熙竟真的來了蓬萊。 禁軍們上岸后,迅速把碼頭包圍住。顧九心急如焚,幾次張嘴,但虛弱的身子迫使她根本發不出聲音,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只畫舫停船靠岸,而趙熙領著官員們陸陸續續地下了船。 而與此同時,沈時硯似有所感,忽然站起了身,望向岸處。隔著晚霞的艷色,目光幾經輾轉,終于落在了想見的人身上。 玄清將手中的黑子扔進棋奩,也站起身,循著沈時硯的視線看了過去,笑道:“瞧,我沒騙你吧。你母親如今也在這里,她看到你們今日成親,肯定會很開心的?!?/br> 話落,第三艘巨船也靠了岸。 如今還慢悠悠地浮于江面的船,便只有他們的了。 望著巨船與岸邊的距離,玄清正要扭頭命人去催促船夫開快些,卻見沈時硯突然轉過身來,黑眸靜靜地凝視著她。 玄清隱隱意識到他有些不對勁,然而卻已經晚了。她只感覺船身忽然劇烈一晃,臉色倏地陰沉下來:“你做了什么?” 沈時硯則看向了那盤棋。 原本未定勝負的棋局,隨著棋子的散落一地,而不得已結束。 最后。 黑也輸,白也輸,滿盤皆輸。 沈時硯抬手脫掉身上的銀白鶴氅,一抹鮮紅綻放在朦朧的黃昏之中。他薄唇勾了勾,似是在笑,但眼底的冷漠卻讓人不由膽顫心寒。 “沒什么,”他語氣平靜,似是在說一件極其平常的事情,“只是把你想做的事情,提前了而已。” 岸上的眾人很快便注意到了最后一艘船的異常,包括顧九。 她站在高處,視線輕而易舉地穿過守在甲板處的禁軍,落在一個紅衣男子身上。 那是沈時硯。 她喉嚨動了動,卻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便是在此時,人群中的趙熙忽然抬了抬手,一簇煙火竄上天空,粲然炸開。顧九還沒來得及想清楚這是什么意思,只聽“轟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直沖云霄,那一瞬,仿佛天地都隨之崩裂。 巨大的沖擊力迫使那些還未登岸的學子紛紛摔了出去,待他們驚慌失措地回過頭,卻見身后那艘浮在江面上的巨船,已經四分五裂,而剩余的殘骸正在被洶洶大火所吞噬。 幾乎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魂不附體。趙熙緊抿唇角,冷聲下令,幾百名近衛迅速拔出兵器,趁守在岸上的禁軍還沉浸于爆炸聲中時,毫不留情地奪走了他們的生命。然后又立即散開,去追殺蓬萊島上的道士。 遠處的落日徹底埋葬于遼闊的江面,夜色本該沉沉,而那團濃烈的火焰卻仿佛成了一個新的太陽,灼熱的氣浪排山倒海地噴涌而出,驅散了冬夜的寒意。 然而顧九卻冷得要命。 她怔怔地看著這一幕,耳中嗡鳴聲不斷,似乎她體內有什么東西也隨著這場爆炸死去了,痛意如同附骨之疽每一處骨頭里瘋狂叫囂,五臟六腑都疼得抽搐,像是有一把鋒利無比的刀在里面狠狠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