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風華 第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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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時硯淡淡一笑,只道了句“無事”。 周遭圍觀的百姓一聽“王爺”兩字,紛紛驚得連連后退幾步,唐易也不愿讓人再看了笑話,趕緊趁此命人關了府門。 如此一般,沒了旁人的遮擋,顧九便也露在院內幾人面前,顧蘭萱正要跟著唐易行禮,看到了那個本應該和定遠侯府幾百口人一起死去的女子,如遭雷擊,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顧、顧鈺清?!” 她失聲尖叫,一把拿起壇桌上的桃木劍,驚恐交加:“仙長!仙長!快快,那有鬼啊,那有鬼!” 顧九長眉一挑,好整以暇地看著渾身發顫的顧蘭萱,沒有說話。 如果沒有旁人也就罷了,眼下寧王在此,豈能任由顧蘭萱再胡鬧?唐易沉下臉,猛地揚手給了顧蘭萱一巴掌,將人打得安靜下來。 顧蘭萱哪里還顧得去管是人是鬼的顧鈺清,捂著半張疼得發麻的臉頰,難以置信地瞪著唐易,失了理智:“唐易你竟然敢打我!我爹是禮部侍郎,我是顧家嫡女!你就不怕我爹知道了,扒了你的皮!” 唐易越發怒不可遏,揮手招來幾個婆子,命人把顧蘭萱拉走,周遭這才安靜下來。 “驚擾貴人們了。”唐易躬身致歉,有些惶惶不安。 楚安還正在心底感慨同樣是顧家兒女,怎得脾性如此天差地別,聽到唐易說話,回了回神,無所謂一笑:“今日我們來此,是為了柳娘子一事。” 唐易神色一僵:“不知、不知楚將軍此話何意?云苓至今生死不明,難不成......” 他心跳得厲害,嘴唇發顫:“難不成找到了?” “啊,不是,”楚安解釋道,“我們是想打聽一下,柳娘子如今的衣冠冢建在何處?” 頓了下,他又將劉三和吳響盜墓的事言簡意賅地說了一遍。 唐易臉色不太好,他失神地抿抿唇:“小人為王爺和楚將軍帶路罷。” 楚安偏頭看了眼淡笑不言的沈時硯,點點頭,道:“如此,便麻煩了。” 唐易領著四人來到一處山林,遍地枯葉,而枝梢和野草春意盎然,隱隱有了萬物復蘇的跡象。 “方才聽顧大娘子說唐三姑娘失蹤了,”走在山間曲徑,沈時硯忽然開口問道,“府上為何沒有報官?” 唐易腳步微頓,解釋道:“舍妹前些日子鬧了脾氣,小人起初以為是負氣離家,過幾日自個便會回來,所以沒敢叨擾府衙官差。” 沈時硯笑了笑:“那現在唐掌柜還是如此覺得嗎?” 唐易道:“舍妹不見,家中人自是著急萬分,即便今日王爺和楚將軍未至陋屋,小人也是打算去趟府衙的,只不過......因適才一事,才耽擱了。” 且說著,唐易在一處石碑前停下腳步,顧九掃了眼上面的篆字,看到“柳云苓”三字。 她走到墳包旁邊,捻起一點泥土,片刻,看向沈時硯:“王爺,新翻的土。” 墳墓附近并無血跡,也沒有劉三所說的斧頭,除了墳土,其他別無異樣。 沈時硯眉眼稍低,語氣有些歉意:“唐掌柜,怕是需要開棺一看了。” 唐易心神不寧地點點頭:“......好。” 楚安從附近找來兩個粗樹干,塞給唐易一個,咧嘴笑了笑:“唐掌柜,王爺千金之軀定是不能做這些的,這位娘子也是身嬌體弱,就麻煩你和我這個粗人一起了。” 唐易看了眼衣著男裝、眉眼英秀,且面色紅潤的姑娘,僵硬地扯了扯眼角,道:“應該的。” 估摸有半個時辰,深埋于地下的棺木得以見光,一股土腥混雜著血腥的臭味慢慢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唐易看著肅穆漆黑的棺材,唇色泛白。 楚安安慰他道:“斯人已去,唐掌柜節哀。” 唐易垂下眼皮,面露悲戚:“謝楚將軍了。” 兩人合力移開棺木,濃重的血腥味撲面涌來,看清里面的東西,四人面色俱變。 一個男尸被攔腰截斷地擺在棺槨中,目眥欲裂,像是看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東西,腹部內臟從體內流出,半掩于皮rou中,入目滿是鮮血。 唐易臉色慘白,胃里一陣排山倒海,“哇”地一聲,將肚子里的東西吐了個干凈。 楚安同樣被嚇到了,他瞬間偏過頭,忍著涌上咽喉的惡心感,跳出墳坑,迅速和這慘烈恐怖的一幕拉開距離,扶著不遠處的一棵樹,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 顧九也有些不忍直視,她看向沈時硯,見他僅是眉心微蹙,忍不住低聲問道:“王爺,你不怕嗎?” 沈時硯斂目,唇角露出一抹極淡的笑:“許是見多了,倒也習慣。” 聞言,顧九不由地瞪大了眼。 沈時硯出身高貴,自幼養在金碧輝煌的皇宮,深受先皇承乾帝和太宗的喜愛,且說很可能連殺雞的場面都沒見過。雖是后來去了窮山惡水的惠州,但好歹是位王爺,當地官僚理應是不敢怠慢,定會購置女使仆從安排過去。哪怕是回汴京城后,當了開封府府尹,短短幾月時間,稱得上命案和大案的也僅有她參與的兩件,實在沒道理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 然而不等顧九想明白,卻見沈時硯忽然靠近墳坑,俯身蹲下,目不轉睛地看著被掀開的棺材蓋。顧九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微微一愣。 棺材蓋里側上,滿是條條血痕。顧九下意識地看向尸體血rou模糊的十指,以及呈現紫紺狀的口唇,背脊有絲涼意。 那一刻,顧九腦海里躍出一個場景:幽閉逼仄的空間內,被攔腰截斷的男人一邊煎熬著劇烈疼痛,一邊拼命地嘗試推開棺蓋。隨著空氣越來越稀薄和體內鮮血的流失,凄慘的哀嚎聲和意識逐漸被恐懼和痛苦吞噬,直至死亡。 作者有話說: 00:00,算是9.19號的 第34章 喜喪 “這世間多數的巧合,都是人為。” 尸體帶回府衙后, 沈時硯命王判官帶人去尋找唐家三姑娘唐婉,又讓四娘去認尸,確定了死者就是帶劉三一起盜墓的吳響。 仵作驗完尸, 所給的結果和顧九的猜測差不多,后又仔細檢查半響, 沒找到任何可疑之處。 天色漸暗, 顧九和沈時硯回了王府,剛下馬車, 便看到本應離開卻又出現在大門前的楚安。 顧九好奇道:“你怎得折返回來了?” 楚安跟著兩人進了王府,笑道:“我剛要打馬回去,忽聽人說寧王把司膳司里頂好的廚子拐走了,便想著來蹭飯。” 聞言,顧九眼睛一亮,數百道美味佳肴在腦海里快速閃過。 “拐得好, 拐得好,”她抑不住唇角的弧度, 明眸里滿是期待和笑意,“民以食為天,王爺高見!” 三人圍坐在雕花梨木圓桌前, 清咸香鮮的耍魚辣羹、濃汁飽滿的蜜漬豆腐、晶瑩剔透的翡翠蝦斗、脆嫩爽口的涼拌萵筍絲,還有濃郁多汁的蒜香雞翅和軟嘟嘟的粉蒸rou,光是瞧上一眼,那香氣就跟個小勾子一樣,直直地吊著你的饞蟲,不肯松開。 仆從送上來一壺蘇合郁金酒, 沈時硯僅嘗了半盞, 其余的都入了顧九和楚安的肚中。 “按照四娘所說, 那兇手明明都已經追了上來,為何單單留了劉三一命?”楚安吃得盡興,嘴也閑不下來,“我覺得有點像......分贓不均,對,就是分贓不均惹得人命。” “劉三殺了吳響,怕人發現,便與四娘合謀,編扯出這么一套嚇唬人的鬼怪說辭,還有那掛在樹上的長袍,也是他們自個弄上去的。” 楚安又夾了一塊粉蒸rou,分析得頭頭是道:“劉三裝瘋,四娘說故事,反正吳響死了,又沒旁的知情人,到底真相如何,誰也不知道。” “不對不對,此言,差矣,”顧九酒量不行,小半壺下肚,臉頰已經透著緋色,說話也有些大舌頭,“如果事實真是如此,他們絕對不會招來官府,這樣不就暴露了劉三倒斗一事嗎?” 顧九左手托腮,右手握住酒盞不肯松開:“倒斗和分贓不均,歸根結底是為了求財,若真是劉三和四娘自導自演了這出戲,且他們現在卻招來官府,不單贓物被沒收,還被關押至牢房,這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白忙活一場嗎?” “不過既然兇手留了劉三一命,自然有他不殺的理由,”顧九道,“等劉三清醒,他要真害怕那‘女鬼’,自個就會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吐個干凈。” 沈時硯注視著醺醺然的顧九,眸光浮動,抿起一絲微笑。 楚安有些泄氣,嘟囔道:“你這只醉鬼理得清?” 顧九一拍桌子,站起身:“李太白醉酒吟詩,周公瑾醉酒抒志,可見酒rou穿腸過,思緒理得清!” 楚安一噎,頓了片刻,偏頭看向沈時硯,小聲問道:“長贏,這李太白我識得,周公瑾是誰?” 沈時硯掀起眼皮瞥他一眼,笑道:“周瑜。” 楚安恍然,差點忘了。 周瑜,字公瑾。 借著酒勁,顧九毫不客氣地打趣他:“楚將軍有點文化,但不太多啊。” 楚安自知胸無點墨,被這番話堵得無言以對,暗暗咬牙,今日回去一定鉆進他爹的書房,頭懸梁錐刺股,讀個通宵! 酒足飯飽后,楚安打馬回了將軍府,顧九趴在桌子上,眼睫輕顫,呼吸均勻,睡得安穩。 沈時硯輕聲叫了顧九幾次,無人理會。無法,他沉吟片刻,喚流衡送來件銀狐裘,披在顧九身上,攬腰抱起。 懷中輕飄飄的重量,讓他不由地一笑。 怎么只見吃,不長rou呢? 流衡見此,上前想從沈時硯手中接過熟睡的顧九,行至半步,觸及到沈時硯眸底的溫柔,又倏地停下。 沈時硯步調平緩,一路懷中人都未曾翻動。院中的夏嬋看到這副畫面,硬是愣在原地,沒敢湊過去伺候。 他把人輕放至床榻,又掖好被角。房內燈燭搖曳,昏昏暗暗的光線浮在那張睡容上,襯得人分外安靜溫柔。 窗外月色朦朧,寂然無聲,偶爾有幾聲鳥鳴,又很快悄然消失于濃墨夜色,像是怕驚擾了什么。 沈時硯在床邊站了片刻,唇邊笑意深了些許,轉身離去。 …… 翌日一早,王判官匆匆來報,稱找到唐婉了。 “只不過......”王判官頓了頓,繼續道,“淹死了。” 唐婉的尸體是在一處河岸邊發現的,渾身浮腫,口腔鼻孔內皆有水沫流出,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起了些許白皰。 仵作推測道:“約是死了已有三四日。” 沈時硯道:“目前來看,能否判斷出是自殺還是他殺?” “這個......”仵作思索片刻,認真道,“尸體上并沒有其他傷口,可具體是不是他殺,小人現在也不敢妄下決斷。” 唐府的人聽到消息后,匆匆趕來認尸。唐家大房的大娘子張氏看到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身子晃了晃,癱在唐婉尸體旁邊哭得肝腸寸斷。一旁的唐易和二房的大娘子孫氏也是泣不成聲。 顧蘭萱也來了,她象征性地掉了幾滴眼淚,視線被不遠處正和寧王談話的顧九奪了去。 昨日因那短命鬼和唐易,一時情緒激動,犯了糊涂。眼下她縱然再蠢,也反應過來了。 顧鈺清沒有死。 顧九很快就察覺到有人在看她,微微偏頭,對上顧蘭萱困惑又厭惡的目光,眉梢輕挑,本不欲搭理,豈料那人竟然走了過來。 “顧鈺清,你好大的膽子,”顧蘭萱惡狠狠地盯著她,“竟然敢欺君!” 顧九無所謂一笑,佯裝困惑:“顧大娘子,你好像認錯人了,我是開封府衙官差顧九,不叫什么顧鈺清。” 顧蘭萱冷笑:“你以為你抵死不認就行了?這事要讓官家知曉——” “顧大娘子,你的確認錯了,”沈時硯淡笑道,“顧九一直在本王手下做事,江陵人士,和汴京顧府未曾有過關系。” 顧蘭萱篤定道:“不可能!王爺,您一定是被這賤人騙了,她就是顧鈺清,本應該死在刑場上的定遠侯平妻。”