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風華 第10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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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時硯倦容淡淡:“傳消息過去,一定要在七月初二之前運到登州。” 下屬躬身告退。 “等下。” 沈時硯又突然開口。 他垂眸,凝視著案上的書信,心中有個聲音在不斷鼓噪。 去見她。 去見她。 去見她。 …… 想見她的欲望肆虐瘋長,無論沈時硯怎么在心中勸說自己她只是受了些再小不過的傷,仍是難以遏制這個念頭。 沈時硯薄唇動了動:“備馬。” 下屬冷汗涔涔,跪地道:“王爺,那人既然與您約定好了,便不會讓顧娘子出事。” 沈時硯垂眸:“知道。” 他起身,走到窗欞邊,望向高掛樹梢的孤月。 “本王不會露面。” 看看她就好。 …… 邸店位置偏僻,等顧九他們趕到屠戶家中時,已是深夜,大街小巷空無一人,濃墨夜色籠罩著千家萬戶。 唯獨屠戶一家,火光亮如白晝。 逼仄破舊的柴房中,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婆婆被麻繩勒住脖子,懸掛在房梁上,面色紫紅,干癟的嘴唇泛黑。 衙役將死者留下來的遺書交給顧九。 那是一大塊破舊的灰布,應是從衣服上剪下來的。 鮮紅的血字歪歪扭扭,看起來分外詭異,像一張張面目猙獰的鬼臉。 顧九擰著眉看完了血書上面所寫的內容,神情有些疲憊。 楚安問道:“這曹氏是如何交代的罪行?” 顧九道:“曹氏只交代了殺人原因,并提了幾句人是她殺的。” 屠戶的媳婦此時此刻正在屋外哭得泣不成聲,顧九捏了捏眉心,不耐煩道:“讓她到別處哭去。” 楚安愣了下。 怎么突然發火了? 不待他問,顧九已是開口道:“曹氏說,一個月前屠戶的父親得了重病,屠戶和他媳婦兒卻不想給老人花錢請郎中,于是兩人借口帶老人出去看病,實際則是趁機把人丟在鳳凰山,任野畜分食。” “曹氏恨兒子狼心狗肺,連畜牲都不如,所以激憤之下才殺了他,”顧九抬眼,看著老太太冰冷的尸體,“但行兇過后,她又不忍受罪孽折磨,便選擇自行了斷,以此謝罪。” 高方清皺起眉:“屠戶雖不太高,但體型壯碩,曹氏一個連走路都顫顫巍巍的老太太,怎么可能有力氣把屠戶連同豬玀一同懸在銅架上?” 顧九回憶著卷宗上記錄的口供,再次確認道:“六月十八那晚,曹氏并未在家中?” 高方清點頭:“曹氏說她去了鳳凰山,但不小心迷路了,所以當晚沒能趕回家。” 他頓了頓,繼續道:“不過當時曹氏并未說她去鳳凰山做什么。” 顧九眸色沉了沉。 高方清說得沒錯,這曹氏的年齡沒有八十也有七十,單憑她自己,是斷然沒可能把兇殺現場布置成那個模樣。 楚安道:“有沒有可能是借助了某種工具?” 高方清搖頭道:“絕無可能。” 他分析道:“兇手把屠戶的尸體被塞入豬玀肚中,用銅架上的尖鉤穿透豬的兩只后腿,呈倒掛狀態。這種情況下,若想要省力,尖鉤需得做到自由延伸,但很顯然,屠戶的那個銅架做不到如此。” 楚安奇怪道:“可如果人不是曹氏殺的,那她為何要自殺認罪?” 顧九沉默一霎,神情肅然:“人大概不是她殺的,但屠戶的死一定與她存在某種關系。” 或是換句話說。 間接導致或是直接促使。 …… 回到前院,屠戶媳婦正癱在地上,渾身發抖,哭哭啼啼個不停。 顧九將那血書懟到婦人面前,淡聲質問:“識字嗎?” 婦人連連搖頭。 應該是不識字的,不然在報案之前,這婦人肯定會把這塊揭露他們夫妻兩人罪行的血書藏起來。 顧九問:“那你婆母識字嗎?” 婦人又要搖頭,但似是想到了什么,動作倏地頓住,顫聲道:“她……近來總……總往隔壁秀才家去,我前些日子問了那秀才一嘴,他說……我婆母求他……教她認字。” 顧九蹙眉:“左鄰舍還是右鄰舍?” 婦人道:“……左。” 顧九當即命人去隔壁敲門,沒一會兒,一個中年男子急匆匆地趕來,邊跑邊提鞋。 顧九看他:“曹氏讓你教她識字?” 秀才還沒遇到過這么大的陣仗,手心冒著冷汗:“是,是。” 顧九道:“什么時候開始的?” 秀才不敢輕易答話,想了會兒,才道:“大概……大概就是屠戶死后兩天。” 顧九問:“曹氏可與你說了什么?比如說為何要識字?” “她只說……她丈夫失蹤得突然,這么多天過去了,估計是沒命活了,”秀才無意瞥見了顧九手里的血書,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所以,她就想給……給她丈夫寫封信,好燒過去。” 顧九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四周安靜,婦人努力憋住哭聲,不敢發出聲響。 半響,顧九淡笑道:“你可以回去了。” 一聽可以走了,秀才忙不迭地起身離開。 顧九又將視線投向婦人,眉眼平靜:“自你公爹失蹤后,曹氏有沒有什么反常的舉動?” 婦人還不知自己和屠戶的惡行已經被公之于眾,她強裝鎮定道:“婆母她每日都去鳳凰山尋找公爹,清晨去,傍晚回,所以我也不清楚她有無異常……” 鳳凰山。 顧九抿了抿唇:“什么時候不再去了?” 婦人小心翼翼回道:“我丈夫被害之后。” 顧九默了會兒:“那你可見過曹氏與除秀才之外的人來往密切?” 婦人搖頭,擠出了兩滴眼淚:“自我公爹和我丈夫相繼沒了,婆母身子越來不好了,走幾步便要歇上一會兒,所以這些天除了去找過秀才,便都在家中待著。” 問完話之后,顧九抬了抬下巴,示意衙役可以把人綁起來了。 婦人頓時驚慌失措,奮力掙扎:“貴人,貴人,您這是什么意思?為何要抓我啊?!” “因為這個,”顧九抖了抖血書,語氣淡漠,“曹氏說你和屠戶把你那重病的公爹故意拋至鳳凰山,卻對外稱他失蹤了。” 婦人陡然僵住,待她反應過來哭冤時,已經被衙役拖至院門。 顧九攏起長眉,往后院深處瞥了眼,那曹氏的尸體還正懸在房梁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愁死她得了。 楚安見顧九滿臉倦意,不由道:“先回去休息吧,明日還要再去鞏縣找歸娘的尸體。” 顧九轉了轉脖頸,困意席卷,有氣無力地嗯了聲。 再次回到邸店,顧九倒床便睡,很快,她平穩輕緩的呼吸成了周圍唯一的聲響。 有人躺于床榻睡得昏沉,有人身披月色悄然而來。 房間的窗欞沒關。 沈時硯進屋時,幾乎沒怎么發出動靜。黑暗無聲,將他大半個身子吞噬其中,掩去了他疾馳奔來的狼狽。 沈時硯停在床榻旁,輕輕蹲下身,深淵似的黑眸靜靜地凝視著熟睡中人,這一路瘋長的欲念終于在此刻肯消停下來。 顧九趴在床榻上,未脫鞋襪的兩腳搭在床沿處,睡姿隨意。 沈時硯想看看她的左臉,但那半張臉恰好深埋于軟枕,擋得嚴實。許是因為太累了,顧九眉心微微攏起,堆積著散不去的倦意。 沈時硯無奈起身,小心翼翼地替她脫下鞋靴。而彼時從窗外傳來幾下梆子聲,提醒著沈時硯已是三更天。 他乘夜奔來,能夠停留的時間卻不過片刻。 沈時硯薄唇抿起,慢慢從衣袖中拿出祛疤膏,俯身輕放于枕邊。 準備離開。 然而下一刻,不待他直起身,寬大的衣袖忽然被一股不輕不重的力道牽住,沈時硯心跳一滯,措不及防地撞入那雙明眸。 顧九已然醒了過來。 她眼尾彎了彎,聲音極輕:“三更半夜,去翻姑娘家的窗……王爺,你這是什么癖好?” 那無聲的笑意下,卻藏著nongnong的倦怠。 沈時硯突然后悔了今夜的沖動。 她白日趕路,到了西京又馬不停蹄地奔走查案,顯然累極。 顧九緩緩從床榻上起身,手卻仍是拽著那片衣袖。 這時沈時硯才發現,顧九另一只手里攥了一把匕首。 他薄唇動了動,低聲道:“這里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