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風(fēng)華 第1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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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秦郎中說的話,怎么聽起來有些莫名別扭呢。 但顧九也并未多想,自動忽略這種奇怪的感受,問起了白羊的眼疾:“那你找到了吳真人嗎?” 吳真人的名號,怕是天下的郎中無一人不識,只不過最愛云游四海,行蹤不定。秦郎中若是真能找到他,白羊的眼疾或許便有了一線希望。 秦郎中嘆道:“我在袁家村住了近半年,也未尋到。” 顧九看向白羊的眼睛,抿了抿唇:“那他這病情治了這般久,沒有一絲好轉(zhuǎn)?” 秦郎中就坐在白羊身邊,聞言,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無奈道:“現(xiàn)在是看不見的。” “倒是顧娘子,”秦郎中話鋒一轉(zhuǎn),笑了笑,“你又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 顧九如實道:“還能因何,查案唄。” 她頓了頓,借著抿茶的動作,悄悄打量著白羊和秦郎中的神情:“就是西京那幾起命案。” 秦郎中神情自然,聽此,也只是微微一愣:“我聽說過……不過,你不是在開封府任職嗎?怎么突然管起了河南府的命案?” 顧九放下杯盞,含糊道:“陰差陽錯吧。” 秦郎中也并未多問,只道:“那顧娘子今日來此,是為了查案?” 顧九點點頭,說了正事:“不知秦郎中六月十八那晚可在此處?” 秦郎中搖頭:“我并不住在這里,只是每日會來此給白羊換藥,送三餐給他。” 說罷,他又道:“這事你可以問白羊,他一直在此。” 聞聲,白羊點頭:“jiejie想問什么?” 被這么個眉眼清秀的小郎君叫jiejie,顧九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她摸了摸鼻尖,問道:“那晚神廟可有過人留宿?” 白羊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忽然從袖中拿出一根木筷,顧九微瞇了眼,注意到筷身上刻了好些橫杠。 秦郎中解釋道:“這是他用來記日子的。” 白羊細(xì)細(xì)摸著筷子上面的刻痕,半響,搖搖頭:“沒有。” 他道:“但當(dāng)天傍晚有個婆婆來此,不過呆了會兒后,便又走了。” 白羊看不見,顧九準(zhǔn)備的畫像便沒了作用,只道:“那她有沒有說過什么?比如要去哪?為何來此?” 白羊歉意道:“我只知她是來尋找她丈夫的,其余的,我便不太清楚了。” 顧九看了眼天色,起身:“既然如此,我們便不打擾了。” 白羊背脊倏地挺直,慌忙道:“好jiejie,能再多留會兒嗎?” 顧九知道白羊只是舍不得流衡,她看了眼神情緊繃的流衡,輕笑出了聲:“放心,我不帶走他。” 她對流衡道:“你便留在這,好好與你朋友敘舊吧,我和楚將軍一起去池家即可。” 流衡卻站起身,拿起佩劍:“不行,主人說讓我寸步不離地跟著您。” 聞此,白羊垂下頭,慢慢地松了手,神情落寞。 顧九不忍心道:“我知道你要與他匯報我的行蹤,這樣吧,待回了邸店,我親手把所言所行記錄下來,讓你交于他。” 流衡沒說話。 楚安笑道:“知道你在擔(dān)心什么,放心吧,顧娘子有我保護(hù)呢,不會有事的。” 他拍了拍流衡的肩膀:“走了。” 流衡攥緊了佩劍,硬邦邦地開了口:“那我半個時辰后就立馬趕過去。” 顧九無奈一笑:“可以。” 說罷,她拱手道:“告辭。” 秦郎中回以一禮。 …… 旭日已是高懸在正南方,好在有樹蔭遮擋,兩人下山時倒不覺得太熱。 “對了,”顧九猶豫了會兒,還是問道,“適才談起靈州戰(zhàn)役時,我看你臉色不太對……” 是因為那場戰(zhàn)事里有楚家的人嗎? 后半句顧九雖沒有說出口,但楚安卻是懂了,眉眼之間涌上哀慟,默了半響,卻是搖頭。 “不是楚家,”他喉嚨滾了滾,艱難道,“是沈家。” “二十年前那場戰(zhàn)事,領(lǐng)兵的人是王爺?shù)耐庾娓福蚣易拥苋侩S從。” 顧九渾身一震,愣在原地。 她想問哪個沈家? 但楚安的神情已是給了答案。 沈家與楚家一樣,都是跟隨過太宗開疆?dāng)U土的將門世家。明貞元年,那令大宋百姓扼腕嘆息的“十戰(zhàn)九勝”,便是由沈家將士號令全軍。 進(jìn)攻至靈州城,就在全天下人都認(rèn)為這場戰(zhàn)役仍是必勝無疑的時候,卻從前線傳來沈家將節(jié)節(jié)敗北的消息。 一路攻無不克,戰(zhàn)無不勝的宋軍被西夏人逼進(jìn)易守難攻的山谷。 西夏人進(jìn)不來,宋軍出不去。 彼時又正值初冬,隨著時間的流逝,天氣越來越寒冷,負(fù)責(zé)運送糧草和御寒裝備的援軍卻遲遲未到。為了搏出一線生機(jī),沈老將軍決定殺出一條血路,但最終慘敗。 而沈家子弟,無一人生還。 作者有話說: 昨天不夠,今天來湊,哈呀! 感謝在2022-11-24 23:56:37~2022-11-25 22:20: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冷清秋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93章 神降于莘11 “沒有什么,比神的審判更正確。” 半響, 顧九才緩過神來,胸口一陣發(fā)悶。 她問:“為什么?” 好端端的,為什么那些將士會遲遲等不到援軍? 楚安緩緩搖頭:“我不清楚, 不過有個流傳很廣的說法。” “是因為負(fù)責(zé)支援的將領(lǐng)嫉妒沈家戰(zhàn)績,于是便想借西夏人的刀殺光沈家軍, 好獨攬西征的功勞。” “因此事民憤滔天, ”楚安道,“后來先帝下令斬首了那將領(lǐng), 這個說法算是得到了應(yīng)證。” ...... 池家在縣城內(nèi),顧九和楚安下了山后,讓一個衙役領(lǐng)著他們?nèi)チ顺卣f明來意后,管事的趕忙把兩人請至前廳,沒一會兒, 池祿的正妻吳娘子便從后院趕來。 婢女扶著她坐下后,吳娘子直接道:“之前衙門便來過兩回, 這次若還是那些問題,我實在沒什么好說的了。” 顧九笑笑:“我們此行不僅僅為了池祿的事情。” 吳娘子略一詫異,狐疑地打量著兩人:“那還能為了何事?” 顧九看了眼吳娘子身旁的婢女:“娘子身邊那位近來消失不見的婢女, 溺死在了梅山村的河中。” 吳娘子臉色白了兩分,玉手緊揪著方帕:“什么時候的事情?” 顧九覺得她這個反應(yīng)有些奇怪,眉梢微挑:“娘子若問那婢女是什么時候死的,這我們還不太清楚,不過,我們是今日才發(fā)現(xiàn)的尸體。” 她又繼續(xù)道:“所以, 我二人才來府上叨擾, 問問那婢女是何時失蹤的?” “她不是失蹤, ”吳娘子咬咬唇,狠聲道,“而是被我趕出去的。” 顧九和楚安相視一眼,問道:“為何?” 她稍頓:“可是與池祿有關(guān)?” 吳娘子驚訝道:“你們怎么會知道?” 談起兩人,吳娘子眼底隱隱冒火,一巴掌拍在茶案上,像倒豆子一般說了起來,根本無需顧九和楚安過問。 “要不是那個吃里扒外的東西,”吳娘子氣不順道,“我怎么會嫁給池祿這個人面獸心的偽君子!” 顧九訝然道:“吳娘子知道了池祿殺妻取子的事情?” 吳娘子憤憤點頭:“他一個死人,還想瞞我到什么時候。” 顧九道:“誰告訴你此事的?” 吳娘子柳眉倒豎:“就是那個賤婢!” 池祿死后沒兩日,有天夜里那婢女伺候她休憩時,忽然跪在地上自扇巴掌,嚎啕大哭起來。這婢女從小便留在她身邊,見此,她還以為是這人打碎了什么貴重東西,故而這副模樣。 “我本來要扶她起來,誰知她卻語出驚人,說我與池祿的婚事是她暗中促成的,”吳娘子恨恨道,“那時我才知道,當(dāng)初為何我每次外出都能恰好碰到池祿,又為何他熟知我的一切喜好。” 她喜歡吃什么喝什么、喜歡什么花、又喜歡看誰的詩詞......每次相遇,池祿的所言所行總能戳中她的心。那會兒她還以為自己遇到了此生良緣,沒想到竟全是旁人的手段! 顧九不解道:“她為何要這樣做?可是收了池祿的錢財?” “若是這樣,我倒還不至于這般生氣,”吳娘子諷刺道,“可偏偏她求得不是財,而是愛!自我感動、成全他人的大愛!” 吳娘子咬牙切齒道:“因為池祿是我父親的幕僚,故而我與他很早前有過一面之緣。那賤婢說,就是當(dāng)時她對池祿一見鐘情,后來她便經(jīng)常讀池祿所寫的詩篇文章,被他文辭里的風(fēng)骨正氣吸引,漸漸情根深種。為此,她將自己全部的身家用來賄賂池祿身邊的仆役,只為偷偷收集他廢紙廢衣之類的物件兒。” 說到這,吳娘子滿面惡寒:“要不是她的東西已經(jīng)被我燒了,我真要讓你們二人開開眼,連池祿吐的雞骨頭都有,這不是神經(jīng)病是什么!” 顧九大概聽懂了,順著她這話往下接了下去:“因為她覺得她自己無法和池祿在一起,所以便暗中撮合你們兩人相戀,是以,好近距離與池祿接觸?” “就是這般!”吳娘子繼續(xù)道,“然后她又說她識人不清,誤把禽獸當(dāng)君子,害了我的姻緣。” 顧九試探性地問道:“她知道了池祿殺妻取子的事情?” “沒錯,”吳娘子臉色鐵青,“那個賤蹄子,枉我多年待她不薄,她卻把我往火坑里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